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然突然站起來,大聲說道:“父親何不換個角度想想,這件事情對我們宋家,對父親的仕途未必就沒有好處。
”
宋子期微蹙眉頭,“你又想到了什麼,盡管說來。
”
宋安然斟酌道:“陛下不喜歡臣子有二心,父親何不借此機會在陛下面前表達忠心。
父親一直說,付出了所有,才換來今天的一切,所以不願意舍棄文官集團的支持,和東宮的友誼。
可是當今天子,強勢無比。
文官集團和太子加起來也比不上陛下的看重。
若能借此機會得到陛下的信任和重用,他人的看法和東宮的面子自然不再重要。
再說,因為女兒,宋家和東宮已經鬧到了幾乎反目的地步。
父親認為宋家和東宮還有和睦相處的可能嗎?
父親就不擔心太子妃記仇,等将來太子上位,太子妃找父親和宋家報仇?
父親,事到如今,能緩和東宮和宋家的辦法,隻有結親。
女兒也隻能被迫嫁給東宮世子。
可是一旦太子上位,女兒的命運就是暴病而死,絕無例外。
而宋家就成為東宮的踏腳石,别人口中可憐的外戚。
父親真的願意宋家落到全族被滅的地步嗎?
你真的願意辛苦一場,結果隻是為東宮做嫁衣裳嗎?
女兒不願意。
女兒情願抗争,也不願意妥協。
父親,天無絕人之路。
就算真的沒路,女兒也願意和父親一起走出一條路。
”
宋安然的語言很有感染力,讓人感覺熱血上頭。
隻要撸起袖子就能大幹一場。
可惜,宋子期不是莽漢,宋子期是個又精明又厲害的文官,而且野心勃勃,有着極強的政治抱負。
所以宋子期從來不會沖動行事,他會三思而後行。
他會将計劃一遍遍的過慮,過慮掉所有可能導緻失敗的因素。
宋安然站在書桌前,輕輕的敲擊着桌面,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安然,你剛才說的話給為父打開了一個新思路。
不過為父不能為了讨好陛下,就丢掉辛苦經營出來的官場人脈還有文官集團支持。
為父為了一份投名狀,差點身死族滅。
付出那麼大的代價,如今是時候索取應得的回報。
而且無論是陛下,還是官場同仁,都不喜歡立場不堅定的人。
”
宋安然自嘲一笑,心想自己果然是政治小白。
宋安然問道:“那父親打算怎麼做?
”
宋子期笑了笑,說道:“為父已經有了點思路,不過還不全面,還需要細細斟酌。
如果措施得當,這一次不僅能夠赢得陛下的信任,還能獲得文官集團的重視,說不定還能順利解決掉你和東宮的婚事。
”
這麼好的辦法?
宋安然有些狐疑。
她順着自己的思路,代入宋子期的立場去思考問題。
要獲得永和帝的信任,就必須表達忠心。
要獲得文官集團的重視,就必須要有足夠的籌碼……
瞬間,宋安然明白過來。
她笑道:“父親是打算借力打力嗎?
”
“哈哈……”宋子期大喜過望,“安然,為父早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,沒想到你會如此聰慧,這麼快就想明白了。
”
宋安然這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,“若非父親提醒,女兒根本就想不到。
”
“不用謙虛。
身為我的女兒,驕傲是必須的,謙虛那是做給外人看的。
”
宋安然昂着頭,一臉得意,“那父親現在還要怪罪女兒沖動行事嗎?
”
宋子期哼了一聲,當即闆着臉,“一碼歸一碼。
别以為想出了辦法,就能抹殺之前的錯誤。
無論什麼理由,你都不應該和太子妃起沖突。
往輕了說,你這是沒規矩。
往重了說,你這是大不敬!
幸好今天宮裡面沒人追究你。
可是這不代表你次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。
”
“女兒已經知錯了!
”
“光知錯有用嗎?
