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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卷 第364章 生病

一品嫡妃 我吃元寶 20338 2025-02-21 11:28

  陽哥兒大名顔均,從兩年前就開始在軍中曆練。如今的顔均,年齡不大,可是已經有了身為軍人的硬氣和膽氣。

  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,顔均依舊騎馬回京。隻因為昨日宋安然派人送信,要求他今日回府,說是有要事商量。

  顔均不知道具體要商量什麼事。不過能夠回國公府,顔均心裡頭還是很高興的。他想娘親,想弟弟,還想妹妹筝丫頭。

  回到家,就意味着能夠見到親人,還能吃到可口的飯菜,能夠正常作息。

  顔均騎着馬,走在大街上,得到了大姑娘小媳婦的關注。顔均在這方面有些缺心眼,對于這些關注,全都視而不見。再說他早就答應過娘親,十八歲之前不能近女色。

  回到國公府,下人趕緊來牽馬。

  顔均問門房,“夫人現在在哪裡?”

  “啟禀世子爺,夫人現在應該在遙光閣。”

  顔均點點頭,直接進入内院,前往遙光閣。路上遇到二房和三房的哥哥弟弟,顔均都十分客氣地同他們打招呼。

  顔均年紀不大,就離開家前往軍營。以至于他和二房三房的哥哥弟弟們之間的感情并不深厚。在顔均心裡,還是親弟弟垚哥兒最為親近。

  到了遙光閣,顔均直接進了書房。

  沒見到垚哥兒還有筝妹妹,顔均心裡頭有點失望。

  宋安然看着身高已經趕上成人的大兒子,心裡頭有許多感慨。

  在别人眼裡,身高趕上成人的顔均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但是在宋安然顔裡,顔均還是一個孩子。

  這麼小的孩子,就要承受這麼多重擔,宋安然很心疼,還很唾棄自己。她身為母親,卻沒有讓大兒子盡情享受到美好的童年時光,小小年紀就要擔起家族重擔,的确是失職。

  宋安然招手,讓顔均走到跟前來。

  宋安然仔細打量大兒子,心疼地說道:“黑了,更結實了。”

  顔均笑了起來,難得地露出孩子氣的一面。他對宋安然說道:“最近每天出營操練,天天大太陽曬着,是黑了一點。娘親幫兒子想想辦法,能不能變白一點。”

  宋安然覺着好笑,曲指在顔均的額頭上彈了一下,“怎麼,你也覺着白一點好看嗎?不是說軍營裡都是糙漢子,你變黑了正好和他們打成一片。”

  顔均有點羞澀,有點不好意思。最後還是鼓足勇氣,小聲地說道:“娘親喜歡白一點,兒子就想變白一點。”

  宋安然愣住,心頭被一種感情充斥着。宋安然知道,那是幸福。

  宋安然忍着淚意,揉揉顔均的頭,“不用在意娘親的審美。你在軍營裡,黑一點正常,白一點反而不正常。而且你也不算黑,最多隻能算是小麥色,還挺好看的。就是糙了點。不像個錦衣玉食,養尊處優的公子哥,倒像是曆經風霜刀劍的劍客。”

  顔均頓時笑了起來,有點臭美地說道:“兒子也覺着自己現在這模樣挺好看的。”

  宋安然好笑的看着顔均。顔均很像顔宓,父子二人在外貌上至少有七分相似。區别在于兩人的氣質,顔宓的氣質狂傲孤高,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。

  顔均因為年齡小,氣質更顯青春活力,帶着對未來的無限期許。看着他,就覺着渾身有使不完的勁。

  宋安然讓顔均坐下。

  顔均乖乖坐下,好奇地問道:“娘親突然派人叫我回來,是有要緊事情嗎?”

