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姨媽急匆匆地趕回自己住的小院。
田嘉正在屋裡低頭繡花。
見田姨媽回來,田嘉趕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,迎了上去。
田姨媽擺擺手,不太在意地說道:“你先坐下,我有話同你說。
”順手将門窗全都關上。
田嘉有些不安,“娘,你不是去靜思齋看望大表嫂嗎?
怎麼這會就回來了。
”
“能不回來嗎。
嘉兒,你可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?
”
田嘉搖頭,她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
田姨媽哈哈一笑,“我在靜思齋的時候遇到了宋安然,然後顧太太就聽了宋安然的胡言亂語,将你大表嫂吐血的事情告訴了侯府的人。
你不覺着顧太太很蠢嗎?
”
田嘉低頭,小聲地說道:“大表嫂是侯府的嫡長孫媳,顧太太本來就該将她的病情告訴侯府。
”
“你這死丫頭,總喜歡同我唱反調。
罷了,不說這些嘔人的。
我同你直接說重點吧。
大少奶奶求蔣沐文,求他在她死後娶顧四娘做填房,結果蔣沐文沒答應,隻說會在顧家有難的時候伸手相幫。
嘉兒,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?
這意味着你的機會來了。
蔣沐文遲早會娶個女人回家,與其便宜了外人,不如嘉兒嫁給蔣沐文,做侯府的大少奶奶。
”
田嘉張口結舌,“娘,你沒生病吧。
沐文表哥是侯府的嫡長孫,身邊也沒有一子半女,我哪有資格嫁給他。
”
“怎麼沒資格。
你是蔣沐文的表妹,還是黃花大閨女,隻是嫁給他做填房,怎麼就不行。
你要是嫁給他,那還是蔣沐文撿了便宜。
”田姨媽氣呼呼地說道。
田嘉哭笑不得,“娘,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這麼算的。
沐文表哥雖然是娶填房,可是大表嫂并沒有留下子女。
這樣一來,填房和原配除了族譜上的差别外,還有實質的差别嗎?
而且沐文表哥肯定想娶一個對他有幫助的妻子,能夠借上妻族的力量同大舅母抗衡。
而我們家是什麼情況,娘又不是不知道。
我不僅不能給大表哥幫助,還會成為他的拖累,簡直比顧大表嫂都不如。
所以,娘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。
反正我是不會聽你的。
”
“你這死丫頭,翅膀長硬了啊。
連我的話也敢不聽。
”田姨媽一巴掌拍在田嘉的頭上,“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,這是多好的機會啊。
管他什麼家世,什麼妻族,你先想辦法同蔣沐文來點親密接觸,到時候老娘自有辦法将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。
”
田嘉瞬間白了臉,“娘是讓女兒去勾引大表哥嗎?
娘,你怎麼可以這樣。
以前是讓女兒勾引宋姨父,如今又讓女兒去勾引大表哥。
你将女兒當做什麼呢?
你不做人,女兒還要做人。
你不要臉,女兒還要臉面。
”
“死丫頭,竟然敢罵老娘不要臉,不會做人。
你果然是翅膀硬了。
田嘉,這些年是誰供你吃,供你穿,是誰将你帶出田嘉祖宅,是誰拼着半條命讓你住進侯府。
這會日子安頓下來了,你就敢翻臉不認人。
老娘弄死你這個不孝女,趁早死了,也免得老娘替你操心。
”
田姨媽一邊罵一邊用手去掐田嘉。
田嘉低頭彎腰躲閃,不吭一聲,以沉默作為反抗。
田姨媽用最大的力氣去掐田嘉的肉,一邊罵,“你這死丫頭,你幹嘛不去死。
還想要臉面?
老娘要是要臉面,咱們能走出泰安,能住進侯府,能穿金戴銀,能錦衣玉食?