下一次你還是會再犯。
為父看你就是太年輕氣盛。
回去抄書十遍,一個字一個字的認真抄寫,平息一下你心中的戾氣。
年紀這麼小,戾氣這麼重,真是不像話。
”
宋安然想說,她這樣都是被逼的。
想當初在南州的時候,她也是一個端莊優雅,人人稱贊的大家閨秀。
結果到了京城,還不到一年時間,她都快要被各路奇葩人士,各種生活現實給逼成了一個女漢子。
如今這世道,不做女漢子真是沒半點活路。
侯府要占宋家的便宜,她要是不強硬點,宋家的庫房都能被侯府搬空。
那麼多人打她的婚事主意,她要是不強硬點,早就成了别人的盤中餐。
朝堂上的人逼宋子期,逼宋家,她要是不強硬點,這會宋家全家都已經被流放到了西北喝風。
如今東宮也來算計她的婚事,她若是不奮起反抗,最後說不定會英年早逝,嫁妝産業全成了别人手中的戰利品。
生活太艱辛,這世道就容不下一個好人,容不下一個想要做淑女心。
既然做不成淑女,那她就做一個披着淑女皮的強盜。
宋安然平心靜氣地回答宋子期:“女兒遵命!
”
宋子期想了想,又說道:“未免發生意外,這段時間你就稱病不出。
”
“父親是擔心東宮會再來陰的?
”
宋子期眼一瞪,“為父是擔心太子妃發瘋,又将你叫到東宮說話。
到時候你又和太子妃起了沖突,誰去救你?
沒有陛下的允許,為父連後宮宮門都到不了,又怎麼能救你?
難道你還能指望顔宓秦裴次次出現嗎?
”
宋安然低頭,小聲說道:“父親教訓的是。
那女兒就稱病不出。
”
宋子期揉揉眉心,“和我說說秦裴顔宓是怎麼回事?
他們怎麼會幫你?
”
宋安然有些愣神,“女兒和他們隻是認識,并無别的關系。
”
宋子期朝宋安然瞥了眼,哼了聲。
貌似是在說:臭丫頭,死鴨子嘴硬,到現在還敢打馬虎眼。
宋子期輕描淡寫地說道:“秦裴和顔宓都不是多管閑事的人。
我聽說,這二人對待自家姐妹都是一副冷冰冰,不近人情的樣子。
你和他們隻是認識,卻能讓他們費心費力的幫你。
我不傻,想用這種理由想打發我,還不夠說服力。
”
宋安然哭笑不得,“父親是不是誤會了什麼?
”
“不是我誤會了什麼,而是你們三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?
顔宓和秦裴是不是都對你情有獨鐘?
”
“絕對沒有。
”宋安然矢口否認。
“無論是顔宓還是秦裴,女兒和他們之間都是清清白白,絕無私情。
”
“是嗎?
”宋子期分明不信。
宋安然連連點頭,“父親真的誤會了。
顔宓絕對不可能娶我。
他那個人那麼高傲,怎麼可能娶一個同樣高傲的人為妻。
他要真娶了我,要不了三天,我和他就得打一架。
至于秦裴,他連自己的出身都想否認,嫁給他有意思嗎?
可别這頭剛成親,那頭鎮國公突然跳出來說不同意這門婚事。
到時候,那場面誰來收拾?
靠秦裴嗎?
他隻會将事情弄得更糟。
”
宋子期蹙眉,“這麼說來,這兩人都不是良配?
”
“當然不是!
”宋安然大聲說道。
宋子期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,“我沒想将你嫁給他們,你這麼激動做什麼?
安然,你這樣子,完美的诠釋了什麼是欲蓋彌彰。
”
宋安然臉色發熱,“女兒才不是欲蓋彌彰。
”
宋子期冷冷一笑,“當我提起東宮想要聘娶你的時候,你是什麼反應?
