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二用着低沉的聲音說道:“我願意和秦裴交換名單。
但是需要你來做中間人。
至于秦裴,我信不過他。
”
秦裴哼了一聲,同樣掏出懷中的名單,遞給宋安然。
對影二說道,“我也信不過你。
”
宋安然看着眼前的兩份名單,心中茫然。
她問道:“你們信我?
”
影二點頭,聲音依舊低沉動聽,“我信你。
”
秦裴同樣點頭,“在場幾個人,能讓我信任的隻有你。
宋安然,你自己也說你信用昭著。
這一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,對不對?
”
“那我呢?
這不公平。
”被所有人遺忘的影七開始怒刷存在感。
可惜沒人理會他。
就算怒刷十遍,影七的存在感依舊為零。
宋安然嘴角抽抽,想要發笑。
又想到這麼嚴肅的場面,發笑不好。
所以她強忍着那股不合時宜的笑意,對兩人說道:“既然你們信任我,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做這個中間人。
”
秦裴鼓勵地看着宋安然,示意宋安然快一點。
宋安然伸出雙手,分别從影二,秦裴的手中接過名單。
然後雙手交叉,又分别朝影二,秦裴遞過去。
影二,秦裴同時出手,從宋安然手中拿回交換的名單。
兩人同時低頭浏覽名單,又幾乎同時出手毀掉了手中的名單。
看着瞬間變成紙屑的兩張信紙,宋安然有一絲忙然。
轉念又想到,秦裴和影二好有默契,這兩人要麼就是事先商量好了,要麼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。
影七大怒,“你們将名單毀了,那我拿什麼?
”
沒人在意影七的怒吼,他徹底淪落為背景闆。
可憐的影七。
勢力弱,活該被人欺負。
影二突然開口,對宋安然說了一句:“多謝!
”
宋安然愣了下,竟然被血影七子的影二說謝謝,好不真實,甚至感覺有些詭異。
宋安然張了張嘴,想問影二,他們以前是不是見過,是不是認識。
可是宋安然擔心這話問出口後,影二會殺人滅口。
所以宋安然還是識趣的閉上嘴巴,隻含蓄的沖影二笑了笑。
影二又朝秦裴看去,“下次有機會再較量。
”
說完,躍上枝頭就跑了。
影七盯着宋安然,似乎心懷不軌。
秦裴則盯着影七,目含警告。
最後影七放棄,“放心,我絕不會動宋安然一根汗毛,期限永遠。
”
然後影七也追着影二的方向跑了。
現在就剩下秦裴和宋安然主仆兩人。
宋安然沖秦裴冷笑,“秦公子不走嗎?
”
秦裴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我送你回去。
”
“不用了。
讓你送我回去,我怕自己活不過今天晚上。
”宋安然語氣不善。
秦裴蹙眉,不理解宋安然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氣。
宋安然呵呵冷笑兩聲,“秦裴,你是不是覺着自己很無辜?
”
秦裴表示,自己本來就很無辜。
宋安然冷笑說道:“我問你,你追影二就行了,為什麼還要将我帶到梅園?
”
“順手!
”
“你撒謊。
你分明從一開始就想利用我找出劉素素藏在桂花樹下的東西。
你懷疑我對你撒謊,所以你和影二聯手演戲,哄騙我替你們找出劉素素的東西。
至于影七,不過是一個錯誤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方的小人物,根本不會妨礙你們的計劃。
秦裴,你好深沉的心思。
一個坑接着一個坑的挖,不動聲色之間就讓我跳入坑裡面。
現在,你們的目的達到了,劉素素的東西你們都拿到手上了。
從今以後,别再因為劉素素的事情來煩我。
再敢當着我的面說出劉素素三個字,小心我翻臉。
”
秦裴沒有替自己辯解,因為宋安然說的都是對的。
宋安然大怒,她是後知後覺。
誰讓秦裴和影二兩人演戲太逼真,她還真以為他們是在生死相搏。
就連白一都沒看出這裡面的貓膩,她一個武功渣渣,怎麼可能看出來。
還是後來,當宋安然找到劉素素藏起來的東西之後,所發生的一切,才讓宋安然抓住了他們的破綻。
真要打生打死,怎麼可能她剛找到劉素素的東西,這兩人就同時出現。
真打生打死,又怎麼可能和平交換彼此手中的名單。
真打生打死,又怎麼在最後時刻,兩人會那麼平靜。
總之,這種事情不懷疑就沒事,一旦懷疑處處都是破綻。
看秦裴的反應,宋安然就知道自己沒有懷疑錯。
秦裴和影二精心策劃了一出大戲。
宋安然問秦裴,“秦裴,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。
我被江忠叔侄盯上,被帶到錦衣衛,是不是你和影二算計的?