  宋安然将顔宓的信件交給顔均,“你先看一看。”

  顔均接過信件看起來。

  宋安然心裡頭有點愁。前兩天宋安然收到顔宓的來信。顔宓在信裡面要求陽哥兒前往苗疆曆練。

  宋安然微蹙眉頭,顔均還是個孩子,就要去戰場曆練。顔宓這個做父親的,還真是夠狠心。

  雖說宋安然不太贊同顔宓的安排,但是宋安然還是命人叫顔均從軍營裡叫了回來。宋安然想知道顔均自己是怎麼想的。如果顔均想去戰場上曆練,宋安然不阻攔。如果顔均不想去,宋安然會替顔均決絕這件事情。

  看着低頭看信的兒子,宋安然心裡頭有些心疼。不過更多的是驕傲。

  她的兒子年齡不大,可是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在過兩年,宋安然想要揉揉孩子的頭,隻怕已經辦不到。畢竟顔均現在已經比宋安然高了。

  顔均看完了信,好一會沒說話。

  宋安然說道:“陽哥兒,這是你父親的意思,不是娘親的意思。如果你不樂意,娘親同你父親說,不準他亂來。”

  顔均搖頭,說道:“不。娘親,兒子想去戰場上曆練。兒子從軍的目的,就是為了上陣殺敵。難得有這樣的機會,兒子不想錯過。”

  宋安然微蹙眉頭,有些愁。為什麼顔家的兒郎,一個兩個全都想着打仗。好在垚哥兒目前沒有這個念頭。

  宋安然整面容嚴肅地問道:“陽哥兒,你想好了嗎?你真的要去苗疆?苗疆濕毒厲害,你自小生活在北方,去了哪裡有可能水土不服。”

  “兒子不怕。兒子身為顔家人,如果因為區區濕毒就不敢上戰場,那兒子就不配做顔家人。”顔均擲地有聲地說道。他的眼神很堅定,決心很大。

  宋安然暗自歎氣,很明顯,她勸不了顔均,也不可能讓顔均改變主意。

  宋安然對顔均說道:“那好吧。既然你想去,那就準備準備。過幾天同送糧草的辎重部隊一起出發。”

  顔均頓時興奮起來,“娘親,過幾天真的能出發嗎?”

  一聽打仗就這麼興奮,也沒誰了。

  宋安然哭笑不得,點頭說道:“對。你父親都替你安排好了一切,隻要你願意去苗疆。這是你的身份文書。”

  宋安然交給顔均的是一份兵部的告身。七品的小軍官,可以讓顔均正大光明的離開京城前往苗疆。

  顔均身為晉國公府的世子,按照規矩,一般情況下,他不能輕易離開京城。

  如今顔均有了兵部的告身,還有差事在身,他就可以正大光面的離開京城。事後,就算元康帝知道了,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。

  顔均很興奮。他早就想去戰場上見識一下,沒想到這麼快就心願得償。

  顔均興奮,宋安然卻有些惆怅。

  顔宓離開了京城已經兩三年。如今大兒子也要離開京城。這一去,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。也不知道這一路上會不會有危險。

  見顔均興緻勃勃的樣子,宋安然不得不開口提醒顔均。

  宋安然對顔均的要求隻有一點,那就是安全。無論什麼時候,顔均都必須保重自身,不要輕易涉險。

  顔均面容嚴肅地答應宋安然,“娘親放心,兒子肯定會精小心,不敢輕易涉險。兒子還等着将來給娘親養老。”

  宋安然掩唇一笑,“你才多大,就想着給我養老。娘親老了嗎?”

  顔均咧嘴一笑,連連搖頭,“兒子說錯話了,請娘親見諒。娘親永遠美麗年輕,永遠都不會老。”

  “貧嘴。”宋安然在顔均的頭上敲了一下。

  顔均一臉很享受的樣子。若非年齡漸大,身體長高,顔均甚至想在宋安然懷裡撒撒嬌。奈何,以他現在的身材,已經不适合做這種事情。

  宋安然知道顔均惦記着垚哥兒還有筝丫頭,宋安然很幹脆的打發了顔均,讓顔均去找弟弟妹妹們玩耍。

  宋安然則給顔宓去信,告訴顔宓顔均即将啟程前往苗疆。

  之後,宋安然吩咐下人給顔均收拾行李。

  兒行千裡母擔憂,顔均第一次出遠門,宋安然十分不舍。生怕兒子在外面冷着了,熱着了,吃不好睡不香。真想将吃穿住用全都給他安排好。

  宋安然給顔均打包了五大包行李,吃的,穿的,用的,除了住的以外,一應俱全。

  就連出行的馬車,也經過了改造。

  顔均見到行李和馬車,當即驚呆了。

  反應過來後,顔均趕緊同宋安然說道:“娘親,這次兒子是随軍南下,豈能特殊。帶這麼多東西,會被人笑話的。兒子帶幾件換洗衣服和一點銀票就夠了。”