”
宋安然愣了一下,剛想說話,宋子期又打斷了她。
宋子期說道:“你很平靜地反對,冷靜地陳述自己的理由。
并且分析利弊,試圖說服我。
可是當提起秦裴,顔宓這二人的時候,你卻顯得很激動,很急切的想要解釋。
越解釋就越激動。
安然,我不知道你和他們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,但是我要提醒你,他們都是勳貴家的嫡長子,從生下來那天起就肩負着家族重任。
顔宓很狂,連我都聽說過關于他的議論。
但是他的确有狂的資本。
我不是指他的出身,而是說他的才華和能力。
他這樣的人的确不适合你。
兩個同樣又狂又傲的人湊在一起,勢必有一個人要做出妥協,才能和睦相處。
可是時間長了,做出妥協的那個人又怎麼可能甘心。
反正矛盾沖突都是避免不了的。
至于秦裴,雖然身為嫡長子,卻因為身世緣故,和鎮國公關系不睦。
他如果想承襲爵位,任重而道遠,勢必要和同父異母的兄弟競争。
這其中又牽涉到上一輩的恩怨。
這種家族内部恩怨,最是難解。
你如果嫁給他,自認也逃不開這些事情。
如果秦裴不打算承襲爵位,那他的身份就沒一點意義。
你嫁給他同樣會變得毫無意義。
而且在世人眼裡,夫妻二人都會低人一等。
你是我宋子期的嫡女,琴棋書畫,容貌才學樣樣優秀。
以你的才華和能力就是嫁給王爺做正妃也是綽綽有餘。
如果嫁給秦裴,注定要低人一等,那我的心血和你這麼多年的努力全都成了一場笑話。
以你的性格,你也不願意低人一等。
你更喜歡抗争,喜歡争取。
為父說的對嗎?
”
宋安然深吸一口氣,問道:“父親和女兒說這些,是有什麼深意嗎?
”
宋子期笑了起來,“我不會因為他們都是勳貴子弟,就反對你嫁給他們。
但是我身為你的父親,有責任提醒你,嫁給這樣的人,會面對什麼樣的後果。
我曾答應你,會完全尊重你的意見。
你如果真想嫁給顔宓秦裴其中一個,我不會反對,我會幫你。
但是你必須知道,婚姻不可以後悔。
就算要嫁,也要嫁得有氣勢。
就算為人妻,也不能丢掉自己身上的風骨。
嫁給顔宓,你可以學着包容,但是不能丢掉自己的自尊和驕傲。
嫁給秦裴,你可以陪着他吃苦,但是一定要争一定要搶,決不能低人一等。
你,明白我的意思嗎?
”
宋安然鄭重地點頭,“女兒明白父親的意思。
父親放心,無論女兒将來嫁給誰,女兒都永遠記得宋家的家訓,永遠記得父親對我的教誨,永遠不會丢掉自己的風骨。
絕不會做出為了情愛,丢掉自己的自尊和驕傲,更不會為了情愛,置家族于危險中。
”
生活不是愛情,生活不需要轟轟烈烈。
在感情之外,生活更需要理智和冷靜。
愛情很美好,很誘人,像香甜的果子。
可是真實的愛情永遠都沒有書中歌頌得那麼偉大。
無論是現在還是在後世,愛情最終都會屈服于現實生活。
在後世,各種論壇上面,都充斥着婆媳撕逼,夫妻撕逼,小三原配撕逼,小三小四撕逼的帖子。
就連最幸福的夫妻,也曾不下一百次想要掐死對方。
而古代社會的婚姻和愛情,更關系着兩個家族的前程。
宋子期看着宋安然,感覺很欣慰。
隻可惜宋安然不是男兒身。
若宋安然是男兒身,宋子期一定會傾盡全力培養宋安然,集中宋家所有的資源來為宋安然的前途鋪路。
可惜啊,女子必須出嫁,女子不能為官。
洗墨站在書房門口,“啟禀老爺,二舅老爺請老爺喝酒。
”
宋安然和宋子期面面相觑。
都想不明白,向來低調沒有存在感的二老爺蔣淩,怎麼會突然請宋子期喝酒。
宋子期對洗墨說道:“告訴二舅老爺,我一會就過去。
”
“小的遵命!
”
宋子期又對宋安然吩咐道:“回去後靜心養身,抄書,好好想想我同你說的那些話。
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。
你要明白,成親是遲早的事情,而且宜早不宜遲。
”
“女兒明白!
”
宋安然退下。
帶着喜秋和喜春回荔香院。
走在花園裡,喜秋關心地問道:“姑娘有些難過?
”
宋安然搖頭笑笑,“我不難過。
我隻是腦子有些亂,有些事情還想不明白。
”
“姑娘需要奴婢們做什麼嗎?
