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康帝恨死了顔宓,卻又不得不忍住怒火。
畢竟東南還需要顔宓穩定局勢。
為此,甚至連宋安然的無禮冒犯,元康帝也捏着鼻子忍了。
元康帝現在越憋屈,将來報複自然也會越瘋狂。
任何人都有底線,更何況是身為帝王的元康帝。
正所謂龍之逆鱗,觸之即死。
不過那都是将來的事情,目前大家還顧不到那麼遙遠的事情。
等到顔宓的奏章送到朝堂後,元康帝在早朝上,讓朝臣們暢所欲言,讨論此事。
這一次貨船被劫,不僅元康帝損失慘重,朝中文武大臣同樣損失慘重。
朝臣們有志一同的要求對海盜開戰,絕對不能讓海盜繼續嚣張下去。
元康帝接受了朝臣們的意見,下旨,給顔宓施加壓力。
顔宓去到東南一年時間,是時候做出點成績出來,讓所有人看看他的本事。
如果顔宓推三阻四的話,那隻能說明顔宓沒有本事。
到時候要換下顔宓也有了理由。
元康帝暫時容忍了顔宓和宋安然。
但是宋安然卻沒有就此罷手。
三皇子的事情才開了一個頭,這個時候結束,可不是宋安然的風格。
宋安然做事,向來都是有頭有尾。
三皇子這一回别想好過。
三皇子的日子的确很不好過。
朝中禦史咬着他不放,三皇子氣的在府裡大罵禦史,甚至揚言要宰了那些沒事找事的禦史、
此話傳入元康帝的耳中,元康帝很生氣,也很失望。
在元康帝看來,三皇子易怒暴躁,德行有虧,隻因為禦史彈劾他,就揚言要宰了禦史。
三皇子分明沒有容人之量,這樣的人怎配為君,
元康帝很失望,卻還是願意給三皇子一個機會。
就看三皇子能不能抓住。
元康帝将三皇子叫到宮裡面,讓三皇子解釋一下禦史彈劾的那些事情。
隻要三皇子能夠說服元康帝,元康帝就願意放過三皇子。
劉小七很驚奇地看着元康帝。
自從頭痛症減輕後,元康帝的性子都變了。
換做以前,像三皇子這種情況,元康帝二話不說就會下旨處置三皇子,根本不會給三皇子辯解的機會。
劉小七微微低頭,心李頭驚疑不定。
難道元康帝的頭痛症真的好了?
劉小七心裡頭有些煩躁,最近他有暗中調查元康帝的飲食起居,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。
就是因為如此,劉小七才會倍感奇怪。
元康帝沒吃稀奇的東西,頭痛症竟然有痊愈的迹象,簡直太不可思議了。
劉小七想來想去,或許該制造個機會,讓霍大夫進宮替元康帝診治。
霍大夫檢查了元康帝的身體後,應該會有答案。
元康帝在問三皇子話。
劉小七趕緊收回心思,打起精神。
三皇子隻要不笨,就該懂得抓住這次機會。
可是三皇子他太怕元康帝。
元康帝曾經暴躁易怒,喜怒無常的性子,深深刻在三皇子的心頭。
一看到元康帝闆着一張臉,三皇子就渾身哆嗦。
三皇子語不成調,哆哆嗦嗦的開始辯解。
他将責任全都推到了禦史,還有皇子府屬官的身上。
口中說着請罪,卻沒有請罪該有的态度。
元康帝皺眉看着三皇子,心頭很是失望。
他已經給了三皇子機會,為何三皇子不知道把握?
隻要三皇子能夠站起來,大聲地蔣事情說清楚,即便說得不對,元康帝也會看到他的優點。
奈何,元康帝過去那副暴君形象實在是太深入人心,讓三皇子伸展不開手腳。
顯得蠢笨,愚昧,沒有一點擔當。
這樣的人不配為君。
元康冷哼一聲,心中失望極了。
他對三皇子說道:“行了,不要再說了。
你先退下吧。
”
三皇子如蒙大赦,趕緊退下。
這個舉動又讓元康帝生出怒火來。
自己的兒子竟然如此慫包,真是丢人。
元康帝卻不反省一下,當初他那麼暴君,動不動就殺人。
那樣情況下,誰不慫?
