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然确定自己沒有失心瘋。
顔宓抱着她,和她說話,顔宓的眼睛明亮有神,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,絕不是她做夢想出來的。
如果不是顔宓,她又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回到小宅,躺在卧房的床上。
如果不是顔宓,她的記憶又怎麼會那麼清晰。
如果不是顔宓,哪又是誰将她從湖邊帶了回來。
宋安然捂着頭,她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她的夢境。
容秀問宋安然:“宋安然,你确定你沒有問題?
”
宋安然擡頭盯着容秀,極其肯定地說道:“我當然沒有問題。
”
宋安然推開容秀,直接下了樓。
宋安然來到了湖邊,小馬紮還在原地放着,魚竿還在,就連她的書,還有水桶都在。
水桶裡面還有記憶中的兩條小魚。
宋安然擡頭,茫然四顧,顔宓在哪裡。
“顔宓,你給我滾出來,出來啊!
你戲耍我很好玩嗎?
你将我當傻子一樣玩弄,是不是很有趣啊?
”
“姑娘,姑娘别喊了。
顔宓沒在這裡,顔宓根本就沒出現過。
奴婢都找遍了周圍所有的地方,都沒有找到顔宓曾經出現過的痕迹。
”
白一跟在宋安然身後,急切地說道。
宋安然喘着粗氣,她盯着白一,“白一,你相信我嗎?
”
白一連連點頭,“奴婢當然相信姑娘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白一,我确信我看到到了顔宓。
那時候我的狀态的确不太對勁,我一開始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。
但是現在回想起來,我那時候的狀态更像是中了迷藥。
”
“姑娘中了迷藥?
哪個登徒子敢對姑娘用藥。
”
宋安然擺手,“先不說迷藥的事情。
我的意思是說,我的狀态像是中了藥,但其實當時的情況我都記得很清楚。
我可以确定,顔宓真的出現了。
如果不是顔宓,那就無法解釋我是怎麼悄無聲息地回到小宅。
”
“奴婢相信姑娘。
”
宋安然大喜,“你真的相信我嗎?
”
白一點頭。
宋安然激動地說道:“我還記得顔宓的雙眼已經能看見了,他的雙眼複明了。
你說他究竟是怎麼複明的?
是遇到了世外高人,還是說有别的情況發生。
”
宋安然突然沉默下來。
白一悄聲問道:“姑娘是想到了什麼嗎?
”
宋安然擺擺手,她似乎忽略了一個細節。
當初離開京城之前,她曾去霍大夫家裡看望宋安芸,曾問霍大夫配藥配得如何。
當時霍大夫的表現是什麼樣的,似乎有點心虛。
當時宋安然也沒多想,以為霍大夫是自責。
如今回想起來,貌似事情并不是她當初想的那麼簡單。
宋安然深吸一口氣,對白一說道:“白一,傳我命令,明日啟程回京。
”
“天氣越來越熱了,姑娘怎麼這個時候回京?
”
宋安然輕蔑一笑,“因為本姑娘要去弄清楚一件事情。
”
宋安然結束度假,要回京城,所有下人都動了起來。
容秀找到宋安然,很是不滿,“我才剛來,你就要回京城。
宋安然,你不是故意的吧。
”
宋安然眉眼一挑,冷漠地看着容秀,“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。
但是我的人都會跟着我回去。
”
“你家裡不是不能養狗嗎?
你不留人在這裡,那兩條土狗怎麼辦?
”
宋安然輕哼一聲,“不用你操心,三瘋和無忌我都會帶回去。
到時候就養在宋家内院。
隻要不去前院和中庭,就無大礙。
”
“宋安然,你不要回京好不好。
”
容秀見宋安然态度堅決,立馬變得柔和起來,希望能夠以柔克剛,說服宋安然留下來。
“這裡這麼好,天天都可以泡溫泉,而且山裡面也不熱,我們一直住在這裡,住到夏天結束好不好?