  宋安然白了顔均一眼,然後苦口婆心地說道:“窮家富路,你以為出門很容易嗎?”

  在後世,有飛機有火車,到處都找得到酒店餐館,就這條件出門的時候依舊是大包小包的提着。

  如今身處交通不便,路況稀爛,人煙稀少的古代,更不能馬虎。更要大包小包的扛着。

  宋安然繼續說道:“你以為跟着大軍南下,就什麼都不用操心嗎?你錯了。這一路南下,一旦錯過了時辰,就得夜宿野外。

  一天兩天受得住,十天八天你能受得住嗎?路途辛苦,吃好一點,也能有力氣。有這輛馬車在,累了還能上去躺着休息一會。

  夜宿在野外的時候,還能将馬車當床用。你不要認為這是嬌氣,覺着别人會議論你。我告訴你,就算你和别人同吃同住,别人同樣要議論你。

  隻要你是國公府的世子,你的身份就注定了你無論在哪裡,做什麼,都是衆人眼裡的焦點。

  既然無論怎麼做,都堵不住别人的嘴巴,那不如就坦然一些,利用手上的資源讓自己輕松一點。陽哥兒,聽母親的話,不要學那些老學究沽名釣譽。我們是勳貴,我們講究實在。”

  顔均有些發愁,“娘親,兒子不怕别人的議論。這兩年在軍營裡,各種議論兒子早就聽夠了。兒子是擔心父親見了這些東西,會責罰兒子。”

  宋安然頓時笑了起來,“你父親那裡,你更不用怕。你父親出門比你還要享受。隻要條件允許,他就能享受最好的。”

  顔均有點不敢相信。

  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是你了解你父親,還是我了解?你父親的脾性,這世上還有人比我更清楚嗎?”

  顔均一聽,頓時釋然了。既然娘親說沒問題,那就肯定沒問題。

  于是顔均接受了宋安然的安排,帶着馬車,帶着行李出門南下,前往苗疆。

  宋安然親自到城門口送顔均出發。還帶着垚哥兒和筝丫頭。

  顔均在府裡幾天時間,每天都會抽空帶着弟弟妹妹玩耍。如今,無論是垚哥兒還是筝丫頭都将顔均當做了主心骨。見到顔均要走,兩個人都舍不得。

  垚哥兒一副快要哭的樣子,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。

  筝丫頭則不同,已經不管不顧的哭了起來。張開雙臂要顔均抱。她舍不得哥哥離開。哥哥離開了,就少一個人陪着她玩耍。

  宋安然抱着筝丫頭,拍着筝丫頭的背,小聲安慰她。

  筝丫頭還是哭着,“娘親,我要哥哥回來。我要哥哥。”

  宋安然看着已經遠去的顔均,心頭有些惆怅。

  宋安然溫柔地告訴筝丫頭,“哥哥已經走了。不過等到明年下雪的時候,哥哥就會回來。”

  筝丫頭擡頭,一臉期盼地問道:“下雪的時候哥哥真的會回來嗎?”

  宋安然點頭,“娘親不會騙你。下雪的時候哥哥一定會回來。”

  筝丫頭沒那麼難過了。不過情緒還是很低沉。

  垚哥兒擦擦眼淚,拉着筝丫頭的手,說道:“妹妹,我陪你玩。”

  兩個孩子很快玩在一起。

  宋安然坐着馬車回國公府。

  在路上,宋安然遇見了沈玉江。

  沈玉江客客氣氣的,對宋安然關心了幾句。宋安然對沈玉江同樣客客氣氣的。

  臨到分别的時候,沈玉江突然問道:“宋閣老還好嗎?”