不慫的人要麼死,要麼被關在诏獄裡面現在還沒放出來。
元康帝一邊希望兒子有膽量,像個爺們,一邊又死命的打壓兒子,生怕兒子們出頭将他這個老子幹翻。
元康帝這種想法,真是貪得無厭,讓人極其鄙視。
三皇子沒能抓住機會,禦史彈劾越發兇猛。
越來越多的人彈劾三皇字有不臣之心。
元康帝惱怒之下,直接下旨申斥三皇子,免了三皇子在朝中的差事,命他閉門思過。
同時元康帝開始打壓三皇子的妻族,同母族。
既然三皇子不配為君,那他在朝中就不配擁有這麼多勢力。
打壓三皇子的妻族,母族,剪除三皇子在朝中的勢力。
這是一個非常明确的信号。
元康帝厭惡了三皇子,不出意外,三皇子已經同皇位無緣。
朝臣們私下裡議論紛紛。
難道元康帝是打算立儲了嗎?
如果不打算立儲,元康帝就該留下三皇子的妻族同母族,隻有這樣,三皇子才有資本同其他皇子競争。
如果說元康帝打算立儲,那元康帝看中了誰?
是四皇子?
還是平郡王?
亦或是下面的年幼皇子?
朝中人心思變,元康帝卻沒有及時察覺到。
至于三皇子,自從妻族母族被打壓後,他就開始自暴自棄。
沒有妻族,母族的支持,他根本沒機會在争儲中脫穎而出。
除非其他兄弟全都死光了,最後就隻剩下他一個人。
三皇子先被打壓,後自己放棄。
這個結果,宋安然早早的就預料到。
年底了,天氣很冷。
宋安然不樂意出門,整日裡窩在遙光閣裡面。
就連家務都在遙光閣處理。
白一站在宋安然面前,彙報三皇子府的情況。
宋安然聽完後,挑眉笑了笑,看上去心情很好。
當初傷害垚哥兒和筝丫頭的那些人,都已經得到到了教訓。
連帶着他們背後的家族,也沒有幸免于難。
宋安然自得的笑了笑,她就是睚眦必報,就是小氣。
如果有人欺到宋安然的頭上,宋安然未必會動真火。
但是欺負到孩子頭上,宋安然絕對不會容忍。
宋安然定要十倍百倍的報複回去。
隻可惜,罪魁禍首的元康帝,隻損失了區區幾百萬兩的貨物。
不過宋安然不着急,總有一天,宋安然會從元康帝身上找回場子。
京城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,如今宋安然更擔心遠在江南的顔宓還有大兒子顔均。
元康帝給顔宓施加了壓力,無論如何,顔宓也要拿出點成績來才能堵住悠悠衆口。
宋安然不懂兵,卻也知道水師比步兵難練十倍。
海上作戰同陸上作戰完全是兩個概念。
宋安然擔心顔宓,怕顔宓不能打好第一場海戰。
宋安然心頭擔心,卻不敢将這份擔心告訴顔宓。
她怕自己寫信給顔宓,會給顔宓增加壓力。
宋安然一直關注着江南的消息,據說顔宓已經定下來出海的日子,要在海上同海盜進行一場正式的較量。
朝中自然也收到了消息,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東南,盯着顔宓。
這一仗,顔宓隻能勝,不能敗。
一旦失敗,那些原本就看不慣顔宓的人,必定會群起而攻之。
到時候元康帝說不定會借機罷免顔宓,讓錦衣衛将顔宓押回京城。
宋安然忐忑的等待着消息。
一個月後,東南傳來捷報。
顔宓首戰告捷,繳獲海盜兩艘船,打沉了海盜三艘船。
沒有俘虜,所有的俘虜都已經被顔宓就地正法。
砍了頭,被官兵帶了回來。
據說,當官兵從戰船上下來的時候,每個人的腰間都挂着一顆海盜的頭顱。
當時圍在碼頭上看熱鬧的人,無論官員,士紳還是老百姓,十有**都被官兵彪悍血腥的做派給刺激得吐了。
捷報傳到京城,朝中大臣總算高興起來。
元康帝狠狠地捶着桌子,當着朝臣的面說道:“晉國公果真是朝廷肱骨。
”
元康帝心裡頭越來越忌憚顔宓,嘴上就要越發大力的誇獎顔宓。
不僅如此,元康帝還給顔宓加官進爵,授太傅。
一時間,顔宓風頭無兩。
晉國公府也搖身一變,成了京城的香饽饽。
每天都有人給宋安然下帖子,邀請宋安然赴宴。
除了親近的人家,其他邀約,宋安然全部推辭。
顔宓首戰告捷,宋安然忐忑不安的心,總算能夠安定下來。
宋安然提筆給顔宓寫信,信中訴盡思念之情。
她盼着顔宓好好的,一定要穩紮穩打,千萬不要急躁。
反正她會在京城配合着顔宓。
宋安然還給大兒子顔均寫了信。
宋安然幾年沒見到顔均,心裡頭很想念。
宋安然在信中關心顔均的身體,有沒有長高,有沒有吃好穿好?
