顔老太太皺着眉頭,眼中滿是擔心。
顔老太太問道:“大郎媳婦,局勢真的有這麼緊張嗎?
”
宋安然點點頭,擲地有聲地說道:“局勢隻會比我們想象的更要嚴重。
自從吳國公過世,京城發生了太多的變化,加上勳貴也不是一條心。
老太太,我們國公府撐不了太久。
”
顔老太太表情凝重,“顔宓人呢?
他還在外面帶兵打仗,難道陛下想要前功盡棄嗎?
”
宋安然平靜地說道:“夫君不可能永遠在外面打仗。
東南這場仗,遲早有打完的一天。
”
“東南之後,别的地方呢?
西北那裡不是常年打仗嗎?
”顔老太太還是抱着最後一點希望。
宋安然搖搖頭,說道:“不說現在西北沒仗可打。
就算西北打仗,也輪不到夫君去當主将。
整個大周,唯獨西北不缺打仗的人。
”
顔老太太歎氣,“沒想到一轉眼就走到這個地步。
大郎媳婦,你和老身說實話,我們國公府将來會遭遇什麼?
會不會家破人亡?
”
宋安然鄭重地說道:“老太太,過去我和夫君做了那麼多事情,就是為了避免家破人亡的結局。
事情還沒到最後,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。
總而言之,國公府還有希望。
隻有我和顔宓還活着,國公府就垮不了。
”
顔老太太很受鼓舞。
顔老太太握着宋安然的手,說道:“老身信你。
這些年你做了那麼多努力,老身都看在眼裡。
老身相信我們國公府垮不了。
”
宋安然輕聲說道:“即便國公府垮不了,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。
所以孫媳婦想請老太太出面,讓二房和三房都搬出去。
要是真的發生了可怕的事情,至少二房和三房還能保全。
”
顔老太太歎息一聲,說道:“如果國公府沒了,二房三房也保全不了。
讓二房三房搬出去,這是應該的。
這個時候留二房三房在國公府,隻會拖累大家。
這件事情老身會幫你辦成。
如果二房同三房有怨言,你要多包涵。
畢竟他們沒有你這樣的眼界,他們還不清楚情況究竟有多嚴重。
偏偏這些事情也不能同他們明說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老太太不用擔心我。
不管二房三房有多大的怨言,我都能夠承受。
”
“那就好。
”顔老太太放心下來。
次日,顔老太太召集二房和三房的人。
顔老太太對二房三房的人說道:“老身時日無多,未免将來出現意外,老身希望你們盡早搬出國公府。
”
此話一出,二房和三房震驚。
“這是為什麼啊?
”二老爺率先問道,“母親,你還好好的,兒子現在正該留在你身邊盡孝,為什麼要讓我們搬出去?
”
“是啊,母親,你為何要讓兒子搬出去?
”三老爺急切地問道。
顔老太太撩了撩眼皮,掃了眼二老爺三老爺,然後平靜無波地說道:“老身年齡大了,身體越來越差,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事。
與其等老身過世後,你們幾兄弟鬧得雞飛狗跳,不如趁着老身還在,還有點威嚴,早早的将事情辦了。
如此一來,老身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。
”
二老爺和三老爺面面相觑。
三老爺強硬地說道:“隻要母親還活着一天,兒子絕對不會搬出國公府。
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盡孝。
”
顔老太太目光森冷地盯着三老爺,“老三,你是要忤逆老身嗎?
口口聲聲說盡孝,卻又忤逆老身的意思,你這分明是最大的不孝。
”
三老爺慌了,“母親,你不能這麼說兒子。
兒子是真心實意想要留下來,在你跟前盡孝。
”
顔老太太厲聲呵斥,“夠了。
你們的想法,老身一清二楚。
你們無非是想大樹底下好乘涼,想背靠着國公府,撈取更多的好處。
說什麼盡孝,這種話你們自己信嗎?
