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裴的表情在某一瞬間顯得特别的茫然。
繁衍泰甯帝的血脈?
這個問題對秦裴來說實在是太大。
在他的心目中,他的父親在相國寺出家。
那個斯文溫和的和尚,僅僅隻是他的生父,而不是人們口中的泰甯帝。
秦裴潛意識裡将生父的身份同泰甯帝給剝離了。
所以當宋安然問他要不要繁衍泰甯帝的血脈的時候,秦裴瞬間茫然起來。
秦裴甩甩頭,清醒下來,對宋安然說道:“泰甯帝的血脈,到我這裡終止,很好!
”
宋安然看着秦裴,等着秦裴的下文。
秦裴猶豫了一下,然後繼續說道:“泰甯帝的血脈,是一切悲劇的開頭。
我不會再繼續延着這條路走下去。
”
宋安然問道:“想清楚了嗎?
”
秦裴笑了起來,“我想的很清楚。
”
宋安然也跟着笑了起來,“一輩子一個人過,未必就過得很差。
如果你真的做好了決定,我支持你。
如果某一天你想改變決定,想要成一個家,我同樣支持你。
”
“謝謝你,安然。
”
宋安然淺淺一笑,說道:“不用謝我。
應該是我謝你。
海外基地這些年多虧了有你,才會發展得這麼迅速。
秦裴,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。
”
秦裴卻極其認真地說道:“是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。
當初是你救下我,是你幫我逃走,又派人将我送到海外避禍。
沒有你,早在當年我就已經死在了相國寺。
”、
宋安然揚眉一笑,說道:“算了,我們雙方不用謝來謝去的,顯得太生分。
這次你打算停留多長時間?
”
秦裴的目光定在宋安然的臉上,語氣清淡地說道:“辦完了所有的事情我就走。
我會小心防備,不會讓朝廷抓住我。
”
宋安然對秦裴說道:“遇到危險記得找我幫忙。
無論如何,我都會幫助你。
”
“謝謝!
”秦裴真誠感謝。
宋安然招呼秦裴喝茶。
秦裴端起茶杯,心頭有些戀戀不舍。
他不确定,這一面會不會是他和宋安然的最後一面。
秦裴的目光含蓄的落在宋安然的臉上,他想将宋安然的容貌牢牢的記在腦海中,他想将這個女人深深的刻在心頭。
有些話不用說出口,不用讓對方知道,自己一人品嘗,一人回味,也是一件極美的事情。
秦裴喝下茶杯中的茶水,主動說道:“我該走了。
”
“這麼快就要走了嗎?
”宋安然好奇地問道。
秦裴心裡頭苦笑,他也不想這麼快就離開。
可是他和顔宓有約定,他不能違背約定。
秦裴對宋安然說道:“我還有事情要做,不能繼續陪你喝茶,抱歉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說道:“既然你有事情要忙,那我就不留你。
改天等你忙完了,我們再約出來一起喝茶。
”
秦裴點點頭,“有時間再一起喝茶。
”
秦裴走出了茶室,步履越來越快,他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。
如若不然,他怕自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。
宋安然站在窗前,目送秦裴離去。
心中有些惆怅,有些懷念。
顔宓悄無聲息的來到宋安然的身後,輕輕摟住宋安然的腰身,微微低着頭,細嗅宋安然身上的清香味道。
這是他所懷念的,迷戀的,一輩子都不可能舍棄的味道。
懷中這個女人,是他的掌中寶,心頭肉。
宋安然握住顔宓的雙手,說道:“他走了?
”
顔宓嗯了一聲。
宋安然又問道:“你一直在偷看?
”
顔宓大方的承認,說道:“隻是偷看,沒有偷聽。
以秦裴的功力,我沒辦法無聲無息的靠近偷聽。
”
宋安然聞言,頓時笑了起來,說道:“沒想到世上還有能治你的人。
”
顔宓哼了一聲,有些不滿地說道:“你和秦裴說說笑笑的,似乎聊得很愉快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這麼多年沒有見,當然有許多話要說。
”
說完,宋安然輕歎一聲,繼續對顔宓說道:“秦裴給了七十萬兩的銀票,替秦家還債。
此事勞煩你告訴鎮國公一聲。
另外,秦裴還想報仇。
如果有必要的話,你幫他一幫。
”
顔宓将頭埋在宋安然的脖頸處,深深一吸,問道:“安然,你這麼用心的替秦裴着想,就不怕我吃醋?
