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守戰又很多話要對蕭氏說。

　　待到衆人散去，他又将下人打發走，終于讓他找到了機會。

　　“你養的好閨女，竟然算計到本王頭上。這還不止，她竟然還敢對本王甩臉子，豈有此理。”

　　一開口就是抱怨，滿肚子怨氣不知道憋了多長時間。

　　蕭氏瞥了他一眼，眼神輕蔑。

　　“閨女是什麼脾氣，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。她不是第一次算計你，更不是第一次對你甩臉子。與其你同本宮抱怨，不如好好想想，問題到底出在哪裡？或許有辦法挽救。”

　　“你的意思是讓本王向她低頭？”

　　燕守戰一臉震驚，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
　　他似乎不敢相信，蕭氏竟然讓他主動低頭，荒謬。

　　蕭氏端起茶杯，“知道你愛面子，不如本宮替你傳話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
　　這個辦法？

　　燕守戰面色遲疑，蕭氏有這麼好？

　　夫妻二人多年未見，她肯幫自己。

　　“你打算如何幫助本王傳話？”

　　蕭氏說道：“事情經過，我來的路上已經聽人說過。

　　聽說你和雲歌談崩了，雲歌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，于是主動結束談判。

　　這樣吧，你直接說說你的條件，我轉告雲歌。她若是願意，這事就有繼續談下去的機會。”

　　燕守戰蹙眉，一副不爽的樣子。

　　其實内心暗爽。

　　哎呀……

　　萬萬沒想到啊，蕭氏如此知情知趣。剛到西京府，就幫他解決了大難題。

　　他還真拉不下面子主動去找燕雲歌，畢竟他可是老父親。

　　如今有蕭氏居中調和，他面子有了，裡子也有了。

　　偏偏，他還故意闆着臉，說道：“你去告訴雲歌那個臭丫頭，就按照最後一次談判，她說的那些條件安排。本王思來想去，身為她的父親，也不忍心她為難。勉為其難答應她。”

　　蕭氏心中了然，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　　“笑什麼笑？”燕守戰不爽了，“本王的話，你可有聽清楚。”

　　蕭氏點點頭，“放心吧，事情肯定給你辦妥。本宮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，乏了。”

　　啥？

　　啥意思？

　　燕守戰這盯着她看，一臉不解的表情。

　　蕭氏直接翻了個白眼，端茶送客。

　　臭男人，老男人，都這個時辰，莫非還想賴着不走？

　　燕守戰輕咳一聲，掩飾尴尬，“你好生歇息。本王的事，你一定要放在心上，千萬别耽誤了本王的大事。本王出來這麼長時間，是時候回邊關整頓。”

　　“邊關你要交給雲歌，你還回邊關做什麼？”

　　“沒有本王坐鎮，手下兒郎豈能交出邊關。你一個婦道人家，不懂就不要亂說。”

　　哼！

　　蕭氏扭頭，懶得和他糾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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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燕雲歌要替母親出氣。

　　“要不我繼續晾着父親，讓他繼續着急去。”

　　蕭氏笑了起來。

　　心頭覺着欣慰。

　　“不必如此！我和你父親，幾十年都是這麼過來的。他就是臭脾氣，又死要面子。你已經晾了他這麼長時間，他都知道教訓了。沒必要為了本宮，繼續晾着他。否則他又該說本宮辦事不利。”

　　“罷了，罷了！既然母親替父親求情，女兒就勉為其難答應下來。以後母親就随我一起住，幫着我将女子書院辦起來。可好？”

　　蕭氏握着她的手，“辦書院一事，今年還不着急吧。京城重建，非一夕之功。等到京城能住人了，本宮再出面替你辦書院，好不好？”

　　“此事母親說了算。”燕雲歌很好說話的。

　　蕭氏又說道：“過些日子，本宮打算去皇陵住幾天，祭祀祖宗。

　　南魏朝廷，在建州城外的山上，重修皇陵，本宮一直不認可。

　　好在，半壁江山終于被你拿下，本宮心中最大的遺憾得以彌補。

　　等祭了祖宗，本宮打算回一趟幽州看一看。你從劉寶順手中拿下半壁江山，也不知你嫂嫂劉寶珠會不會心生憤恨。”

　　燕雲歌忙說道：“辛苦母親替我走一趟幽州。我一直和哥哥說，要不接嫂嫂到京畿，我面對面和她談一次。哥哥一直不同意，總說他的家務事，無需我來操心。

　　這一次，母親出面，哥哥肯定不敢拒絕。如此，我也放心了。

　　但凡嫂嫂有什麼要求，隻要是我能做到的，我一定答應她。請母親務必将這番話轉告嫂嫂，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原因，害得哥哥和嫂嫂反目。”

　　蕭氏笑道：“寶珠是個明事理的人，好生同她談一談，她會理解的。而且，你有如此誠意，想必她也能感受到。”

　　母女二人閑聊到深夜才歇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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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燕守戰關心自己的事情，等了好幾天沒動靜，着急了。