”
三老爺一臉懵逼,又覺着很無辜,還很委屈。
一大把年紀的男人,可憐兮兮地看着顔老太太。
顔老太太哼了一聲,看都沒看三老爺一眼。
二老爺眼珠子一轉,小心地試探道:“母親突然召集我們,想讓我們二房還有三房搬出國公府。
莫非是大房有人在目前耳邊說了什麼閑話?
””
三太太葉氏趕緊助攻,“難不成是大郎媳婦?
我早就知道大郎媳婦不是個善茬,從她剛嫁進國公府那天起,就看我們二房還有三房不順眼。
現在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們趕出國公府。
”
“老太太,真的是大郎媳婦要趕我們出去嗎?
”
二太太孫氏不太敢相信地說道。
二房三房其他人也都看着顔老太太,等待顔老太太的解釋。
顔老太太闆着臉,很不高興。
她說道:“這是老身個人的想法,同大郎媳婦無關。
你們不要攀扯不相幹的人。
”
三太太葉氏分明不相信顔老太太的話。
三太太葉氏叫嚷着,“大郎媳婦人呢?
讓她出來對質。
我就不信,這件事情同她沒關系。
”
“胡鬧!
”顔老太太拍着桌子大怒。
“老身的話你們都不聽了,你們是要忤逆不孝嗎?
口口聲聲說孝順,難道将老身的話當做耳邊風就叫做孝順嗎?
”
三老爺趕緊說道:“母親誤會了。
不是我們要忤逆母親,而是母親說的這些話,根本不是母親的意思。
這分明是大郎媳婦策劃好的陰謀,目的就是想将我們二房還有三房趕出去。
”
顔老太太冷哼一聲,“老三,你的意思是老身是大郎媳婦的傀儡,大郎媳婦讓老身往東,老身絕不敢往西,是嗎?
”
三老爺連連搖頭,“母親誤會了兒子的意思。
兒子的意思是,母親有可能是被大郎媳婦蠱惑了。
大家都知道大郎媳婦舌燦蓮花,死的都能說成活的。
兒子也是擔心母親被大郎媳婦蒙騙了。
”
顔老太太嚴肅着一張臉,怒道:“老身不蠢,沒人能夠蠱惑老身。
國公府早幾年前就已經分家,現在讓你們兩房搬出去,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。
不要同老身歪纏大郎媳婦,此事同大郎媳婦沒有關系。
總而言之,老身要你們二房三房搬出去,你們就必須搬出去。
”
二老爺語氣堅定地說道:“母親還在,兒子不能搬出國公府。
到時候有人問起,兒子要怎麼解釋?
母親還活着,兒子就早早的搬出國公府,這是大不孝。
”
三老爺也說道:“二哥說的沒錯。
這個時候搬出國公府,那是大不孝。
還請母親收回成命。
”
顔老太太冷冷一笑,“看來老身的話,在這個府裡已經沒有半點作用。
你們是成心要忤逆老身。
打着盡孝的名義,将老身置于何地?
”
“母親誤會了。
兒子絕對沒有要忤逆母親的意思。
兒子隻是不想離開母親。
萬一母親有個好歹,兒子又不在身邊,豈不是要落下終身遺憾。
”
二老爺情真意切,淚花在眼眶裡打轉。
隻需顔老太太再逼迫一番,二老爺就要痛哭流涕。
顔老太太哼了一聲,這兩個兒子,果然是越大越奸猾。
顔老太太一臉冷漠地說道:“老身同你們說不清楚。
既然如此,那就讓别人來和你們說。
來人,去将老國公請來。
”
下人領命而去。
二老爺和三老爺頓時急了。
相比起顔老太太,二老爺和三老爺真正害怕的人還是老國公。
老國公雖然退位讓賢,沒了爵位。
可是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威嚴,不是二老爺三老爺随随便便就能克服的。
二老爺三老爺都眼巴巴地看着顔老太太,希望顔老太太能夠收回成命。
顔老太太理都沒理兩個兒子,閉着眼睛養神。
二老爺和三老爺交換眼神,現在該怎麼辦?