宋安然,繼續住下來吧。
沒有你,我一個人在這裡根本沒辦法活下去。
”
容秀可憐兮兮地看着宋安然,求着宋安然。
宋安然搖頭,态度堅決地說道:“明天我肯定會回去。
我格外開恩,允許你繼續住在這裡。
你一個人活不下去,就将你的下人叫來,讓他們伺候你。
”
容秀一臉了無生趣的模樣,“算了,我還是跟你一起回京城吧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不怕宮裡面找你的麻煩?
”
容秀說道:“怕啊!
不過那一天遲早都要來的,不如主動面對。
大不了聽你的,當着陛下和貴妃娘娘的面痛哭流涕,實在不行再打滾三周半,總有辦法将混過去。
”
容秀決定和宋安然一起回去,也就沒心思玩耍了。
不過溫泉還是要泡的。
容秀拉着宋安然一起去溫泉池子,兩個女人脫光光了下水。
容秀摸着宋安然的肌膚,色色地說道:“我要是男的,我肯定會娶你。
就算宋家沒錢,宋大人不做官,也要娶你。
你這種女人,才是極品貨色。
”
宋安然沖她翻了個白眼,“你才是貨色。
會不會說話。
”
容秀不在意的笑了起來,然後得意地問道:“宋安然,你是不是挺羨慕我的胸?
你的胸沒我的大,你自卑吧。
”
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你才自卑。
”
容秀得意地笑着,“本姑娘怎麼可能自卑。
本姑娘上馬能殺敵,下馬能調戲男人,本姑娘無所不能,該自卑的應該是你。
”
宋安然挑起容秀的下巴,“你說你下馬調戲男人,你先調戲一個給我看看。
”
容秀一個翻身,就将宋安然壓在池子邊上。
容秀居高臨下地看着宋安然,雙腿不安分的挑逗着對方。
“宋姑娘,千萬别玩火。
小心我吃了你。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直言說道:“你沒那功能。
”
容秀大敗退走,“你這女人,真是讓人無話可說。
”
宋安然趁機在容秀的胸上摸了一把,贊歎道:“尺寸很美,手感很好。
魯郡王沒看上你,那是他有眼無珠。
”
容秀挺了挺胸,“我家王爺自然是個有眼無珠的混蛋。
就顔飛飛那種貨色,除了闖禍還是闖禍,結果顔飛飛在他面前哭機場,扮扮可憐,他竟然也願意和顔飛飛繼續睡一張床。
他也不怕顔飛飛半夜起來将他給宰了。
”
宋安然嘲諷道:“魯郡王是怕你半夜起來将他給宰了吧。
”
容秀掩嘴一笑,一臉驕傲的模樣,“我的确有可能半夜起來将她宰了。
他那種男人,活着就是浪費糧食。
難怪陛下不曾用心培養魯郡王安郡王。
這種男人,根本就不值得培養。
隻可惜太子殿下和韓王殿下争得太厲害,如今誰都說不清,陛下屁股下面那張龍椅,最後究竟是誰坐上去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你們勳貴不都支持韓王嗎?
”
“家父支持韓王,不代表我就看好韓王。
太子殿下畢竟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,隻要陛下沒有下旨廢掉他,他就有極大的可能坐上龍椅。
至于韓王,除了造反外,我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辦法坐上那個位置。
”
宋安然沉默不語。
宋子期是文官,文官都支持太子殿下繼承皇位。
可是從宋安然的私心來說,她很不喜歡東宮那一家子,她不希望太子坐上皇位。
雖然太子妃如今被軟禁了起來,可是難保有一天太子妃不會否極泰來,走上人生巅峰。
太子妃要是當了皇後,估計要幹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想辦法弄死宋安然。
宋安然揉揉眉心,可是韓王也不是好相與的。
而且宋子期被夾在中間,也很為難。
宋安然對容秀揮揮手,“我們不讨論這個問題。
煩!
”
容秀好奇地看着宋安然,“顔宓當着陛下的面說要娶你,看來他是來真的。
你是不是和顔宓私定終身了?