是不是受了很多苦?
宋安然在信裡面叮囑顔均,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,身體是本錢。
有一個好身體,才有未來。
信件當天就送了出去。
接下來的時間,宋安然每天盼着回信。
……
劉小七終于說服元康帝,請霍大夫進宮診治。
太醫都說元康帝的身體好轉,尤其是頭痛症,無藥自愈,簡直就是奇迹。
元康帝心情很好,不過他還是想聽聽霍大夫的說法。
畢竟霍大夫的醫術明顯比太醫院的太醫高上一籌。
霍大夫奉命進宮,替元康帝檢查身體。
私下裡,劉小七沒有和霍大夫聯系。
也沒有讓人給霍大夫帶話。
劉小七想知道真實的結果,所以他不會幹擾霍大夫的檢查。
霍大夫進了宮,見元康帝氣色這麼好,頓時吃了一驚。
按照他以前的預判,元康帝這個時候,頭痛症應該更嚴重,整個人受到影響,精神肯定是萎靡不振。
可是現在的元康帝,渾身充滿精氣神,臉色也很好,看上去像是年輕了幾歲一樣。
霍大夫心中驚疑不定,不過霍大夫知道輕重,沒敢表現出來。
先給元康帝診脈,之後詢問病情。
得知元康帝的頭痛症減輕,而且最近一個月都沒有犯過頭痛症,霍大夫心中十分驚訝。
表面上,霍大夫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,心中卻已經拐了十七八個彎。
霍大夫心中隐約有了猜測,可是他的猜測顯得太危險,而且還沒有依據,所以霍大夫不敢輕易下結論。
霍大夫微蹙眉頭,幹脆再一次給元康帝診脈,檢查元康帝的身體。
這一次,霍大夫非常的仔細,任何一個小問題都沒有忽略。
花了将近半個時辰,總算做完了檢查。
元康帝主動問道:“霍大夫,朕的身體可有問題?
”
霍大夫遲疑了一下,當即說道:“恭喜陛下,賀喜陛下,陛下的身體同一年前相比,不可同日而語。
陛下如今身體健康,頭痛症也無藥自愈,果然天佑大周。
”
元康帝頓時哈哈大笑起來。
元康帝意氣風發。
身體好轉,讓他重新找回了自信。
而且元康帝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,覺着自己還能再活三十年。
元康帝大笑着說道:“這些年多虧霍大夫替朕調養身體。
朕的身體能夠好轉,霍大夫居功至偉。
”
“這=草民不敢居功。
”霍大夫這會倒是挺謙虛的。
元康帝哈哈笑着,大手一揮,就給了霍大夫一筆豐厚的賞賜。
本來元康帝還想給霍大夫一官半職,可惜霍大夫不樂意做官,堅辭不受,元康帝也就沒有勉強。
劉小七親自送霍大夫出宮門。
走在路上,内侍們都自覺的後退二十步。
劉小七壓低聲音,詢問道:“霍大夫,陛下的頭痛症果真好了嗎?