”
宋安然沖天翻了個白眼,“就算我不為秦裴着想,你一樣會吃醋。
說不定還會疑心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你。
”
顔宓笑着問道:“娘子,你有事情瞞着我嗎?
”
宋安然瞪了顔宓一眼,說道:“說起隐瞞,如果秦衷不來找我,如果我不問你,秦裴回來的事情,你是不是打算永遠瞞着我?
等他離開後,你就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?
”
見宋安然有秋後算賬的架勢,顔宓趕緊說道:“娘子誤會了,我絕對沒有隐瞞你的意思。
”
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沒有隐瞞我的意思,那就最好。
剛才我讓你做的事情,你都記住了嗎?
”
顔宓眨眨眼,“娘子放心,我一定會将秦裴幫秦家還債的事情告訴鎮國公。
至于秦裴報仇的事情,我們就不方便過多幹涉。
那是私仇,他自己也不樂意讓我們插手。
除非他遇到了危險,能救他的時候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。
”
宋安然鄭重地對顔宓說道:“你要說到做到。
”
“我保證說到做到。
”
至于具體做到什麼程度,顔宓可不會保證。
反正顔宓同秦裴這輩子,都不可能和平共處。
兩人既競争又合作,既相互防備又能彼此合作。
總而言之,兩人之間的關系實在是太過複雜,一句話說不清楚。
宋安然和顔宓一起回到國公府。
宋安然命白一悄悄的留意外面的動靜,尤其是内衛那邊的動靜。
與此同時,宋安然将七十萬兩入公賬,消掉秦家的欠債。
顔宓則将秦裴幫忙還債的消息告訴了鎮國公。
鎮國公秦蒙聽到秦裴的消息,吃了一驚。
他問顔宓,“秦裴真的回來了?
”
“姑父不知道?
”顔宓狐疑地盯着鎮國公秦蒙。
鎮國公秦蒙點點頭,“我之前聽秦衷提起過,還以為他在胡說八道,卻沒想到他真的回來了。
”
顔宓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他不僅回來了,還替秦家還了欠顔家的七十萬兩。
他說,就當是償還秦家的養育之恩。
”
鎮國公秦蒙有些意外,神情微動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他真的這麼說?
”
鎮國公秦蒙的态度很小心,似乎聲音稍微大一點,就會出現意外一樣。
顔宓肯定地說道:“當然是真的。
他知道他和呂氏欠秦家甚多,無以為報,隻能替秦家還掉七十萬兩的外債。
就當是償還秦家的養育之恩。
”
得到肯定的答複,鎮國公長歎一聲,心中起伏不定,有許多感慨,有許多話想說。
可是話到嘴邊,又說不出口。
最後鎮國公張口問道:“秦裴現在在哪裡?
”
顔宓反問鎮國公,“姑父想見秦裴嗎?