”
宋安然斜了容秀一眼,“你可真多事。
不該問的瞎問。
”
容秀抱着宋安然,“我都讓你看光了,我的事情也全都告訴你了,你就不能說說你和顔宓之間的事情。
”
宋安然沉下臉,“我和顔宓之間沒什麼好說的。
”
“這麼說來,你不會嫁給顔宓?
”
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我要嫁給誰,就不勞你操心。
”
“真是無趣。
你這人就是口是心非。
你剛醒來的那會,一口一個顔宓的叫着,我就知道你肯定對顔宓動心了。
不過話說回來,顔宓那樣的男人,應該沒有女人不想嫁吧。
要是顔宓向我提親,說不定我也會抛棄宋大人,轉投顔宓的懷抱。
”
宋安然想說,容秀真污。
一個是宋安然的父親,一個是宋安然未來的男人,容秀将這二人相提并論,有考慮過宋安然的感受嗎?
容秀表示,她就是故意刺激宋安然。
誰讓宋安然連一點内情都不吐露。
宋安然表示,容秀就是一個十足十的賤人,怎麼賤怎麼來。
容秀擺擺手,表示自己很大度,“算了。
反正你和顔宓成親的時候,我肯定沒辦法吃你們喜酒。
所以,我也就不用太在意你到底會不會嫁給顔宓。
”
宋安然翻了個白眼,問道:“你還真打算詐死?
不後悔嗎?
”
容秀摟緊了宋安然,眉眼魅惑,“你真認為我會後悔詐死?
我告訴你,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,就是沒能在成親的時候直接選擇逃婚。
我要是逃婚,這門婚事的就做不成了,我也不用當什麼無聊的王妃,和一群無聊的女人鬥來鬥去。
”
接着容秀又抱怨道:“一群渣渣女人,給我練手都不夠資格。
要不是因為她們都有身份,我早就弄死她們了。
不過在詐死之前,我肯定會先弄死兩個,出口惡氣。
”
宋安然問道:“會将顔飛飛弄死嗎?
”
容秀笑着:“顔飛飛當然要留給你啊。
我弄死了她,你豈不是沒事幹。
”
宋安然一把推開容秀,這賤人。
容秀偏要膩歪在宋安然身邊,幾乎寸步不離。
宋安然泡溫泉,她緊貼着宋安然一起泡溫泉。
宋安然吃飯,她也緊貼着宋安安然。
宋安然睡覺,她也要在一張床上睡覺。
宋安然忍無可忍,幹脆叫來白一,命白一直接将容秀扔出去。
白一奉命将容秀扔了出去,宋安然的世界總算安靜了下來。
一大早,宋安然啟程下山回京城。
進了京城後,宋安然就和容秀分開了。
宋安然沒有直接回家,而是轉道去了霍大夫的家裡。
宋安然先去看望了宋安芸。
宋安芸的情況和上次相比,又有了好轉。
雖然宋安芸還是沒有恢複記憶,也認不得人,不過她已經不怕生人,也不會一受到驚吓就躲在牆角。
當宋安然覺試着靠近宋安芸的時候,宋安然躲在霍延身後,沖宋安然羞澀的笑着。
她的笑容,就像是一個純真的小女孩。
如今的宋安芸就像是一張白紙,一切都重頭開始。
宋安然輕聲地和宋安芸說着話,她怕驚着對方。
“三妹妹,我是二姐姐,你還認得我嗎?
”
宋安芸咯咯咯地笑了起來,卻不說話。
“三妹妹,你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?
”
宋安芸依舊不說話,隻是單純的笑着。
霍延對宋安然說道:“宋姑娘,安芸姑娘很少開口說話。
不過我有信心,再過一兩個月,肯定能讓安芸姑娘像正常人那樣開口說話,和人交流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她現在的狀況已經好很多了。
霍公子,謝謝你這麼用心的照顧三妹妹。
她這麼信任你,你平日裡肯定沒少費心思。
”
霍延腼腆地笑起來,“宋姑娘别這麼說,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。
主要還是安芸姑娘願意走出來,願意接受我們的治療。
沒有她的配合,我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陪着她,也不會有效果。
”
“霍公子不用謙虛,你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裡,記在心裡。
”
宋安然試着和宋安芸交流。
不過宋安芸始終都沒有回應宋安然的問話。
宋安然問霍延,“三妹妹的記憶什麼時候能夠恢複?