”
秦裴沉默了片刻,說道:“沒有算計。
隻是将計就計。
”
“哈哈……”宋安然大怒,“所謂将計就計,就是順手救我出來,讓我對你感激涕零,然後我乖乖的告訴你劉素素的秘密,然後你再帶我來梅園,幫你們找東西。
秦裴,你這個王八蛋。
不過,我得承認你算計得很成功。
每一步都被你算計到了。
如此精準的算計,我在想,究竟是你想出來的,還是影二想出來的?
”
秦裴沒吭聲。
宋安然瞬間明白,這一切全是影二想出來的。
影二那個王八蛋。
宋安然怒問,“影二是誰,是不是我認識的人?
”
“不知道。
”這一回,秦裴倒是回答得很快。
接着秦裴又說道:“我送你回去。
”
“免了!
”宋安然冷着一張臉。
“那你怎麼回去?
山下可沒有馬車租賃,莫非你還能走着回去?
”秦裴貌似有些擔心。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真擔心我走不回去?
”
秦裴頓時就感覺不妙,宋安然不會又在打什麼主意吧。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秦公子放心,我這人做事光明正大,不會像某些人整天算計人。
你要是真擔心我沒辦法走回去,那你就去給我找一輛馬車,就停在山腳下。
至于這會,我打算去相國寺燒一炷香,請菩薩保佑,惡靈退散,還我清淨。
”
秦裴笑了。
宋安然指桑罵槐說他是惡靈,其實他一點都不介意。
“好,我去給你找一輛馬車。
”
秦裴躍上枝頭,走了!
宋安然拍拍手,終于将秦裴打發走了。
她對白一說道:“白一,我們走。
”
“姑娘真要去相國寺燒香?
”
“當然!
”
“姑娘就不擔心少爺他們?
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哪裡了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放心,他們肯定沒事。
”
從梅園後門進入相國寺後山,然後直接前往大雄寶殿。
剛走上回廊,宋安然就突然停下了腳步。
在她的對面,迎面走來三個人。
沈玉江,韓術,竟然還有顔宓。
而且顔宓好像換了一身衣服。
雖然衣服的布料顔色都一樣,就連花紋也差不多。
可是宋安然有火眼金睛,還是從細節出看出了兩件衣服的不同之處。
宋安然心頭一跳,心裡面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。
就好像前方已經出現了曙光,隻需要捅破窗戶紙,她就能知道真相。
宋安然拼命地想,那種古怪的感覺到底因何而來,代表了什麼。
還沒想通透,韓術就先叫了一聲,“宋表妹!
”
瞬間打斷了宋安然的思路。
宋安然回過神來,表情顯得有些茫然。
韓術一臉擔心地看着宋安然,“宋表妹,你沒事吧。
你也是來相國寺替宋表叔祈福的嗎?
”
宋安然有些狐疑的看着韓術,“韓表哥是要退婚嗎?
”
韓術蓦地漲紅了臉,顯得很羞愧,很自責,像是沒臉見人一樣。
“宋表妹,你們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。
你放心,我不會落井下石,我會支持你。
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,盡管開口。
”韓術誠懇地說道。
“你不退婚?
”宋安然顯得很驚奇,“你母親不退婚?
”
韓術一臉狼狽,簡直無地自容,“宋表妹,求你不要再說了,好嗎?