如果姑父不想見秦裴,就沒必要知道秦裴的事情。
”
鎮國公面色漲紅,有些憤怒,有些難堪,有些惆怅。
鎮國公秦蒙對顔宓說道:“我和秦裴畢竟父子一場,他回來宗要見一面的。
好歹讓我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。
”
“他過得很好,姑父就不用操心了。
姑父想見到秦裴,你的意思我會替你帶給秦裴。
至于秦裴想不想見到你,我不能保證。
”
頓了頓,顔宓又繼續說道:“我勸姑父最好别和秦裴見面,這對大家都沒好處。
要是讓陛下知道秦裴回到了京城,還和姑父見過面,到時候陛下肯定又會找鎮國公府的麻煩。
”
一聽元康帝有可能因為秦裴遷怒到鎮國公府,鎮國公秦蒙頓時就猶豫了起來。
見秦裴的想法,也出現了松動,不複之前的堅定。
鎮國公對顔宓說道:“如果見面對雙方都不好的話,那就不見了。
我隻當他不知所蹤,或許死在了外面,或許在外面過得很好。
”
顔宓眉眼一挑,眼神有些譏諷。
鎮國公這優柔寡斷的性格,真的是一輩子都改變不了。
難怪鎮國公這輩子碌碌無為,被原配發妻戴了綠帽子也不敢吭一聲,還得将呂氏養在廟裡,直到永和帝派人結果了呂氏的性命。
顔宓對鎮國公說道:“姑父決定不和秦裴見面,這是對的。
另外,秦裴回來的消息,請姑父務必保密。
千萬不要對我姑母提起。
你知道姑母的性格,她要是知道秦裴回來了,肯定會鬧。
她一鬧,宮裡面肯定也就知道了。
到時候陛下找上門來,晉國公府也是愛莫能助。
”
鎮國公連連點頭,“你放心,我肯定會守口如瓶,絕對不會将秦裴回來的消息告訴你姑母。
隻是,這次秦裴回來後還走嗎?
”
“姑父放心,等秦裴辦完了事情就會離開。
”
聽到秦裴不會長久留在京城,鎮國公頓時又松了一口氣。
他是真怕秦裴會連累到秦家。
如今的秦家,風雨飄搖,經不起秦裴這樣重量級的打擊。
交代完了事情,顔宓就離開了鎮國公府。
離開的時候,顔宓在花園裡碰到了秦衷。
秦衷對顔宓沒什麼好臉色。
在秦衷眼裡,顔宓對秦裴,比對他這個正兒八經的表弟還要好。
這讓秦衷心裡很不是滋味。
秦衷壓低聲音對顔宓說道:“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上門。
我隻想告訴你,莫要将秦裴的事情同鎮國公府牽連在一起。
鎮國公府沒有秦裴這一号人。
”
顔宓挑眉冷笑,“秦衷,秦裴替你們鎮國公府還了七十萬兩的欠債,以此償還鎮國公府的養育之恩。
怎麼,你還不滿意?
要不我将這七十萬兩退回去,讓你們鎮國公府掏錢償還這筆債務。
”
秦衷的表情明顯一愣,“他,真的幫鎮國公府償還了七十萬兩?
他哪裡來的錢?
”
顔宓譏諷一笑,說道:“你别管他哪裡來的錢。
我就問你,鎮國公府是不是真的不想和秦裴牽連在一起?
要是真的,我立馬讓人将賬單給鎮國公府送來。
”
秦衷臉色漲紅,突然憤怒地說道:“這是他該做的。
我們鎮國公府将他養大,還替他遭了那麼多罪,區區七十萬兩就想償還養育之恩,做夢。
”
顔宓冷冷一笑,說道:“養大秦裴的确是鎮國公府,可不是你秦衷。
秦裴的确欠了鎮國公府,可是他不欠你。
秦衷,你沒資格說這些話。
真正有資格說這番話的人是你的父親。
你的父親都沒說什麼,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抱怨。
怎麼,我說的話你不服氣?
你真以為你做了世子,鎮國公府就屬于你的?
憑你,想要擔起鎮國公府的重擔,還早得很。
說句不好聽的話,你和秦裴比起來,你給他提鞋都不配。
你光惦記着嫉妒他,可是卻不反思,自己為什麼比不上秦裴?
瞧你這個樣子,難怪大家一提起秦家,隻記得一個秦裴,卻記不起你秦衷。
就憑你這點本事,你還想和秦裴比個高低,我勸你還是省省吧。
鎮國公府落在秦裴手裡,還有未來。
落在你的手裡,哼,鎮國公府離敗落也就不遠了。
”
顔宓從語氣到眼神再到頭發絲,全都流露出濃濃的譏諷,不屑,輕蔑。
顔宓對秦衷這個表弟,一點都喜歡不起來。
同樣,秦衷對顔宓這個表兄,也是一點都喜歡不起來。
甚至還有深深的恐懼和厭惡。
秦衷握緊了拳頭,死死地盯着顔宓。
秦衷緊咬着牙關,他想用力的反駁顔宓,想說自己不比秦裴差,可是話到嘴邊,他卻說不出口。
因為他的反駁在顔宓面前,會顯得蒼白無力,會顯得可笑愚蠢。
秦衷克制着自己的怒火,輸人不輸陣,他不能在顔宓面前露出任何愚蠢可笑的一面。
秦衷緩緩松開了手掌,冷哼一聲,說道:“秦裴厲害又如何?