你這個蠢貨,放着眼前的大好機會不知道珍惜,就學會腐儒那套迂腐教條。
早知道你是這麼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,老娘就該一早将你拍飛,不管你死活,獨自一人上京。
說不定這會已經找了個有錢人嫁出去了。
”
田嘉忍無可忍,突然爆發,“你打死我吧,打死我就一了百了。
反正我也不想活了,活着也是丢臉,被人嘲笑有你這麼一個娘。
你打啊,打啊,朝我頭上打,狠狠地打,幾棍子下去就能将我弄死。
”
“你以為老娘不敢将你弄死?
”田姨媽伸出手,狠狠地戳着田嘉的臉頰,“就因為你在學堂上受了點嫌棄,就敢跑到老娘跟前發脾氣。
田嘉,誰給你的膽子,是誰讓你這麼做?
你說,是不是宋安然那個小賤人讓你同我作對。
”
“這同安然妹妹沒有半點關系。
這些都是我的心裡話,我早就想和你說了。
你隻是将我當做換取錢财和優渥生活的工具,你根本就沒将我當做女兒。
你根本不配做娘。
”
田姨媽呵呵冷笑,“膽子夠肥啊,竟然還敢指責老娘不配做娘。
老娘要是不配做娘,你生下來的時候,老娘就該将你溺死在尿痛裡,免得今日受你的閑氣。
”
田嘉一邊哭,一邊擦眼淚,“你現在弄死我也不算遲,反正我是不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勾引大表哥,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。
”
田姨媽哈哈一笑,“行啊!
挺有膽氣的,老娘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。
行,你不想嫁給蔣沐文,我也不逼你。
不過你的婚事,從今以後老娘再也不操心。
老娘就看着你做老姑娘,等你滿二十歲的時候,拿一把剪子絞了你的頭發,将你送到尼姑庵裡做姑子去。
”
“哇……”田嘉大哭起來,“你根本就不是我娘,這世上就沒你這麼狠心的娘。
”
田姨媽哼哼兩聲,“這會就受不了啦。
你還沒見過老娘真正狠心的時候。
真等老娘狠心起來,老娘要讓你生不如死。
”
田嘉趴在床上大哭,哭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心頭極為憤怒,又有幾分哀怨。
為什麼别人的娘都那麼正常,會疼愛子女,會一心一意替子女着想。
為什麼自己的娘就這麼狠毒,整日裡要她去勾引男人,勾引的還都是自家的親戚。
這日子沒法過了,不如死了算了。
“哭哭哭,就知道哭。
你哭喪嗎?
”田姨媽也發了脾氣,将桌面上的東西全都掀翻,将籃子裡的針線活全都丢在地上,還要踩上兩腳才肯甘心。
田姨媽指着田嘉,說道:“今天老娘先放過你,遲早老娘會有辦法治你。
到時候老娘讓你朝東,你絕對不敢朝西。
”
田姨媽撂下狠話,這才推門出去。
田嘉還趴在床上低聲抽泣,隻覺着自己就是世上最悲慘的人。
攤上這麼一個娘,是人生的大不幸。
可是她不能束手待斃,她不能什麼都聽娘的。
在學堂讀書的這些日子裡,田嘉雖然沒學會多少東西,還被侯府的表姐妹嘲笑,可是她至少學會了一樣,那就是思考。
認真的思考自己的人生,思考自己的前程。
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,總是稀裡糊塗的被親娘各種擺布。
田嘉擦幹眼淚,從床上坐起來。
想了一會,又拿起銅鏡看着鏡子中的自己。
其實隻要将皮膚養白了,她也挺好看的。
比不上宋家三姐妹,可也不輸侯府的表姐妹。
田嘉又有了一點自信,她打來熱水,洗漱淨面,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,然後悄悄出了院門,朝荔香院走去。
田嘉需要一個人給她指引,給她中肯的意見。
想來想去,最後想到了宋安然。
宋安然年齡不大,可她有見識,有主張,而且嘴嚴,不用擔心她聽了自己的心裡話會四處亂說。
田嘉來到荔香院,問門房婆子,“安然妹妹在嗎?
