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樂又羞又怒,臉頰泛紅,婚姻大事豈能随随便便說出口。
張口定親,閉口成婚,這像話嗎?
宋安樂此刻真的覺得宋安然有點口無遮攔,沒有半點女兒家的矜持。
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人看笑話的。
要是有人嘴碎,将這番話傳揚出去,宋安然的名聲就全完了。
到時候不嫁韓術也不行。
宋安樂又瞪了眼韓術,都怪這個人,一上門就說什麼未婚夫。
搞得侯府所有人都知道宋家和韓家有婚約。
這之後不知道還有多少麻煩等着。
她和吳家的婚事還沒解決,又來個韓家,這是逼得宋家人過不了安樂日子啊。
宋安樂偷偷跺腳,對韓術極為不滿。
宋安然冷笑一聲,“韓表兄,想娶宋家的姑娘,光憑一個玉佩一封信可是不行的。
”
“那請問二表妹,我需要怎麼做,方能打動宋大人?
”韓術不恥下問,也算是和宋安然打了個平手。
宋安然微微眯起眼睛,這個男人并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和善。
果然人以群分物以類聚。
沈玉江這等奸詐小人結交的朋友,自然同沈玉江一般,都是臉厚心黑之輩。
沈玉江無辜躺槍,覺着很無辜。
睜大了雙眼,表示不服。
宋安然瞪了他一眼,多事的人。
要是沒沈玉江,這會韓術還在前往南州城的路途上。
哪輪到韓術在她面前耀武揚威。
宋安然沒急着回答韓術,她在考量,也在權衡。
她覺着韓術并非真心想要求娶宋家的姑娘,可他手上偏偏拿着自家祖母的信物和信件,這就很麻煩了。
這年頭很講究信用,人無信而不立。
就好比吳守信,他所犯的最大的錯誤,并非是讓陸表妹大肚子,而是背棄婚約,不守信用,侮辱宋家。
這也是宋家攻擊吳守信以及吳家最尖銳的武器。
女人随便睡,庶子随便生,唯獨信用不能随便丢掉。
事關婚約,更應該慎重。
這年頭的遊戲規則就是這麼玩的。
對世人來說,不守信用的人統統都是小人,是會被千萬人唾罵嗤笑的。
這同後世将一紙合約當做草紙用來擦屁股相比,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語。
宋安然盯着韓術的雙眼,直到對方承受不住,微微側頭避開她的目光,宋安然才開口問道,“韓表兄想要什麼?
”
韓術有一瞬間顯得很狼狽,不過轉眼又變得沉穩可靠,“我什麼都不要,隻想完成母命,對家母有所交代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笑得那麼燦爛真誠。
沈玉江頓時就緊張了,宋安然笑得越真誠,這裡面名堂就越多。
不過在宋安然面前,他不方便提醒韓術,隻能期望韓術自求多福。
宋安然笑着問道:“表兄這一路辛苦了。
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難處?
”
“多謝表妹關心。
有遇到一些難處,不過都已經解決了。
”韓術正正經經的,目不斜視。
宋安然暗自點頭,“那表兄現在住在何處?
有什麼需要請盡管開口,我們宋家想盡綿薄之力。
大家畢竟是親戚,還請表兄不要拒絕。
”
韓術微微颔首,“多謝表妹。
我如今住在客棧裡,暫時沒有些需要。
”
“真沒需要?
表兄上京可有帶伺候的人?
”宋安然又問。
韓術點頭,“帶了一個書童随身伺候。
”
“一個書童也太少了,哪裡忙得過來。
這樣吧,我安排兩個小厮到表兄身邊伺候,方便替表兄跑腿傳話做點粗使活計。
表兄先别拒絕,這兩個小厮,我們宋家負責他們期間衣食住行所有的開銷,絕不會讓表兄破費一文錢。
”
宋安然的态度很堅決,不容韓術拒絕。
韓術盯着宋安然,宋安然眨眨眼,表示自己是真心想要幫忙。
韓術有些遲疑的點頭,應下,“那就麻煩表妹了。
”
“不麻煩。
若是小厮做事不合表兄的心意,表兄盡管打罵,不用看在我們的面子上。
”宋安然很大方地說道。
韓術有些為難,“這怎麼好意思。
再說了,我也相信宋家的小厮個個都訓練有素,絕對不會亂來。
”
“多謝表兄信任。
表兄來到京城有遇到什麼難處嗎?