他注定隻能做一個通緝犯,注定見不了光。
表哥看不起我,我無所謂。
表哥想和秦裴做朋友,我更不會幹涉。
但是我想對表哥說一聲,這裡是鎮國公府,是養育秦裴長大的地方。
秦裴如果還有一點點良心,他就不該回來,更不該和鎮國公府有絲毫的瓜葛。
”
顔宓嘲諷一笑,說道:“你放心,秦裴對鎮國公府沒有絲毫的興趣。
他更不會突然出現,和你搶鎮國公府。
”
顔宓說完,大步離去。
秦衷站在原地,被顔宓**裸的嘲諷,讓秦衷非常的難堪和憤怒。
秦衷回頭死死的盯着顔宓,他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,不牽連到鎮國公府,又能讓朝廷将秦裴抓捕歸案?
如果秦裴死了,或許一切都能結束,鎮國公府也能否極泰來。
秦衷反複思慮,最後放棄去見鎮國公秦蒙,而是掉頭回自己的院子。
有些事情他需要仔細考慮考慮。
宋安然平掉了鎮國公府的欠債,這件事情瞞得了别人,卻瞞不了老國公。
老國公問起此事,宋安然說了實話,就說秦裴回來了,秦裴有錢,替秦家還了這筆債。
老國公一聽秦裴回來了,頓時大皺眉頭。
老國公吩咐宋安然,等顔宓回來後,讓顔宓去見他。
關于秦裴的事情,老國公認為有必要同顔宓好好談一談。
顔宓從鎮國公府回來,得知老國公要見他,有些猶豫。
宋安然關心地問道:“大郎,是有什麼難處嗎?
”
顔宓問宋安然,“安然,你說父親為什麼對秦裴的事情這麼關心?
我記得他以前對秦裴毫不在意,從來沒有放在心上。
”
宋安然想都沒想,直接說道:“因為秦裴的身份發生了變化,還因為現在是元康帝做皇帝,而非永和帝。
”
顔宓看着宋安然,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,父親想要利用秦裴?
”
“或許吧。
”
這種事情宋安然可說不準。
反正在宋安然眼裡,老國公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。
這麼在意秦裴的事情,肯定不是單純的擔心晉國公府被秦裴牽連,十有**是有别的想法。
見顔宓皺眉,宋安然笑道:“何必想那麼多。
你去見公爹,到時候什麼事情都知道了。
該怎麼做,我知道你心裡面有數,我相信你不會亂來。
”
顔宓頓時笑了起來,他抱住宋安然,說道:“你放心,我肯定不會亂來。
我不會讓秦裴死在京城。
”
顔宓說完,放開宋安然,動身去見老國公。
宋安然不擔心老國公那裡。
不管老國公有任何目的,有顔宓壓制着老國公,老國公就不敢亂來。
宋安然對老國公的猜測是完全正确的。
老國公的确想利用秦裴,在京城掀起一場腥風血雨。
不過顔宓堅決反對。
顔宓認為沒必要這麼做,而且時機也不合适。
晉國公府已經處于風口浪尖的位置上,主動挑事對晉國公府沒有好處,也撈不到什麼好處。
當然,誰都不會嫌棄好處太多。
利用秦裴,操作得當,或許晉國公府真的能從其中得到一點好處。
但是壞處比好處更多。
晉國公府主動挑事,隻會讓元康帝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晉國公府的頭上。
屆時,元康帝一犯毛病,晉國公府就要承受極大的壓力。
這對晉國公府的發展,沒有絲毫的好處。
顔宓好說歹說,總算打消了老國公的荒唐念頭,間接的也救了秦裴一條性命。
顔宓從外院書房走出來的時候,決定去找秦裴要點利息。
他幫秦裴這麼多,秦裴好歹得表示表示。
不過顔宓暫時找不到秦裴的下落。
秦裴要報仇,報仇的對象還是内衛和禁軍,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秦裴潛伏數天,弄清楚了情況之後,就準備動手了。
……
早上起來,宋安然隻覺着神清氣爽。
隻可惜顔宓早早的就去了衙門當差。
宋安然起床洗漱,帶着陽哥兒垚哥兒一起吃早飯。
吃過早飯後,宋安然帶着人前往議事堂處理内務。
忙了一兩個時辰,宋安然累了,打算休整一番。
這個時候白一從外面進來,走到宋安然身邊,悄聲告訴宋安然,“啟禀夫人,宮裡面昨晚出事了。
”
宋安然眉眼一跳,面色鎮定地問道:“宮裡面出了什麼事?