”
“是田姑娘啊。
我家二姑娘正在小書房歇息,田姑娘直接過去就行。
”
“多謝大娘。
”
謝過門房後,田嘉直接前往小書房。
宋安然這會正躺在美人榻上同幾個丫頭閑聊,聽丫頭禀報說田嘉來了,宋安然趕忙坐起來,“快将田表姐請進來。
”
宋安然見了田嘉,拉着她的手,笑道:“田表姐可是稀客。
平日裡也不見你來我這裡坐坐。
喜春,上茶。
喜冬,将你新發明的糕點撿幾樣新鮮的拿來。
”
“不用這麼麻煩。
我過來就是想找安然妹妹說說話。
”田嘉有些不自在。
從田嘉剛進來的時候,宋安然就發現田嘉的雙眼有些紅腫,估摸是剛哭過一場。
等喜春喜冬将茶水點心奉上後,宋安然朝她們揮揮手,“你們都先退下,我和田表姐有私房話要說,你們可不能偷聽。
”
喜春笑嘻嘻的,“奴婢去幫姑娘把門,保證沒人敢偷聽。
”
喜春退出小書房,順手将門關上。
小書房内,就隻剩下宋安然和田嘉兩人。
“田表姐喝茶。
”
田嘉接過茶杯,看了眼宋安然,又趕忙低下頭,顯得心虛氣短,“多謝安然妹妹。
”
宋安然笑笑,“田表姐是有話同我說嗎?
這裡沒有外人,田表姐不妨暢所欲言。
”
田嘉沉默,茶杯裡的煙火氣一直往上飄散,又蕩漾開來,看上去那煙火氣就像是個人一樣,又妖媚又自傲,最後嘚瑟完了,便徹底消失在空氣中。
田嘉的聲音突然響起,有些低沉,有些暗啞,還有點傷心難過和憤怒。
“安然妹妹,之前我娘從靜思齋回去後,同我說了一些話。
她說沐文大表哥不願意娶顧四娘做填房,又說,我可以嫁給沐文大表哥。
我和她理論,我說沐文表哥需要娶一個對他有幫助的妻子,在他需要的時候能夠借助妻族的力量。
而我什麼也給不了大表哥,我根本沒資格嫁給大表哥。
安然妹妹,我說的都是事實,我就這麼想的。
我父親沒了,弟弟又困在老家,如今寄居在侯府,吃的穿的都要靠侯府施舍,我有什麼資格嫁給侯府的嫡長孫。
”
說到這裡,田嘉長舒一口氣,将心口的濁氣全都吐了出去。
“安然妹妹,我不是妄自菲薄,我隻是不想做白日夢。
其實我也想過攀高枝,比如嫁給某個表哥。
但我從來沒想過能嫁給大表哥,二表哥這樣的天之驕子。
所以我希望說服我娘,讓她不要再打婚事的主意。
可是我娘罵我,說我膽子肥了,敢和她頂嘴。
又說我是死腦筋,家世配不上,大可以将生米做成熟飯,到時候大表哥不想娶我也不得不娶我。
”
“安然妹妹,你明白這話的意思嗎?
我娘想讓我去勾引大表哥,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嫁給大表哥。
我很生氣,她不要臉我還要臉。
結果我和我娘吵了起來,她打了我,說有的是辦法收拾我,逼我就範。
我實在是沒主意了,隻好求到安然妹妹這裡,希望安然妹妹能給我出出主意,讓我能夠堅持下去。
”
田嘉脆弱無助的模樣,讓人心疼。
宋安然揉揉眉心,她就知道田姨媽是個不靠譜的人,永遠都想着怎麼走捷徑。
從來不認真想想走捷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她們能夠承受的。
或許在田姨媽的眼裡,姑娘家的清白和名聲全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,隻要能達到目的,别說清白名聲能夠随手丢棄,就連尊嚴也能讓人肆意踐踏。
遇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親娘,不得不說這是田嘉的大不幸。
不過幸運的是,田嘉的行動還是自由的,她還能求助,還知道反抗。
宋安然想了想,先問道:“田表姐,我想冒昧的問一句,如果有機會嫁給沐文表哥,你會嫁嗎?