  宋安然挑眉,頓時對沈玉江産生了警惕心。

  宋安然颔首點頭,“家父很好。多謝沈公子關心。”

  沈玉江笑着說道:“夫人不必防備我。我對宋家沒有惡意。”

  這話宋安然不可不敢相信。宋家同沈家之間的仇怨,豈能用一句“沒有惡意”就能消除。

  沈玉江暗自歎了一聲,“夫人不信我,我能理解。不過時間會證明一切。”

  頓了頓,沈玉江又說道:“夫人不用太擔心,我相信宋閣老一定會否極泰來。”

  “承沈公子吉言。”

  宋安然不想同沈玉江有過多來往。于是主動提出告辭。

  沈玉江也沒喲挽留,目送宋安然的馬車離去。

  宋安然靠在馬車上,心頭有些愁。她總覺着今天遇見沈玉江不是意外。更像是沈玉江知道她會經過那裡,所以一早就等着。

  宋安然将最近發生的事情在腦海裡過了一遍。

  沈一帆被罷官,沈家在朝中的勢力也被清掃幹淨。如今沈家那邊,就隻有沈玉江還在朝中做官。其他沈家人,都在地方上當官。朝堂上的事情,沈玉江以外的人根本幫不上忙。

  以沈家現在的勢力,沈家想要将宋子期從閣老的位置上拉下來,還不夠資格。

  不過沈家加上元康帝,又是另外一種情況。

  宋子期從來沒說過,朝中究竟誰是元康帝的代言人,替元康帝幹掉宋子期。

  不過宋安然看得出來,宋子期心裡頭有數,同時還有所顧忌。

  宋子期不想說的事情,即便宋安然親自開口問,也問不出所以然來。

  宋安然幹脆給宋安傑傳了一則訊息,讓宋安傑留意宋子期身邊的情況。

  ……

  宋安然回到國公府後,繼續關注着朝堂上的情況。

  朝臣們彈劾顔宓的熱情依舊不減。元康帝想要将勢頭轉移到宋子期的身上,已經有了一定的效果。最近彈劾宋子期的人也跟着多了起來。

  如今,朝堂上最熱鬧的事情,就是宋子期顔宓這對翁婿被一起彈劾。

 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,以此類推,宋子期是和顔宓一樣的殺人狂魔。

  宋子期肯定不是殺人狂魔,但是有人偏要往這方面引導。甚至翻出幾十年前,宋子期在地方上做地方官的事情。

  宋子期不甘示弱,自然要反擊。

  反擊的方式很簡單,就是将這一灘水攪渾了,讓大家看不到魚兒在哪裡遊,隻能瞎來。

  在朝中做官的人,人人都有黑曆史。區别在于,有的人的黑曆史被人發現了,然後被人利用。有的人的黑曆史則藏得嚴嚴實實的,非親近人不可能知道、

  宋子期現在就是要将那些掩藏起來的黑曆史翻出來,甚至連元康帝也沒放過。

  元康帝當年做韓王的時候,有不少黑曆史。因為他做了皇子,這段黑曆史就被掩蓋起來。

  如今宋子期輕輕一抖,黑曆史曝光,将元康帝氣了一佛出竅二佛升天。

  朝堂越來越亂,每天早朝就跟菜市場一樣,吵吵鬧鬧。今天你攻擊我,明天我攻擊你。大家都忙着鬥來鬥去,都沒有心思去處理朝政。

  朝堂一亂,原本聚攏在顔宓和宋子期身上的火力就被分散了。

  如此一來,宋子期的壓力也減少了許多。

  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,宋子期私下裡同元康帝進行了一場談話。

  這場談話的内容,沒人知道。

  談話結束後沒幾天,原本的吏部左侍郎下台被人彈劾,緊接着被罷官。

  之後元康帝将自己人安插在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。既是監督宋子期,也是同宋子期合作。

