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然和顔悔約在世寶齋對面的茶樓見面。
兩人碰面,剛擺上棋盤,房門就從外面打開。
顔宓,秦裴,沈玉江,還有走在最後面的韓術,四人魚貫進來。
見到這四人齊齊出現在小小的茶樓包房裡,宋安然有種玄幻的感覺。
這節奏不對啊!
難道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?
宋安然朝顔悔看去,顔悔也是一臉懵逼,他也是沒想到這四人會出現。
宋安然扶額,暗自一歎。
操蛋的老天爺,就是不肯讓她痛快的過一天。
顔宓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宋安然,你答應我要和我對弈一局,我已經等了很久了。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顔公子不忙嗎?
我前天見了聞先生,和聞先生講了一個很有趣的故事。
”
顔宓在桌邊坐下,“本公子很忙。
不過半天的時間還是擠得出來。
”
宋安然不想理會顔宓。
又朝别的人看去。
秦裴雙手抱臂,說道:“我是來湊熱鬧。
知道宋姑娘在這裡下棋,自然要來看一眼。
”
宋安然冷哼一聲,“沈公子,韓表兄,你們又是怎麼回事?
”
韓術率先說道:“宋表妹,我随沈師兄前來觀戰,還請宋表妹不要生氣。
其實書院裡很多人都想見識宋表妹的棋力,如今你可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。
能夠戰勝聞先生,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”
宋安然卒!
如今這種情況,很能說明一個問題,她這是踩着聞先生的肩膀往上爬。
從十八線一躍成為一線大咖。
這完全違背了當初和聞先生下棋的本意。
人怕出名豬怕壯,人一出名就容易被人惦記上,這是宋安然願意看到的。
宋安然揉揉眉心,“沈玉江,你說吧,你為什麼來。
”
“我和顔兄一起,聽聞宋姑娘在這裡下棋,心頭癢癢,故此前來觀戰。
一會宋姑娘若是有空,不如我們兩個下一盤。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擡起手,指着顔宓,秦裴,沈玉江,還有韓術,“你,你,你,對了,還有你,你們四個人是不是都要和我下棋?
”
四個大男人都不吭聲。
宋安然翻了個白眼,一臉不屑。
大聲吩咐道:“喜秋,讓人再擺四張棋盤。
”
“你想做什麼?
同時和我們五個人下棋?
”沈玉江大驚失色。
“宋姑娘,這不太好吧。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沒錯,我是打算同時和你們五個人下棋。
我受夠了你們一個二個,三番五次找我下棋。
我很忙,我的時間很寶貴,知道嗎?
沈玉江,你是不是覺着我這樣做,是在侮辱你們,看不起你們?
不要否認,你的雙眼已經出賣了你的心。
我沒有侮辱任何人的意思,我隻是想一次性解決問題。
真要不服氣,那我們就在棋盤上分個高下。
”
“我同意!