有沒有人欺負表兄是外地來的?
”宋安然很關心地問道。
明明是很簡單的關心,韓術卻有一種招架不住的錯覺。
莫名的,心裡頭就有些發抖。
真是奇怪的體驗。
“多謝表妹關心。
目前遇到的人都很好。
”
“表哥是有大氣運的人。
所以你在去南州的半路上能遇到沈公子,免去了奔波之苦。
而今住在客棧裡,遇到的人也都是和善好說話的。
所以,我敢肯定表兄這次進京,一定能夠心想事成,滿載而歸。
”宋安然的表情特别認真。
沈玉江龇牙,他怎麼覺着宋安然是在說反話。
宋安然是在詛咒韓術竹籃打水一場空吧。
、
宋安然偷偷瞪了眼沈玉江,警告他不準亂說話,否則别怪她不客氣。
沈玉江笑笑,想要讓他不亂說話,得拿出實際的好處才行。
否則他一不小心,随口吐露點什麼,造成什麼後果他可不能保證。
宋安然笑了起來,笑得很甜,“韓表兄,關于婚事的事情,我們之間肯定是讨論不出一個結果的。
不如這樣,韓表兄暫且在侯府安頓下來,我這叫人去請父親回府。
相信家父一定會給表兄一個滿意的答複。
”
韓術點頭,“這也是我的想法。
婚姻大事,還是應該同長輩商談才合适。
”
宋安然又問道:“那韓表兄能代表韓家長輩的意見嗎?
可别咱們這裡談妥了,結果韓家長輩們又站出來反對,說咱們宋家如何如何。
真到了那個時候,場面就太難看了。
對大家都不好。
”
“表妹放心,對于這門婚事,我的意見就是韓家的意見。
一旦我們達成一緻,将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情況。
”韓術鄭重承諾。
宋安然點點頭,“聽表兄這麼一說,我就放心了。
喜春,你将韓表兄帶到外院客房,讓安傑安平他們好生招呼表兄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“至于沈公子,沈家就在京城,我就不留你了。
”
很顯然沈玉江不是這麼打算的。
沈玉江說道,“我還是陪着韓兄一起等宋大人回來。
”
宋安然蹙眉,沈玉江在打什麼主意。
沈玉江表示自己很純潔,很無辜,絕對沒打任何主意。
宋安然表示不相信。
她狐疑的盯着沈玉江。
沈玉江則大大方方的讓宋安然看,完全是一副坦蕩無私的樣子。
宋安然撇頭,算了,她為人大方,就不同沈玉江計較。
“既然沈公子願意留在侯府陪韓表兄,那就請沈公子同韓表兄一起到外院客房等候吧。
這内院住的都是女眷,你們兩個外男身處内院,想來你們自己也覺着不自在吧。
”
韓術說道:“表妹說的極是。
一屋子的女眷,着實将我們吓了一跳。
”說完,搖頭笑笑,耳根似乎有些泛紅。
宋安然偷偷一笑,沒想到韓術也有純情的一面。
不計較之前針鋒相對的事情,宋安然覺着這樣的韓術也是很順眼的。
宋安然讓喜春将兩位公子送到外院客房,然後她自己則帶着宋安樂宋安芸回到大廳。
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宋安然的身後,一臉的失望。
蔣菲兒率先問道:“安然妹妹,沈公子人呢?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說蔣菲兒也是蠻可愛的。
喜歡就是喜歡,讨厭就是讨厭。
雖然也會演戲,也懂得掩飾,不過比起那些奧斯卡小金人級别的資深演技派來說,她那點演技根本不夠看,她所有的心思都寫在臉上,讓人一眼就能看穿。
就如同宋安芸一樣,因為口無遮攔會讓人讨厭,也會因為直爽讓人喜歡。
對待這樣的人無需客氣,同樣也無需處心積慮的去算計。
宋安然笑道:“沈公子同韓家表兄去了外院客房。
他們有重要的事情同我父親商談,所以我就讓他們先去外院客房等候。
”
“這樣啊!