”
霍延搖頭說道:“這個可就說不定了。
有可能一個月,也有可能一年的時間。
”
宋安然也明白,記憶這種事情,光是靠藥肯定不行。
宋安然走到宋安芸身邊,擡手輕輕撫摸宋安芸的頭。
宋安芸微微躲閃,不過後來或許是因為她發現宋安然沒有惡意,也就任由宋安然輕撫她的頭。
她則對宋安然傻笑着。
宋安然别過霍延,去見霍大夫。
霍大夫正在藥房裡忙碌。
宋安然就守在邊上,也不說話打擾霍大夫。
霍大夫一回頭就見到了宋安然,還被吓了一跳。
“宋姑娘怎麼來了?
來了也不吱一聲,老夫可經不起吓唬。
”
宋安然起身,走到處理台,問霍大夫,“霍大夫,給顔宓治眼睛的藥配好了嗎?
”
霍大夫連連搖頭,眼神有些躲閃,說道:“還沒了。
顔宓人都不在,就算将藥配出來也不知道療效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霍大夫說的有道理。
人要是不在,藥配出來也沒用。
可要是人一直都在,那配出來的藥自然也就有了用處。
”
霍大夫哼了一聲,“老夫不知道宋姑娘在說些什麼。
”
宋安然了然一笑:“事到如今,霍大夫還要和我耍花腔嗎?
”
“什麼花腔?
宋姑娘你到底在說什麼,老夫怎麼就聽不明白。
”
宋安然逼近霍大夫,“霍大夫,顔宓失蹤,我有多傷心多難過多擔心,你是親眼看見的。
你怎麼就忍心瞞着我。
顔宓明明來找過你,你明明配出了治眼睛的藥,可是你卻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。
霍大夫,我那麼信任你,結果你就和顔宓聯合起來欺騙我,你于心何忍。
當你背着我偷偷給顔宓治眼睛的時候,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。
霍大夫,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。
”
霍大夫被宋安然逼得連連倒退,“宋姑娘,你糊塗了嗎?
老夫要是配出了藥,怎麼會不告訴你。
”
宋安然連連冷笑,“事到如今,霍大夫還打算隐瞞下去嗎?
我已經見過顔宓,顔宓已經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。
他親口告訴我,你和他聯合起來戲耍我。
霍大夫,你何其的殘忍。
”
“怎麼可能!
顔宓分明說過誰都不會……”
霍大夫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失口了,連忙捂住嘴,一臉懵逼。
宋安然呵呵冷笑兩聲,“如今霍大夫還有什麼可說的?
難道你就不打算和我解釋解釋嗎?
我可是你東主,是我在一直支持你,結果你卻和顔宓聯合起來戲耍我。
霍大夫你騙得我好慘啊。
”
“宋姑娘,老夫也是不得已啊。
”
霍大夫一臉苦相,他真是太委屈了。
“顔公子用劍指着老夫,還用老夫的孫兒來威脅,老夫要是不答應他,他就會殺了老夫啊。
老夫也實在是沒辦法了,不得已隻能答應宋姑娘。
而且顔公子說了,我要是主動将此事告訴宋姑娘,他就會殺光我全家。
宋姑娘,你說在這種情況下,老夫除了屈服外還能怎麼辦?
”
宋安然忍着怒氣,問道:“那你告訴我,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?
顔宓的眼睛是什麼時候治好的?