”顔宓率先表态。
顔宓目光幽深,他盯着宋安然,繼續說道:“我相信宋姑娘的智慧,足以同時應付五個人的對抗。
而且這也是一件盛事,如果宋姑娘同時赢了我們五人,那這件事情足以流傳天下,被無數讀書人稱頌。
說不定還會青史留名。
”
秦裴點點頭,坐在顔宓身邊,“宋安然,我也信你。
我棋藝不精,但是我還是願意和你一戰。
”
韓術也連忙點頭表态,如此盛事,他豈能錯過。
至于顔悔和沈玉江,此時此刻,自熱不願意退出。
五張棋盤,一溜的擺好。
五個男人坐在同一排。
宋安然執白子,其他人執黑子。
黑子先行。
宋安然示意顔悔落子。
顔悔沖宋安然笑了笑,落下今天的第一個棋子。
宋安然根本不需要花費時間去思考,直接落子。
接着就是韓術,秦裴……一個個的下來,棋盤慢慢的被黑白棋子占據。
一刻鐘過去,已經可以基本判斷出大家的棋力。
五個人當中,棋力最弱的人竟然是韓術,這讓宋安然有些意外。
她一開始還以為會是秦裴那個莽夫。
而棋力最強的則是顔宓,沈玉江又比顔宓稍微弱一點。
宋安然起身,挺直了身體。
一眼掃過去,五張棋盤盡收眼底。
宋安然打算快刀斬亂麻。
先将棋力最弱的兩人解決,那就是韓術和顔悔。
于是宋安然突然改變節奏,以淩厲的棋風,逼得韓術手足無措,不知接下來該如何下。
至于顔悔,已經大汗淋漓,怎麼看都像是死路一條,連逃生的路線都找不出來。
至于其他三人,顔宓雖然面無表情,可是他卻是最輕松的一個。
他知道,真正的戰鬥還沒打響。
等宋安然解決了其他人,那時候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。
可就算如此,顔宓也見識了宋安然淩厲無匹又奸又詐老道無比的棋風。
宋安然以一打五,卻絲毫不露下風,而且隐隐的已經掌握了全場節奏。
顔宓暗皺眉頭,他覺着是時候給宋安然制造一點麻煩,擾亂她的布局和思路。
于是顔宓劍走偏鋒。
宋安然一見顔宓改變既定路線,頓時了然一笑。
她沖顔宓眨眨眼,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。
顔宓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安然,誰輸誰赢,現在還說不定。
宋安然還是趕緊将其他四個人解決吧。
秦裴棋力不弱,穩穩地坐着。
見宋安然和顔宓‘眉來眼去’的,他沖宋安然輕咳一聲,提醒宋安然,好歹收斂點,别将其他人都當做瞎子。
等宋安然和其他人下棋的時候,秦裴狠狠瞪了眼顔宓。
顔宓一臉雲淡風輕,眼中滿是輕蔑之色。
秦裴冷冷一笑,意味不明。
二人之間暗鬥數回,不分輸赢。
宋安然已經和其他人下完了兩輪,韓術還在抓耳饒腮,想不出下一步該怎麼走。
宋安然瞧了他一眼,小聲說道:“實在不行,就認輸吧。
”
韓術連連搖頭,他連半個時辰都沒堅持到,這個時候認輸太丢人,他不幹!
宋安然随他的意,繼續和其他四個人鬥棋。
半個時辰過去,韓術潰不成軍,在宋安然的強烈攻勢下,不得不認輸,結束棋局。
解決完韓術,接下來就是顔悔。
顔悔的棋風很正,就是因為太正,所以破綻很多。
宋安然迫切的想要結束棋局,所以她半點都不客氣,一點臉面也不給顔悔,直接将顔悔殺了片甲不留。
顔悔輸棋,輸得心服口服。
時間剛剛過去半個時辰,宋安然就接連解決了兩個人,殺氣正濃。
宋安然盯着顔宓,秦裴,沈玉江三人。
她一會看人,一會看棋。
這三人裡面,目前她看沈玉江最不順眼。
誰讓沈夫人惡心她,誰讓一帆先生見死不救。
所以宋安然決定先幹掉沈玉江。
至于其他兩個人,可以用穩紮穩打的方式,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時間。
宋安然來到沈玉江面前,發動猛烈攻擊,棋風大變,将沈玉江打擊得臉色灰白,自尊心都受到了傷害。
數十個來回之後,宋安然落子,輸赢已定。
沈玉江幹脆認輸,“我比不上宋姑娘!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能比得上我的人很少,沈公子輸的不冤枉。
”
沈玉江輕哼一聲,他覺着自己輸的又冤枉又沒面子。
連秦裴這個莽夫都能堅持到最後,他竟然比秦裴還要率先認輸。
這簡直是*裸的打臉,是在嘲笑他的智商。
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玉江,“多學兩年,到時候或許有一戰之力。
當然,你也可以請教一帆先生。
我相信一帆先生一定是佼佼者。
”
宋安然說完話,就沒再理會沈玉江。
她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剩下的兩局棋。
顔宓心思詭異,棋風和他的人一樣,走詭異路線。
相比顔宓,秦裴的棋路則有些正。
有防守有反擊,将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。
宋安然略微深思了一會,笑了起來。
她心中已經有結束棋局的方案,現在需要考慮的是,究竟先幹掉誰。
是顔宓,還是秦裴?