  到此,朝堂上攻擊宋子期的聲音越來越小,到最後已經完全聽不見了。

  這一場曆時将近一年朝堂鬥争總算落下了帷幕。

  元康帝雖然有所不滿,但是好歹有了收獲。勉為其難就接受了。

  元康帝心情一好,宮裡面又多了幾位美人。至于皇後的位置,依舊還空着。很明顯元康帝沒打算再立一個皇後給自己找不痛快。

  至于宮務,就全交給德妃和賢妃二人協同處理。

  德妃和賢妃協同處理宮務,連帶着三皇子同四皇子也跟着水漲船高。如今巴結兩位皇子的人不少。很多人都從元康帝的态度中看出了一點名堂。

  元康帝對嫡出的兒子那麼不待見,這皇位十有**是要落到庶出的三皇子四皇子頭上。趁着三皇子四皇子還沒發達的時候,大家趕緊靠攏過去。将來也能立下從龍之功,帶領家族一飛沖天。

  夢想很美好,現實卻很殘酷。

  元康帝的确不待見嫡出的兩個兒子,可是元康帝同樣也不待見庶出的兒子。

  隻要是成年的皇子,元康帝全都一視同仁的防備着。

  不過因為承郡王受傷破相,失去繼承皇位的資格,元康帝心裡頭還是有點愧疚。因為這份愧疚,元康帝私下裡對平郡王也和善了一下。不會再像以前一樣,動辄打罵。

  平郡王心裡頭有些慶幸,可是并不高興。

  因為大哥承郡王依舊是視他為仇人,不肯利用自身的優勢幫助他。

  平郡王數次前往承郡王府看望承郡王,都被承郡王拒之門外。閉門羹吃多了,平郡王心裡頭也生出一股不滿。

  平郡王冷哼一聲,當初事情雖然因他而起,可是傷害承郡王的人并不是他。而且他也沒有算計過承郡王。隻是趕巧了,一切都一瞬間發生了。

  大錯已經鑄成,莫非承郡王還要帶着這份仇恨進棺材嗎?就算要恨,也該恨宮裡面的父皇。恨他有什麼意義?

  平郡王心中對承郡王有了成見,有心不再去承郡王。隻是轉念一想,還是堅持去承郡王府。

  不管是做給外人看,還是讓自己心安,事情既然開始了,就要善始善終。

  平郡王煩惱的時候,想到了堪比謀士的宋安然。平郡王去信,想約宋安然出來見面。

  結果宋安然直接拒絕了。

  平郡王氣了個半死。感覺宋安然這個合作者的脾氣,比他這個王爺還要大。偏偏他對宋安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  宋安然最近有點發愁,根本沒空理會平郡王。再說了,平郡王身邊不缺謀士,宋安然自然不能搶了那些謀士的飯碗。

  讓宋安然發愁的是顔老太太的身體。

  顔老太太的年紀已經很大了,在這個時代,妥妥的高壽。

  年紀一大,身體機能就會随之退化。

  前幾天,氣候變化頻繁,今天熱明天冷的。最後顔老太太中招,感冒了。

  普通人感冒,流個鼻涕,頭痛腦熱什麼的,吃點藥幾天就能好。但是顔老太太不行。顔老太太年齡太大,身體抵抗力差,恢複能力同樣差。霍大夫親自用藥,幾天過去,顔老太太的病情還是沒有好轉。

  宋安然親自到顔老太太床邊侍疾。

  宋安然從丫鬟手裡面接過藥碗,吹了幾口氣,然後用湯勺喂顔老太太喝藥。

  顔老太太擺擺手,“大郎媳婦,這些事情有丫鬟做,你就别操心了。你一個人管着裡裡外外的事情,已經夠辛苦了。再為老身操心,老身擔心你身體吃不消。”

  顔老太太說完,還咳嗽了了幾聲。

  宋安然趕緊放下藥碗,輕輕拍打顔老太太的背。

  等顔老太太平靜下來,宋安然才說道:“老太太不用擔心我的身體。我身體好,照顧老太太累不到我。”