是要妥協,老老實實的搬出國公府,還是繼續抗争。
兩位老爺還沒想好的時候,老國公已經到了。
見了老國公,二老爺和三老爺都有些發怵。
老國公還沒說話,兩位老爺的表情就跟被狠狠蹂躏了一遍的樣子。
顔老太太對老國公說道:“老身讓二房三房搬出國公,這也是為了他們好,結果他們都不停,還認為老身是蠢貨,被人哄騙了。
老大,你來和他們說。
老身現在累了,懶得理會他們。
”
“母親息怒,這裡的事情兒子來料理。
”
老國公盯着二老爺三老爺,眼睛如銅鈴,目光如利劍,鼻腔裡發出帶着威脅含義的嗯嗯聲、
三老爺有些慫,不敢說話。
二老爺硬着頭皮,說道:“大哥,我們也是想留在母親跟前盡孝。
”
老國公聽了,笑了笑,說道:“想要盡孝,和是不是住在國公府沒有關系。
你們放心,等你們搬出去後,國公府該照顧你們地方還是會繼續照顧。
”
“可是母親還在,我們二房和三房搬出去,外人會怎麼議論?
”二老爺有些心虛地說道。
老國公哼了一聲,“外人的議論不重要。
如果二弟因為怕外人議論,就忤逆母親的話。
那我倒是要問問二弟,你所謂的孝道,究竟是什麼玩意?
莫非二弟口口聲聲說盡孝,全是做給外人看的?
”
“當然不是。
”
二老爺小聲的辯解。
老國公突然提高音量,怒道:“既然不是,那你為什麼不聽母親的話?
母親叫你們二房三房搬出去,這是為了你們好。
我給你們十天時間,十天後必須搬出去。
不要同我講道理,老子從來不講道理。
也别同我講感情。
真想同我講感情,我一拳頭揍死你們兩個混賬東西。
事情就這麼定下來,全都散了。
”
老國公以雷霆手段震懾二房三房,然後快刀斬亂麻,定下了此事。
顔老太挑由婆子扶着回房歇息。
老國公甩袖離去。
二房和三房的人還留在花廳裡,顯得特别的凄涼和無助。
“我們真的要搬出去嗎?
”三太太葉氏可憐巴巴地問道。
三老爺歎氣,老大都發話了,他們能不搬嗎?
他們要是不搬,老國公就會讓親兵幫忙搬家。
那些親兵,一個個都不是善茬。
讓他們搬家,家裡的私房最少損失三成。
三老爺安慰三太太葉氏,“别想那麼多。
等搬出去後,我們也能當家做主。
你不是早就想當家做主嗎?
”
三太太哭着說道:“這能一樣嗎?
搬出去後,我們就不是國公府的人呢。
”
三房嫡子顔宗突然說道:“我們不是國公府的人,國公府出了事,也就牽連不到我們頭上。
”
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
”二老爺突然緊張起來,死死地盯着顔宗。
顔宗不明所以,有點忐忑地說道:“二叔,我是說我們搬了出去,國公府萬一出了事,也不會牽連到我們頭上。
二叔,侄兒說錯了話,你罰我吧。
”
“不,你說的對。
”
二老爺恍然大悟,做出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。
三老爺若有所思,“二哥,你想到了什麼?
”
二老爺搖搖頭,嘀咕道:“母親讓我們搬出去,或許真的是為了我們好。
行了,都别哭喪着臉。
搬出去未必不是好事。
”
三老爺壓低聲音問道:“二哥,莫非國公府要出事?
”
二老爺輕歎一聲,說道:“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。
防範于未然,這是必須要做的。
”
二老爺沒說誰必須這麼做,但是三老爺卻聽明白了。
三老爺知道國公府有麻煩了,隻是不清楚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。
現在二房和三房搬出去,從根本上來說,是為了幫二房三房避禍。
三老爺緊跟着歎了一聲,“看來我們都誤會了母親。
”
二老爺拍拍三老爺的肩膀,“以後好自為之。
”
三老爺點點頭,然後對三太太葉氏說道:“我們回去,準備搬家。
”
三太太不明所以,一臉困惑地看着三老爺,“老爺,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嗎?