或許可以同時幹掉兩個人。
宋安然一邊下棋,一邊觀察兩人的反應和棋路。
其他三個人則在旁邊安靜地觀戰。
宋安然坐在兩張桌子的中間,同時兼顧兩邊的動靜,顯得遊刃有餘。
沈玉江突然打破沉默,“宋安然,你是妖孽嗎?
這麼強的棋力,莫非從娘胎裡就開始學?
”
其他四人齊齊朝沈玉江瞪眼,觀棋不語真君子,難道不懂嗎?
沈玉江捏捏鼻子,有些尴尬。
他隻是太好奇了,好奇宋安然這麼小年紀,竟然有這麼強的棋力,簡直不可思議。
就算是天才,就算從三歲開始學下棋,也不至于強大到這種程度吧。
簡直有一種殺遍天下無敵手的節奏。
如果宋安然再長幾歲,或許沈玉江還不會懷疑。
宋安然沒有理會沈玉江,她微微低頭,嘴角微翹,一副得意的模樣。
她絕對不會告訴沈玉江,她不僅在娘胎裡面的時候就會下棋,而且還帶着上輩子的記憶。
上輩子,作為富二代的标杆,商業集團老大,宋安然必須時刻保持一顆清醒冷靜的頭腦。
下棋則滿足了這種需求。
宋安然在工作之餘,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研究各種棋譜,然後左右互搏。
以宋安然的财力人脈,各種珍本棋譜,都能被她收入囊中。
這樣做,既能強化腦力,也能達到休閑娛樂的目的。
多年的堅持,不知不覺間,宋安然已然達到了國手級别。
隻可惜,宋安然很少有機會和别人對弈。
前世,她對自己的真實水平,實在是缺乏足夠的了解。
這一世,宋安然偶爾會和姐妹們對弈,都是小孩子小打小鬧的玩意,完全體現不出她的棋力。
更多的時候,她還是自己跟自己玩,左右互搏。
沒有實戰,就得不到真實的數據。
這也是為什麼,在認識聞先生之前,宋安然一直認為自己的棋力很一般的原因。
直到遇到聞先生,和聞先生下了兩局,然後是接踵而來的贊歎,這才讓宋安然對自己的棋力有了一個相對客觀真實的認識。
得到了無數人的誇贊和挑戰宣言,宋安然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是一個高手。
身為高手,自然有高手的驕傲。
所以宋安然才會在今天,心血來潮的提出一挑五的戰鬥。
宋安然下棋的速度很快,往往是對方剛剛落子,她的棋子也跟着落下。
反觀秦裴,顔宓。
一開始還顯得遊刃有餘,等到隻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,宋安然攻擊力猛漲。
這個時候,每走一步,都要深思熟慮。
随着時間的推移,他們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。
天色也漸漸的開始暗下來。
顔宓還穩得住,秦裴卻已經到了極限。
宋安然清楚,想要同時幹掉兩人,已經是不可能。
于是宋安然決定率先結束和秦裴的棋局。
幾個來回之後,秦裴放下棋子,幹脆認輸。
五人同時戰鬥,最後隻剩下顔宓一個人在給男人們掙面子,也是在為宋安然的戰績書寫最完美的一筆。
宋安然一邊下棋,一邊看着顔宓,說道:“你可以直接棄子認輸。
”
顔宓微微搖頭,“不要和我說話,我在思考。
”
“你赢不了我。
”宋安然顯露出強大的自信,和說一不二的霸氣。
顔宓冷哼一聲,“不到最後,說輸赢還為時過早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那我就陪你慢慢下,讓你輸得心服口服。
”
此時,白一從外面進來,“啟禀姑娘,老爺回京了。
”
“什麼?
父親回來了嗎?
怎麼這麼快。
不是說才啟程沒多久嗎?