你不用管家世背景,有沒有資格這些問題。
田表姐隻需要說想還是不想就行了。
”
田嘉的眼中瞬間閃過慌亂之色,她埋着頭,猶豫着說道:“我,我不知道。
”
宋安然笑了笑,“田表姐這麼說,我可不可以認為,如果有機會的話,田表姐其實是想嫁給沐文表哥的。
”
“我真的不知道。
”田嘉快哭了,顯得很無助,“安然妹妹,你不要問我這個問題好不好。
”
她之前還在口口聲聲的說不會嫁給蔣沐文,不會做白日夢。
這會又說想嫁,那她算什麼?
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。
她真的沒臉見人了。
“好了,我不問。
”眼見田嘉都快崩潰了,宋安然果然識趣地說了一句。
田嘉如釋重負,“安然妹妹,這件事我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,她肯定會想出辦法來逼我就範。
安然妹妹,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?
”
宋安然深思了片刻,問道:“那田表姐有想嫁的人嗎?
田表姐也到了适婚的年齡,事關婚姻大事,田表姐一定有過深思熟慮吧。
”
田嘉有些迷茫,有些慌亂,“我是想過,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我想就有用嗎?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如果沒用,田表姐又何必反抗田姨媽,直接從了田姨媽,按照她的要求去勾引沐文大表哥不就行了。
”
“不行!
這是不對的。
”
“對啊,這是不對的。
可見婚姻大事,并非一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
我們個人的力量看上去很渺小,但是不經意間卻能發揮超乎你想象的作用。
”
宋安然握住田嘉的手,“田表姐,你今日反抗了田姨媽,其實這隻是開始,以後你還會繼續這反抗她,直到你出嫁成為别家婦。
還有,我認為你應該對自己的婚事有一個清晰的想法或者說是主張。
無論你想要嫁給誰,前提你得說出來,我才好幫你評估嫁給那個人的可能性有多大。
如此,我才知道我能不能給你幫助,又能幫助你多少。
”
“我……”田嘉猶猶豫豫的,有些羞于啟齒。
“安然妹妹記不記得大房的四表哥蔣沐紹。
”
宋安然先是蹙眉,接着恍然大悟。
大房的蔣沐紹是庶出,他的生母是邱姨娘,據說長得很好看,年輕的時候很得大舅舅的寵愛。
宋安然有些驚訝地問道:“田表姐竟然看上了蔣沐紹?
這真的有些出乎意料。
”
田嘉不以為意,她低着頭說道:“蔣沐紹是大房庶出,他的姨娘已經不得寵,他本人也得不到大舅舅的重視。
所以他這個人在人群裡,總是很不起眼,從來沒有人會主動關注他。
安然妹妹不了解他也是情有可原。
我同他接觸過兩次,我發現其實他很聰明,隻是平日裡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,反而會故意在人前裝的有些遲鈍。
我猜想,他應該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,所以才會這樣做。
我覺着他這個人還不錯。
他雖然是庶出,可我沒了父親,連像樣的嫁妝也沒有,還有一個被困老家的弟弟和一個庶妹,還有不靠譜的親娘。
我雖然是嫡出,可若是嫁給他,我也不會覺着委屈。
反而會覺着自己十有**會拖累他。
可是我所認識的所有适婚男子裡面,隻有他最合适我、如果我要嫁給他,我想大舅母和大舅舅應該不會反對吧。
老夫人那裡,或許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
”
宋安然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那田表姐對沐紹表哥的感情是……”
“我對他沒有任何特别的感情。
我想嫁給他,隻是因為我覺着我們兩個人很合适,适合做夫妻。
”田嘉急切地解釋。
這話還真是既現實又殘忍。
田嘉心目中的好姻緣,全是出于現實的考量,完全不涉及哪怕一點點的感情問題。
不過這也是如今婚姻市場上的常态。
多少人都是盲婚啞嫁,直到成親當日夫妻兩人才第一次見面,不也一樣過了下去。
田嘉和蔣沐紹之間,至少見過面,說過話,彼此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。
比起盲婚啞嫁已經好上許多。
至于感情,結婚後慢慢培養就是了。
就算培養不出感情來,夫妻二人照樣能過一輩子。
反正這年頭不講究離婚。
不知為什麼,宋安然卻覺着有些心酸,想要歎氣。
田嘉的要求很簡單,隻想找一個家世還行,不嫌棄她的家庭,不嫌棄她沒有嫁妝的人,然後嫁給那個人,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。
田嘉很務實,她很清楚憑借自己的容貌和家世想攀高枝,純粹是白日做夢,除非是給人做小妾,要麼就是用下三濫的辦法達成目的。
這兩樣都不是田嘉想要的。
所以她看中了身為庶出,不受重視的的蔣沐紹。
宋安然甚至想到,田嘉會看上蔣沐紹,是不是她在蔣沐紹身上找到了同病相憐的感覺。
兩個同樣悲劇的人湊在一起過日子,就能互相取暖,互相幫助。
對于田嘉的想法,宋安然不能說對也不能說不對,隻能說這是田嘉的選擇,她尊重她的選擇。
于是宋安然問道,“田表姐想清楚了嗎?