姑父一時半會還回不來,幹嘛讓他們去外院。
不如就在這裡,大家一起聊聊天多好啊。
”蔣菲兒心頭失望極了,難得沈公子上門,宋安然将人給打發去了外院。
蔣蓮兒跟着點頭,“二姐姐說的不錯。
安然妹妹,要不讓人去将他們請回來吧。
讓客人獨自在外院等候不這太好吧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蓮兒姐姐多慮了。
外院那邊有安傑還有安平,兩位公子不愁沒人招呼。
”
“這怎麼能一樣。
安平和安傑才多大,能頂什麼事。
不如讓沐洪去作陪。
”三太太高氏突然出聲說道。
宋安然笑道:“多謝三舅母。
沐洪表哥還要讀書,就不麻煩他了。
反正韓表兄是親戚,他應該不會在意的。
至于沈公子,他和安平安傑早就認識了。
正好趁此機會叙叙舊。
”
“好了,旁的都先别說。
”
古氏出聲打斷所有人,“安然,那位韓公子和你到底說了什麼?
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?
”
宋安然輕輕搖頭,“多謝外祖母關心。
韓表兄并不是孫女的未婚夫。
至于未婚夫的說法,不過是他随口胡說的。
”
古氏長出一口氣,整個人都輕松下來,臉上也沒之前那麼嚴肅,露出三分笑容,“我就說女婿不可能做這麼不靠譜的事情。
韓家世代書香,這一點老身是很清楚的。
不過韓家已經兩代人沒有出仕,早就今非昔比。
韓家想要娶宋家女,實屬高攀。
更何況安然還是嫡出,萬萬不能低嫁到韓家去這。
”
方氏和高氏都齊齊出了一口氣,二人心頭又火熱起來。
隻要宋安然沒定親,她們都有機會。
方氏笑道:“不是未婚夫就好。
那韓公子也真是的,這事關女兒家的名聲,他怎麼可以張口胡說。
什麼書香門第,我看跟那起子破落戶沒區别,都想借此攀扯關系。
哼,這種人就敢一棍子打出去,叫他以後再也不敢招搖撞騙。
”
“好了,怎麼處置韓公子,自有女婿拿主意。
我們就不要越俎代庖。
”古氏笑着說道。
隻要宋安然沒有定親,區區一個韓術,古氏真沒放在眼裡。
“老夫人說的是。
那個韓術,就當他是上門打秋風的親戚,沒必要高看他一眼。
”方氏順着古氏的話說道。
高氏瞥了眼方氏,接着笑呵呵的說道,“那個沈公子,無論品貌還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,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定親。
”
方氏嗤笑一聲,“就算沒定親,也輪不到三弟妹來操心。
”
方氏一臉驕傲地看着自己的兩個閨女,蔣菲兒和蔣蓮兒就是侯府的一對姐妹花,一雙碧玉。
就算要和沈家結親,也該是蔣菲兒或者蔣蓮兒。
怎麼算也輪不到三房的蔣英兒。
方氏那點心思,高氏門清。
高氏哼了一聲,“是輪不到我來操心。
不過大嫂也别太高興,這沈公子的婚事肯定也輪不到你來操心。
就菲兒和蓮兒這兩個丫頭,一個有臉無腦,一個嘴巴上沒把門的主,哼,我要是沈夫人,肯定看不上眼。
”
“三弟妹,你怎麼說話的?
”方氏怒了,竟然敢鄙視她的閨女,簡直是豈有此理。
“你是做嬸娘的人,竟然這樣說自己的侄女,你簡直是丢人。
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做人長輩的。
老夫人,三弟妹口無遮攔,诋毀菲兒蓮兒的名聲,此事不能不管。
”
古氏撩了撩眼皮,掃了方氏一眼,“要不是你提起沈公子的婚事,老三媳婦會同你鬧起來嗎?
