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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第303章 暗鬥

一品嫡妃 我吃元寶 18615 2025-02-21 11:28

  顔宓是在三天後回到國公府。

 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,持續了兩天兩夜,到第三天早上雨勢才慢慢轉小。
但是雨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。

  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地面上,濺起一點點水花。

  兩天兩夜的暴雨,緩解了幹旱,卻也帶來了水澇。

  京城地勢低窪的地方,無一幸免,全都積了深深的水。
最深處足有一米多深。
雨水倒灌進入老百姓家中,老百姓剛剛熬過旱災,現在又不得不面臨水災的禍害。

  朝廷上所有人都動了起來,忙着赈災。
這次赈災的對象,除了備受雨水困擾的農民之外,還有幾十萬居住在京城内的老百姓。

  居住在京城内的老百姓,多半都是手工業者,小商販,或者幹脆就是給人幫傭,甚至是到碼頭工地下苦力的苦哈哈。

  這些人不像農民,他們存糧有限,一般都是領了工錢之後,買個三五天的糧食放在家裡。
吃完了再去買。

 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暴雨,不僅淹沒了他們的家園,連帶着存在家裡的一點糧食也全都被大雨毀掉。

  京城内幾十萬張嘴沒飯吃。
加上城外受災的農民,将近上百張嘴都要指望着朝廷吃飯,朝廷的壓力瞬間大了十倍不止。

  之前戶部購買的那些糧食,還不夠百萬張嘴吃三天。

  洪水一日不退,老百姓就沒辦法自食其力。
即便洪水退去,老百姓也需要朝廷出力,幫他們完成災後重建。

  這樣算下來,未來半個月甚至一個月,這上百萬張嘴都需要朝廷的赈災。
如此龐大的人口,如此龐大的口糧,該如何解決?

  就以一人一天半斤糧食來算,一天所需要的糧食就是五十萬斤。
一個月就是一千五百萬斤。
趕得上當年永和帝帶軍隊深入草原所消耗的口糧。

  關鍵在于,當年永和帝帶軍隊深入草原,那是持續半年時間的戰争。
而今一個月就需要上千萬斤的糧食,這種壓力,根本不是當年能比的。

  當戶部尚書宋子期,在早朝上将一組組驚人的數據抛出來,不光是元康帝被震驚了,就連内閣大佬們,朝堂同僚們也全都震驚了。

  說完了大數據,緊接着宋子期又說了一個殘忍的實情,百萬人口隻是保守估計。
實際上受災的人口相對于百萬人口隻多不少。
宋子期估計,京城内外,所有受災人口加起來,可能有将近一百五十萬左右。