”宋安然驚喜過望。
白一說道:“此事千真萬确,馮三派人來報信,這會估計老爺快到了侯府。
”
宋安然放下手中棋子,“我現在就回侯府。
”
“宋安然!
”顔宓怒道,“這局棋,今天一定要下完。
”
顔宓眼中閃爍着怒火和強烈的執念。
他不允許這局棋半途而廢,否則他會寝食難安。
在結束這局棋之前,他沒辦法專心緻志地做下一件事情。
宋安然完全能夠理解顔宓的怒火,因為他們是同類人,隻是表現的手法不同而已。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好,我就陪你下完。
”
宋安然也不坐下,就站在棋盤前,一改之前慢悠悠的拖延風格,幾步就将顔宓逼到了絕路上。
宋安然說道:“現在認輸還來得及,我可以給你留足面子。
”
“不需要!
”顔宓咬牙切齒,“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,我們在棋盤上分個高下。
”
真是固執得讓人讨厭。
宋安然不再留情,以一種一力降十會的霸氣,徹底結束了今天的戰局。
“顔宓,你輸了。
”宋安然居高臨下的看着顔宓。
顔宓自嘲一笑,“是,我輸了。
我輸得心服口服。
不過這一切隻是暫時的,半年後,我會再找你下一盤。
到時候我未必會輸給你。
”
“半年後的事情半年後再說。
再見!
”宋安然帶着勝利後的榮光,以及以一戰五的霸氣,潇灑地離開茶樓。
宋安然就像是一個常勝将軍,又像是潇灑劍客,亦或是狂妄書生……五個男人,在宋安然身上,分别見到了不同的特質。
他們齊齊站在窗口,目送宋安然離去。
宋安然突然回頭,沖五個男人張揚地笑着,笑容帶着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。
一種無論誰來挑戰,注定都是她手下敗将的霸氣。
顔悔喃喃自語,“巾帼不讓須眉。
如果她是男兒身,我們還有出路嗎?
”
話音一落,所有人齊齊朝顔宓看去。
顔宓身為京城四大公子之首,當之無愧的世家子弟代表,如果宋安然身為男兒身,其他人或許還有活路,顔宓肯定沒有活路。
顔宓會被宋安然壓得死死的,永世不得翻身。
而顔宓會一輩子生活在宋安然的陰影下,直到死去的那一天。
那将是一場怎樣精彩的相愛相殺的戲碼啊!
到時候京城四大公子,全都成了宋安然成名的踏腳石,成為宋安然玩弄的對象。
光是想想那個場面,就讓人渾身激動,血氣上湧。
顔宓大怒,冷哼一聲。
“就算宋安然是男兒身,本公子也不可能輸給她!
”
顔宓這番話,像是宣言,更像是宣戰。
其他人齊齊搖頭,他們不信顔宓的宣言,一點說服力都沒有。
顔宓突然笑了起來,冷冷地說道:“我若是沒有活路,你們統統都要給我陪葬。
”
宋安然的踏腳石,不能隻有他一個人。
如果宋安然真的變成了男人,真的成了他的最大對手,在他身為踏腳石之前,他一定會拉上無數人給他陪葬。
顔宓就是這麼冷酷無情。
秦裴冷哼一聲,看着顔宓的眼神顯得極為輕蔑不屑。
想要拉着他陪葬,也得先問問他手中的劍會不會答應。
顔宓一張冰山臉,十步之外都能讓人感受到強大的冷意。
二人四目相對,火花四濺。
秦裴冷聲說道:“上一次沒有分出勝負,這一次不妨再比個高下。
”
顔宓甩甩袖子,顯得肆意潇灑。
顔宓和秦裴這兩人,顔宓走的是狂放書生的路線,任何時候都非常注重自己的外在。
秦裴走的則是江湖浪客的路線,隻求内心安穩,不求外物華麗。
兩種不同的風格碰撞,勢必會激起巨大的浪花,甚至連瀑布都有激起。
顔宓昂着頭,一臉驕傲地對秦裴說道,“你确定還要和我比一次?
無論多少次,你都赢不了我。
”
秦裴嘲諷一笑,“難道你就能赢我?