你們啊,一個個眼高于頂的,盡想着好事。
行了,菲兒和蓮兒的婚事,老身的意思是得腳踏實地,别整日裡好高骛遠,免得耽誤了兩個姑娘的花期。
”
方氏氣壞了,“老夫人,高嫁女,低娶媳,這是老祖宗們總結出來的至理名言。
兒媳不認為自己是好高骛遠。
縱然沈公子的婚事輪不到咱們侯府,想一想總是可以的吧。
”
高氏笑道,“是啊,是啊。
想一想嘛,就跟做白日夢似得,最多惹人笑話罷了。
”
方氏猛地回頭死死的盯着高氏,眼神陰狠,“三弟妹,你不會說話就别再說話。
說錯了話,我看在我們是妯娌的份上,一次兩次可以不同你計較。
不過你要是變本加厲,我這做大嫂的,也得同你說說侯府的家規,好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上下尊卑。
”
高氏撇嘴,嗤笑,“大嫂是要教訓我嗎?
大嫂好大的威風啊。
掌管了家務不算,如今還要忙着操持宋姑爺的婚事。
想想宋家多有錢啊,隻要大嫂能促成宋姑爺的婚事,大嫂的權柄也會跟着水漲船高。
這一切果然讓大嫂得意洋洋,如今都沒将我們這些做妯娌的放在眼裡,竟然還敢當着老夫人的面說什麼家規。
大嫂,你好威風哦,弟妹我好怕怕哦!
”
“你在胡說八道什麼?
”方氏緊張的朝宋家三姐妹看去,又指着高氏厲聲呵斥,“你給我閉嘴。
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。
”
古氏陰沉着一張臉,眼神如鷹隼,死死地盯着兩個兒媳婦。
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。
高氏晃晃身子,一臉嘚瑟,“我可沒胡說啊。
那什麼蔣涓啊,什麼李涓啊,可不是我胡編亂造出來的。
大嫂啊,你要給宋姑爺說親,光明正大多好啊。
幹嘛偷偷摸摸的,讓弟妹我一度以為你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。
得了,你要替宋姑爺說親,我肯定攔不住。
不過同樣身為侯府媳婦,我可不能眼睜睜看着大嫂你一個忙活。
我嘛,手上也有幾個人選,改明兒請老夫人過目。
就當是替老夫人分憂,替大嫂分憂。
”
說罷,還朝古氏躬身,顯得自己多善解人意。
古氏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,她就知道老三媳婦不是個東西。
就因為她不同意高氏摻和到宋子期婚事裡頭,高氏就幹脆豁出去,當着宋家三姐妹的面将事情捅破。
方氏急了,朝古氏讨主意。
高氏砸場子,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。
宋安芸卻突然叫破聲,“三舅母,你說的是真的嗎?
大舅母真的在替我父親相看婚事?
你們,你們怎麼可以這樣?
你們太過分了。
”
宋安芸的心直口快,在這一刻起到了很好的作用。
而這一刻,宋安芸也顯得特别的可愛,至少在宋安然眼裡是這麼認為的。
有了宋安芸的鋪墊,宋安然站出來,“外祖母,我父親的婚事,外祖母清楚嗎?
這件事情我父親知道嗎?
父親之前從來沒提起過,我們都不知道家中很快就會有一位新太太。
你們實在是……還請外祖母實言相告。
”
方氏又慌又亂,“安然啊,你别聽你三舅母胡說。
”
宋安然沒理會方氏,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古氏身上,“還請外祖母實言相告。
”
古氏擡起手,又緊緊握成拳,緩緩地放在椅子扶手上,“安然,你要知道你父親不能一直這樣單着。
他走仕途,身邊不能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替他打點官場上的關系。
老身讓你大舅母張羅這件事情,也是一心替你父親,替你們家打算。
你且放心,老身一定會挑選一個品性良好,溫柔賢淑的女子給你父親做填房。
”
宋安然微微蹙眉,“那請問外祖母,這件事情我父親知道嗎?
或者我該問,父親他同意嗎?