真的要搬出去?
”
三老爺略有深意地說道:“現在搬家對大家都好。
将來的事情可不好說。
”
三太太心中有許多疑惑,她四下看看,見大家都不說話。
三太太跺跺腳,說道:“我去找打郎媳婦,今天的事情我必須問清楚。
”
“你給我回來。
不準去打擾大郎媳婦。
老太太讓我們搬家,你就老老實實的搬家,别整事。
”三老爺語氣嚴厲地說道。
三太太不明白,她問道:“這是為什麼啊?
”
三老爺眼睛一瞪,“哪有那麼多為什麼。
”
三太太很氣憤,二太太見她要發作,趕緊拉住她。
二太太将三太太拉到角落,小聲地說道:“三弟妹你别問了。
我估計國公府有麻煩了,所以老太太才會要我們搬出去住。
”
三太太瞬間睜大了眼睛,驚懼地問道:“二嫂,你說的是真的嗎?
國公府能有什麼麻煩?
”
二太太猶豫了一下,伸出手,朝皇宮方向指了指。
三太太趕緊捂住嘴,生怕自己叫出來。
三太太眼中閃過驚恐之色,一臉地不敢置信。
三太太悄聲問道:“二嫂,你說的是真的嗎?
”
“是不是真的,都不是我們能過問的。
我勸三弟妹一句,聽老太太的,趕緊搬出去。
”
三太太連連點頭。
如果皇帝真的要找國公府的麻煩,二房和三房繼續住在國公府的确很不安全。
搬出去才是上策。
三太太心中惶恐,也不敢去找宋安然的麻煩,趕緊跟着三老爺一起離開了上房。
二房和三房召集人員,打掃房屋,收拾行李,準備搬家。
喜春每天都會去打探二房和三房的進度,然後一一禀報給宋安然。
比如大前天喜春就告訴宋安然,二房和三房派了多少人去新房子那邊收拾。
昨天喜春又告訴宋安然,二房和三房又搬了多少家具到新房子那邊去。
當初分家的時候就說清楚了,二房和三房房裡的家私家具,全歸二房三房所有。
如今二房和三房要搬出去住,這些家具自然都要搬走。
今天喜春又告訴宋安然,說是二房和三房的親戚上門了。
不知道二房和三房會怎麼同那些親戚解釋搬家的事情。
宋安然含笑說道:“不用擔心二房和三房。
他們都是知道輕重的人,自然不會亂說。
”
二房和三房還指望着以後能靠着國公府,自然不會在外人面前诋毀國公府。
宋安然猜得不錯,二房和三房的親戚留在國公府吃了中午飯,之後都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離開了國公府。
可見二房和三房将自家親戚哄得挺開心的。
下午的時候,三少奶奶李氏來串門。
宋安然在花廳裡招待三少奶奶李氏。
兩人先是聊家常,聊孩子。
三少奶奶李氏的長子康哥兒比陽哥兒還要大一歲多,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。
三少奶奶李氏一臉發愁,不知道該給兒子找什麼樣的姑娘合适。
話裡話外,還是想讓宋安然幫忙介紹。
宋安然肯定不會往三少奶奶的坑裡面跳。
孩子的婚事,尤其是三房孩子的婚事,宋安然自然不會插手。
三少奶奶李氏見宋安然不松口,偷偷歎了一口氣。
三少奶奶李氏突然問道:“大嫂,好多人都說我們國公府有麻煩,怕牽連到無辜,老太太才會讓二房和我們三房搬出去。
這是真的嗎?
”
宋安然笑了笑,說道:“三弟妹,你認為這是真的嗎?
”
三少奶奶李氏有些拿不定主意,“這我就不知道了。
我也是聽别人說起此事,心裡頭有些慌張,所以才來問大嫂。
大嫂肯定知道吧。
大嫂,難道我們國公府真的有了麻煩?