  這個數字将朝堂人員都快吓傻了。

  他們以前在地方上為官,遇上天災,最多一次需要赈災人口,了不起也就是一二十萬。
到了京城,動辄就是上百萬的人口,是過去的十倍,這些官員真的感受到了恐懼。

  赈災十萬百姓,都需要當官的豁出老命才能辦好。
赈災百萬人口,隻怕将老命豁出去,都未必能夠辦好。

  有人就悄聲嘀咕:“京城有這麼多人嗎?
不會是誇大其詞吧。

  宋子期聽到了這句抱怨,他眼皮子一撩,冷冷地瞥了眼提出這個疑問的官員,然後擲地有聲地說道:“永和十七年,京城重造皇冊。
當年京城内就有一百三十萬人口。

  經過這麼多年休養生息,如今生活在京城内的老百姓隻多不少。
聽清楚,本官剛在說的一百三十萬人口,僅僅包括城牆以内的範圍。

  京城外還有數個縣,每個縣都有十萬到三十萬不等的人口規模。
整個京畿地區的人口加起來,已經超過了三百萬。

  之前旱災,本官派出官員深入各個災區做調查。
根據這段時間時間的統計,旱災期間,京城外受災的老百姓已經達到了三十五萬。

  這三十五萬受災人口的問題到現在還沒得到徹底解決,如今一場大暴雨,勢必讓這三十五萬人口的情況越發嚴重。

  還有,因為這場大暴雨,之前勉強還能維持生活的老百姓,勢必有一部分人也會被迫淪為災民。
也就是說,京城外受災百姓保守估計,數目應該在五十萬到七十萬之間。

  說完京城外,現在說京城内的情況。
據本官所了解到的情況,已經可以确定京城内地勢低窪的地方全部被淹。
房屋被沖毀将近五萬間。

  根據前些年五成兵馬司做的一個統計,居住在京城地勢低窪地帶的老百姓,就有七八十萬人口。
這些人口,幾乎無一幸免,全部成了災民。

  還有,除了地勢低窪的地帶,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暴雨影響。
京城内因為暴雨受災的人口,隻會比本官估計的更多,而不是更少。

  元康帝聽完這一連串的數字,頓時頭都大了。
以前沒有天災的時候,元康帝會因為京城人口衆多而感到驕傲自豪。
可是如今,他恨不得京城的人口能夠減少五倍,不,是十倍。
如此一來,受災的人口也會大大減少。

  隻可惜,這隻是元康帝自己美好的願望。

  元康帝感覺心口疼,不是被氣的,而是被吓的。
他對宋子期說道:“宋愛卿,你告訴大家,現在朝廷該怎麼做?

  宋子期擲地有聲地說道:“陛下,如今最要緊的事情就是赈災。
除了赈災,還要防疫。
大家都知道,大澇之後必有大疫,防疫甚至于比赈災更關鍵。

  要在赈災的時候做好防疫工作,一是要準備足夠的藥材,二是不準讓老百姓飲用被污染的生水,三是人畜糞便一定要管理好。
不能讓人畜糞便污染了老百姓的飲用水。

  這是微臣昨日找太醫院太醫還有霍大夫商量出來的,簡單易行易懂的防疫手冊。

  請陛下下旨,讓衙門安排足夠的人手,到受災百姓中間宣傳防疫知識。
如有必要,甚至可以将防疫知識同赈災相結合。

  元康帝連連點頭,“宋愛卿說得有理。
防疫這件事情,刻不容緩。
朕會下旨,讓京城内所有衙門注重這件事情。

  此時就有大臣提出問題,“赈災,防疫,宋大人說得簡單。
請問宋大人,上百萬人口的災民,朝廷拿什麼來赈災?
又拿什麼來防疫?
請問宋大人,如今你們戶部還有多少存糧?
這些糧食能夠吃多長時間?
糧食吃完了以後又該怎麼辦?

  宋子期輕飄飄地瞥顔吏部尚書。
質問宋子期的正是吏部尚書。

  宋子期從衣袖裡掏出一份奏折,“陛下,關于如何赈災,如何防疫,微臣已經想出了辦法。
具體條陳,請陛下過目。

  “快,快,将宋愛卿的條陳呈上來。

  劉小七領命,疾步來到宋子期面前,看也沒看宋子期一眼,直接從宋子期的手中接過條陳,然後又回到元康帝身邊,将條陳交給元康帝。

  元康帝急切地看起來,看到宋子期列出來的一條條解決辦法,元康帝的臉色連連變幻。

  在場的大臣紛紛側目,都想知道宋子期到底在奏折裡面寫了什麼。

  宋子期故作高冷,連一個字都沒有吐露。

  元康帝看完了條陳,長出了一口氣。
他需要時間消化一下。
實在是因為宋子期的辦法前所未見,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。