霍大夫也知道,陛下的安危關系着咱家的前程,還請霍大夫如實相告。
”
霍大夫用眼角餘光瞥了眼劉小七。
然後含糊地說道:“應該是好了。
”
劉小七皺眉。
這個回答,可不能讓他滿意。
劉小七逼近一步,“還請霍大夫如實相告。
霍大夫放心,今日我們之間的談話,絕對不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朵裡。
”
可是霍大夫從心裡頭就不相信劉小七。
在霍大夫看來,所有的太監都是一個德行,沒一個好人。
所以霍大夫依舊敷衍了事,隻說元康帝的身體好轉,頭痛症肯定也能痊愈。
劉小七很不滿,霍大夫分明是在耍他。
劉小七幹脆換了一個問法,“霍大夫,陛下的頭痛症還會再犯嗎?
”
霍大夫捋着胡須說道:“這個可說不準。
”
劉小七再問道:“霍大夫相信陛下的頭痛症能夠無藥自愈嗎?
”
霍大夫似笑非笑的看着劉小七,“這個問題,劉公公應該比老夫更有資格回答。
”
劉小七皺眉,“咱家聽不懂霍大夫的話。
”
霍大夫哈哈一笑,“老夫什麼都沒說,劉公公也什麼都沒聽到。
”
劉小七冷哼一聲。
雖然霍大夫什麼都沒說。
不過劉小七還是從霍大夫的态度中看出了一點端倪。
很明顯,霍大夫對元康帝頭痛症,有一些懷疑。
這世上的确有病症能夠無藥自愈。
但是像元康帝那樣嚴重的頭痛症,想要無藥自愈,那就有點天方夜譚了。
元康帝的身體好轉,霍大夫心裡面肯定有别的猜測。
隻是很明顯,霍大夫不肯說出來。
劉小七也沒有強逼着霍大夫。
霍大夫妙手回春,将來說不定還有求于他。
劉小七親自将霍大夫送出宮門,然後回思政殿複命。
霍大夫坐上馬車,急切地對車夫說道:“快,快去晉國公府。
”
霍大夫很緊張,感覺心都要從嗓子眼裡面跳出來。
霍大夫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的緊張過。
這一次,霍大夫是真的感到了恐懼。
霍大夫急匆匆來到晉國公府,面見宋安然。
宋安然很意外,以為霍大夫找她,是為了藥材。
宋安然在花廳裡招呼霍大夫。
霍大夫開口就說道:“請夫人屏退左右。
老夫接下來要說的事情,事關重大。
除夫人外人,任何人都不能在場。
”
宋安然見霍大夫表情如此凝重,她點點頭,沒有多問一句,直接說道:“霍大夫随我去書房說話。
白一守在外面。
”
宋安然領着霍大夫來到書房,将房門關上。
宋安然親自給霍大夫斟茶,然後說道:“霍大夫,你現在可以說了。
”
霍大夫灌下一杯茶水,擦擦額頭的冷汗,然後對宋安然說道:“夫人,老夫剛從宮裡面出來。
老夫今日奉命進宮,替陛下診治身體。
老夫發現,陛下的身體狀況比一年前好了許多,甚至比得上壯年時期的身體狀況。
而且陛下的頭痛症也減輕了許多。
最近一個月,陛下都沒有犯過頭痛症。
”
宋安然很驚訝,“霍大夫給元康帝用了靈丹妙藥?
”
元康帝的身體有多糟糕,宋安然早就從霍大夫那裡了解過。
那樣糟糕的身體狀況,怎麼可能短短一年時間好轉。
更何況元康帝每日操勞,經常發脾氣,完全做不到霍大夫要求的修身養性。
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,元康帝的身體還能好轉,連頭痛症都能痊愈,簡直是奇迹。
霍大夫搖頭,說道:“老夫手裡沒有靈丹妙藥,也沒有給過陛下靈丹妙藥。
太醫院那幫庸醫,更沒有靈丹妙藥。
”
宋安然一聽,頓時明白過來,“霍大夫的意思是,有人偷偷給陛下用了藥,治好了陛下的頭痛症?