”
霍大夫小心翼翼地說道:“顔公子失蹤的第三天,半夜裡他突然找到我,逼着我幫他配藥,還逼着老夫瞞着宋姑娘。
半個月前,老夫終于将藥配了出來。
顔公子用後,雙眼就恢複了。
”
這兩個混賬,果然瞞得他好苦。
宋安然又問道:“顔宓有沒有告訴你,他為什麼不告而别,為什麼要你瞞着我?
”
“老夫不知道啊。
老夫隻是一個小人物,這麼重要的事情顔公子肯定不可能告訴老夫。
既然宋姑娘已經見過了顔公子,難道宋姑娘沒問顔公子為什麼嗎?
”
“閉嘴!
”宋安然怒氣橫生。
顔宓同她玩神秘,簡直是不可饒恕。
宋安然問霍大夫,“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?
”
霍大夫搖搖頭,“就老夫一個人知道。
除了宋姑娘,老夫對誰都沒提起過。
”
宋安然冷哼一聲,心頭極為不滿。
她對霍大夫說道:“這件事情除我之外,不要再告訴第二個人。
還有,如果顔宓再來找你,你轉告他,讓他來找我。
”
“老夫明白。
顔公子可是今年的探花,這種事情肯定不能說出去。
”
宋安然沒再和霍大夫廢話,轉身離去。
顔宓雙目恢複了光明,這件事情值得讓人高興。
可是顔宓故意隐瞞她,還不告而别,此事不可原諒。
如今顔宓躲了起來,宋安然卻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顔宓。
宋安然站在大街上茫然四顧,顔宓究竟在哪裡,她該繼續尋找還是該放棄。
她的心魔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化解。
宋安然沒有答案,天色已暗,無奈之下,宋安然隻能先行回家。
回到熟悉的家,熟悉的千墨院,宋安然意識到,輕松惬意的日子已經離她遠去。
先将管家叫到身邊,了解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府中的情況。
管家告訴宋安然,她離開的這段時間,府中情況一切正常。
大家都安守本分,小事管家做主,大事就請示宋子期。
宋子期這段時間不太忙,每天都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府裡。
宋安然又命賬房将賬本交上來。
等明天白天,她就會帶着喜秋她們一起盤賬。
宋安然連着忙了三天,總算将堆積的工作給忙完了。
管家和賬房都挺能幹的,她不在的這段時間,大面上的事情都能做到井井有條。
至于一些瑕疵,完全可以忽略不計。
宋安然下令,給有功之人發了兩個月的賞銀。
宋府上下,皆大歡喜。
宋安然卻有些苦悶,緊接着她就聽到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,錦衣衛指揮使江忠被抓起來了,江家被抄家了。
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,宋安然激動得差點跳起來。
她命人去衙門打聽宋子期的消息,同時命人打聽江忠的消息。
外面的消息很雜亂,有人說江忠說錯了話得罪了永和帝。
有人說江忠搶了永和帝的女人。
也有人江忠有不臣之心,想要陰謀造反。
還有人說,江忠貪墨了下面上供給永和帝的貢品。
總之消息亂七八糟的。
如今街面上亂糟糟的。
因為江忠被抓,錦衣衛上下大受震動,錦衣衛全體龜縮不出,小混混們膽子瞬間大起來,全都上街浪去了。
其他衙門裡的人,也欺負錦衣衛群龍無首,紛紛找錦衣衛的麻煩。
一時間朝野洶湧,各方人士走動,都想在這場盛宴裡獲取好處。
宋安然當機立斷,下令喜秋準備足額的銀錢,越多越好。
同時命令白一去通知李鎮撫使,她要和李鎮撫使見面。
準備好銀錢後,宋安然就急匆匆地坐上馬車出門。
江忠垮台,如今就是李鎮撫使上位的最好時機。
這樣的好機會,宋安然絕對不能錯過。
趁着錦衣衛上下人心混亂的時候,宋安然出錢給李鎮撫使砸錢收買人心,博取好感。
再借機在永和帝面前刷刷存在感,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,十有*就是李鎮撫使的。
宋安然和李鎮撫使約在茶樓包間見面。
李鎮撫使一見到宋安然,就叫苦起來,“我的姑奶奶啊,這個時候你還叫我出來,你不知道錦衣衛都快亂套了嗎?