  元康帝命劉小七将宋子期的奏折交給内閣大佬們傳閱,他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。

  内閣大佬們看完了條陳,也都面面相觑,感到不可思議。

  用後世的話說,宋子期的辦法實在是太超前了。

  宋子期的赈災方案,總結起來就是一個字,就是貸!
詳細一點說,就是以朝廷信用背書,以戶部一年錢糧收入作為抵押,從商戶手上貸糧,貸藥。

  朝廷同商戶簽訂協議,以正常利率從大糧商手中貸糧。
約定明後兩年,戶部用銀錢以及糧食償還本金和利息。
至于價格,則是目前市面價的的六折。

  藥材也是同樣的辦法。

  元康帝直覺這個主意很好,從商戶手上拿糧,拿藥,還可以不用先給錢。
等明後兩年朝廷有錢了再償還。

  元康帝詢問内閣大佬的意思。

  内閣大佬則說,需要将宋子期的辦法拿給大家讨論。

  于是元康帝命令劉小七,面對所有朝臣高聲大念宋子期的條陳。

  劉小七花了點時間,念完了條陳上的内容。
直到這個時候,朝臣們才知道宋子期的解決辦法究竟是怎麼回事。

  頓時,朝臣們議論紛紛,早朝變成了菜市場。
有人反對,有人支持,有人則在觀方向,準備哪邊強就靠向那邊。

  朝臣們議論紛紛,卻難以形成定論。
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做過,大家都說不好這麼做到底好不好。

  說好處,那是明顯的,不用朝廷出錢就能赈災,大家的工作都輕松了許多。

  說壞處,連赈災都需要商戶們出力,那要朝廷來做什麼?
屆時朝廷還有威信可言嗎?
皇帝還有威信可言嗎?
他們這些當官的在百姓心裡面還有威信可言嗎?

  如果什麼事情都讓商戶做了,那是不是意味着老百姓可以不需要朝廷?

  一個個的問題抛出來,直接砸在宋子期的頭上。

  宋子期卻淡定得很。
等到大家都商量完了,宋子期才又站出來說道:“陛下,微臣的方案,最最重要的就是‘信用’二字。
商戶守信用,赈災就能圓滿完成,老百姓也會滿意。

  朝廷守信用,老百姓才會感激朝廷,切實的感受到朝廷是将老百姓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。
商戶也會對朝廷充滿信心,不用擔心朝廷賴賬。

  當下一次朝廷赈災,需要商戶出錢出力幫助的時候,商戶們才會慷慨解囊,全力配合朝廷赈災。
總而言之,大家都遵守信用,這個方案才得以實施。
眼前的難關也能順利度過。

  宋子期話音一落,朝臣們又開始議論紛紛。

  有人擔心商戶不守信用,用發黴變質的糧食來赈災。
同時也有人擔心朝廷沒辦法遵守合約,最後會失信于商戶。
如此一來,朝廷将威信大失,以後沒有人會相信朝廷的任何政策。

  早朝吵成了菜市場,大家是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。
總之,誰都無法說服對方。

  最後還是元康帝出面終結了這場沒有結果的争吵。

  元康帝問朝臣,有誰能夠拿出比宋大人更好的赈災方案?
如果拿不出來,那麼就采用宋大人的方案,以戶部一年的收入做抵押,同商戶合作。

  元康帝的問題一抛出來,所有人都啞口無言。

  上百萬的災民,任何人面對這個數字都屏住了呼吸。
沒有人敢拍胸脯說,自己想出的辦法能夠徹底解決這些災民的問題。

  災民問題,一個處理不好,就會演變成為亂民,流民,甚至是流寇。
任何官員在面對災民問題的時候,都會變得格外慎重。
沒有人敢大包大攬,将災民問題輕描淡寫。
更沒人敢在元康帝面前做出任何承諾。

  任何承諾都有掉腦袋的危險,最好還是做個牆頭草,兩邊倒。

  元康帝見沒人吭聲,頓時就很不高興。
這些人,吵架的時候比誰都厲害,恨不得罵遍天下所有人。
當讓他們做事的時候,一個個卻都全部縮了起來,就跟縮頭烏龜一樣。

  看來看去,元康帝還是覺着宋子期最順眼。
宋子期學問紮實不說,還是個實幹者。
這樣的人才,才是真正的肱骨之臣,朝廷棟梁。

  至于那些隻會打嘴炮的人,元康帝是越看越厭惡。

  元康帝對朝臣們說道,“既然你們沒有異議,那朕現在就下旨。
來人,拟旨!