”
霍大夫緊皺眉頭,看上去非常的愁,簡直快要愁死人了。
霍大夫擡頭看着宋安然,面容嚴肅,語氣鄭重的說道:“老夫懷疑根本沒有靈丹妙藥。
而是有人給陛下下毒。
”
“你說什麼?
”宋安然猛地站起來,臉上的表情震驚,不敢置信,懷疑。
宋安然壓低聲音,急切地問道:“霍大夫,你這麼說有證據嗎?
這種話可不能亂說。
你也說元康帝的身體有很大的好轉,頭痛症也減輕了。
這模樣分明是吃了靈丹妙藥,哪裡是中毒的樣子。
如果中毒就能治好頑固的頭痛症,這樣的毒藥理應多多益善。
”
霍大夫的表情有些糾結,“不瞞夫人,此事老夫也隻有五成的把握。
老夫之所以判斷陛下中毒,是因為老夫按壓陛下的氣海穴的時候,陛下說痛。
如果陛下的身體真的好轉,老夫按壓氣海穴,陛下不應該感覺到痛。
正常人都不應該感覺到痛。
”
“什麼毒藥這麼霸道,不僅能讓人身體好轉,年輕幾歲,還能治好頭痛症。
這樣的藥,應該不算是毒藥吧?
”
宋安然微蹙眉頭,她像是在自言自語,又像是在反問霍大夫。
霍大夫說道:“老夫之所以認為陛下有可能是中毒,不僅僅因為按壓氣海穴,陛下感覺到痛。
更重要的是老夫在陛下的後脖頸發現了一個出血點。
”
宋安然滿臉疑惑,後脖頸有出血點很奇怪嗎?
霍大夫說道:“這個出血點位于天柱穴。
”
宋安然不懂醫學,完全是一臉懵逼。
霍大夫也沒心思同宋安然講解醫學。
霍大夫直接告訴宋安然:“總而言之,這兩個地方的異常,都值得重視。
聯系到陛下身體突然好轉,頭痛症減輕的情況,老夫才會認為陛下已經中毒。
隻可惜,老夫自認為熟識毒理,這次卻連陛下中的什麼毒都不知道。
就連陛下是不是真的中毒了,老夫也隻有五成把握。
”
宋安然皺眉深思了片刻,問道:“霍大夫,你說陛下中了毒。
世上有什麼毒藥能治好頭痛症?
下毒人的目的,難道就是為了治好元康帝嗎?
”
霍大夫說道:“夫人,你将毒藥想得太簡單了。
目前看來陛下的身體的确好轉,頭痛症也的确減輕了。
可是誰能确定這不是一種迷惑手段?
或許這種毒藥的特性,就是讓人樂極生悲,先讓人高興,接着毒藥發作,又将人一朝打入地獄。
真到了那一天,老夫敢肯定,陛下的身體肯定無藥可救。
至少老夫認識的人裡面,沒人能看出這種毒藥,更别說解毒。
”
宋安然端起茶杯,遮掩住眼角餘光。
宋安然想起顔宓當年的分析,那個隐藏在宮裡面三三番兩次下毒,掀起腥風血雨的神秘人。
如果真如霍大夫所判斷的那樣,元康帝中了毒,還是一種很神奇的不知名的毒藥,最大的可能就是隐藏在宮裡面的那個神秘人動手了。
宋安然嘴角微翹,時隔這麼長的時間,那位神秘人終于按耐不住性子,要進行一場血腥的收割。
這番猜測,宋安然沒有告訴霍大夫。
宋安然對霍大夫說道:“多謝霍大夫及時将此事告訴我。
這件事情我會派人去調查。
不管是不是中毒,都要調查清楚這裡面的内幕。
霍大夫你先回去,翻翻那些孤本,看看能不能找到關于類似毒藥的描述。
另外,此事還請霍大夫爛在心裡頭。
這件事情太過兇悍,霍大夫萬萬不能受到牽連。
”
霍大夫說道:“多謝夫人關心。
老夫心願未了,所以老夫比誰都珍惜性命。
夫人放心,這件事情,老夫會一輩子爛在心裡面,對誰都不說。
就如夫人所說,此事兇險。
請夫人一定要小心。
又需要的時候,夫人盡管開口。
”
宋安然再三感謝。
霍大夫今天送來的消息,猶如及時雨,對宋安然來說真的太重要了。
霍大夫臨走的時候,又告訴宋安然,“今天老夫出宮的時候,陛下身邊的劉公公一個勁的追問陛下的病情。
還問老夫頭痛症是不是真的能夠無藥自愈。
以老夫多年練就出來的眼光來看,這位劉公公分明也在懷疑陛下的身體好轉得太蹊跷。