”
古氏有一瞬間感到很難堪,竟然被自己的外孫女質問,這是何等的丢臉。
古氏又陰狠地掃了眼高氏,壞事的東西。
古氏緩緩地說道:“這件事情,老身已經同你父親說過。
”
“那我父親的态度是怎麼樣的?
”
“你父親并不反對。
”這話隻能算對了一半。
宋子期沒明确反對,卻也沒有明确贊成,隻說需要時間來考慮。
還沒等宋子期考慮清楚,古氏和方氏就先張羅起來。
此時此刻,宋安芸再次替宋安然助攻,“有了新太太之後,要是新太太對我們不好,苛待我們,那該怎麼辦?
總不能将人休了吧。
要知道二姐姐當家這些年,衣食住行方面可都沒虧待過我們。
每月的月例銀子都是按時發放。
有時候我們手上缺銀子花,二姐姐還會慷慨解囊。
新太太能做到嗎?
”
方氏掃了眼宋安芸,有銀子給你花就不錯了,還指望慷慨解囊。
這宋家人就是被慣壞了。
等有了新太太後,按照她的意思,就該将宋家三姐妹管教起來,決不允許她們再像現在一樣,長輩說話的時候随意插嘴,竟然還敢質問老夫人。
哼,一群過慣好日子的臭丫頭,就該讓她們嘗嘗被人嚴加管教的滋味。
古氏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這都是将來該說的事情。
如今要緊的是替你們父親找一個合适的填房。
宋家内院總不能讓安然一直管着。
安然一天天大了,遲早會出嫁。
總不能等安然嫁出去了,就讓那兩個姨娘管家吧。
”
宋安芸嘟嘴,“讓姨娘管家怎麼了,我姨娘就很能幹。
”
古氏嘲諷一笑,她不同小丫頭片子計較。
“安然,老身說的這些話,你都明白了嗎?
老身讓你大舅母張羅婚事,實在是用心良苦。
”
宋安然微微低頭,“外祖母的良苦用心,孫女全都明白。
不過此事孫女還需要禀報父親知曉。
在這件事情上,孫女隻聽父親的。
”
古氏被噎住,心頭很不悅。
她就覺着宋安然就是個白眼狼,無論她對宋安然多好,宋安然都不會領情。
而且言行舉止中,都将宋家侯府分得清清楚楚。
古氏揮揮手,“此事是該禀報你父親知曉。
行了,老身累了,你們都退下吧。
”
古氏不欲多說。
再說下去,她擔心控制不住脾氣,會将高氏還有宋安然臭罵一頓。
真要那樣,那場面就太難看了。
衆人領命,躬身告退。
方氏對着高氏冷哼一聲,率先走出大廳。
高氏嗤笑一聲,一臉輕蔑不屑。
得意什麼啊,方氏有什麼好得意的。
宋子期的婚事成不成還兩說了。
至于老夫人的怒火,高氏心裡頭還是有些發虛。
不過她早就想好了對策,請自家老爺給老夫人做思想工作。
老夫人寵兒子,肯定不會計較的。
至于一直沉默的二太太羅氏,今日的事情同她就沒半點關系,她自可以雲淡風輕,置身之外。
宋家三姐妹剛走出大廳,蔣菲兒她們就攔住了去路。
“三位妹妹,我們去廂房說話,好不好?
”
也不等宋安然三人的回答,拉着人就朝廂房走去。
宋安芸掙紮,“你們幹什麼呀,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?
”
蔣蓮兒輕聲一笑,“放心,就向你們打聽點消息。
”
宋安然笑了笑,她隻看侯府姑娘們臉上的表情,就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。
無非就是想從她們姐妹口中,打聽沈玉江的消息。
進了廂房,關上門,侯府姑娘們就開始拷問了。
要說她們早就憋着一股勁,隻因為在長輩面前不敢明目張膽,無論多少心思都得收斂起來。
這會沒了長輩在,自然是怎麼浪怎麼來。
蔣菲兒率先問道,“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沈公子?
”
宋安樂最老實,她看了眼宋安然,然後老實回答,“就今年夏天。
”
“那你們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嗎?