”
宋安然點點頭,“看來韓表嬸的确想退婚。
不過你念及兩家的情意,又怕擔上不好的名聲,所以你打算等宋家的事情有結果了之後,再說退婚的事情,對嗎?
”
“宋表妹,你誤會我了。
我沒想過要退婚。
我原本是想趁機辦婚事,将你大姐姐安樂娶回韓家。
這樣一來,就算宋家有什麼事,也不會牽連到安樂身上。
可是我母親不同意,還請宋表妹見諒。
”
韓術是個老實人,他真心實意的給宋安然行了個大禮。
宋安然避讓開,“韓表哥有心了。
婚姻大事不可勉強,如果韓家真要退婚,我們宋家也能理解,并不會怪你們。
宋家落難,結果如何,大家都不知道。
韓家沒必要陪着宋家冒險,你更必要拿自己的前程去賭博。
娶個犯官家眷可不是什麼好名聲。
”
“我不會冒險。
”韓術急切地說道,“我隻是擔心你們宋家,我想着能救一個是一個。
要是我娶了安樂,能讓安樂免于禍事,那也是一件功德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韓表哥,你是赤誠之人,比某些道貌岸然的人強多了。
不過宋家人就算落難,也不需要施舍。
所以你不用勉為其難的娶安樂回去。
我怕将來你做了官,安樂将無處容身,最後的下場還不如留在宋家。
”
“怎麼會?
”韓術覺着自己受到了一萬點傷害。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将來的事情誰說得準。
婚姻講究門當戶對,不就是擔心一方比另一方強太多,強的那方會欺負弱小一方。
到了最後,弱小的一方别說做主子,連丫鬟都不如,說不定還不如府中養的一頭畜生。
”
這得有多大的怨氣啊,才會說出不如畜生的話。
韓術覺着自己很無辜,“宋表妹,你誤會我了。
韓家絕不是你想到那樣。
”
“我怎麼想不重要,重要的是,如果我站在韓表兄的立場上,我會選擇退婚。
”宋安然很坦然的笑道。
韓術蹙眉,不解地看着宋安然,“你贊成退婚?
你就沒想過安樂表妹的感受?
她能接受嗎?
如果我們韓家退婚,那安樂一年之内就連着退婚兩次。
這對她的名聲會造成極大的傷害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如果我父親平安無事,安樂還愁嫁不出去嗎?
”
韓術緊皺眉頭,看着宋安然,“宋表妹似乎對我有所不滿。
”
宋安然笑着問道,“請問韓表兄,你怎麼會和沈公子,顔公子在一起?
”
韓術瞬間明白過來,他是被遷怒了。
韓術說道:“我和沈公子昨日就約好來相國寺燒香。
至于顔公子,是沈公子邀請的。
”
宋安然點點頭,表示明白。
然後她對韓術說道:“韓表兄,無論韓家是想退婚,還是想繼續這門婚事,我希望能在我們宋家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,韓家再做決定。
之前有冒犯的地方,還請韓表兄見諒。
這兩天我是着急上火,說話難免有不當之處。
”
“我都理解。
如今宋家全靠表妹一個人支撐,說實話,我很佩服。
我以前也聽說過表妹自幼管家,卻沒想到表妹完全不輸男兒。
”
宋安然挑眉,得意一笑,“我當然不輸男兒。
至少我不會做落井下石,趁火打劫的事情。
”
面癱冰山臉顔宓冷哼一聲,表達不滿。
沈玉江斜了眼顔宓,暗道,宋安然罵的人不會就是顔宓吧。
顔宓瞪了眼沈玉江,再敢亂猜測,老子滅了你。
沈玉江捏捏鼻子,笑而不語。
韓術不了解内情,自然不知道宋安然罵的人是顔宓。
韓術有些擔心地看着宋安然,“宋表妹,是有人為難你嗎?