這位劉公公不簡單啊。
夫人以後遇見這位劉公公,一定要多加小心。
”
宋安然含笑說道:“多謝霍大夫提醒,我會當心的。
”
宋安然送走了霍大夫之後,在書房裡坐了小半個時辰。
然後宋安然命人準備馬車,她要回一趟宋家。
這麼大的事情,宋安然必須要和宋子期商量。
如果元康帝沒有中毒,考慮到元康帝身體好轉,以前制定的計劃都需要推翻重來。
如果元康帝真的如霍大夫所說中了毒,過去制定的計劃同樣需要推翻重來。
總而言之,局勢既然已經發生了變化,自然要随機應變。
宋安然急匆匆趕到宋家。
宋子期不在,還在衙門辦公。
宋安然幹脆命人去衙門将宋子期請回來。
宋安傑倒是在家。
宋安傑見宋安然表情凝重,于是擔心地問道:“姐姐,是不是出了什麼事?
”
“是出了點事情。
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。
等我見了父親,如果父親認為有必要的話,到時候我會如實告訴你。
”宋安然沒有隐瞞。
宋安傑皺眉,什麼事情搞得神秘兮兮的。
宋安然沒有多做解釋,她在耐心等待宋子期。
宋子期接到消息後,就趕回了宋家。
宋子期見到宋安然,隻說了一句:“跟我來。
”
宋安然跟着宋子期到了外院書房。
宋安然關上房門,壓低聲音,對宋子期說道:“父親,陛下可能中毒了。
”
宋子期表情明顯很震驚。
他皺眉問道:“怎麼回事?
你将事情說清楚。
”
宋安然将霍大夫的分析判斷如實告訴了宋子期。
宋子期緊皺眉頭,“霍大夫就憑這兩點依據,就敢斷定陛下中毒,是不是太過兒戲。
”
宋安然替霍大夫辯解道:“沒有斷定,隻說有五成的把握。
”
頓了頓,宋安然接着說道:“父親,不管霍大夫的判斷是不是對的,我們都要改變策略。
陛下身體如果好轉,行事風格肯定會改變。
到時候陛下會比過去難對付十倍。
如果陛下真的中毒,那麼父親也該早做準備。
如果某一天發生不測,父親也能從容應付。
”
宋子期緊皺眉頭,仔細回想最近這段時間元康帝的言行舉止。
沉默了片刻後,宋子期對宋安然說道:“此事我知道了,我心裡有數,你不用擔心。
此事,你可以告訴顔宓,除顔宓外,其他人面前,你需要守口如瓶。
”
“安傑那裡也要瞞着嗎?
”宋安然問道。
宋子期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安傑暫時還不适合知道這類隐秘事情。
不過等時機合适的時候,我會親自告訴他。
”
“我聽父親的。
”
宋安然離開宋家,直接回到國公府。
宋安然給顔宓寫了一封信。
将這裡的情況通過密信的方式告訴顔宓。
另外,宋安然還讓白一給劉小七傳遞了一個消息。
同樣是用密信的方式。
給顔宓的信,已經發出去了。
給劉小七的消息,也送了出去。
顔宓那裡,還需要等一段時間才有消息送來。
如今最最關鍵的還是在宮裡的劉小七。
劉小七身為内侍監總管,每天伺候在元康帝身邊,肯定對元康帝的情況了如指掌。
現在宋安然将霍大夫的猜測告訴了劉小七,不知道劉小七會怎麼利用這個消息。
消息在第二天送到宮裡。
劉小七用密碼解開了宋安然的密信,得知密信内容,劉小七大吃一驚。
劉小七想過許多種可能,唯獨沒有想到元康帝有可能是中毒。
劉小七毀了密信之後,表情變得分外猙獰。
究竟是誰,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對元康帝下毒。
而且這種毒藥也十分的詭異,竟然能夠調理好元康帝的身體,還能治療頭痛症。
摸過這個毒藥果然是樂極生悲嗎?