  一道道旨意書寫完畢,用上大印,明發天下。

  不過具體的赈災辦法,元康帝還需要同宋子期商量一番。
今天隻能定下赈災的大方向。

  商戶出糧出藥,但是事情不能讓商戶全做了。
朝廷必須出面,維護秩序,登記人口,派發糧食,做好防疫。
總而言之,該朝廷做的事情,朝廷一件都不會少做。

  這是朝廷的責任,也是維護朝廷臉面和威信的必要手段。

  不過為了防止有人中飽私囊,必要的防備措施還是要采取的。

  這個早朝很漫長,從天沒有亮就開始,過了上午,到了中午,又持續到了下午才真正結束。

  朝臣們離開皇宮的時候,所有人又累又渴,都快累瘋了。
不過大家的精神還算好。

  畢竟如果赈災成功,那麼這次的事情肯定會載入史冊,被所有後人稱頌。

  宋子期回到戶部,他也是累得夠嗆。

  洗墨走進來,對宋子期說道:“老爺,二姑奶奶在對面的茶樓等着老爺。
老爺現在要去見二姑奶奶嗎?

  “安然來了?

  洗墨點頭,“正是。

  宋子期拍拍頭,“顔宓回來了嗎?

  “回禀老爺,姑爺今天早上平安回到國公府。

  “那就好。

  宋子期也松了一口氣。
顔宓是他派出去的,他也怕顔宓在外面遇到意外。
要是顔宓出了事,他都沒辦法對宋安然交代。
聽到顔宓平安歸來,宋子期總算放心了。

  宋子期喝了一大杯水,這才出門去見宋安然。

  戶部衙門對面就是茶樓。

  宋安然要了一個僻靜的院落,等待宋子期的到來。

  當房門被推開的時候,宋安然當即站了起來,“父親!
父親辛苦了。

  宋子期矜持地笑了笑,說道:“還好。
好在事情成了。

  “真的成了?
”宋安然有些不敢相信。

  宋子期在早朝上提出的借貸方案,其實是宋安然的主意。
宋安然知道戶部如今沒錢又沒糧,偏偏這次受災人口衆多,朝廷要是不能及時拿出解決方案,那整個京城都會亂起來。
到時候,誰都别想有好日子過。

  餓瘋的老百姓,是沒有理智可言的。
隻要能夠活命,别說打砸搶,就是殺人放火他們也敢幹。

  宋安然還清楚的記得當年白蓮教大亂京城的事情,造成了多少悲劇,死了多少人。
而且那個時候白蓮教隻有區區幾萬人,就能造成那麼大的破壞。

  如今京城有幾十萬災民,加上京城外的災民,足有上百萬人口。
上百萬人口的暴動,那個破壞力,絕對是無與倫比。
到時候隻怕整個京城都會變成人間地獄。

  宋安然不想生活在地獄,更不想看到宋子期因為赈災不利被元康帝問罪。
所以宋安然給宋子期出了借貸的辦法。

  宋子期對宋安然說道:“如今朝廷,陛下都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,除了同商戶借貸,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。
總而言之,陛下不答應也會答應。
今日陛下已經下了旨意,安然,你的四海商行要開始大幹一場。
這一個月,四海商行至少要準備上千萬斤糧食,能做到嗎?

  宋安然含笑說道:“父親,女兒早就做好了準備。
糧食就放在江南。
女兒在那裡存了将近兩千萬斤的糧食。
隻要父親需要,随時都可以調運到京城。

  “非常好。
這次赈災能不能成功,主要就看你們四海商行。
為免發生意外,你最好能夠加派護衛,保護糧船。

  宋安然有些不安,問道:“父親是擔心有人會對四海商行不利?