”喜春問道。
宋安然想了想,說道:“最近幾天,我需要對外稱病不出。
外面的消息,就靠你們去打聽。
記住事無巨細,不管消息好壞,都要原原本本的告訴我。
”
喜春和喜秋有些猶豫,她們兩個都清楚,如今外面各種流言滿天飛,肯定有不少不利于宋安然的議論。
不過在宋安然的逼視下,兩個丫鬟還是應了下來,“奴婢遵命。
一定不會欺瞞姑娘。
”
“如此甚好。
”
回到荔香院,宋安然洗刷刷,準備上床思考人生。
洗漱完畢,來到卧房,宋安然發現妝台上多了一盆綠植。
宋安然張口就叫道:“白一,你進來!
”
白一從外面走進來,“姑娘叫我?
”
“這盆綠植是誰放在這裡的?
我不記得我們院子裡有這樣一盆綠植。
”
白一瞪大了眼睛,看着放在妝台上的綠植,顯得很吃驚。
她有些結巴地說道:“奴婢,奴婢也不知道這盆綠植是怎麼來的。
奴婢一直守在外面,奴婢可以确定這期間沒人進過姑娘的卧房。
”
宋安然盯着白一,“你确定?
”
白一肯定地說道:“奴婢确定沒人從房門進出過姑娘的卧房。
”
宋安然盯着綠植,一臉凝重。
白一卻一臉緊張,如臨大敵。
如果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宋安然的卧房放下這盆綠植,白一可以确定,對方的武功遠遠高于他。
宋安然端起綠植,把玩葉子,輕聲說道:“多謝!
”
白一一臉茫然,不明白宋安然為什麼要對她說多謝。
宋安然又說道:“這盆綠植我很喜歡。
我一直不知道,在屋裡放一盆綠植,會讓整個卧房都充滿生氣。
”
白一這才明白,宋安然不是在和她說話。
宋安然是在和送綠植的人說話。
難道那人還在卧房裡。
白一四下張望,确定沒人。
可是宋安然還在繼續說道:“你這麼辛苦的給我送一盆綠植過來,難道就不想和我說說話嗎?
”
一陣微風從窗戶灌進來,窗簾随着微風晃動。
白一警惕地盯着窗戶周遭。
或許隻是眨一下眼睛的時間,或許隻是晃了一個神。
等宋安然朝屋中央看去的時候,屋裡分明多了一個身穿黑色勁裝,頭腳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。
黑色勁裝完美的呈現了男人的身材,修長的四肢,完美的線條,充滿力量的身體。
宋安然沖黑衣人笑了起來,“請坐!
”
态度猶如是在對待多年的老友。
黑衣男卻朝白一看去,“是你打發她出去,還是由我扔她出去。
”
刻意壓低的嗓音,低沉暗啞,有種金屬感。
加上完美的身材,真是一個極品男人。
宋安然對白一說道:“白一,你出去。
”
白一警惕地盯着黑衣男,她有些挫敗。
她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男人的到來,這個人就已經出現在屋裡。
“姑娘,這個人很危險。
奴婢不出去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放心,他不會對我怎麼樣。
你去窗戶外面守着。
聽見我叫你,你就進來。
”
宋安然态度很堅決,不容白一拒絕。
白一問道:“姑娘認識他?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當然。
”
白一猶豫了一下,“好吧,奴婢這就出去。
”
白一直接從窗戶翻出去,然後堅定地守在窗戶邊上。
黑衣男問宋安然:“你怎麼知道我在?
”
宋安然挑眉,得意一笑,“我不是武功高手,我當然不知道你會在這裡。
我隻是試探一下,沒想到你真的會出現。
”
黑衣男冷哼一聲,“你知道我是誰?
”
宋安然哈哈一笑,分為得意,“血影七子的影二,晉國公府的大公子顔宓。
我說對了嗎?
”
黑衣人緩緩拿下臉上的面巾,露出真容,果然是顔宓。
宋安然一臉得意地看着顔宓,“多謝你送來的禮物,我很喜歡。
”
宋安然指着妝台上的綠植。
顔宓突然笑了,然後緩緩靠近宋安然,兩人距離越來越近。
宋安然頓感緊張。
顔宓嘴角微翹,玩味一笑,“聽說你想嫁給秦裴?