”
白一悄聲說道:“奴婢得到消息,就一個晚上,禁軍統領死了,另外禁軍還死了七八号人,都是禁軍的骨幹。
同時,内衛那邊也死了人。
因為内衛封鎖了消息,誰都打聽不到具體情況,現在還不清楚内衛那邊死了多少人,具體死了誰。
”
宋安然心頭吃驚,秦裴動手了。
宋安然沒想到秦裴的戰鬥力這麼強悍,一個晚上就弄死了這麼多人。
宋安然緊蹙眉頭,秦裴的行動太過迅速,而且殺傷力驚人,影響力更是驚人。
一晚上死這麼多人,想瞞都瞞不住。
也不知秦裴現在身在何處,更不知道秦裴下一步計劃做什麼。
宋安然問白一,“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?
”
白一告訴宋安然,錦衣衛出動,大肆搜捕。
禁軍和内衛都沒閑着,也在四處尋找兇手。
現在全京城風聲鶴唳,原本活躍在京城的宵小全都躲了起來,就怕成為被殃及的池魚。
宋安然暗自點頭。
宋安然問白一,“知不知道宮裡面是什麼反應?
”
白一告訴宋安然,“奴婢聽說,陛下聽聞此事十分震怒。
要求内衛,禁軍,還有錦衣衛,必須全力捉拿兇手。
誰能提供線索,賞銀萬兩。
”
宋安然沉思了片刻,對白一說道:“繼續關注外面的情況。
一有新的消息,即刻禀報我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宋安然和顔宓都關注着官府的動靜,還有宮裡面的動靜。
卻忽略了秦家那邊的動靜。
宋安然和顔宓都沒想到,秦衷會偷偷去見内衛,會将秦裴回京的消息告訴内衛。
秦裴回京,此事事關重大。
瞬間,内衛就明白了兇手的身份,一夜之間能夠殺了這麼多高手,除了秦裴不會有别人。
内衛統領不敢隐瞞此事,當即帶着秦衷去見元康帝。
這場見面非常的隐秘,就連伺候在元康帝身邊的劉小七都不清楚内情,也就沒有及時給宋安然傳遞消息。
元康帝得知秦裴回來,不怒反洗,哈哈大笑起來,将秦衷以及内衛統領弄得一頭霧水。
元康帝笑着說道:“回來得好啊。
朕都快要忘記了秦裴這個人,沒想到他又突然鑽了出來,還殺了朕這麼多人。
此人該死。
”
内衛統領說道:“陛下,微臣會發動所有力量,一定将秦裴找出來。
”
秦衷突然說道:“陛下,秦裴同晉國公夫婦關系莫逆,當年就是他們救走了秦裴,還将秦裴送出了京城。
若說這世上還有人能夠找到秦裴,非晉國公夫婦莫屬。
”
元康帝死死地盯着秦衷,問道:“此事當真?