他還沒有成親對不對?
那他定親了嗎?
”蔣蓮兒劈頭蓋臉的一堆破問題砸下來。
宋安樂低頭,臉頰泛紅。
這麼公然地讨論一個陌生男子的婚事,她們不覺着害臊嗎?
“你趕緊說啊!
”蔣蓮兒急的不行。
就因為宋安樂猶豫了那麼一下下,她就開始催了。
宋安然站出來,“蓮兒姐姐,你可别吓唬我家大姐姐。
你的問題我來回答吧,沈玉江沒有成親,肯定也沒定親。
所以說你們都有機會。
”
侯府的幾個姑娘全都臉紅心跳,一副又羞澀又騷浪的模樣。
宋安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這些表姐妹們倒是真性情,半點都不掩飾内心的想法。
蔣蔓兒突然說道:“這位沈公子,你們沒覺着有些熟悉嗎?
”
幾個姑娘都朝蔣蔓兒看去。
蔣蔓兒低頭,有些不自在。
不過她還是說道,“京城四大公子,其餘三位我們都有見過。
唯獨排名第二的那位公子,神龍見首不見尾。
你們不覺着沈公子很像四大公子中排名第二的那位嗎?
”
“是哦!
那位公子也姓沈。
隻是誰都沒說過那位沈公子是沈大學士的兒子啊。
這會是同一個人嗎?
”蔣菀兒問道。
“是不是他,問一問不就知道了。
安然妹妹,沈公子這會就在外院客房,對吧。
我這就讓人去問。
”蔣蓮兒急性子一個。
蔣菲兒和蔣蔓兒同時出聲阻攔,“不可。
這種事情,我們不能出面。
安然妹妹,要不你讓安傑安平偷偷問一聲,好不好?
”
宋安然笑道,“這個京城四大公子,其實我也挺好奇的。
不知道是哪四位公子?
”
“當然是晉國公府的顔公子,鎮國公府的秦二公子,定國公府的周公子。
另外就是不知身份來曆,隻聽人說過的沈公子。
”蔣蓮兒嘴快,替宋安然解惑。
原來是這樣。
宋安然笑了笑,說什麼四大公子,多半還是以家世來論吧。
“安然妹妹,剛才同你提的事情,你答應嗎?
”蔣菲兒問道。
宋安然點頭應下,“區區小事,我這就讓人去一趟外院客房。
讓安傑私下裡問問沈公子。
”
“多謝安然妹妹。
安然妹妹最好了。
”
宋安然笑笑,有求于她的時候,她就是最好的。
當她得罪她們的時候,她就成了可惡的安然妹妹。
要不要這麼現實。
“沈公子沒有定親真是太好了。
要是沈公子就是四大公子之一,那就更完美了。
下次同顔飛飛她們見面,豈不是有了吹噓的話題。
”蔣蓮兒倒是直接。
宋安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,“聽蓮兒姐姐說的,莫非那個顔飛飛每次見面都要壓你們一頭。
”
侯府姑娘們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精彩,有躲閃,有不甘,有羞愧,有佩服,有輕蔑,有平靜。
蔣菲兒哼了一聲,抱怨了一句,“誰讓她是京城明珠,人家五歲就能讀《資治通鑒》,我們哪裡敢比。
”
宋安然順嘴問了一句,“那她現在還讀《資治通鑒》,《史記》之類的書籍嗎?
”
“誰知道啊!