”
顔宓高傲地說道:“既然你執意如此,那我就奉陪到底。
反正我從來不懼任何挑戰。
”
其他三個男人齊齊瞪眼,一副發懵的樣子,完全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些什麼。
唯獨沈玉江,隐隐決絕猜到一點點。
可是也僅僅猜到一點皮毛,沒有猜到實質核心。
這世上知道顔宓會武功,還是影二的人,也隻有小貓兩三隻而已。
秦裴和顔宓都沒理會那三個人,他們一起下了樓,一起離開茶樓,很快消失在滾滾人流中。
當天晚上,城外荒山野嶺,又一次迎來了男人之間的武力對決。
至于勝負,沒有勝負。
目光回到侯府。
宋安然急匆匆地回到侯府,侯府二門的婆子趕緊禀報宋安然,“表姑娘,宋大人現在正在松鶴堂請安。
表姑娘趕緊過去吧。
”
婆子的話沒問題,可是婆子的眼神卻很有問題。
擠眉弄眼的,分明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沒說。
宋安然示意喜秋給婆子一個荷包,然後問道:“發生了什麼事?
”
婆子拿着荷包,笑得很開懷。
“表姑娘問起,奴婢不敢不說。
宋大人這次回來,身邊還帶着個大肚婆。
瞧那肚子,得有五六個月了。
”
宋安然厲聲呵斥婆子,“我父親出門總共才三四個月,哪裡來的五六個月的大肚婆,不準胡說八道。
”
“是,是,奴婢也在奇怪。
算時間根本不對啊。
如今大家都好奇那個大肚婆究竟是什麼來曆,莫非在京城的時候就跟在宋大人身邊,然後又陪着宋大人一起去了西北?
”
“胡說八道!
再敢嘴碎亂說,我抽你。
”宋安然怒火升騰。
如果宋子期身邊真有這麼一個女人,馮三不可能不告訴她。
宋安然有九成的把握,那個大肚婆不是宋子期的女人,應該是有别的來曆。
宋安然顧不得回荔香院洗漱,急匆匆地趕到松鶴堂。
宋安樂和宋安芸都來了,兩個人見到宋安然,就跟見到救命稻草一樣。
宋安芸拉着宋安然的手,指着屋裡面,說道:“二姐姐,那裡面有個大肚婆。
你說會不會是父親在外面招惹的女人?
”
“胡說八道。
跟那些頭發長見識短的婆子一個德行。
”宋安然輕聲呵斥。
又掃了兩人一眼,問道:“怎麼不進去?
”
宋安芸一臉哭兮兮的樣子,“我們緊張。
”
真是沒出息。
宋安然打頭,率先走進大堂。
大堂内,大家言笑晏晏,氣氛濃烈。
宋子期見到三個閨女,瞬間露出一個少見的燦爛的笑容。
宋安然也跟着笑了起來,她從宋子期的笑容中看到了溫暖和真相,什麼見鬼的大肚婆肯定不是宋子期的女人。
“女兒見過父親!
父親這些日子可好?
”
“為父挺好的。
家裡辛苦你了,一切都還好吧?
”宋子期笑着問道。
宋安然點點頭,“家裡一切都好,晚一點我再和父親詳說。
”
接着宋安然又給老夫人古氏和老侯爺請安。
直到這會,宋安然才注意到坐在古氏身邊的大肚婆女人,黑黑瘦瘦高高的,肚子和身體相比,顯得極大。
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,怎麼可能是宋子期的女人。
宋子期的審美不可能這麼差。
宋子期顯然也知道自家閨女在懷疑大肚婆的來曆,于是他說道:“這位是李将軍的家眷。
李将軍卷入一件大案中,如今暫時被關在都察院。
李夫人不放心李将軍,執意要跟着上京。
為父答應李将軍,這段時間就由我們宋家代為照顧李夫人。
”
李夫人微微颔首,“以後多有麻煩的地方,還請見諒。
”
古氏笑道:“李夫人太客氣了。
你公爹和我家老侯爺也是認識的,如今李将軍遭難,我們照顧你,也是應該的。
”
老侯爺捋着胡須,說道:“是這個理。
老李媳婦,你就安安心心的住在侯府,切莫見外。
等李将軍那裡有消息,我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。
”
李夫人卻搖搖頭,“多謝侯府和宋大人對我的關照,隻是我想就近照顧我家老爺,所以我想在離都察院最近的地方租賃一個院子住下。
如果你們能夠幫我找到房子,我将感激不盡。
”
說罷,李夫人就站起來鞠了一躬。
古氏問道:“住在侯府不好嗎?