”
宋安然冷哼一聲,“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。
本姑娘助你上位,你竟然還敢嫌棄。
”
一聽到上位兩字,李鎮撫使瞬間就不叫苦了,雙眼冒光盯着宋安然,“宋姑娘有辦法助我上位?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“江忠下台,這個時候你不趁機上位,奪去指揮使的位置,要等何時?
李大人,這樣的機會,對你而言,一生中可能隻有這一次,你準備好了嗎?
”
李鎮撫使咬牙說道:“不瞞宋姑娘,我早就準備好了。
江忠那厮,我早就看他不順眼的了。
奈何他把持着錦衣衛,又有陛下的信任,我沒辦法啊。
”
“李大人現在說這話有意思嗎?
如今江忠下獄,江家被抄,正是李大人的機會啊。
莫非李大人想要放棄?
”
李鎮撫使嘿嘿笑了兩聲,“宋姑娘真會開玩笑,這麼好的機會,我怎麼可能錯過。
隻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。
靠着我手底下那幾個兄弟,想要越過指揮同知,坐上指揮使的位置,難啊!
”
“世上無難事,隻怕有心人。
現在,我來幫李大人上位。
李大人可願意接受?
”
“願意,願意。
宋姑娘肯助我上位,隻要我能坐上指揮使的位置,我一定會報答宋姑娘的。
”
李鎮撫使激動地說道。
宋安然笑了笑,從喜秋手中接過匣子,推到李鎮撫使的面前,示意李鎮撫使打開看看。
李鎮撫使好奇地問宋安然:“宋姑娘,這裡面是什麼?
”
“對你有用的東西。
”
宋安然喝着茶,不動聲色地打量李鎮撫使。
李鎮撫使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,瞬間就被驚住了。
匣子裡全是銀票。
這麼多銀票,得有好幾萬兩吧。
宋安然輕描淡寫地說道:“這裡面一共有八萬兩銀票。
李鎮撫使剛才說不知道該如何下手,如今我給李鎮撫使指一條明路,你就拿着這些錢去砸,砸一條通天大道出來。
砸出面見陛下的機會,屆時你離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也就差一步之遙。
等到那時候,我會說動家父,讓他在陛下面前助你一臂之力。
”
李鎮撫使聽完宋安然的話,呼吸瞬間就變得極為急促。
李鎮撫使猶豫不定地問宋安然:“真能用這些錢砸出一條通天路出來?
”
宋安然輕蔑一笑,反問李鎮撫使,“李大人知道怎麼用錢砸人嗎?
”
李鎮撫使先點點頭,接着又急忙搖頭。
宋安然也不嫌棄他,平靜地說道,“首先,你得列一個名單出來,照着名單上的順序,誘之以利,動之以情,曉之以理。
你得告訴他們,隻有你當上錦衣衛指揮使,錦衣衛上下才有好日子過,才能避免被大清洗。
要知道江忠這些年,文臣武将都得罪了不少人。
錦衣衛當中不少人都是幫兇。
如今朝野都摩拳擦掌,隻等江忠的罪名一定,就要下死手收拾錦衣衛。
如今錦衣衛上下人心惶惶,都怕被人翻舊賬,更怕人頭落地。
隻要你能保證大家的前程,保證大家不會被上面的人大清洗,他們自然會擁護你做指揮使大人。
”
李鎮撫使苦着一張臉,“宋姑娘,如今本官都自身難保,又如何能保證其他人的性命和前程。
你這不是讓本官空口說白話,欺騙大家嗎。
”
宋安然挑眉冷笑,“本姑娘會做這種不靠譜的事情嗎?
你當家父宋大人是死人嗎?
以家父在朝中的影響力,難不成還保不下一個錦衣衛?