劉小七絲毫沒有懷疑霍大夫的說法。
霍大夫猜測元康帝中毒,劉小七在某一瞬間,就認定了這個判斷。
中毒是最合理的解釋。
除了中毒,劉小七想不出别的解釋。
劉小七在房裡走來走起,眉頭緊緊的皺着。
下毒的目的是什麼?
下毒的人是誰?
什麼時候下的毒?
劉小七越想,腦子越是混亂。
,
劉小七幹脆找了個借口,去翻元康帝的起居注。
劉小七從三個月前開始翻。
劉小七清楚的記得,元康帝的頭痛症,是從三個月前開始減輕的。
翻完了過去三個月的起居注,劉小七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。
劉小七不甘心。
他堅信隻要是發生過的事情就一定會留下痕迹。
劉小七開始從半年前的起居注犯起。
劉小七很聰明,記憶力超群。
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,卻也能一眼記住大部分的内容。
劉小七翻得很快,一頁一頁的翻下去。
來來回回看了兩遍,劉小七總算從其中找到了一處不同尋常的内容。
劉小七呵呵冷笑一聲,别管你隐藏得多深,咱家總有辦法将你抓出來捏死。
劉小七心中有了懷疑的對象,不過并沒有記着動手。
劉小七打算放長線釣大魚,勢要将幕後黑手找出來。
顔宓給宋安然回信。
在信裡面,顔宓說宋安然的消息很及時,很重要。
不管元康帝是不是真的中毒,顔宓都要調整自己的策略。
不能繼續用以前的忽悠手段。
就算要用忽悠,也要高明的忽悠。
顔宓在信裡面叮囑宋安然當心。
無論元康帝是真的好轉,還是中毒,遲早元康帝都會對晉國公府動手。
顔宓不怕别的,就怕元康帝狂性一發,直接命人攻打晉國公府,殺了晉國公府上下所有人。
所以顔宓決定派兩百個親兵回京城護衛晉國公府。
這兩百個親兵都是百戰老兵,他們會化整為零,分批回到京城。
顔宓在信裡面讓宋安然好生安頓這些親兵。
這些親兵忠誠沒有問題,關鍵時刻還能救命。
宋安然見到這封信,心裡頭有些驚慌。
真的到了決定生死的時刻了嗎?
元康帝圖窮匕見,真的會在這個時候對晉國公府下手嗎?