  宋子期點頭,“這次赈災,肯定會損害一部分投機者的利益。
他們本打算借着災年大賺一筆。
結果四海商行搞出一個借貸,那些人肯定會恨死四海商行還有你。
我擔心有人會铤而走險,對你們在江南的糧倉還有糧船下手。
總而言之,你要當心。
小心駛得萬年船,千萬不要在最後關頭輕忽大意。

  宋安然點頭應下,“父親說的有理。
越是這個時候,越是要小心做事。
多謝父親提醒,女兒會加派人手。

  宋子期想了想,又對宋安然說道:“你和劉小七熟悉,你可以傳話給劉小七。
讓劉小七在适當的時候提醒一下陛下。
說到底,真正在意赈災的人唯有陛下。

  如果陛下知道有人狗急跳牆,欲對四海商行不利,肯定不會袖手旁觀。
另外錦衣衛那邊,為父會親自給李大人打個招呼。
請錦衣衛出面替你們四海商行保駕護航。

  宋安然說道:“多謝父親。
幸虧有父親提醒,不然我可能因為輕忽大意,前功盡棄。
甚至連自己都會折進去。

  “你是我的女兒,我當然要提醒你。

  頓了頓,宋子期又問道:“顔宓回來了,他還好嗎?

  “父親放心,顔宓很好。
就是他帶去的十幾個人裡面,有人受傷了。

  宋子期點點頭,說道:“隻要不死人就行。

  宋子期又叮囑了宋安然幾句,這才離開茶樓,回戶部繼續辦公。

  宋安然則坐上馬車,直接前往四海商行。

  雨一直下個不停,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。
唯一好的一點,就是雨下得不大。

  内城情況還不錯,幾乎沒有被淹的地方。
到了外城,情況就糟糕了許多。
四海商行的總部位于西市,西市有一段也被淹了。
雨水倒灌進商鋪。

  這些受淹的商鋪不得不關門歇業,努力将雨水派出去。

  宋安然一路走來,多數人都在忙着清理雨水。
少數沒有被雨水倒灌的商鋪,也是冷冷清清,幾乎看不到一個客戶。
商戶夥計的臉上也個個愁眉苦臉,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上,這會大家都盼着老天爺能夠早點晴起來。
可惜啊,老天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調戲大家的感情。

  宋安然終于來到四海商行。

  朱敬迎上來,對宋安然說道:“少夫人終于來了。
順安商行剛剛來了人,他們也得到了消息,知道朝廷要同商戶合作赈災。

  順安商行想同我們四海商行聯合起來,吃下朝廷全部的單子。
小的沒敢答應對方,就等少夫人過來拿個主意。

  “吃下所有的訂單?
胃口挺大的。
”宋安然似笑非笑。

  朱敬說道:“是啊,小的也覺着順安商行有點異想天開。
先不說順安商行有沒有那麼多糧食。
單是京城其他糧商就不會答應。

  之前少夫人都和其他糧商商量好了,朝廷的訂單,大家按照存糧多寡來瓜分。

  順安商行想要吃下所有的訂單,這是等同于得罪了所有糧商。
要是我們四海商行跟着順安商行合作,也會成為衆矢之的。

  宋安然沉吟片刻,問道:“順安商行來的人是誰?
是甯家人,還是内務府的人?

  “是内務府的魏公公。
”朱敬小聲地說道。

  宋安然一聽,頓時吃了一驚。
“魏公公是瘋了嗎?
竟然妄想吃下朝廷所有的訂單。

  “少夫人要去見魏公公嗎?
”朱敬問道。

  宋安然想了想,說道:“本夫人先不去見他。
你去試探一下他的底氣,看看着到底是他自己異想天開,還是元康帝讓他這麼做?