”
“此事千真萬确,微臣不敢欺瞞陛下。
”秦衷擲地有聲地說道。
元康帝哈哈大笑起來,“好,非常好。
秦衷,從今天起,你就是禁軍副統領。
朕命你全力搜捕秦裴,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
”
這對秦衷來說,簡直是意外之喜。
他沒想到元康帝會将他提拔到禁軍副統領的位置上。
别看禁軍副統領的品級不高,可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,全都是皇帝的心腹,是皇帝的肱骨重臣。
屬于品級不高,權利極大的那一類官職。
秦衷一臉驚喜,趕緊磕頭叩謝隆恩。
元康帝笑了笑,示意秦衷起身。
接着元康帝又問了問關于秦裴具體的事情,以及秦裴同顔宓宋安然之間的關系。
了解清楚這裡面的情況之後,元康帝就将秦衷給打發出去了。
秦衷走了,内衛統領還留在大殿内。
元康帝對内衛統領說道:“抓捕秦裴的事情,交給禁軍去辦。
你們内衛給朕盯死了晉國公府,尤其是顔宓同宋安然。
”
内衛統領很吃驚,也很意外。
内衛統領說道:“啟禀陛下,靠禁軍隻怕抓不住秦裴。
”
元康帝冷笑一聲,說道:“秦裴已經無用,他的身份對朕沒有任何威脅。
能不能抓到他無所謂。
但是晉國公府不同,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。
”
“微臣明白。
”
内衛統領領命而去。
秦衷做了禁軍副統領,還親自帶人抓捕秦裴。
此事一出,瞬間震動了顔宓和宋安然。
宋安然歎了一聲,說道:“沒想到一個疏忽,竟然讓秦衷鑽了空子。
很明顯,陛下已經知道是秦裴殺了人,說不定已經盯上了我們國公府。
”
顔宓神情輕松,不見絲毫慌張。
顔宓對宋安然說道:“秦衷那裡不用擔心。
就靠秦衷的腦子,他連秦裴的毛都抓不到,更别說抓到秦裴本人。
真正要擔心的是元康帝。
我們同秦裴有聯絡,很可能成為元康帝攻擊晉國公府的靶子。
安然,府裡就由你照看,我先出去一趟。
”
宋安然握緊顔宓的手,擔心地說道:“你要當心。
”
顔宓笑了起來,“你放心吧,我不會有事。
元康帝也不敢輕易對我們國公府動手。
沒有鐵證,就算元康帝知道我們同秦裴有來往,他也奈何不了我們。
”
顔宓出府料理事情,宋安然就在府中料理家務。
對于秦衷告密,宋安然不想做任何評價。
宋安然對喜秋說道:“三天後是秦姑媽的生辰,禮物照着往年減三成。
”
喜秋還以為宋安然是在往年的基礎上加三成,正準備答應下來,突然間反應過來,宋安然不是要加三成,而是要減三成。
喜秋奇怪地看着宋安然,問道:“夫人,這麼做合适嗎?
”
宋安然闆着臉說道:“沒什麼不合适的。
你照着我吩咐的去辦,具體内情不用過問。
要是老太太那裡問起此事,你讓老太太來問我。
從今以後,秦家那邊,隻當普通人家來往,不必将秦家當做正經親戚走動。
”
喜秋心知,肯定是出了大事,宋安然才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。
喜秋很識趣,她沒有多問,躬身應下,“奴婢遵命。
奴婢這就将此事安排下去。
”
宋安然揮揮手,示意喜秋趕緊去忙。
宋安然沒對任何人提起秦衷做的事情。
畢竟秦裴的事情還是秘密,就連朝廷抓捕秦裴,也是以抓捕賊人為借口,而非光明正大的說要抓捕秦裴。
至于秦衷做的事情,宋安然冷哼一聲,秦衷身為勳貴子弟,如此短視貪婪也是少見。
他難道不明白,這世上誰都可以信任,唯獨皇帝不能信任。
秦衷以為到元康帝面前告密,就能弄死秦裴,自己還能順便撈取好處,真是天真。
根本就是被仇恨和嫉妒迷糊了雙眼,失去了基本的判斷。
秦裴身份敏感,對付秦裴,要麼大張旗鼓,昭告天下,要麼秘密行事。
像現在這種不上不下的行事作風,元康帝還讓秦衷負責抓捕秦裴,分明是要借機利用鎮國公府。
說不定此事一了,元康帝就會掉頭對付鎮國公府。
到時候,秦衷再想後悔,已經遲了。
……
秦姑媽收到晉國公府送來的生辰禮物,差點氣了個半死。
禮物沒多,反而還少了三成,宋安然真是豈有此理,欺人太甚。
真以為做了國公夫人,就很了不起嗎?