”
田嘉頻頻點頭,這個問題她已經想了很長時間。
住進侯府後她一邊照顧田姨媽,一邊思考自己的婚事。
她很清楚,她擺脫了宋子期的婚事,卻難以擺脫田姨媽的掌控。
她必須趁着田姨媽有精力插手她的婚事之前,先考慮清楚自己的婚事問題。
也就是在這個時候,蔣沐紹進入了田嘉的視野。
經過幾次接觸,田嘉覺着蔣沐紹真的太适合她了。
兩個人就像是天生一對。
宋安然笑了笑,“既然田表姐想清楚了,那這件事情就很好辦了。
接下來就是确定蔣沐紹的心意,如果他也願意娶表姐的話,那麼你們的婚事至少已經成了一半。
剩下的一半,就是征求長輩們的同意。
田姨媽那裡,肯定有難度。
不過大舅母那裡,我估計她會樂見其成。
至于外祖母,有大舅母出面說服她,問題應該不大。
這樣算下來,目前我們面臨的兩個主要問題,一是确定蔣沐紹的心意,二是想辦法讓田姨媽同意你們的婚事。
”
田嘉星星眼。
為什麼她想到頭大都想不明白的問題,到了宋安然手上,這麼簡單就解決了。
聽宋安然這麼一分析,問題貌似真的很簡單。
田嘉有點不敢相信,“真的隻要确認了蔣沐紹的心意,說服我娘,我就能嫁給蔣沐紹。
”
宋安然笑着點頭,“目前看來是這樣的。
你和沐紹表哥的婚事,外祖父和大舅舅應該不會插手。
”
田嘉羞紅了臉,難得展顔一笑,“謝謝你,安然妹妹。
要不是有你,我就成了無頭蒼蠅。
安然妹妹,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?
”
“先去見蔣沐紹,将話說明白,确定他的想法。
”宋安然很幹脆。
田嘉一聽,頓時就慫了,“安然妹妹,我,我不敢。
我怕他會拒絕,那樣的話我真的沒臉見人了。
安然妹妹,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?
”
宋安然蹙眉,“田表姐,事關你的終生幸福,我認為還是應該由你自己出面比較好。
”
“不不不!
安然妹妹,我是真的不敢,你幫幫我好不好?
”田嘉可憐兮兮的求着。
宋安然不太樂意,這種保媒拉纖的事情,做成了一切都好說,要是蔣沐紹不同意,那就太難堪了。
宋安然向來趨利避兇,不樂意淌這趟渾水,免得将來田姨媽發作起來找她吵鬧。
不過田嘉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挺讓人心疼的。
于是宋安然折中了一下,“田表姐,我可以用安傑的名義将蔣沐紹請來。
但是事關婚事,需要你親自開口問他。
”
田嘉快要急哭了,“安然妹妹真的不能幫我嗎?