反正名聲有了,現在讀不讀也沒關系吧。
”蔣菲兒心頭明顯不服氣。
蔣菀兒插了一句,“顔飛飛其實挺聰明的,學什麼東西都很快,往往别人講個一兩遍她就懂了。
不過她沒什麼耐心,也不肯努力。
所以她學東西,總是學一個皮毛就不肯再繼續鑽研。
就比如彈琴,以前每次面對她的時候,我都很自卑。
一首曲子,先生彈個兩遍,她就能記下所有要點。
自己再練習個兩三遍,就能很熟練的彈奏。
而我需要練十遍二十遍才能達到她隻練習兩三遍的熟練程度。
但是我比她勤奮。
練習二十遍比不上,那我就練習五十遍一百遍。
如今我總算不比她差,而且很多曲子我彈得比她更好。
”
蔣菀兒這算是勤能補拙,勵志典範啊。
至于那個顔飛飛,給宋安然一種什麼都懂,什麼都會,可是全都是半桶水響叮當的水平。
再這麼下去,顔飛飛的穿越優勢很快就會蕩然無存。
“菀兒妹妹說的沒錯。
”蔣蔓兒連連點頭,“顔飛飛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強,她家世好,容貌好,又聰明,學什麼都快。
可是她沒有我們努力,相信不久的将來,我們總有一樣才能能夠超越她。
”
“超越她有什麼用。
”蔣菲兒不以為然,“女孩子什麼最重要?
婚事最重要。
以顔飛飛的家世,她的婚事肯定會死死地壓我們所有人一頭。
等到了那個時候,再見面,說不定我們全都得給她請安見禮,做小伏低。
生怕她一發話,自己就會倒黴。
”
“菲兒姐姐幹嘛說這種喪氣話。
”蔣英兒有些傷心,“難道就不能讓我高興高興嗎?
”
“這會高興了,将來有的你哭的時候。
”蔣菲兒哼了一聲,“我說的可都是事實,你們别仗着自己的才藝能壓顔飛飛一頭,下次見面的時候就忘乎所以,将顔飛飛給得罪。
得罪了她,準沒好事。
我這可是金玉良言,誰不信誰倒黴。
”
一時間,廂房裡的氣氛又變得沉悶,大家都耷拉着頭,顯得很無奈。
宋家三姐妹沒見過顔飛飛,也沒見識過晉國公府的威勢,所以感觸不深。
不過蔣菲兒并沒有忘記叮囑宋家三姐妹,“宋家妹妹,你們下次跟着我們一起去赴宴,等見到顔飛飛的時候,一定要客氣些。
同她交好雖然不一定有好處,但是絕對沒有壞處。
”
“多謝菲兒姐姐提醒。
”宋安然含笑道謝。
對于顔飛飛這位穿越人士,宋安然是好奇的。
不過也僅僅隻是好奇而已。
聽了這麼多關于顔飛飛的事情,宋安然對顔飛飛上輩子的身份已經有了大緻的判斷。
等見面後,她應該能夠真正确認顔飛飛上輩子的身份。
“好了,不說顔飛飛。
每次說起那個人,大家都不開心。
”蔣蔓兒出聲說道。
侯府姑娘歎氣。
那是一種怎麼追趕也追趕不上的無奈感,讓人喪氣。
這會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來,就連她們心心念念的沈玉江,也不能讓她們開懷。
于是大家各自散去。
……
宋子期原本在衙門裡跑關系,一聽韓術上門,還自稱是宋家姑娘的未婚夫,宋子期就趕忙放下手頭上的事情,急匆匆地趕回侯府。
在侯府外院客房見到韓術,沈玉江。
對于沈玉江的到來,宋子期是有些意外。
不過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韓術身上。
宋子期沒急着說話,而是細細打量韓術。
眉眼間,還有韓家舅舅和韓家表兄的模樣。
宋子期記得很清楚,當年求學的時候,曾經路過颍州,在韓家住了小半年。
同韓家表兄,也就是韓術的父親來往密切,兩人有相同的志趣和愛好,相約一起出仕為官。
隻可惜因永和帝造反,韓術的父親最終還是沒能出仕。
宋子期内心很清楚,不是韓術的父親才學不夠,而是他為人清高,不屑侍賊。
韓術的父親以儒家正統自居,講究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倫理剛常。
在他心目中,肯定一直沒承認過永和帝這個造反皇帝的身份。
宋子期如今在韓術的臉上,見到曾經熟悉的人的模樣,心中難免有幾分激動。
宋子期心思内斂,等閑不會暴露内心真實想法。
所以任誰也沒看出他在懷念當年。
他招呼韓術沈玉江坐下,“你就是韓術?