”
“這裡挺好的。
隻是不适合我。
”李夫人有些腼腆,态度卻很堅決。
宋子期和老侯爺交換了一個眼神,翁婿兩人瞬間達成了默契。
宋子期說道:“既然李夫人執意如此,那這樣吧,明天我就派人去都察院周圍找找,有沒有合适的宅院。
如果有就先租下來。
至于夫人,就先安心的住在侯府。
路途辛苦,先在侯府調養好身體,再辦李将軍的事情也不遲。
”
老侯爺點點頭,“賢婿說的沒錯。
老李媳婦,你就先住在侯府,将身體調養好再搬出去。
就算你不為自己着想,也該為肚子裡的孩子着想。
”
李夫人應下,“那就麻煩侯府,麻煩宋大人。
”
“不麻煩。
”
“李夫人太客氣了。
”
古氏叫來袁嬷嬷,讓袁嬷嬷将李夫人安頓在客房裡。
接着老侯爺拉着宋子期,去外院書房談話。
古氏對宋家三姐妹說道:“你們父親回來了,這下子老身就安心了。
安樂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,讓你父親趕緊給你定一門親事。
再拖下去就真成了老姑娘。
”
宋安樂低下頭,臉色發白。
心裡頭各種不是滋味。
接着古氏又說道:“安然的婚事,也該考慮了。
如果今年定下婚事,明年或者後年出嫁。
能看到你出嫁,老身也是倍感安慰,好歹對你娘有了一個交代。
”
宋安然羞澀一笑,“外祖母,孫女的婚事還得讓家父拿主意。
等家父得空了,要不您和家父好好談一談。
”
古氏笑道:“當然要你父親拿主意。
老身就想着,過幾天等你父親沒那麼忙碌的時候,就和你父親談談你的婚事。
”
宋安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。
古氏和宋子期談論她的婚事,肯定是铩羽而歸。
以宋子期的脾氣,不會允許任何人插手她的婚事。
因為她的婚事,将會是宋子期手中最大的籌碼,沒有之一。
宋安然又陪着古氏閑聊了幾句,這才告辭離去。
宋安樂精神有些萎靡,顯然是被古氏的那句‘老姑娘’給打擊了。
宋安芸倒是挺興奮的,“幸好那個女人不是父親的。
這下子姨娘就不用擔心了。
”
宋安然這才想起白姨娘和夏姨娘,那兩人怕是擔驚受怕好一陣吧。
宋安樂突然說道:“蔣沐紹今年下場參加童生試,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!
”
宋安然突然想到,蔣沐紹曾經說過要娶宋安樂的話。
莫非宋安樂已經将希望寄托在了蔣沐紹的身上嗎?
回到荔香院,宋安然先将宋安芸打發走,獨留宋安樂在小書房内說話。
“大姐姐,你想嫁給蔣沐紹嗎?
”
宋安樂低着頭,“老夫人曾經和父親提過這門親事,不過那時候父親更看好韓術,嫌棄蔣沐紹不成材,所以拒絕了。
這次蔣沐紹下場考試,如果能夠考上秀才功名,父親或許會同意我和他的婚事。
如果他考不上,現在說什麼都沒用。
”
宋安然很嚴肅的說道:“大姐姐,我不關心蔣沐紹能不能考上秀才,我隻關心大姐姐是不想嫁給他?