”
宋安然搖頭,态度堅決地拒絕,“不行。
這件事情我能幫你的有限。
你想要嫁給沐紹表哥,就得靠你自己去争取。
田表姐,你要記住這樣一句話,靠山山倒,靠人人跑。
這世上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。
你自己的婚姻,你自己的幸福,當然要由你自己去争取。
要是我出面替你做好了一切,那又有什麼意義?
又不是我替你過日子。
”
田嘉滿心失望,卻也知道宋安然是一番良苦用心。
她想了想,最後鄭重的點頭,“我聽安然妹妹的。
還請安然妹妹安排一個時間,将蔣沐紹請來,我會親自問他。
”
“行,這件事情我會放在心上。
等安傑從書院回來後,我就會安排你們見面。
”
“多謝安然妹妹。
”
“我們是表姐妹,能幫到你,我很樂意。
”宋安然客氣道。
……
與此同時,方氏氣呼呼地來到松鶴堂告狀。
“老夫人,您得管管蔣沐文。
顧氏求着他娶顧四娘為填房,他竟然拒絕了。
真是氣煞人也。
他不娶顧四娘,他還想娶誰,難不成想娶天仙。
”
古氏斜了眼方氏,“老大不小的人呢,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。
”
“老夫人,你也知道兒媳是老大不小的人呢,可是蔣沐文那臭小子從來沒将兒媳放在眼裡,他從來就沒将我當做他娘,這麼多年,他就沒叫過我一聲母親。
這次顧家想要繼續聯姻,兒媳覺着這事挺好的,蔣沐文那小子竟然沒商量一句,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出口拒絕。
不僅如此,他還頂嘴。
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同我頂嘴。
老夫人,您說我這個做繼母的,得有多心酸。
”
方氏說完,抹了一把眼淚。
填房太太真不是人做的,尤其是先前原配妻子有子女的情況下。
古氏給綠衣使了個眼色。
綠衣趕忙打來熱水,“太太奔波了一上午,不如先洗漱一番。
”
方氏也覺着自己不能見人,趕忙跟着綠衣去了偏房洗漱。
古氏招手叫來紅衣,“大少奶奶真的不行了?
”
紅衣點點頭,壓着聲音說道:“回禀老夫人,太醫說了,大少奶奶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,就是神仙下凡,也沒辦法救治。
”
古氏蹙眉,“不就是小産嗎,最難的那幾天都熬過來了,怎麼轉眼又不行了。
你可有了解過,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名堂?
”
紅衣悚然一驚,連忙低頭,“老夫人是懷疑有人給大少奶奶下藥?
可是先前的大夫并沒有查出大少奶奶有中毒的迹象,今日請來的太醫也沒說大少奶奶有中毒的可能。
”
古氏蹙眉,這世上不是每一種毒藥都能被人檢查出來。
她自然是希望沒有人對顧氏下藥,可是顧氏的病情惡化得太快,讓古氏不得不多想。
是方氏給顧氏下藥嗎?
古氏搖搖頭,雖然方氏不喜歡顧氏,可要說府中有誰堅決的維護顧氏同蔣沐文的婚姻,那非方氏莫屬。
隻要顧氏活着,蔣沐文就會一直被顧家拖累,借不上力不說,說不定還會招來不少麻煩。
會是蔣沐文給顧氏下藥嗎?
或許有可能。
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,蔣沐文不喜歡顧氏,甚至有些厭惡。
可是古氏不相信自己的孫兒有那麼壞的心腸,竟然下藥害死他自己的妻子。
會是蔣沐文的那些寵妾嗎?
這倒是極有可能。
那些都是不安分的狐媚子,為了争寵上位,下藥又算得了什麼。
讓她們直接殺人,她們都敢。
古氏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相,心頭怒火一起,就對紅衣吩咐道:“如果大少奶奶去了,就将靜思齋的狐媚子全都賣出去,賣得遠遠的。
”
紅衣心頭一驚,“可是那是大少爺的女人,沒大少爺的同意……”
“老身發了話,誰敢反對。
”古氏也發了狠心,目光兇狠的說道,“那些人的确是沐文的女人,可又怎麼樣。
主母死了,留着她們有何用。
”
紅衣瞬間明白過來,老夫人是懷疑那些寵妾給顧氏下藥。
紅衣小心翼翼地說道:“老夫人,此事或許有誤會。
”
“能有什麼誤會?