　　他懷疑蕭氏是不是沒将自己的話轉達給燕雲歌。

　　他想去質問，又怕丢面子。

　　若是顯得太急切，不僅會被人拿捏把柄，還會被人嘲笑。

　　可要是一直這麼等着，他又心有不甘。

　　好在，在他耐心耗盡之前，燕雲歌主動找上門來。

　　“父親的意思，母親已經全數轉告于我。既然父親接受之前開出的條件，今日我們就來詳細談一談操作細節。事情比較瑣碎，請父親多一些耐心。”

　　見到親閨女主動來找自己，燕守戰心頭得意啊。

　　得意之色，溢于言表。

　　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意。

　　偏他還拿捏起姿态，“本王時間寶貴，有什麼話盡快說清楚。”

　　燕雲歌知道渣爹愛面子，所以她不計較，她也給足面子。

　　父女二人，外加各自手底下的官員，互相之間扯皮争論，讨論了十來天，總算确定了最終方案，以及行動細節，截止日期，付款方式……

　　一切談妥，接下來就要開始執行計劃。

　　燕雲歌還沒有稱帝，燕守戰自然還當不了太上皇。

　　他先趕回邊關，穩定局面，做好交接邊關的準備，還要安排好老兵退役等等事情。

　　燕雲同身為王府世子，這麼大的事情，自然要跟着一起回去主持大局。

　　父子二人一同出發。

　　看着大好河山，燕守戰心中無限感慨。

　　少有的，他和燕雲同進行了一次掏心窩子的談話。

　　他語重心長地說道：“雲歌拿太上皇來誘惑本王，本王明知是坑，也會跳下去。為何？都是為了你，雲歌同樣也是為了你。

　　雲歌肯拿太上皇做誘餌，隻因為本王稱太上皇之後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提前繼承王位，出任燕氏家族的族長。

　　由此可見，雲歌真是用心良苦啊。隻要她活着一天，你活着一天，燕家和她的朝廷就能平平安安，長久和平相處。

　　但是，等你們兄妹都不在了，下一代人是什麼态度，會不會爆發沖突，我們都說不準。

　　為了将來，為了燕氏家族世代富貴，你聽本王一聲勸，将你的長子送到京畿，同元初作伴。

　　少年情意勝過一切，更何況他們本身就是表兄弟。你就當本王未雨綢缪，總而言之一切都是為了燕家。”

　　燕雲同面目嚴肅，“父王擔心等我們這代人過世後，下一代會反目成仇？”

　　燕守戰鄭重說道：“以雲歌的野心，她不會讓幽州一直獨立于朝廷之外。就算她不動手，她的下一代也會動手。

　　事關燕家前程，我們必須早做打算。就算要歸順她的朝廷，也該争取拿到更多的好處，确保子孫後代富貴。”

　　“父王如此肯定雲歌妹妹對幽州生出了觊觎之心？”

　　燕守戰笃定道：“你太不了解雲歌。本王第一眼看見她，就知道她志不在半壁江山，而在南北統一。

　　她不僅會打幽州的主意，她還會打涼州，甚至南魏的主意。

　　瞧着吧，等她穩定住北地局勢，恢複生産，京城重建到一半的時候，就是她出兵之時。

　　就是不知，她的下一個目标，究竟是涼州，亦或是豫州。如果她要打石溫，本王一定助她一臂之力。”

　　燕雲同嘴角抽抽，他必須提醒渣爹一句。

　　他鄭重說道：“父親别忘了，豫州是石溫的地盤，間接也算得上大姐姐的地盤。你助四妹妹攻打豫州，等于是幫助四妹妹攻打大姐姐。”

　　燕守戰呵呵冷笑。

　　他駁斥道：“哪又如何？難道因為豫州是雲菲的地盤，就不能打了嗎？

　　所以說，你不如雲歌。雲歌就是枭雄本色，為了江山社稷，為了地盤，就算是親姐妹也下得了手。

　　你看她算計本王，可曾手軟過。換做你，定會因為顧念親情，左右為難，遲疑不決。這就是為什麼，半壁江山落在了雲歌手中，而沒有落在你的手中。”

　　燕雲同偷偷翻了個白眼，表示不服。

　　燕守戰冷哼一聲，“你别不服氣。比起心狠手辣，你是真不如雲歌。

　　别看雲歌說話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，燕家人當中，最狠辣的人就是她。

　　隻不過，她手底下養了一堆人才，她想要做什麼事情，無需親自動手，下面的人自會替她分憂。

　　如此，她不用親自沾染血腥，越發顯得溫和仁慈。”

　　果然……

　　最了解燕雲歌的人，就是最寵愛她的人。

　　可以說，燕守戰早就看透了燕雲歌的本質。

　　否則，他也不會對燕雲歌稱帝一事，在二十年前就深信不疑。

　　一個人能否登上皇位，能否坐穩皇位，個人能力占據很大因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