”
宋安樂有瞬間的茫然,最後表情變得堅定。
隻聽她說道:“二妹妹,無論是吳守信,還是韓術,都是家中嫡子,而我隻是家中庶女。
以庶配嫡,結果就是這兩門婚事都是空歡喜一場。
蔣沐紹是庶出,我也是庶出。
在出身上,我們誰也不用嫌棄誰。
嫁給他,将來侯府分家,日子勢必會比較難過,但是總比被人嫌棄要強。
我想好了,如果蔣沐紹考上秀才得到父親的認可,他還願意娶我的話,我就嫁給他。
”
“決定了?
”宋安然輕聲問道。
宋安樂堅定的點頭,“就算分家,日子艱難,好歹還有希望存在。
是,我決定了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既然大姐姐已經下定了決心,我會幫你。
”
宋安樂一臉意外,“二妹妹不反對?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我為什麼要反對。
婚姻是你的,日子也是你在過,你的決定代表了你的心。
隻是很顯然,以前我們都被蔣沐紹給騙了。
這小子藏得夠深。
大姐姐,我會派人盯着蔣沐紹,看看他有沒有不良喜好。
另外,邱姨娘是蔣沐紹的生母,那個人脾氣有些古怪,大姐姐要是嫁給了蔣沐紹,肯定需要分心去應付邱姨娘。
我希望你能早點做好準備,先想清楚該用什麼樣的态度和手段去面對邱姨娘。
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數。
”
“多謝二妹妹。
我沒想到你會支持我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我們是姐妹,支持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?
隻是父親那裡,未必願意将你嫁給蔣沐紹。
你先别急,改天我會探探父親的口風,問問父親對你的婚事,到底是什麼打算。
”
宋安樂喜極而泣。
激動得難以自已。
她何其有幸,才會遇上宋安然這樣的好妹妹。
老天爺待她果然不薄。
宋安然安慰她幾句,宋安樂這才止住了哭聲。
擦擦眼淚,說道:“我私下裡有和蔣沐紹來往,我想問問他的心意,問他有沒有改變當初想娶我的想法。
”
“可以!
”
婚姻大事,還是問清楚比較好。
宋安然現在知道,宋安樂不是積極主動型的人。
有人願意娶她,她就如此高興。
至于喜歡不喜歡,她并不會去考慮。
她也不會主動去尋找喜歡的人。
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許她這麼做。
這樣其實也挺好,做人被動一點,未必就不能幸福。
而且兩人都是庶出,必然會有相似的經曆和相同的想法,這也會拉近他們之間的感情。
此刻,宋安然有些看好宋安樂和蔣沐紹的婚事。
相比起許配給吳守信,韓術那時候的患得患失,現在的宋安樂平靜多了。
或許這就是庶庶相配的好處。
宋安樂心中安定下來,起身告辭。
宋安然讓人留意宋子期那邊的動靜,得知宋子期和老侯爺說完了話,宋安然便起身前往外院客房。
外院小書房内,宋子期宋安然,父女兩人面對面的坐着。
宋安然先是說了說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,提了下蔣蔓兒給侯府帶來的惡劣影響,又說起唐王逼她斷糧的事情。
得知是顔宓救了宋安然,宋子期頓時大皺眉頭。
“父親是在擔心什麼嗎?
”
宋子期搖搖頭,“顔家那邊……顔家分兩支,顔大人那邊為父是有把握的。
至于晉國公府,有些讓人捉摸不定。
”
宋安然很好奇,宋子期為什麼用捉摸不定來形容晉國公府。
她問道:“晉國公府不是堅決地站在陛下身邊,堅定地支持韓王嗎?
”
宋子期笑了起來,“這話是誰告訴你的?
”、
“所有人都這麼認為。
”宋安然說道。
宋子期哈哈大笑兩聲,“一個家族的核心立場,如果輕易就能被人看穿,那這個家族也不可能屹立百年不倒。
晉國公府,哼,今天他們支持韓王,明天說不定就支持太子殿下,誰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。
以後你和晉國公府的人來往,凡事多留個心眼。
那一家子人,可都不是省油的燈。
”
“女兒明白。
”
宋安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宋子期眼一瞥,輕飄飄地說道:“有什麼話不能在為父面前說?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父親認識容秀嗎?