”
宋安然挑眉,身體微微往後倒,“我的事情不需要顔公子關心。
”
顔宓臉色蓦地陰沉下來,步步緊逼。
宋安然則節節敗退。
最後宋安然被逼到牆邊,顔宓直接給宋安然來了一個壁咚。
宋安然很不争氣的,心跳猛地快了一拍。
身穿黑色勁裝,暴露完美身材的顔宓,可比他平日裡道貌岸然的樣子有魅力多了。
顔宓湊到宋安然的耳邊,輕聲說道:“你臉紅了!
”
“你胡說八道。
”宋安然哼哼兩聲。
活了兩輩子,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,怎麼可能面對一個男人就臉紅。
想用這種把戲騙她,也太小看了她。
“你還沒有回答我,你是不想要嫁給秦裴?
”
宋安然深吸一口氣,說道:“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。
”
顔宓突然變了臉色,挑起宋安然的下巴,面目兇狠,眼中冒火,厲聲說道:“我不準你嫁給秦裴。
”
宋安然大怒,一巴掌拍在顔宓的手腕上,“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,你憑什麼管我。
”
“我的确不是你的什麼人,但是我不允許你嫁給秦裴,不準你嫁給任何男人。
”
顔宓放開宋安然的下巴,雙手抓着她的肩膀,惡狠狠地問道:“聽清楚了嗎?
”
“你放開我!
”宋安然怒道。
“我不放!
除非你答應我不嫁給任何别的男人。
”顔宓眼中帶着一股毀滅世界的狂意。
“顔宓,你憑什麼管我,你有什麼資格管我。
你放開我,否則我對你不客氣。
”宋安然大怒。
顔宓呵呵冷笑起來,他的身體突然前傾,雙手捧起宋安然的臉頰,他的嘴唇準确無誤的落在宋安然的嘴唇上。
他決定放棄語言,直接采取行動。
“啪!
”宋安然沒有絲毫猶豫,一個巴掌狠狠的扇在顔宓的臉頰上。
顔宓的嘴唇從宋安然的嘴唇上滑過,猶如羽毛般輕柔撫摸,卻帶起一點點血絲。
顔宓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,擡手輕輕地擦拭嘴角的血絲。
宋安然又驚又怒,還有一種難以明言的複雜感受。
她沖顔宓怒吼,“你瘋了!
”
“是,我是瘋了!
”
顔宓的目光帶着毀滅一切的狂意,可是他的語氣卻前所未有的溫暖,“我瘋了,才會天天想着你。
我是瘋了,才會不能忍受别人觊觎你。
我是瘋了,才會在聽說東宮要聘娶你的時候,竟然想要提劍殺到東宮,從上到下殺個片甲不留。
我是瘋了,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殺了秦裴。
我是瘋了,才會想着将所用盯在你身上的眼睛全都挖出來。
我是瘋了,才會覺着你是天下最好的女人,是我最愛的女人。
我是瘋了,竟然會不辭辛勞,兩個時辰來回上百裡,隻是為了給你送一份禮物。
我是瘋了,才會在看到你的時候,想要狠狠的吻你,擁抱你。
我是瘋了,才會因為你,變得不像我自己,一次又一次的質問自己,這樣做值得嗎?
理智告訴我,我應該離你遠遠的,最好永遠都不要和你見面。
可是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,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,控制不了自己的雙眼。
我的眼睛想要看着你,我的身體想要靠近你,我的心無時無刻的想着你。
宋安然,你說我是不是瘋了?
”
宋安然的心,撲通撲通的快速跳動着。
她的臉頰不争氣的泛紅。
兩輩子,第一次聽見如此強烈的,直擊人心的告白。
宋安然已經徹底傻了,她不知道該說什麼,該做什麼。
因為她的心跳得太快,她已經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。
她整個人,整個腦子,整顆心都已經因為顔宓的告白,全亂了。
顔宓一聲苦笑,“飛飛曾告訴我,她說先愛上的人注定是輸家。
此時此刻,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輸家。
宋安然,我無數次的想要拒絕愛上你,無數次的想要将你趕出我的心。
甚至,我曾想過殺了你,讓你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。
我曾經在你的房頂上潛入了整整三天,三天時間内,我看着你進進出出,看着你喜笑怒罵。
每多看你一眼,殺你的決心就會減弱一分。
三天後,我無功而返。
如果問我這世上有誰是我殺不了的人,那麼答案隻有一個,就是你,宋安然!