”
宋安然坦然說道:“那是當然。
沒人為難我,那才是咄咄怪事吧。
我父親被關進诏獄,如今宋家是牆倒衆人推,人人都想在宋家身上咬上一口。
還是韓表兄仗義。
雖然你幫不上忙,不過我還是感謝你。
”
一番話讓韓術很不自在。
他下意識的覺着宋安然是嫌棄他無能,幫不上忙。
不僅幫不上忙,還多事,制造麻煩。
韓術後知後覺的朝身後的沈玉江顔宓看去,或許宋安然一番話,并不是沖着他來的,而是沖着身後的沈公子,顔公子。
或許宋安然是在怪他将沈公子顔公子帶到她面前,所以宋安然很不高興。
韓術悄悄的朝邊上退了一步,一副遠離戰火的樣子。
宋安然直面顔宓,沈玉江。
“沈公子,顔公子,你們二人不忙嗎?
大冬天的,竟然有心情到相國寺遊玩。
”宋安然似笑非笑的。
顔宓冷着一張臉,什麼話都沒說。
沈玉江拱拱手,“宋姑娘,我聽說你被錦衣衛請了去,沒事吧?
”
“錦衣衛?
”韓術大驚失色。
三人齊齊朝韓術瞪了眼,不就是錦衣衛,至于大驚小怪嗎?
韓術趕緊閉嘴,這種‘高大上’的話題,貌似他參與不了。
宋安然笑了笑,對沈玉江說道:“多謝沈公子關心。
沈公子就是比一帆先生更有人情味。
隻是我之前以為沈公子很忙,沒想到沈公子還有閑情逸緻到相國寺遊玩。
”
沈玉江捏了捏自己的鼻子,“你沒事就好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我當然沒事。
沈公子難道還不知道,有人救了我。
”
“誰救了你?
我倒是好奇得很。
”沈玉江問道。
宋安然淺淺一笑,“那人的姓名我不方便告訴沈公子。
不過以沈公子的手段,稍微打聽一下,應該就能知道。
”
沈玉江有心問顔宓,他想顔宓一定知道。
顔宓的消息一直比他靈通。
結果沈玉江還沒開口,顔宓就先說道:“我不知道,别問我。
”
這分明就是知道,卻不肯說出來的節奏啊。
沈玉江又看了眼旁邊的韓術,莫非顔宓是顧忌有外人在場,所以不肯說實話。
宋安然才不關心幾個男人之間的眼神交流。
她說道:“在此相遇,也是有緣。
不過我時間寶貴,就不陪你們閑聊。
我先走一步,你們随意。
”
沈玉江想要挽留,卻想不出理由。
韓術也想問問宋家的情況,可是瞧着宋安然那張冷臉,韓術覺着還是算了吧,何必自讨沒趣。
宋安然之前說的那句話雖然過分,卻是實話。
他的确幫不上忙,說不定還會給宋家制造新的麻煩。
識趣的做法就是該閉嘴的時候閉嘴。
宋安然越過沈玉江,和顔宓側身而過。
顔宓突然開口,對宋安然說道:“之前的條件依然有效。
我等着你反悔。
”
宋安然一時忍不住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“顔公子,你對我的了解真的太少了。
至今為止,我從來沒對自己的任何決定反悔過。
所以你是白期待到了。
”
沈玉江狐疑地看着二人,顔宓給宋安然開了什麼條件?
顔宓不會告訴沈玉江,宋安然也沒有四處宣傳的嗜好。
于是沈玉江隻能繼續發懵。
顔宓冷笑,“朝堂是朝堂,内宅是内宅。
宋姑娘,你在内宅所向無敵,不代表朝堂你也玩得轉。
我若是你,就會識時務為俊傑,答應下來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顔公子,你是你,我是我。
所以别将你的想法強加在我的頭上,我很不高興。
我這人一不高興,就喜歡搞點事情出來,顔公子,你确定要惹我?
”
顔宓闆着臉,一副冰山樣,一點活人氣都沒有。
“我很期待宋姑娘的大動作。
千萬别讓我失望。
”
宋安然含笑說道,“很快你就會見到我的大動作,到時候千萬别被吓倒。
”
顔宓顔中帶着強烈的渴望,“我等着。
”
兩人之間,火花四濺。
你來我往,已經鬥了幾個回合。
宋安然淺笑一聲,施施然離去。
顔宓看着宋安然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沈玉江湊到顔宓身邊,悄聲問道:“到底怎麼回事?