莫非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?
”古氏哼了一聲,目光不善地盯着紅衣。
紅衣連忙說道:“奴婢不敢。
奴婢遵命。
一旦大少奶奶過世,奴婢立即叫人來将靜思齋的妾室全部發賣。
”
古氏笑了起來,“如此甚好。
辦好了此事,老身有賞。
”
“奴婢不敢求賞。
”紅衣死死地埋着頭。
古氏笑呵呵的,“老身賞你的,你盡管收下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這個時候,方氏洗漱完畢,從偏房走出來,又開始唠叨,“老夫人,你可要管管蔣沐文那臭小子。
等顧氏去了,就逼着他娶顧四娘。
”
古氏蹙眉,心頭有幾分不滿,“行了,翻來覆去就這些話。
老大媳婦,這些年你是怎麼對待沐文這個孩子,老身都看在眼裡,可老身有說過什麼嗎?
有指責過你嗎?
沒有!
對不對。
當年你趁着沐文南下南州,急匆匆的給他定下顧氏這門婚事,老身同樣沒反對。
但是沐文的心思,我們都很清楚,他不喜歡顧氏,也不喜歡顧四娘。
既然如此,你又何必逼着他娶顧四娘。
他娶填房的事情,你就讓他自己做主一回,挑選一個他喜歡的人,行不行?
”
方氏又急又尴尬,“老夫人,這怎麼行。
萬一他要是娶了名門貴女,豈不是會威脅到沐元的地位。
”
古氏哈哈一笑,“你這人啊,說話之前也不知道動動腦子。
沐文他是娶填房,有哪個名門貴女會嫁給他做填房?
再說了,沐文在外面是什麼名聲,你比老身清楚多了,你覺着京城内同咱們侯府家世相當的,有誰會看上他。
他雖然是嫡長孫,可他那浪蕩樣子,注定了侯府是不可能交到他的手上。
所以,你就放一百個心吧。
讓他按照自己的心意挑選一回,最多就是比顧家稍微好那麼一點點的人家。
這對你,對沐元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威脅。
”
盡管古氏說的話很有道理,可是方氏還是有些不甘心。
“老夫人,難道這一次真的要放任他自己挑選喜歡的人。
”
“不就是個填房,你那麼看重做什麼?
”古氏不甚在意的說道。
卻不料這話深深刺痛了方氏的内心。
古氏肯定已經忘了,方氏也是填房。
而且還是嫁給已經有了嫡長子的蔣準做填房。
将來嫁給蔣沐文做填房的人,身邊沒有原配顧氏留下的子女。
單從這一點來說,就比方氏強了不少。
方氏氣急,有心辯解幾句,可是古氏并不肯給她機會。
古氏揮揮手,并不在意方氏的情緒,直接說道:“老身還有事情要囑咐你。
關于宋姑爺的婚事,以後都别管了。
”
方氏瞬間緊張起來,急切問道:“人選還沒挑出來,兒媳怎麼能放手不管。
”
古氏瞪了眼方氏,“那天的事情你沒見到嗎?
宋姑爺很明顯不喜歡我們插手他的婚事,再弄下去,非得将人得罪了不可。
”
“這是宋姑爺的意思?
還是老夫人,您的意思?
”方氏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古氏歎氣,“這是老侯爺的意思。
老侯爺知道咱們替宋姑爺張羅婚事,就将老身臭罵了一頓。
明說以後不準再插手宋姑爺的婚事。
否則他就要翻臉。
”
“兒媳遵命!
”既然老侯爺發了話,方氏盡管不甘心,卻也隻能照吩咐行事。
可惜了,未來宋夫人不能從她手上産生,這是多麼大的遺憾。
古氏歎了一口氣,她也可惜啊。
多好的婚事,操辦好了,侯府的好處肯定少不了。
偏偏女婿心思太深沉,志向太遠大,得罪不起,隻能照着他的意思辦事。
她這個做嶽母的,可真沒面子。
古氏幽幽一歎,又繼續說道:“另外沐元同安然的婚事,你還沒考慮好嗎?