  “小的遵命。

  朱敬去應付魏公公。

  宋安然則去了賬房盤賬。
幾千萬斤的糧食,這可不是一件小事。
而且必須在一個月内陸陸續續地運到京城。

  宋安然先是盤點了一下京城的糧食存量,大約還有五六百萬斤,足夠支撐一段時間。

  算上江南到京城的時間,在庫存糧食吃完之前,江南的糧食應該能夠運來。

  朱敬同魏公公商談了小半個時辰,然後朱敬找借口離開。

  朱敬來到賬房見宋安然,“啟禀少夫人,小的試探了一下魏公公,聽魏公公的口氣,似乎是宮裡面的意思。

  宋安然聞言,大皺眉頭。
宮裡面的意思?
元康帝想靠順安商行吃下所有的訂單?
這可能嗎?
元康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貪婪了。

  宋安然不太相信魏公公的說辭。

  想了想,宋安然對朱敬說道:“你去告訴他,四海商行可以和順安商行合作,但是最多隻能占據七成的訂單。
剩下三成交給其他糧商。
如果他答應,我們就合作。
如果不答應,那就算了。
隻當他沒有來過。

  朱敬點頭,“小的這就去回話。

  這一次朱敬來去都很快,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,朱敬再次返回賬房。

  朱敬告訴宋安然,魏公公拒絕了四海商行的提議。
魏公公的意思是,要麼一起拿下所有訂單,要麼就沒有合作的必要。

  宋安然聽了,頓時笑了起來。
說道:“這個魏公公,還真敢狐假虎威。
說什麼宮裡面的意思,分明是他擅作主張。
他這是想趁機大撈一筆。
不對,魏公公背後肯定有人。
肯定是有人示意他這麼做的。

  朱敬有些疑惑的看着宋安然,“少夫人的意思,小的不太明白。

  宋安然冷哼一聲,對朱敬說道:“這次朝廷朝商戶借貸糧食,而且價格隻是目前市面價的六折。
這事已經損害了很多人的利益。

  朱敬,你别忘了,京城有錢人不少,有權的人更多。
這些人家裡都存了數十萬斤以上的糧食。
他們就等着朝廷赈災不力的時候出來大賺一筆。

  結果朝廷的借貸計劃,徹底打破了他們的美夢。
而我們四海商行則成了罪魁禍首。
他們不敢在陛下面前嚷嚷,于是就将矛頭對準了四海商行。

  順安商行和四海商行合作,拿下朝廷所有的訂單,這不是合作,這分明是在禍害四海商行。

  一旦四海商行真的同順安商行合作,拿下朝廷所有的訂單,我敢肯定,意外會接二連三的發生。
說不動還會死人。

  總而言之,這場合作會給朝廷上那些人足夠的理由,讓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彈劾四海商行。

  以次充好,敗壞朝廷名聲,吃死人,甚至趁機大發國難财,等等罪名都會一股腦的安插在四海商行的頭上。
到時候,四海商行是黃泥巴掉褲裆,不是屎也是屎。
至于順安商行,早已經平安脫身。

  朱敬聽完宋安然的分析,出了一身的冷汗,“順安商行太過險惡,魏公公太過險惡。
少夫人,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。

  宋安然擺手,“不必激動。
魏公公未必知道那些人在打什麼主意。
他隻是一個可憐的馬前卒。

  “難道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嗎?
魏公公聯合别人,一起陷害四海商行,這件事情能這麼算了嗎?
想當初,可是我們四海商行幫順安商行度過難關。
不管魏公公是不是受人指使,總而言之,今天他做的事情絕對不能原諒。

  朱敬非常的憤怒,非常的惱火。
氣得都想殺人了。

  要不是宋安然聰明機警,從魏公公不同尋常的反應中尋找到真相,四海商行說不定真的會被順安商行害死。

  宋安然輕聲一笑,說道:“事情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。
那些有錢有權的人家,盼着如今的好日子不知道盼了多久。
他們手頭上的糧食,加起來少說有上千萬斤。
要是全砸在手裡,那損失就太大了。

  “少夫人到現在還在替那些人操心?