  顔老太太臉色灰白,整個人也顯得很虛弱,眼神也不複早些年的精明銳利。

  顔老太太咳了兩聲,才說道:“就算你身體好,也該注意保養。這些事情還是交給下人做吧。”

  見顔老太太堅持,宋安然隻要妥協。

  “我聽老太太的。”

  宋安然讓開位置,讓丫鬟接手,喂老太太吃藥。宋安然就守在旁邊,關心地看着顔老太太。

  一碗藥,顔老太太喝了兩盞茶的時間才喝完。

  喝完了藥,顔老太太有些疲憊。揮揮手,讓下人們都退下。她有些話想和宋安然私下裡說。

  等下人們都退下後,顔老太太才開口說道:“大郎媳婦,你放心,老身還死不了。”

  宋安然頓時就被驚住,“老太太可别吓唬孫媳婦。孫媳婦膽子小,經不起吓。”

  顔老太太聞言,笑了起來。家裡就數宋安然的膽子最大,宋安然還好意思說不經吓。

  顔老太太擺擺手,說道:“大郎媳婦,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。老身一旦過世,國公府上下所有人都要守孝。

  尤其是顔宓如今身處苗疆,戰事正是關鍵的時候,這個時候顔宓一旦離開,就等于是前功盡棄。

  而且顔宓是承重孫,理應守三年重孝。以目前的局勢來看,三年後,顔宓想要起複幾乎沒有指望。到時候連兵權的邊角都摸不到。

  大郎媳婦,你給顔宓寫信,你去告訴他,讓他不要擔心老身的身體。

  為了國公府,為了一家大小的前程,老身也會愛惜身體,不敢輕易離世。就算老身扛不住了,老身也會等他建功立業的那一天。否則老身死不瞑目。”

  宋安然張張嘴,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  每個人活着的意義和價值都不相同。顔老太太如今活着的意義,就是為了子孫後代着想。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。

  宋安然的心情有些沉重,表情也有些凝重。

  宋安然對顔老太太說道:“老太太,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。老太太隻需要養好身體就行了。就算……有個萬一,顔宓也不會那麼脆弱。老太太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。”

  顔老太太搖頭,表情有些凄涼,有點沉痛。

  顔老太太對宋安然說道:“大郎媳婦,老身活了幾十年,見識了各種風風雨雨。這人的命啊,有時候真的說不清楚。或許今兒位居一品,明兒就成為階下囚。今年還興旺的家族,來年說不定就會被抄家滅族。大郎媳婦,你怕嗎?”

  宋安然緩緩搖頭,“孫媳婦不怕。”

  顔老太太笑了起來,對宋安然說道:“老身就知道你和顔宓一樣,都是膽大包天的主。可是這世上的事情,并不是靠着膽大包天就能辦成的。

  陛下有意收攏三大國公府手中的兵權。吳國公府那邊,隻等現在的吳國公一死,就沒了反擊之力。到時候吳國公府就成了軟柿子,随便陛下捏圓搓扁。

  至于定國公府那邊,周家是外戚,注定周家和我們顔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。遲早周家會倒向陛下那邊。

  最後就剩下我們晉國公府。隻等老身一過世,顔宓回到京城守孝,陛下就要動手。到時候,我們晉國公府還有反擊之力嗎?隻真到了那個時候,大郎媳婦,你真的不怕嗎?”

  宋安然沉默不語。元康帝的刀都架到了脖子上,她能不怕嗎?

  宋安然暗自歎息一聲,“老太太,孫媳婦知道你是在為了這個家着想。可如今要緊的是你的身體。隻要你養好的身體,大家就都安心。”

  顔老太太苦笑一聲,眼中有遮掩不了的疲憊。顔老太太對宋安然說道:“是啊,老身也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身體。可是老身是上了年紀的人,随時都有的可能離世。要是某天,老身真的走了,這個家怎麼辦啊。一想到子孫們有可能遭受劫難,老身心裡頭就難受啊。”

  宋安然趕緊安慰道:“老太太千萬别難受。我和顔宓不是無能之輩,二房和三房同樣不是草包。真到了那一天,晉國公府未必就沒有保全自身的辦法。再說了,兒孫自有兒孫福,老太太何必擔心這麼多。養好身體,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,比什麼都強。”