”
顔宓翻了個白眼,“不關你事。
”
好殘忍哦!
沈玉江遭遇暴擊,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沈玉江瞥了眼旁邊的韓術,哎,當着韓術的面不好和顔宓鬧翻。
否則他立馬和顔宓翻臉。
韓術頓覺自己成為了多餘的。
貌似他今天就不應該來相國寺,甚至覺着他是被沈玉江給牽連了。
來相國寺這件事,是沈玉江突然提起。
他盛情難卻,隻好跟着沈玉江走一趟。
結果在相國寺門口遇到了顔宓,緊接着又遇到宋安然。
大家湊在一起,感覺火藥味好重。
韓術心中有疑問,卻沒有多問。
他清楚自己和沈玉江,顔宓這些人,并不屬于一個圈子。
有些事情,還是裝糊塗比較好。
宋安然帶着白一徑直前往大雄寶殿燒香。
宋安然虔誠地跪在蒲團上,嘴中念念有詞。
如果世上真有神佛,宋安然希望自己的虔誠能夠打動他們,保佑宋子期平安無事,保佑宋家平安無事。
最後,宋安然将一炷香插進香爐内。
宋安然擡頭看着身穿金衣的菩薩,對白一說道:“你說他會顯靈嗎?
”
“姑娘莫要胡說。
當着菩薩的面說這樣的話,是大不敬。
菩薩會生氣的。
”
瞧着白一緊張的模樣,宋安然笑了起來。
“我就是随口說說。
白一,我們走吧。
”
宋安然帶着白一出了相國寺,開始下山。
路途中,宋安然突然開口問白一,“白一,你覺着顔宓怎麼樣?
”
白一想了想,“顔公子……奴婢看不透。
或許是因為他話比較少的緣故,奴婢覺着他有些深不可測。
”
宋安然點點頭,“我們的感覺一樣。
我總覺着顔宓很不簡單,不僅僅局限于我們所看到的。
我們沒看到的,隻怕說出來能吓死人。
”
白一說道:“姑娘,我們不說顔公子。
奴婢就想問姑娘,現在怎麼辦?
所有人都出京,侯府那邊也知道錦衣衛上門抓人的事情,如今姑娘該何去何從?
老爺那裡又該怎麼辦?
還有侯府那裡,我們還回得去嗎?
”
“車到山前必有路,你着什麼急。
”宋安然翻了一個白眼。
白一說道:“奴婢就是着急。
姑娘倒是不慌不忙的,可是事情一件都沒解決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傻丫頭。
秦裴已經答應,他不會讓錦衣衛對老爺動刑。
這樣一來,我就有足夠的時間。
等到京城缺糧的時候,你就知道本姑娘的手段有多厲害。
到時候,那些人都得來求本姑娘放糧。
”
“姑娘不是讓張治洗墨将糧食全沉到大海裡面嗎?
姑娘哪裡還有糧食?
”
宋安然哈哈一笑,“本姑娘豈會打無準備的仗。
商行存在江南的糧食,隻要本姑娘需要,随時都能運到京城來。
幾十萬上百萬人的性命都捏在我的手上,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,才是我要的。
”
白一也跟着生出豪邁之情,“姑娘厲害。
這樣做一定能救出老爺吧。
”
“當然!