  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我不是在替那些人操心。
本夫人是在告訴你,我們可以利用這次機會,讓那些算計我們四海商行的人統統血本無歸。
讓他們手上的糧食全部爛在倉庫裡。

  朱敬一臉興奮,“少夫人想怎麼做?
小的一定全力配合。

  宋安然挑眉一笑,提筆在紙張上寫下一個大大的‘雨’字。

  朱敬不明所以。

  宋安然沉默了片刻,對朱敬說道:“現在大家都很讨厭雨水,因為過多的雨水讓大家都變成了災民。
但是這一次,我們就要利用雨水,做一番文章出來。

  朱敬,你仔細聽清楚,我要求在未來十天内,給魏公公背後的那些人制造一個假象。

  讓他們以為四海商行的糧食難以為繼,甚至可以讓他們以為四海商行的糧食都被雨水浸泡過。
總而言之,就是讓要他們以為四海商行快要完蛋了,快要被朝廷追責了。

  朱敬很擔心,“少夫人,這樣做會損害我們四海商行的名聲。

  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朱敬,想要幹翻那些人嗎?

  朱敬給了肯定的答複。

  宋安然繼續說道:“想要幹翻那些人,不付出一點代價是不可能的。
我要讓他們的糧食全部砸在手裡,所以這場戲你必須演好了。
當那些人以為四海商行的糧食難以為繼的時候,你有沒有想過,那些人會怎麼做?

  朱敬想了想,說道:“估計會在外面散播謠言,甚至在陛下面前彈劾我們四海商行。
說四海商行沒有能力承擔赈災重擔。

  宋安然點頭,說道:“你說的對,這個時候他們會紛紛跳出來,各顯神通。

  當他們以為我們四海商行不行的時候,他們就會铤而走險提高京城的糧食價格,甚至會和陛下談判,讓陛下提高赈災糧的價格。

  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,你不必去管。
先讓他們鬧。
鬧得越大越好。
當他們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,我們四海商行就可以大批量的抛售糧食,打壓糧價。

  相信等到那個時候,怒氣已經積累到忍無可忍的元康帝,一定很樂意提起屠刀,殺掉一批冒頭鬧事的人。

  朱敬吃了一驚,“會死人?

  宋安然挑眉,看着朱敬,“你怕死人?

  “小的是怕那些人狗急跳牆,找少夫人報仇。
畢竟等到那個時候,所有人都看得出來,四海商行隻是演出了一場戲,而不是真正缺糧。
死了人的人家,說不定會派人暗殺少夫人。

  朱敬擔憂的說道。

  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他們要是真有本事到國公府暗殺我,我真要說一聲佩服。
我的安危不是問題,真正危險的人是你。
你是四海商行的大總管,他們找不到我,肯定會找你撒氣。
等到那個時候,你幹脆暫時離開京城,躲躲風頭。

  朱敬搖頭說道:“小的不怕。
白一的師兄,昨天從海外回來。
無論來多少人,隻要有童伍在,小的都不害怕。

  “童伍回來了?
”宋安然顯得很驚喜。

  朱敬點頭,“是的。
昨天童伍冒着大雨趕回來,小的都被吓了一跳。

  “快讓他來見我。
”宋安然有些激動,同時又叮囑朱敬,一定要照着計劃行事。
不将那些暗算四海商行的人幹翻,這場仗就不算完。

  至于魏公公,宋安然冷哼一聲。
既然魏公公無法勝任内務府總管的職務,那麼是時候退位讓賢,讓更有能力的人上位。

  這件事情,宋安然會想辦法和劉小七商量。

  以劉小七的本事,想弄死魏公公,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。

  自從當年宋安然拜托童伍出海護航後,童伍就愛上了海上生活。
這些年一直在海外漂泊。
據宋安然了解到的情況,童伍在海上,比海盜還要兇殘,他本人已經闖出了偌大的名聲。
海盜遇上他都要繞道走。