再說了,錦衣衛是陛下的鷹犬,無論誰坐在那張椅子上,錦衣衛都不可能被裁撤。
陛下也不會允許有人對錦衣衛進行從上到下的大清洗。
最多就是抓幾個典型,明正典刑。
”
一聽明正典刑,李鎮撫使臉色都白了。
李鎮撫使說道:“宋姑娘說得有些道理,可是本官就擔心,陛下要殺的人就是如今錦衣衛的骨幹。
可是本官要是離了這些骨幹,本官在錦衣衛也沒了出頭之日啊。
宋姑娘,如果你真的有辦法保住江忠以外所有人的性命,這一票我就跟你幹了!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“李大人,你當我是三歲小姑娘嗎?
保住江忠以外所有人的性命,你這是在天方夜譚。
不說其他人,單說平日裡跟在江忠身邊的心腹走狗,這些人這一次就逃不掉。
而且我就不信,你願意讓那些人繼續留在錦衣衛,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。
李大人,你想要我的幫助,就拿出誠意來。
再用這種無知的蠢話試探我,别怪我放棄你,另尋目标。
反正錦衣衛那麼多人,不愁找不到有野心有抱負,和江忠案子牽連不深的人。
”
李鎮撫使捏着鼻子,尴尬一笑,“宋姑娘息怒。
剛才是我糊塗,得了失心瘋,才會說出那種蠢話來。
宋姑娘放心,這筆錢我收下,
接下來我就專心在錦衣衛内部拉關系,用錢砸出一條通天出路。
等我面見了陛下之後,還請宋大人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幾句。
隻要我能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,我肯定不會忘記你們宋家的恩情。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恩情不恩情的,以後等李大人當了錦衣衛指揮使再說。
現在我想問一問江忠的案子。
如今外面說什麼的都用,分不清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。
李大人消息靈通,你和我說說,江忠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他可是陛下跟前最紅的人,怎麼一下子就被掀翻了。
這裡面有什麼蹊跷?
”
李鎮撫使四下張望了一番,确定沒有偷聽,這才悄聲對宋安然說道:“要說江忠的案子,的确夠蹊跷。
事發之前,誰都沒有聽到風聲。
江忠在宮裡的關系,宋姑娘肯定也聽說過。
可就算這樣,禁軍上門抓人的時候,江忠都是一臉發懵,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”
李鎮撫使頓了頓,又對宋安然說道:“江忠被抓之後,我們錦衣衛上下發動了所有的關系,這才打聽到了一點眉目。
據說有個不得了的大人物,偷偷的在陛下面前告了江忠一狀,還從江忠城外的别院搜出了很多對江忠不利的證據。
陛下震怒,這才下令将江忠抓起來,将江家抄家。
”
宋安然好奇地問道:“知道這個不得了的大人物是誰嗎?
”
李鎮撫使笑了起來,“這種隐秘的事情,我怎麼能知道。
”
宋安然實在是好奇,私下裡偷偷在永和帝面前告江忠的人,這麼多年,沒有一百也有八十。
可是這些人無一例外,全都铩羽而歸。
宋子期就是其中一個。
宋子期告江忠牽涉到晉王某反一事。
事關謀反,又有确鑿的證據,江忠都能毫發無傷的逃脫。
此刻,宋安然實在是想不出來,還有什麼事情比江忠參與謀反還更具殺傷力,能讓永和帝下定決心放棄江忠這條走狗。
李鎮撫使突然悄悄地告訴宋安然一個石破天驚地消息,“本官聽人說,在陛下面前告狀的人,貌似是個女人。
”
女人?