”
宋安然端起茶杯,微微遮掩住嘴角的一抹笑。
一口茶的功夫,宋安然腦子裡已經轉了幾圈。
宋安然反問三少奶奶,“三弟妹今日到我這裡串門,此事有誰知道?
”
三少奶奶李氏沒有防備,張嘴就說道:“相公知道,婆婆也知道。
”
宋安然了然一笑,很明顯三太太想讓三少奶奶李氏來試探她。
宋安然放下茶杯,對三少奶奶李氏說道:“國公府一直以來都有麻煩,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。
”
宋安然這話回答得很巧妙,讓三少奶奶李氏有些懵。
三少奶奶李氏想了想,問道:“事情很嚴重嗎?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神情輕松地說道:“不算嚴重,同過去差不多吧。
”
三少奶奶李氏頓時松了一口氣。
嚴重程度和過去差不多,意思就是和過去一樣能夠順利解決。
三少奶奶李氏笑了起來,隻要國公府沒事,二房和三房就能一直靠着國公府。
宋安然見三少奶奶李氏高興,于是趁機轉移話題。
等時間差不多了,喜秋進來請示宋安然。
三少奶奶李氏後知後覺,“啊,已經這麼晚了。
我該回去了。
今天耽誤了大嫂的時間,真是過意不去。
”
“三弟妹客氣了。
三弟妹以後有空,常來玩。
”
“一定。
三少奶奶李氏心滿意足的離去。
”
老國公給出的十天期限到了,二房和三房搬家也搬得差不多了,隻剩下最後一點東西。
一大早,二房三房,老老少少齊聚上房,給顔老太太告别。
顔老太太看着這一幕,心頭有些傷感。
嘴唇控制不住的抽動了幾下,才終于發出聲音,“你們既然搬出去了,就要好好過日子。
有時間就來看望老身。
有困難就開口。
”
二老爺老淚縱橫,臨搬出去之前,還不忘深情演繹一番。
“兒子舍不得母親。
兒子想一直留在母親跟前盡孝。
”
二老爺撲在顔老太太的腿邊,一副生離死别的樣子。
顔老太太被刺激到了,老淚縱橫,“老身也舍不得你們。
”
如此不舍,那建議二房三房搬出去的宋安然,豈不是成了分離母子的罪魁禍首。
這一幕宋安然都不想再看了。
可是身份限制,宋安然不能随意離開。
間二老爺深情演繹,赢來衆人的關注。
三老爺不甘示弱,也撲到顔老太太的腳邊,表示不舍。
舍不得啊,真的舍不得離開國公府。
在國公府萬事不用操心,出了門還能威風八面。
這樣的好日子,馬上就沒有了,豈能讓人不傷心,豈能不舍。
母子三人抱作一團哭了起來,宋安然果然就成了拆散母子三人的罪魁禍首。
宋安然微微撇頭,眼不見心不煩。
凡事都該适可而止,像二老爺三老爺這樣鬧,除了浪費時間,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。
等母子三人止住了眼淚,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。
顔老太太擦着眼角的淚水,說道:“快走,千萬别誤了吉時。
”
“兒子舍不得。
”二老爺繼續說道。
顔老太太就說道:“老身也舍不得你們。
隻是搬家是大事,可不能誤了吉時。
你們要是惦記老身,就回來看望老身。
老身這裡,永遠給你們留着位置。
”
二老爺擦幹眼淚,一副不舍卻又不得不作出選擇的樣子,咬着牙說道:“兒子聽母親的。
兒子這就搬出去。
改明兒安頓好了,兒子來接母親過去住幾天。
”
三老爺趁機附和道:“到時候母親也到兒子那裡住幾天。
反正兒子住的地方同二哥離得近,來往方便。
”
二老爺偷偷哼了一聲,十分嫌棄三老爺。
他才不願意同三老爺做鄰居。
奈何京城居大不易,能選擇的地段就那麼多,不做鄰居的話,就隻能離開貴裡巷,住到外城,同商人做鄰居。
顔老太太很高興,“好好好!