”
宋子期掃了眼宋安然,瞧着宋安然幸災樂禍的眼神,就知道準沒好事。
“容秀找你了?
”宋子期反問。
“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父親。
那父親知道容秀想要嫁給你嗎?
”宋安然問道。
宋子期大皺眉頭,“你從哪裡聽來的胡話。
”
宋安然心頭都快笑翻天了,她就是想看宋子期吃癟的樣子。
“不瞞父親,三月三那天,容姑娘找到女兒,親自對女兒說想要嫁給父親。
不管父親同不同意,她都不會改變決定。
還說會發動一切力量,達成心願。
她和女兒接觸,是希望先和女兒了解了解,希望女兒能夠喜歡她。
如果不喜歡,至少也别讨厭她。
”
宋子期皺着眉頭,一臉的煩惱。
宋安然見攻擊力不夠大,又繼續說道:“容姑娘還告訴女兒,在西北的時候她和父親多次來往。
和父親一起談天說地,談情說……”
宋安然的話還沒說完,宋子期的目光直接刺來。
宋安然讪讪然,不得不止住話題。
宋安然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父親打算怎麼辦?
如今父親回來了,說不定過個兩三天,吳國公府就會上門提親。
父親打算到時候怎麼應對?
”
“不用試探為父,為父現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訴你,為父不會娶容秀。
”
宋安然暗道:宋子期真是渣男。
不娶何撩?
撩撥了人家容秀的春心,又将人丢在一邊不管了。
宋安然問道:“那父親打算怎麼處理容秀的事情?
這件事情處理不好,會對父親的名聲帶來極大的不利。
”
“為父自有辦法。
”宋子期原本的好心情,在聽到容秀想要嫁給他的消息之後,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宋安然偷偷抿唇一笑,又說道:“對了,三月三那天,女兒不僅遇見了容秀。
還遇見了玉漱仙姑。
玉漱仙姑長得真好看,女兒都快看花眼了,玉漱仙姑還問起父親,說如果父親在京城的話,她還要問父親讨要一副字畫。
”
“你當真遇見了玉漱?
”
“當然見到了。
”
宋子期的表情沒有改變,可是他的雙眼在聽見玉漱兩個字的時候,分明迸發出激烈的火光。
雖然隻是一瞬間,也難逃宋安然的火眼金睛。
宋安然偷偷感慨了一句: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。
宋子期眼中迸發出來的火光,分明就是一種男人看女人才有的光芒。
而且還是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。
很明顯,容秀不符合宋子期的審美。
宋子期對待喜歡的玉漱仙姑,表現得彬彬有禮,沒有絲毫逾越的地方。
可是宋子期在對待容秀的時候,明明不喜歡,卻又去撩撥人家的春心。
宋安然想問:不娶何撩?
這分明就是一種,我不喜歡你,但是你喜歡我,所以我就仗着你喜歡我,接近你,套你的話,各種利用。
宋子期要是不好好處理容秀的事情,那真是離渣男不遠了。
宋安然有責任提醒宋子期,“父親,容秀是吳國公府的嫡長女,今年二十二,沒定親沒成婚。
她看中了父親,吳國公府估計不會反對,還會樂見其成。
到時候萬一吳國公府發動所有力量,逼着父親娶容秀,父親打算怎麼辦?
父親當初在西北刻意接近容秀,好歹做事也要有始有終才行。
”
宋子期心頭惱怒,被自己的親閨女教訓,像話嗎?
“為父從來沒有刻意接近容秀。
為父多次勸容秀離開,是她執意不肯。
”
人家一顆芳心都落在了你身上,當然不肯輕易離開。
宋安然說道:“那父親就和容秀好好談一次,将事情解決。
别到最後親家沒做成,反倒成了仇家。
”
宋家的仇家已經夠多了,再多一個吳國公府,絕對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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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天謝地,宋大人終于回來了!
離開了宋大人,元寶才知道他對本文的意義有多重要。
宋大人,元寶再也不能放你離開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