  顔老太太知道宋安然說的有道理,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擔心。

  顔老太太揮揮手,虛弱地說道:“大郎媳婦,你先退下吧。讓老身靜一靜,老身得好好想想。不過你還是要給顔宓去信,告訴他,讓他别擔心老身的身體。”

  “孫媳婦明白。老太太好好養身體。”

  宋安然起身離開了上房,囑咐下人用心伺候顔老太太。

  顔老太太這一病,二房和三房也跟着緊張起來。

  大家都很清楚,顔老太太這一病,意味着國公府有可能要辦喪事,國公府上下都要跟着守孝。

  守孝,是官場上的最大的大殺器。多少人因為守孝蹉跎了半生,多少人因為守孝失去了權柄。

  國公府如今正處于敏感的時候,更承受不起顔老太太過世的打擊。

 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找上宋安然,想知道霍大夫是怎麼說的。

  宋安然歎氣,打發二太太和三太太去見霍大夫。讓霍大夫親口對她們說。

  霍大夫言簡意赅,顔老太太病情不重,畢竟顔老太太平日裡還是非常注意保養的。關鍵問題在于顔老太太年齡太大了,一個咳嗽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,更别說連綿這麼多天的傷風感冒。

  總而言之,顔老太太的病急不得,要好好養,别拿外面的糟心事影響顔老太太。讓顔老太太安心靜養。病情還是會痊愈的。

  當然,該準備的也要準備。老人家的身體說不準。說不定某天早上起來,就發現老太太壽終正寝。

  霍大夫這番話,讓國公府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。這心裡頭七上八下的,難受得緊。大家每天伺候在顔老太太跟前,小心的說着話,生怕刺激到顔老太太。

  看着大家小心翼翼的樣子,顔老太太也覺着很無奈,唯有歎息。

  顔老太太嚴格遵照醫囑,将養身體。顔老太太也不想死,更不敢死。

  她要是死了,國公府真的就散了。

  天氣越來越寒冷,顔老太太的病情不見好轉,不過也沒有加重。這勉強算是一個好消息。

  等到臘月的時候,顔老太太已經纏綿病榻一兩個月。

  一個簡簡單單的傷風感冒,愣是拖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好,将所有人都極壞了。

  都說冬天對老年人來說最難熬。每年冬天,老年人是死得最多的。

  這個說法有沒有根據,大家都不清楚。不過大家都是聽着這話長大的,如今顔老太太生病,又趕上冬天,也就難怪所有人都緊張兮兮的。就怕顔老太太熬不過這個冬天。

  老國公和二老爺還有三老爺,私下裡商量着,命人偷偷準備後事。

  二太太三太太整日裡焦躁不安,急的嘴裡面都上了火。

  宋安然同樣着急,不過表面上宋安然還維持着鎮定。

  二太太和三太太私下裡嘀咕,隻怕老太太真的熬不過這個冬天。這可怎麼辦啊。

  三太太見宋安然面不改色,于是問道:“大郎媳婦,你不擔心老太太的身體嗎?”

  宋安然說道:“我當然擔心老太太的身體。不瞞二嬸娘三嬸娘,自老太太生病以來,我也着急上火。

  可我是掌家人,我要是不控制自己的情緒,整日裡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,下人們見了肯定會人心變動。

  到時候老太太沒事,國公府就先亂套了。所以盡管我心裡頭着急,面上還是要維持一個掌家人的威嚴。”

  二太太連連點頭,贊許地說道:“大郎媳婦說得沒錯,的确該如此。下人都是沒有見識的,做事情全看主子臉色。主子情緒穩定,下人心裡頭就安定,這國公府就亂不了。”

  “二嬸娘說的極是。”宋安然客氣地說道。

  三太太一臉憂心的樣子,“先不說這些。你們說老太太能熬過這個冬天嗎?”