”
方氏有些不自在,“最近這段時間都忙着宋大人的婚事,一時間忘了。
”
古氏冷笑一聲,“忘了也好。
沐元同安然的婚事,你就當老身從來沒提過。
”
“這是怎麼回事?
難道老夫人真要将安然許配給沐洪那小子?
”
古氏笑了笑,“真要這樣,老身睡覺都能笑醒。
可惜啊,安然既不能嫁給沐元,也不能嫁給沐洪。
老侯爺說,姑爺有心拿安然攀高枝,叫咱們趁早歇了那些心思。
”
“怎麼會這樣?
”方氏遭遇晴天霹靂,宋子期的婚事黃了,如今就連宋安然這個香饽饽也不能染指。
這,那侯府還能得到什麼好處。
急切間,方氏說道:“老夫人,這絕對不行。
放棄宋大人的婚事,兒媳認了。
可是宋安然的婚事,無論如何都該留在侯府。
蔣宋兩家是姻親,為了親上加親,宋安然嫁到侯府,這對所有人都好啊。
宋大人為什麼不同意将安然嫁到侯府?
難不成我們侯府的家世還配不上宋家嫡女?
”
古氏說道:“如果沐元那孩子有功名在身,說服女婿将安然許配給沐元,還有一絲可能。
偏偏沐元那孩子醉心畫畫,無心科舉,到如今還隻是白身。
你也知道,宋家最重學問,安然又是女婿的寶貝嫡女,讓女婿将安然許配給沒有功名在身的沐元,老身開不了這個口。
反正安然的年齡不大,你要是真有心讓沐元娶安然,趁着這兩年你多督促沐元上進,考個秀才回來。
到時候老身也好開口提親啊。
隻要沐元有功名在身,無論如何老身也會促成這門婚事。
”
方氏被噎住,考秀才又不是想考就能考上的。
就算她再三督促,可是兒子不用功,她有什麼辦法。
方氏覺着腦門子發痛,就沒有一件事情順利的。
“想清楚了嗎?
你想讓安然嫁給沐元嗎?
”
方氏疲憊地搖頭,“此事兒媳還要再想一想。
”
古氏笑了笑,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。
方氏一邊觊觎宋安然的嫁妝,一邊又嫌棄宋安然為人強勢。
總之不到最後時刻,方氏是沒辦法做決定。
“罷了,你慢慢想吧。
老身就是同你說清楚,以後别再盯着宋大人的婚事,也别盯着安然的婚事。
”
方氏瞬間回過神來,“老夫人,宋家大姑娘不是同吳家退婚了嘛。
”
古氏蹙眉,“你想怎麼樣?
”
方氏喜滋滋的,“兒媳聽說安樂那孩子雖然是庶出,也有三四萬兩的嫁妝。
不如老夫人出面找宋大人提親,将安樂許配給沐紹。
兩邊都是庶出,應該是極合适的。
再說了,宋大人舍不得将寶貝嫡女嫁到侯府,總不能連個庶女也舍不得吧。
”
這個提議,初看很荒唐。
仔細深想一番,古氏又不得不佩服方氏的腦瓜子。
不過古氏還是先矜持了一番,“沐元做哥哥的都沒有定親,沐紹這個做弟弟卻先一步定親成親,這不太合适。
”說完,還搖搖頭。
方氏笑道,“老夫人,這不要緊。
隻要咱們自家人不在乎,任誰也不能瞎議論。
而且宋家三姐妹裡面,兒媳唯獨喜歡安樂這孩子,安靜,乖巧,懂事,賢惠,娶她進門兒媳能省一半的心。
而且有了她那筆嫁妝做對比,以後沐元成親的時候,女方準備的嫁妝無論如何也不能比安樂的嫁妝少。
”
果然是當家太太,算計得夠精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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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困,好困,睡眠嚴重不足。
元寶要去補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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