合适的時候,老身就去你們那裡看一看,住幾天。
”
“那就說定了。
”
二老爺和三老爺也怕耽誤了吉時,這回幹脆利索的同顔老太太告别,然後帶着一家老小搬出了國公府。
宋安然親自到二門送行,聊表心意。
二房三房的人回頭看着國公府,這裡的一草一木,都是極為熟悉的。
可是今天就要搬出去了,以後再來,就從主人變成了客人。
一想到這裡,每個人都忍不住傷心難過。
要是國公府不分家,大家一輩子都住在國公府那該多好。
隻可惜,這一切都是妄想。
三少奶奶李氏哭哭啼啼的,拉着宋安然的手,不舍地說道:“大嫂,你千萬别忘了我們。
”
宋安然鄭重點頭,答應道:“我自然不會忘了你們。
以後我常給你們下帖子,一定要來做客。
”
“那就說定了。
”三少奶奶李氏依依不舍的坐上馬車,離開了國公府。
送走了二房三房,宋安然渾身的勁一洩,整個人都懶洋洋的,一點做事的動力都沒有。
蔣菀兒陪在宋安然身邊,小聲地問道:“大嫂,我們國公府不會有事吧。
”
宋安然笑了笑,說道:“四弟妹不要胡思亂想,我們國公府當然沒事。
”
“哦!
”蔣菀兒随口回應了一下。
降菀兒擡頭望着宋安然,“大嫂,顔定什麼時候回來?
孩子們想爹爹了。
”
宋安然鄭重地說道:“四弟已經在回來的路上,最多三五天就能到京城。
四弟妹不用擔心。
”
蔣菀兒終于笑了起來,“多謝大嫂。
等顔定回來,我請大嫂吃酒。
”
“好。
”
宋安然和蔣菀兒分開。
宋安然去上房看望顔老太太。
生怕顔老太太傷心過度,有個好歹。
顔老太太精神不濟,送走了二房三房後,就躺在了床上養精神。
宋安然坐在床前,關心地問道:“老太太沒事吧。
”
顔老太太搖搖頭,“老身就是累了,休息半天就沒事了。
大郎媳婦,他們都走了嗎?
”
宋安然點點頭。
顔老太太歎了一聲,神情悲喜莫名。
顔老太太說道:“走了就好,從今以後老身也不用為他們操心。
大郎媳婦,顔宓有寫信回來嗎?
”
宋安然語氣溫柔地說道:“夫君寫了信,不過還沒收到。
再等幾天,等夫君的信到了,孫媳婦親自念給老太太聽。
”
顔老太太很高興,她說道:“你和顔宓都是極能幹的。
老身相信以後,這一次的坎,你們也一定能夠邁過去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承老太太的吉言,一會孫媳婦要寫信告訴夫君。
”
顔老太太大笑起來。
宋安然見顔老太太眼中滿是疲憊之色,于是趕緊告辭離去。
二房和三房搬了出去,國公府冷清了很多。
偌大的國公府,人口少了一多半。
以前熱鬧無比的國公府,現在一點人氣都沒有。
筝丫頭和垚哥兒有些傷感,二房和三房搬了出去,他們也少了玩伴。
不過小孩子的情緒都是來得快去得快,兩三天後,兩個孩子就适應了。
……
皇宮内,元康帝得知國公府分家,二房和三房搬出去的消息,還明顯愣了一下。
元康帝問劉小七,“晉國公府這是在做什麼?