”
主仆二人下了山,秦裴準備的馬車就停在山下。
對秦裴的辦事效率,宋安然還是很滿意的。
上了馬車,宋安然命車夫先去東市。
他要看看那些大糧商,有沒有受到斷糧的影響。
馬車進入京城,又緩緩駛入東市。
快到吃飯的時間,這個時候正是糧食鋪子最忙的時候。
因為很多老百姓都是在幹完一天的活計之後,結算當天工錢。
等拿到工錢之後,才急匆匆的去糧食鋪子買糧。
看了幾個小糧商,小糧商們并沒有受到斷糧的影響。
接着宋安然有又去查看了三家大糧商的鋪子。
除了一家大糧商還在正常賣糧之外,其他兩家都早早的關了門。
斷糧的消息一出,不到一天時間,就已經産生了影響。
宋安然嘴角一翹,嘲諷一笑。
百姓們并沒有察覺到糧食危機。
這家不開門,就去下家買。
反正糧商這麼多,糧食鋪子這麼多,不愁買不到糧食。
通常老百姓一次隻買兩三天的糧食。
兩三天後,如果大糧商們全部關門歇業的話,整個京城将變得人心惶惶。
等到了那時候,宋安然就不信,高坐朝堂的大佬們,王八蛋們還能安枕無憂,還能心安理得的算計宋家人的性命。
宋安然對車夫說道:“回侯府!
”
明天将會有更大的影響力。
希望到時候大糧商們背後的靠山,會主動站出來找四海商行談判。
就算不主動站出來,宋安然的斷糧計劃也會逼得他們主動。
馬車出了東市,直接前往侯府。
回到侯府後,還有一場硬仗要打。
宋安然知道,自己得早做準備。
馬車行駛到半途中,突然停了下來。
宋安然蹙眉,莫非又有人半路攔截她。
打開車窗一看,一個穿戴整齊卻略顯陳舊的小厮站在馬車前面,手裡拿着一張名帖,張口就問,“請問馬車裡面的是宋姑娘嗎?
小的奉我家老爺的吩咐,前來請宋姑娘過府一叙。
”
白一代宋安然問話,“請問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厮?
”
“我家老爺姓顔。
具體是誰,宋姑娘看了名帖就清楚了。
”
莫非是晉國公府?
白一請示宋安然。
宋安然說道:“将名帖拿上來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白一從小厮手中接過名帖,然後交給宋安然。
宋安然翻開名帖一看,三個大字闖入眼簾。
“顔道心!
”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。
顔道心竟然主動說要見她。
宋安然心中狐疑不定。
莫非顔道心在朝中還有過硬的關系,還是說顔道心能說服晉國公府幫忙營救宋子期。
無論如何,既然接到了帖子,宋安然一定要去見一見這位顔大人。
宋安然打開車門,直接同小厮說道,“請這位小哥前面帶路。
”
“宋姑娘客氣了,請往左邊走。
”
顔府就在離晉國公府有兩條街距離的一條小巷子裡。
從側門進入顔府,然後直接下了馬車。
宋安然四下打量了一番。
顔府雖然同樣位于貴裡巷内,但是比起侯府來,顔府就顯得太小太逼仄。
不像是傳承了百年的世家,倒是像小門小戶。
小厮似乎知道宋安然在想些什麼,主動解釋道:“宋姑娘剛才進來的這條巷子,原本有一大半的宅院都是顔家的。
隻是這十來年,我家老爺仕途不順,為了籌措銀錢,宅院已經賣了大半出去。
賣到如今,就隻剩下這處三進的小宅院。
”
原來如此。
沒想到顔道心竟然落魄如斯,連祖宅都快賣光了。
就是不知道顔道心有什麼辦法幫忙救出宋子期。
小厮領着宋安然來到書房,先在門口喊了一聲,“老爺,宋姑娘來了。
”
“請宋姑娘進來。
”
一個略顯蒼老幹枯的嗓音響起。
宋安然整了整儀容,随小厮走進書房。
書房内的光線有些暗,隻點了一根蠟燭。
顔道心就坐在書桌前面,身體瘦削,背脊卻挺得筆直。
當小厮将其他蠟燭全部點燃後,宋安然總算看清楚了顔道心的長相。
顔道心有着顔家人的好相貌。
即便已經是六十出頭的老人,依舊顯得很精神。
從他的五官就可以想象得到,年輕時候的顔道心,一定能夠傾倒無數大姑娘小媳婦。
宋安然恭敬行禮,“晚輩見過顔大人。
”
“坐吧。
”顔道心沒同宋安然客氣,他直接開口問道:“你父親有和你提起過老夫嗎?