  宋安然也很感慨,看來童伍是找到了讓自己發光發熱的領域。

  另外,童伍還有一個很大的變化,就是人變得很黑,牙齒變得很白。
就跟非洲黑人一樣。

  宋安然猛地見到童伍,差點沒敢認。

  童伍則咧嘴笑了起來,顯得特别的得意。

  宋安然好奇地問道:“你怎麼舍得回來了?
本夫人聽說你在海上樂不思蜀。

  童伍嘿嘿一笑,看上去有點傻。
他對宋安然說道:“我這次回來,是為了成親。
另外還給少夫人帶了幾封信回來。
分别是聞先生和秦裴的信件。
對了,秦裴還沒結婚。
一來是因為海外沒有合适的姑娘,二來我看他似乎還惦記着少夫人。

  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不準胡說八道。
把信給我。
對了,你敢才說回來是為了成親?
你找到對象了,是誰?
不會是海盜的女兒吧。

  童伍先将油布包裹的信件交給宋安然。
然後才說道:“不是海盜的女兒。
我要娶的人,少夫人也認識。

  宋安然沒急着看信,她更好奇童伍的對象究竟是何方神聖。
竟然還是她所認識的人。

  童伍舔了舔嘴唇,然後有點緊張地說道:“少夫人,我想娶你身邊的喜夏為妻,請少夫人成全。

  “你說什麼?
我沒聽錯吧,你竟然想娶喜夏為妻?
你和喜夏什麼時候認識的,我怎麼不知道?
”宋安然一臉懵逼。

  提起喜夏,堂堂男子漢童伍,竟然變得扭捏。

  宋安然也是一陣惡寒。

  童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:“當初給少夫人辦事的時候,白一委托喜夏給我做了幾件衣服,我挺喜歡的。

  “然後你就想娶喜夏?
這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,喜夏說不定都忘了你。
”宋安然不客氣地說道。

  童伍連連搖頭,說道:“當然不是少夫人說的這樣子。
後來我又和喜夏接觸了幾次,發現她不僅針線好,心思也靈活,還會理财算賬,人也長得漂亮,我就心動了。

  宋安然翻了個白眼,喜夏是她精心調教出來的,能不好嗎。
喜夏一身的本事,比一些大家閨秀都要強。
單是喜夏那一手針線活,就秒殺了國公府的繡娘。
誰要是娶到喜夏,那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。

  童伍繼續說道:“後來我出海,但是我一直惦記着喜夏。
每次給白一去信的時候,也會給喜夏捎帶一封信。
喜夏還給我回信了,她對我也有意思。
少夫人,你一定要成全我們的婚事。

  宋安然已經無力吐槽。

  她擺擺手,對童伍說道:“你和喜夏的婚事稍後再說。
我要先回去問問喜夏的意思。

  喜夏這個死丫頭,竟然背着她同童伍來往,她回去肯定要好好問問。
還有白一這個臭丫頭,竟然當起了媒婆,也該打。

  還有喜春喜秋她們,竟然幫着喜夏瞞着她,統統該罵。
所有人都知道,唯獨她不知道,宋安然着實有點郁悶。

  宋安然三言兩語的打發了童伍,然後坐上馬車急匆匆地回到國公府。

  宋安然沒急着找喜夏質問,她先拿出聞先生和秦裴的信件看起來。

  聞先生的信件,就像是一篇遊記。
按照日期,給宋安然描述了海外的生活情況,當地的氣候物産,港口建設等等。
還提出了許多非常有價值的建議。

  至于秦裴的信,内容不多。
大緻說了一下他在海外的生活,說适應良好,已經訓練出上千名合格的士兵。
還說殺了多少土人,清理了多少土地。

  秦裴還在信裡面抱怨了一下,說顔宓安排到海外的人,手伸得太長,竟然想幹涉他的隊伍。
要不是看在宋安然的份上,秦裴肯定和顔宓的人打起來了。

  宋安然看到這裡,輕蹙眉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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