”
“外侄拜見表叔。
”韓術躬身行大禮。
宋子期微微颔首,“幾年前就聽說你父親去世了,隻可惜當時我不能親自到場送他最後一程。
他走的時候平靜嗎?
”
韓術很激動,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了幾下,“家父臨終前很平靜。
”
宋子期點點頭,有些遲疑地問道:“他可有後悔?
”
韓術明顯愣了下,不過很快他又反應過來,“家父并不後悔。
”頓了頓,又說道:“家父這一生投身學問,颍州當地皆稱韓先生。
若是家父能再堅持幾年,名聲顯達于天下,也是可能的。
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
當年年少時,你父親就比我更用心鑽研學問。
他能成為人人尊重的先生,一點都不奇怪。
隻可惜天妒英才,竟然讓他早早去了。
”宋子期心中悲痛,年少時最美好的記憶,似乎也随着韓術父親的過世而逝去。
韓術哽咽一聲,心中同樣悲痛。
失去父親的庇佑,他的路,韓氏一族的路,将艱難十倍。
不過縱然前方充滿荊棘,他也會沿着父親的遺志,繼續前進。
“你不要太傷心,斯人已逝,活着的人得繼續往前看。
”宋子期拍拍韓術的肩頭,“你這次上京,是為了讀書還是為了科舉?
”
韓術擦掉眼淚,“既是為了讀書也是為了科舉。
還請表叔幫忙,外侄想去南山書院讀書。
”說罷,就躬身給宋子期行禮。
南山書院位于京城郊外,以科舉見長。
每年考上秀才舉人進士的不在少數,其中還出過幾任狀元榜眼和探花。
士林中有北南山,南學樓的說法。
這兩家書院在科舉上各有所長,競争激烈。
不過因為南山書院建在京城近郊,靠着京城内的達官顯貴,資源更多,底氣也更足。
同樣也因為達官顯貴,南山書院内的學生也有些良莠不齊。
比如侯府的子弟也在南山書院讀書,可如今連個秀才也沒考上。
想去南山書院讀書,前提條件之一,得有一位進士推薦。
條件之二得參見入學考試。
入學考試分三個等級,最簡單的學童考試,其次就是為已經取得秀才功名的人準備的秀才考試。
最高難度則是為已經取得舉人功名的人準備的舉人考試。
宋子期身為探花郎,自然具備推薦資格。
至于考試,韓術已經取得秀才功名,參加秀才難度的考試就行。
宋子期連忙将韓術扶起,“看在你父親的份上,讀書的事情我肯定會幫忙。
不過我之前聽人說,你對侯府的人說你是我家閨女的未婚夫?
這又是怎麼回事?
”
韓術臉頰一紅,有些心虛。
“回禀表叔,這次上京既是為了讀書,也是奉母命完成婚事。
”
說罷,就将玉佩和信件拿出來,交給宋子期過目。
宋子期看了玉佩又看了信,大皺眉頭。
他還真不知道,自己老娘竟然偷偷的同韓家定下婚事。
自家老娘人都死了,現在計較這些事情也沒用。
宋子期沉吟不語,他在權衡。
以韓術的一表人才,若能成為自家乘龍快婿,也是一件美事。
不過前提是嫁給韓術的人隻能從宋安樂宋安芸兩人中選一個。
至于宋安然,宋子期早就有了安排,絕對不會将宋安然嫁到已經沒落的韓家。
韓術清楚宋子期在猶豫什麼,他當即表态,“這門婚事,若是表叔不願意,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。
玉佩和信件外侄也會交給表叔保管。
”
好大一份人情啊!
宋子期笑了起來,不錯,是個識趣的小子。
宋子期沒急着将玉佩信件收起來,而是問道:“你這樣做,可有想過怎麼同你母親交代?
”
“隻要外侄能考取功名,姻緣遲早會有。
”韓術很自信地說道。
宋子期笑道,“這樣吧,東西我先收起來。
一會我再考教一下你的學問。
”
如果韓術的學問好,有考上科舉的希望,宋子期也不介意承認這門婚事。
反正要同吳家退親,正好将宋安樂許配給韓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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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事能成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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