宋安然大吃一驚。
莫非是簪花夫人。
縱觀全天下,對永和帝有這等強大影響力的女人,也隻有簪花夫人小周氏一人。
如果江忠下台這件事情,真的和簪花夫人有關,宋安然不得不往深處想。
這件事情會不會和宋子期有關系。
宋子期早就想除了江忠而後快,宋子期那個人,為了除掉江忠,是有可能聯合簪花夫人給江忠設套。
可是此事,宋安然還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。
單靠宋子期和簪花夫人,事情應該不會這麼順利。
單說宋子期和簪花夫人之間要如何聯系,要如何避開永和帝安插在簪花夫人身邊的人,就是一個大問題。
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和宋子期簪花夫人有關聯,那麼必定還有第三個關鍵人物參與其中。
宋安然瞬間想到了玩失蹤的顔宓。
想到顔宓,宋安然心頭一跳。
她咬牙切齒,好大的一盤棋啊。
這麼大的一盤棋,竟然不拉她一起玩,他們竟然還聯手欺瞞她。
真是豈有此理。
見宋安然神色變幻不定,李鎮撫使好奇地問道:“宋姑娘是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情嗎?
莫非宋姑娘認識告狀的人?
”
宋安然搖頭,自嘲一笑,“我要是認識告狀的人,會坐在這裡向李大人打聽消息嗎?
”
李鎮撫使哈哈一笑,“宋姑娘說的有道理,看來是我多心了。
宋姑娘,時間寶貴,本官就先告辭了。
你等我的好消息。
”
“我祝李大人馬到功成。
如果錢不夠,李大人盡管開口,我會全力支持李大人的仕途。
”
李鎮撫使一臉感激地說道:“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宋姑娘。
宋姑娘放心,将來隻要有我老李好日子過,錦衣衛就任由宋家差遣。
”
李鎮撫使拱拱手,抱着一匣子的銀票急匆匆地走了。
白一從門外進來,悄聲問宋安然,“姑娘真的認為李大人能當大任?
”
“就算他當不起大任,我扶也要将他扶上去。
白一,宋家人丁單薄,老爺在朝中根基不穩。
能拉攏李鎮撫使,扶持他上位,對宋家來說會受益無窮。
”
“奴婢愚鈍。
姑娘不解釋,奴婢還不能理解姑娘的深意。
”
宋安然擺擺手,“别拍馬屁了。
我們先回去。
”
宋安然急匆匆地回到宋府,一進門就問守門的門房,“老爺回來了嗎?
”
“啟禀姑娘,老爺已經回來了,這會正在書房。
”
宋安然轉道前往外院書房。
宋安然顯得很急切,不過等見到宋子期的時候,她反而鎮定下來。
“父親,女兒有要事請教。
”
宋子期嗯了一聲,示意宋安然說下去。
宋安然深吸一口氣,說道:“今天女兒聽說江忠被抓,江家被抄家,就覺着這對我們宋家來說是一個好機會,可以趁機扶持對我們宋家友好的人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。
所以女兒今天去見了李鎮撫使。
女兒送了李鎮撫使八萬兩銀子,幫他開道。
并且承諾,等他面聖之後,父親會在陛下面前替他美言幾句,甚至還會出面保住他手下的人。
不知父親對女兒的處置,是否滿意?
”
宋子期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基本滿意。
不過為父不能保證會保住他的人。
江忠一倒,大家都等着痛打落水狗,要在錦衣衛身上撕下一塊肉下來。
錦衣衛想要保全,就必須流血。
具體流誰的血,就各憑本事。
”
“多謝父親。
想必李鎮撫使也能明白父親的難處。
”
頓了頓,宋安然又說道:“女兒還向李鎮撫使打聽了江忠的案子。
李鎮撫使告訴女兒,有人在陛下面前告狀,江忠才會被抓起來。
而且告狀的還是一位女人。
女兒想來想去,就想到了簪花夫人。
縱觀全天下的女人,也隻有簪花夫人到陛下跟前告狀,陛下才會一怒之下将江忠抓起來。
一旦江忠被抓,江忠就注定了死無葬身之地,永無翻身的可能。
父親,女兒猜測得對嗎?
”
宋子期坐在椅子上,眼神鎮定地看着宋安然,“安然,你到底想說什麼?
”
宋安然淺淺一笑,在宋子期對面坐了下來。
她直面宋子期的目光,問道:“父親,顔宓人在哪裡?
我要見他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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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挖的大坑,總算被我給填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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