”
宋安然恭敬地說道:“父親沒有和我提起過您,但是崔四有說過關于您的事情。
”
顔道心點點頭,“崔四那孩子,現在還好嗎?
”
“不愁吃不愁喝有片瓦遮身。
如果這就算好的話,那他過的的确很不錯。
”宋安然面色平靜地說道。
顔道心有一瞬間了發愣,好久沒見到說話如此不客氣的小姑娘。
“崔四有心結,難以展顔,老夫明白。
老夫也希望能幫上忙,可惜老夫如今人單勢弱,有心無力。
”
“顔大人已經做了該做的事情,您不欠崔家的。
真正欠崔家的是蕭家。
”
顔道心瞬間大笑起來。
皇族姓蕭,說蕭家欠了崔家,這話沒說錯。
“你說的沒錯。
無論是顔家還是宋家都不欠崔家。
冤有頭債有主,崔家該找蕭家讨還公道。
隻是不知道老夫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那一天。
”
顔道心感慨完,又說道:“知道今日老夫叫你過來,為了什麼嗎?
”
“我知道。
是為了家父的事情。
”宋安然起身恭敬行禮。
無論顔道心能不能幫上忙,宋安然都誠心誠意的感謝。
顔道心哈哈一笑,“你這小姑娘忒多禮。
罷了,禮多人不怪。
老夫叫你過來,自然不會瞞你。
說實話,以老夫的能力,是沒有辦法将你父親從诏獄裡救出來。
老夫唯一能幫你的,就是給你指一條明路。
”
宋安然再次躬身行禮,“謝謝顔大人!
如今所有人都對宋家唯恐避之不及,就連我的外祖家,西江侯府也不例外。
隻有顔大人不計較這裡面的風險,實心實意的替我父親,替宋家考慮。
你的大恩大德,小女子銘感五内。
”
“坐下吧。
老夫不能替你父親說話,已經很愧疚了。
你再這麼謝來謝去的,老夫怕是沒臉見人了。
”
宋安然頓時笑了起來。
她喜歡顔道心這老頭。
顔道心比一帆先生大個十來歲,同樣是學問大家,卻不像一帆先生喜歡故作清高。
宋安然總結出來,一帆先生是屬于裝逼遭雷劈的那類人,顔道心卻屬于為人做事都很實在的人。
選擇朋友的話,肯定是顔道心更受歡迎。
可惜官場不是做朋友。
顔道心的實在,是優點也是缺點。
就看上面的皇帝需要哪種人物。
很顯然,永和帝不喜歡太過實在的顔道心。
反倒是裝逼裝上天的一帆先生,學問不見得多厲害,姿态倒是擺得高高的,給人一種很牛逼的假象。
很顯然,一帆先生這樣的人,很得永和帝的喜歡。
永和帝就喜歡有自信,看上去很有辦法,很牛逼的臣子。
宋安然坐下,問道:“剛才大人說會給我指一條明路,還請大人明言!