  二太太皺眉,沒什麼信心。

 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起,都盯着宋安然。

  宋安然輕聲說道:“現在已經是臘月,離春天不遠了。我相信老太太一定能夠熬過去。”

  “真的嗎?”二太太憂心忡忡地問道。

  宋安然不是神仙,她也不知道顔老太太能不能熬過去。但是她有信心。隻要顔老太太活着一天,她就有一天的信心。如果顔老太太真的不幸過世,宋安然也不會哀歎老天爺不公。

  人生下來就是要經曆各種磨難的。将過去的小磨難,慢慢升級為現在的大磨難,這也沒什麼了不起。宋安然有信心面對一切困難,更有信心打倒一切牛鬼蛇神。

  顔老太太也覺着自己熬不下去了。一場風寒,拖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好,隻怕閻王爺要來收她了。

  宋安然輕聲安慰顔老太太,讓顔老太太放寬心,不要胡思亂想。胡思亂想不利于身體康複。

  顔老太太聽不進去。她現在就是憂心國公府的将來,憂心顔宓的前途。

  宋安然哄了又哄,總算将顔老太太哄睡了。

  走出上房的時候,宋安然感覺很疲憊。不是身體上的疲憊,而是心裡面的疲憊。

  如今,國公府上下彌漫着一股悲觀絕望的情緒,宋安然很不喜歡。很多次,宋安然都想對所有人大吼一聲,顔老太太都還沒死,傷心個屁啊。就算顔老太太死了,真正倒黴的也是國公府,至于二房和三房都已經分家了,最多就是受到一點牽連。

  宋安然忍了又忍,才沒将這番話吼出來。因為宋安然清楚,不管她怎麼吼叫,顔老太太一日不好,悲觀絕望的情緒就散不了。

  三少奶奶同四少奶奶蔣菀兒,都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。

  蔣菀兒輕言細語地問道:“大嫂,老太太不要緊吧?”

  宋安然勉強笑了笑,然後對蔣菀兒說道:“你們不用擔心,老太太的身體還撐得住。”

  宋安然的這番話并不能讓三少奶奶還有蔣菀兒放心。

  宋安然卻不想多說。

  “你們都回去吧。改明兒再來看望老太太。這會老太太已經睡下了。”

  蔣菀兒猶豫了一下,點頭應下,“我們聽大嫂的。”

  蔣菀兒拉着三少奶奶一起離開。

  宋安然問身邊的喜秋,“霍大夫人在哪裡?”

  “啟禀夫人,霍大夫在廂房等候夫人。”

  宋安然當即前往廂房見霍大夫。

  宋安然見了霍大夫,開口就問道:“我家老太太還能繼續熬下去嗎?能不能熬過臘月正月?”

  霍大夫捋着呼吸,沉吟片刻,才說道:“老太太的身體應該是能熬過去的。隻要熬過了冬天,等到了春天,天氣暖和之後,老太太的身體就會慢慢好起來。”

  “霍大夫,這是實話嗎?”宋安然很緊張,手都在發抖。

  霍大夫點頭,“老夫從來不哄騙夫人。”

  宋安然頓時松了一口氣,手掌攥緊了又松開,松開了又攥緊。她這是太激動了。

  宋安然微微躬身,“多謝霍大夫,我相信霍大夫。”

  “夫人客氣了。這是老夫該做的。”

  宋安然又問道:“霍大夫,國公府現在的氣氛,你都看到了。有沒有什麼辦法讓老太太的病情好轉一點?隻要好轉一點點,大家也不至于這麼悲觀絕望。”

  霍大夫搖頭,“夫人,上次老夫就說過了,老太太年齡大了,不能用虎狼之藥。真要用了虎狼之藥,一不小心就會要了老太太的性命。

  老太太的身體,隻适合用藥效溫和的藥。藥效溫和也就意味着見效慢。這麼長時間,老太太的病情也沒有惡化。這說明,這個法子是對的。

  隻因為現在是冬天,老太太整日裡悶在房裡,心情抑郁,病情才會一直拖着不能痊愈。隻要耐心等到明年春天,老夫相信老太太的病情一定會好轉,最後痊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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