”
劉小七老老實實地回答,“啟禀陛下,聽說顔老太太的身體不太好,年初的時候又病了一場。
”
元康帝嘲諷一笑,“晉國公府這是趁着顔老太太過世之前,先将家務事料理幹淨。
”
劉小七躬身站在一邊,沒有吭聲。
劉小七小心翼翼地觀察元康帝。
元康帝的氣色不太好,臉色略顯蠟黃。
這和前段時間紅潤的臉色相比,那差距的确比較大。
劉小七心裡頭有點緊張,他拿不準元康帝這種情況,是不是毒藥發作的征兆。
畢竟元康帝除了臉色比較差以外,并沒有其他的異常。
甚至連頭痛症也沒犯過。
元康帝深思了一會,隻覺思路不暢,讓他略感煩躁。
于是暫時将晉國公府丢開,提起筆批閱奏章。
元康帝的右手,本來正在寫字,突然手指頭一抖,奏章上就多了一個墨點。
元康帝緊皺眉頭,盯着奏章上的墨點,似乎沒弄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而這一幕,全被劉小七收入了眼中。
劉小七分明看到元康帝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兩下,然後墨水就落了下來,将奏章都弄髒了。
劉小七心頭有些驚慌,這是什麼情況?
難不成元康帝身體裡的毒開始發作了嗎?
劉小七認定元康帝是中毒了,隻是不清楚中的是什麼毒,也不知道幕後下毒的人究竟是誰。
上次,劉小七翻閱起居注查到一個有嫌疑的小内侍。
等劉小七去找人的時候,小内侍已經死了一個月。
據說是一場風寒要了小内侍的性命。
小内侍是個孤兒,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來曆。
劉小七更是無從查起。
如此一來,劉小七手中的線索就全斷了。
劉小七認定小内侍的死不簡單,所以行事越發謹慎。
這會見到元康帝手指顫抖,劉小七心裡頭掀起驚濤駭浪。
可是面上,已經沉穩鎮定。
無論劉小七有多少駭人的猜測,劉小七都不可能當面告訴元康帝。
劉小七走上前,沉默地收拾桌面,還換了硯台和毛筆。
然後躬身站在旁邊,準備随時伺候。
元康帝微蹙眉頭,或許剛才隻是一個意外。
元康帝提筆寫字,這回總算沒在出現異常情況。
元康帝放心下來,之前果然是個意外。
元康帝卻沒想過,意外多了,也會見鬼的。
元康帝忙了不到一個時辰,就覺着渾身疲憊,精力不濟。
元康帝放下筆,揉揉眉心,心裡頭沒來由地有些煩躁。
劉小七趕緊端來養身湯,“陛下趁熱喝一點。
陛下太辛苦了,也該保重身體。
”
元康帝皺眉,喝下養身湯。
以前覺着很好喝的養身湯,現在喝起來卻覺着沒滋沒味。
就像是舌頭麻木了,嘗不出味道一樣。
元康帝喝了兩口,就不喝了。
揮揮手,讓劉小七撤下去。
元康帝感覺自己有可能是病了。
前段時間,他明明精力充沛,白天忙碌三四個時辰都不覺着累,晚上還有力氣到後宮同宮妃們翻雲覆雨。
那個時候,即便頭天晚上荒唐了一夜,第二天還是能照常起來上朝,而且一點都不覺着累。
元康帝懷念那樣的狀态。
元康帝感覺那是他過得最舒坦的日子。
那時候,他覺着自己壯得像頭牛,能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比體力。
可是今天,還沒忙到一個時辰,就覺着渾身疲憊不堪,思路也很混亂,以至于他沒辦法正常的批閱奏章。
元康帝丢開手頭上的事情,命令劉小七去請太醫。
劉小七領命而去。
劉小七心中不安,總覺着元康帝是毒藥發作了。
隻是這番猜測不能對任何人講。
如果霍大夫在宮裡的話,劉小七或許會去試探一下霍大夫。
至于太醫,劉小七從來不和他們多說一句話。
這些太醫一點操守都沒有,嘴巴也不嚴實。
嘴上說着不說出去,結果要不了兩天,整個宮裡都知道某人的病情。
劉小七命人将太醫請到了思政殿。
幾個太醫分先後上1前替元康帝的診脈。
最後得到的結果很一緻,元康帝的身體沒有問題。
之所以感到疲憊,精力不濟,思路混亂,肯定是因為前段時間太過‘操勞’,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,還是該适可而止,稍微節制一下。