”
顔道心點點頭,“老夫沒有能力救你父親,但是有一個人肯定能辦法救人。
隻要他肯出面替你父親說話,陛下就一定會釋放你父親。
”
竟然會有這麼牛逼沖天的人物,莫非是簪花夫人。
宋安然轉念一想,又覺着不太可能。
簪花夫人畢竟是女人,女人不參與朝堂。
就算簪花夫人是宮裡面的人,後宮不得幹政,單是這一條規矩,簪花夫人就不可能替宋子期說話。
宋安然沒急着問,她在等顔道心的下文。
顔道心又歎了一口氣,“隻是老夫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出面。
因為據老夫所知,近十來年,無論是王公貴族,還是高官顯貴,沒有一個人能請動他出手幫忙。
他就是陛下身邊最信任的謀士,聞先生。
”
宋安然頓時一驚。
聞先生的大名,她自然聽說過。
當年永和帝起兵造反,據說身邊有四個謀士。
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聞先生。
據說其他三位謀士,在永和帝當上皇帝後,因為得意忘形,先後被永和帝給咔嚓了。
隻剩下聞先生還好好的活在世上。
但是自永和帝當了皇帝後,聞先生就不再主動過問朝政。
近十年,更是搬到了城郊道觀居住。
有人說聞先生這麼做是為了自保,因為他怕永和帝會像殺死其他三個謀臣一樣殺了他。
也有說人聞先生這麼做,是因為他淡泊名利,不願意參與朝廷紛争。
無論因為什麼原因,總之聞先生是永和朝分量最重的謀士。
就算聞先生十年不過問朝政,他在朝堂依舊擁有着強大的影響力。
永和帝有什麼難解的問題,首先就會找聞先生問計。
聞先生不在朝堂,朝堂卻處處有他的傳說。
如果宋安然能請動聞先生替宋子期說話,宋子期不僅沒事,還會多一份保護。
那些想要算計宋子期的人,一聽到聞先生為宋子期說話,都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胳膊腿,有沒有聞先生那麼粗。
宋安然聽到聞先生的大名,隻有驚卻沒有喜,因為聞先生真的很難請。
宋安然問道:“我聽說聞先生已經有兩年沒見外人,他原則性那麼強,肯定也不會見我。
見不到聞先生,這就是一條死路。
”
“老夫可以幫你一把,讓你見到聞先生。
”
宋安然大驚,“還請大人明言。
”
“當年聞先生處于微末之時,曾欠了老夫兩個人情。
第一個人情,十年前他已經還了。
所以老夫才能繼續活在世上,繼續當官,雖然隻是六品官。
”
宋安然蹙眉,她真沒想到,一帆先生竟然想置顔道心于死地。
一帆先生何止是欺師滅祖,簡直該天打雷劈。
顔道心卻笑着搖頭,“并非沈一帆想置老夫于死地,而是那些被老夫得罪過的人想弄死老夫。
可惜他們沒想到,聞先生會替老夫求情,讓老夫保下一條命。
到現在為止,聞先生還欠老夫一個人情沒還。
老夫就想着,老夫已經老了,這輩子沒什麼可求的。
不如将這個人情送給你,幫你去見聞先生。
隻是見到了聞先生之後,能不能說服他替你父親說話,就要看你自己的。
老夫隻能幫你這麼多。
”
這個人情真是太大了。
宋安然再次起身,躬身彎腰,行了一個大禮,“老大人的恩德,我和宋家都會牢記在心中。
隻要宋家不倒,隻要我還活着,老大人這份恩德,我一定會加倍回報。
”
“說這些做什麼!
你父親是老夫的學生,見他有難,老夫豈能袖手旁觀。
隻可惜老夫能幫的隻有這麼多。
若是十幾年前,老夫不敢說一定能将你父親救出來,至少能保住宋家無事。
可惜啊,老夫老了,沒用了。
”
“老大人千萬别這麼說。
如今您就是晚輩的主心骨。
沒有你,晚輩還跟無頭蒼蠅一樣亂轉。
”
顔道心哈哈一笑,“你這小姑娘,有膽子,也會說話,老夫挺喜歡的。
将來宋家要是平安無事,你多來陪陪老夫說話下棋,老夫就當你是在報答老夫的恩情。
對了,你會下棋嗎?
”
宋安然點頭,“略微會一點。
”
“會一點就行。
記住,以後多來陪陪老夫。
”
“隻要宋家平安,晚輩一定常來叨唠老大人。
到時候老大人可别嫌我聒噪。
”
“哈哈!
老夫不怕你聒噪,老夫就喜歡熱鬧。
如今這府裡啊,就是太冷清了。
多你一個人,也多一份人氣,挺好的。
”
宋安然蓦地,覺着鼻子發酸。
強忍着淚意,說道,“以後我要是帶着家裡的弟弟妹妹們一起來,老大人會嫌棄嗎?
”
“都來,都來,隻要和你一樣聰明就行。
”
宋安然頓時笑了起來。
宋子期有幸,宋家有幸,才讓他們遇上了顔道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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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收入最高的《庶女妖娆》,也隻有七千多收藏。
我也試着安慰自己,不要着急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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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以前自己還說過,這本文要逆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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