宋安然深吸一口氣,就算元康帝真的會在這個時候對晉國公府動手,宋安然也不怕。
反正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,宋安然不介意早一點面對這種局勢。
隻是苦了孩子們。
萬一失敗,到時候孩子們豈不是要跟着他們受苦。
宋安然去看望兩個孩子。
夜深人靜,兩個孩子都已經入睡。
垚哥兒睡得很沉,四肢攤開,被子踢在一邊。
宋安然搖搖頭,這小子同陽哥兒一模一樣,都喜歡四肢攤開睡。
宋安然替垚哥兒蓋好被子,又停留了片刻才去看望筝丫頭。
筝丫頭卷着被子睡覺,睡相同樣不好。
筝丫頭睡着的時候,臉上都帶着笑,不知道她做夢夢到了什麼美夢,真想同筝丫頭分享一下。
宋安然撩起蓋在筝丫頭眼睛上的頭發,又摸摸她的小臉蛋。
宋安然笑了起來,這她從來都不是怕事的人。
無論多大的困難,她都會勇往直前,無所畏懼。
如今對手換做高高在上的元康帝,宋安讓同樣無所畏懼。
宋安然甚至渾身興奮,激動,一種和高手對決的快感充斥着全身。
宋安然自嘲一笑,她和顔宓果然是同一類人,都是天生反骨,永遠不會低下高傲的頭顱。
宋安然輕蔑一笑,不管元康帝何時發狂,元康帝要戰便戰。
反正宋安然同顔宓早就準備好了退路。
宋安然退出筝丫頭的卧房,回到書房繼續沉思。
宋安然将元康帝身邊的人手梳理了一遍,同元康帝剛登基的那會相比,元康帝勢力大漲。
同時,這麼多年,三大國公府除了晉國公府外,吳國公府同定國公府的勢力紛紛遭到蠶食,勢力大不如前。
以客觀的立場來說,忽略元康帝那暴躁易怒的脾氣,元康帝的政治手段還是很高明的。
這麼多年,顔宓聯合定國公府,吳國公府,對元康帝嚴防死守,可是元康帝還是從三大國公府身上咬下一整塊肉。
如今的元康帝已經不可同日而語。
恢複了清醒的元康帝更是難纏。
宋安然寫寫畫畫,尋找突破口。
廢紙一張張的丢棄,全都丢入火盆裡面銷毀。
宋安然寫的這些内容,任何人都不能看,連喜秋她們也不例外。
宋安然熬夜忙碌了兩個時辰,腦子裡總算有了點明确的思路。
這會,宋安然也累壞了。
捶捶腰背,揉揉眉心,宋安然感覺自己的體力真的比不上十幾歲的時候。
那個時候别說熬一晚,就是連熬兩個晚上,也沒問題。
顔宓的兩百親兵陸續潛入京城。
宋安然接應了他們,一部分安置在國公府,一部分安置在外面。
這些親兵都是人才,宋安然自然不能浪費了。
肯定做到物盡其用,人盡其才。
宮裡面,劉小七還沒消息傳來,宋安然也不着急。
忙忙碌碌,一年又過去了。
孩子們也跟着大了一歲。
開春時節,天氣乍暖還寒,顔老太太的身體有些不好。
國公府上下所有人瞬間都緊張起來。
宋安然将霍大夫請來。
霍大夫檢查了顔老太太的身體,開了藥,讓顔老太太好生将養。
同時告訴國公府的人,不用太緊張。
都是老年人常有的毛病,吃兩天藥就能好轉。
霍大夫的這番話沒能讓國公府的人輕松下來。
顔老太太一大把年紀,她這一病可說不好。
送走了霍大夫之後,大房,二房,三房分工輪流守在顔老太太床前。
顔老太太見大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,當即說道:“老身還死不了。
無論如何,老身都會撐下去。
”
“母親切莫說死,這話不吉利。
”二老爺趕緊勸道。
顔老太太哼了一聲,“老身比你們更關心國公府的未來。
無論如何,老身都會争一争。
你們都退下,不要圍在這裡。
老身看着你們就煩。
”
顔老太太揮手,将所有人都趕出去,就連宋安然也被趕了出去。
宋安然苦笑一聲。
其實顔老太太心裡面也是怕的,畢竟一大把年紀了,各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。
顔老太太将大家趕走,隻是不想讓大家看到她虛弱的一面,整天為她操心。
宋安然叮囑丫鬟好好照顧顔老太太,有任何情況,都要及時禀報。
丫鬟領命,不敢有絲毫懈怠。
宋安然走出上房,白一就找了過來。
白一先是瞥了眼其他人,然後湊到宋安然耳邊,壓低聲音對宋安然說道:“夫人,吳國公不好了。
恐怕大限已到。
”
“你說什麼?
”
宋安然驚住。
吳國公要死了嗎?
終于到了這一天嗎?
宋安然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亂。
吳國公一旦過世,吳家後人根本擔不起吳國公府的重擔。
到時候,元康帝肯定會趁機收攏吳國公府手中的兵權,全方位的打壓吳國公府。
就算有容玉在西北牽制元康帝,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。
元康帝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元康帝。
同理,吳國公府也不是十年前的吳國公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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