她可是晉國公府的姑太太,是顔宓的親姑媽,宋安然竟然敢如此慢待她,真是荒唐。
秦姑媽收拾一番,打算去晉國公府找顔老太太告狀,讓顔老太太狠狠收拾宋安然。
卻不料剛出房門就被鎮國公給攔了下來。
鎮國公秦蒙面無表情地看着秦姑媽,不容置疑地說道:“不準去晉國公府。
最近這段時間,你都不準出門。
你給老實在家裡待着。
有什麼事情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。
”
秦姑媽一臉的疑惑和不解,“老爺,外面是出了什麼事嗎?
”
鎮國公秦蒙冷哼一聲,他想怒斥秦姑媽,想說你養了個好兒子,為了一己私欲去告密,簡直是大逆不道。
可是話到嘴邊,鎮國公秦蒙還是将這番話咽了下去。
鎮國公闆着臉說道:“外面的事情你不要操心,你隻要記住我的話,最近這段時間都不要出門,也不要同外面的人聯系。
”
秦姑媽連連點頭,“夫君,你放心,這段時間我肯定不出去。
”
鎮國公秦蒙放心下來,然後離開了後院。
鎮國公秦蒙很生氣。
當得知秦衷突然被提拔為禁軍副統領,還負責捉拿賊人,鎮國公心裡頭咯噔一下,當時就意識到出大問題了。
肯定是秦衷向元康帝告密,将秦裴悄悄回到京城的事情告訴了元康帝。
鎮國公很惱怒,怪秦衷做事之前也不跟他商量一下。
可是秦衷卻振振有詞,說什麼要徹底斬斷鎮國公府同秦裴的聯系,最好的辦法就是由鎮國公府出面抓捕秦裴。
隻要能抓到秦裴,以後誰都别想将秦裴的事情算在鎮國公府的頭上。
鎮國公想對秦衷說,這件事情沒他想的那麼簡單。
可是秦衷根本就聽不進去。
而且事到如今,說什麼都遲了。
這個時候除了一條道走到黑,似乎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。
鎮國公對此很憂心。
秦衷信心滿滿的去抓捕秦裴,鎮國公則一直留意着晉國公府的情況。
晉國公府一直沒動靜,鎮國公的心就一直提着,落不到實處。
當得知晉國公府送給秦姑媽的生辰禮物,比起往年減少了三成,鎮國公在擔心至于,卻又松了一口氣。
晉國公府有反應就好,有反應總比沒有反應強。
不過,現在隻是宋安然單方面的态度,晉國公府真正的态度還要看顔宓的行事。
如果顔宓同鎮國公府翻臉,鎮國公府該怎麼辦?
鎮國公很苦惱,鎮國公府不能失去晉國公府。
可是晉國公府卻可以沒有鎮國公府的支持。
秦衷這個逆子,一招臭棋,将鎮國公府陷入兩面夾擊的危機之中。
鎮國公想不出好的辦法化解這個危機,隻能靜觀其變。
顔宓在外面忙碌了一天,回到國公府後,他就告訴宋安然一個消息,國公府被内衛盯上了。
府外都是内衛的人。
宋安然吃了一驚,問道:“要緊嗎?