太醫給元康帝開了藥方,囑咐元康帝最近靜養一段時間。
凡事都要适可而止。
元康帝得知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,頓時松了一口氣。
至于手指頭顫抖的事情,元康帝沒提,劉小七也就沒有多嘴。
太醫開了藥,然後親自給元康帝煎藥,又伺候元康帝喝藥。
元康帝喝了藥,睡意上頭,然後就去寝宮休息。
這一覺,元康帝睡得很不安穩。
元康帝一直在做噩夢。
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噩夢,可是就是沒辦法從噩夢中醒來。
這個時候,劉小七并沒有在元康帝身邊伺候,而是換了其他的太監伺候。
未免打擾到元康帝,太監内侍全都在門口候着,所以就沒有發現元康帝被噩夢困擾,連帶着表情都變得恐懼猙獰。
這一覺,元康帝睡了很久,很久。
久到天都快要黑了,當差的太監覺着有點不對勁,因為平日裡元康帝午睡最多隻睡半個時辰,今天都已經睡了兩個時辰。
當差的太監走進寝宮,隻見元康帝表情驚恐,雙手死死的抓着床沿,滿頭滿臉的汗水,當差的太監頓時被吓壞了。
元康帝這是做噩夢了啊,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,竟然如此恐怖。
當差的太監趕緊出聲叫喊元康帝。
叫喊無用,又大着膽子去推元康帝。
忙碌了好一會,元康帝總算從噩夢中醒了過來。
元康帝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,又将當差的太監吓了一跳。
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,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,就像是地獄深淵一樣,能将人無端端的吓死。
當差太監倒吸一口涼氣,從腳底闆到頭頂都透着一股子寒意。
當差太監小心翼翼地喊道:“陛下,您是做噩夢了嗎?
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看看?
”
元康帝微蹙眉頭,終于回過神來。
元康帝盯着當差太監,看了好一會,才将眼前的人認出來。
元康帝揉揉眉心,他記得他做了噩夢。
噩夢很恐怖,可是他現在卻完全想不起噩夢的内容。
不僅如此,元康帝還感覺很疲憊,就像是身體被掏空了一樣。
元康帝捏捏喉嚨,喉嚨有些發癢,忍不住幹咳了幾聲。
當差太監趕緊送來一杯茶水。
元康帝喝過茶水後,總算感覺好了一點。
他雖然不記得噩夢的内容,可是卻清楚的記得夢中那種恐懼到顫栗的感覺。
元康帝蓦地抓緊了床沿,心裡頭有些慌亂。
他這一覺,不僅沒有休息好,反而感覺比睡覺前還要累。
而且思路混亂無比,根本沒辦法清晰的思考問題。
元康帝對自己的狀态非常不滿,表情兇狠一場,突然一巴掌甩在當差太監的臉上,緊接着又一腳踢翻了對方。
元康帝從床上站起來,居高臨下的看着當差太監,厲聲一喝:“滾出去。
”
當差太監如蒙大赦,趕緊滾了出去。
元康帝很煩躁,也很暴躁。
于是元康帝就将自己的寝宮給砸了個稀巴爛。
等劉小七來到寝宮的時候,元康帝已經砸完了。
看到一地狼藉,劉小七眼角抽了抽。
然後他對内侍揮揮手,示意内侍趕緊帶人将屋裡收拾幹淨。
要是地面上某個小碎片傷了元康帝的手和腳,那大家都沒好果子吃。
内侍領命,帶人沉默迅速地收拾地面。
劉小七來到元康帝身邊,關心地說道:“陛下心情煩悶,不如到後宮走一走,散散心。
”
元康帝想起後宮的那些美人,心情好了一點。
元康帝點點頭,劉小七趕緊命人擺駕。
元康帝要去後宮臨幸美人,這是大事,得趕緊派人到後宮通知一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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