”
顔宓輕蔑一笑,“那些歪瓜裂棗,不足為慮。
”
宋安然擔心地說道:“可是元康帝那裡,肯定需要一個交代。
如果沒有一個結果給元康帝,元康帝隻怕不會罷休。
”
顔宓揚眉一笑,他俯身,挨近宋安然的耳邊,悄聲說道:“化解此事的辦法我已經有了,就是……”
顔宓悄聲說了一番話,宋安然聽完,也跟着笑了起來。
宋安然點點頭,說道:“希望這個辦法有效。
”
……
秦衷追捕秦裴的任務很不順利。
追捕了幾天,連秦裴的下落都沒弄清楚,更别提抓到秦裴。
秦衷很着急,這是元康帝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,他絕不能辦砸了。
而且秦裴不死,秦衷如鲠在喉。
唯有秦裴死了,秦衷才能睡上安穩覺。
這天,秦衷接到線索,說是秦裴在西市出現。
秦衷當即帶着人前往西市。
西市都是富貴人,人流如織,禁軍想在西市行動,事先又沒有安排,還是有點難度的。
秦衷穿着便服,帶着屬下在西市内穿梭,直撲線索所指的茶樓。
那個茶樓,秦衷知道。
以前秦裴就喜歡去那個茶樓,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,秦裴的習慣還是沒有改變。
秦衷冷冷一笑,這一回秦裴跑不了。
秦衷帶着人到了茶樓,才亮明自己的身份。
禁軍包圍了潮樓,一部分守在各個出口,一部分人在在茶樓裡面搜捕。
禁軍如蝗蟲,所到之處叫苦連天。
可是搜遍了茶樓每一個角落,都沒有找到秦裴的蹤迹。
秦衷咬牙切齒地說道:“搜,繼續搜!
我就不信他還能飛天遁地。
”
下屬領命,繼續搜查。
秦衷就坐在大堂裡面,死死的盯着茶樓每一個角落。
下屬陸續前來禀報,全是壞消息。
秦衷猛地站起來,一刀劈在桌子上,心中恨意滔天。
恰在此時,秦衷一轉頭的功夫,就看到門外街面上駛過一輛熟悉的馬車。
那是晉國公夫人宋安然的馬車。
秦衷想都沒想,就沖了出去。
同時命人攔住宋安然的馬車。
秦衷相信,秦裴一定藏在馬車裡面。
宋安然見馬車突然停下,很是不滿。
馬車夫則戰戰兢兢地說道:“啟禀夫人,是,是禁軍辦差,攔住了馬車。
”
宋安然打開車門,見到秦衷,當即冷笑起來。
“我還以為是哪個狗膽包天的人竟然敢攔截本夫人的馬車。
沒想到竟然是秦世子。
秦世子這是做了禁軍副統領,果然比以前威風了許多。
”
秦衷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比不上夫人威風。
夫人膽敢窩藏朝廷欽犯,秦某佩服。
”
宋安然死死地盯着秦衷,“秦世子,飯可以亂吃,話可不能亂說。
你說本夫人窩藏朝廷欽犯,那就拿出證據來。
要是拿不出證據,休怪晉國公府對你們鎮國公府不客氣。
”
秦衷雙手抱劍,無所畏懼地說道:“欽犯就藏在夫人的馬車裡,夫人敢讓我的人搜一搜嗎?
”
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衷,“秦世子想搜查本夫人的馬車?
你算什麼玩意,你有什麼資格搜查本夫人的馬車?
”
“你……請夫人不要太嚣張,我這是奉命辦差。
”
秦衷壓下怒火,闆着臉說道。
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你辦你的差,與我何幹?
想搜本夫人的馬車,拿聖旨來。
沒有聖旨,你就想在大街上搜查本夫人的馬車,你信不信本夫人當場殺了你?
”
秦衷大怒,“你敢!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本夫人有什麼不敢。
本夫人是超品國公夫人,你隻是區區禁軍副統領。
你什麼身份,本夫人又是什麼身份,你竟然有夠膽攔住本夫人的馬車,還敢搜本夫人的馬車。
本夫人沒有當場格殺你,已經是看在兩家是親戚的份上。
讓開!
否則别怪本夫人不給你面子。
秦衷咬牙,突然一揮手,怒道:“給我搜!
”
“給我殺!
”宋安然毫不遲疑的下令。
白一和護衛們領命而出,就朝禁軍殺了過去。
秦衷沒想到宋安然真敢下這樣的命令。
宋安然端坐在馬車上,目光森冷地看着秦衷。
這世上,還沒有她不敢做的事情。
區區一個秦衷,就敢在她面前耍威風,那就别怪她不客氣了。
本書由樂文首發,請勿轉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