你就是我的劫數,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殺了你。
”
話音一落,顔宓一拳頭砸在牆上,牆面硬生生的被他砸出一個凹坑。
宋安然受了一驚,她瞪大了眼睛,盯着顔宓,“你,你……你是想拉着我和你一起瘋嗎?
”
“哪又如何?
”顔宓哈哈一笑,從神經病瞬間變成狂妄書生,“宋安然,你喜歡做瘋狂的事情,我也喜歡。
不如我們一起瘋狂一把。
”
“顔宓,你的理智去了哪裡?
你的驕傲去了哪裡?
你的自尊又在哪裡?
你今日瘋狂,你明日就恨不得殺了我。
你确定你要這樣做?
”宋安然沖顔宓大聲怒喊。
宋安然很生氣,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氣。
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想對顔宓怒吼。
顔宓凄涼一笑,“我曾無數次的想要殺了你,結束這種不受控制的生活。
可是我做不到。
宋安然,你告訴我,我該怎麼辦?
”
宋安然連連搖頭,她快崩潰了,她也快跟着顔宓失去了理智。
她拼命地拉住快要脫缰的心,急促地說道:“我不知道,我什麼都不知道。
你别問我。
”
顔宓再次逼近宋安然,單手抱着宋安然的腰線。
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。
宋安然要掙紮,顔宓輕呼一聲,“不要動。
”
宋安然站着沒動,身體卻格外的僵硬。
顔宓撩起宋安然的長發,輕聲說道:“事情脫離掌控的滋味,是不是很難受?
你才剛開始,我卻已經承受仿佛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。
你知不知道,當我聽到秦裴說想要娶你的時候,我真想一劍宰了他。
當我聽到陛下說要給你們賜婚的時候,我連陛下都想宰了。
這樣瘋狂的想法,是不是大逆不道。
要是傳出去,那我可就得人頭落地。
”
“我不會說出去。
”宋安然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。
不是因為害怕,不是因為緊張,而是因為心亂了,亂成了一團亂麻,亂到了理不清剪不斷的程度。
就連她的身體,也跟着顫抖起來。
她的身體本能的想要靠近顔宓,可是她的理智卻拼命的往後拉扯。
她已經徹底亂了,不知道是該向前,還是該後退。
顔宓笑了起來,笑容中帶着一抹憂愁。
“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。
可是我讨厭你和秦裴在一起,更不想聽見任何你和秦裴相關的話題。
秦裴他想娶你,我不允許。
宋安然,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,隻要我還活着一天,我就絕對不允許你嫁給秦裴,不允許你嫁給任何别的男人。
除非你将我殺死。
不過在我死之前,我一定會拉着你一起死。
”
顔宓的雙目中,帶着強烈的瘋狂和狠意。
他真的快要瘋了。
宋安然昂着頭,直面顔宓的瘋狂,“你不準我嫁給秦裴,不準我嫁給任何男人。
那你說,我該嫁給誰?
”
“當然是……嫁給我!
”
“你猶豫了!
你這個混蛋。
”宋安然擡起手掌,又朝顔宓的臉上揮去。
顔宓擡手抓住宋安然的手腕,“我之所以猶豫,是因為我不确定我娶了你之後,能不能帶給你幸福。
我也不确定,你是不是願意嫁給我。
可就算我不确定婚後的事情,但是我可以确定我的心意。
總之,我不允許你嫁給别人。
”
“你這個混蛋,王八蛋!
”宋安然手動不了,就用腳踢。
顔宓牢牢抱住宋安然,“宋安然,你若想嫁我,我就娶你。
無論我們之間有多少問題,我相信我們都能克服。
”
“我不信你!
”宋安然的臉色蓦地沉了下來,“顔宓,你根本就沒有做好娶我的準備,你根本就沒有資格來幹涉我。
我告訴你,我會嫁人。
無論你是生是死,我都會嫁人。
我不嫁給你,我也會嫁給别人。
”
“你嫁給誰,我就殺了誰。
我不允許你嫁給别人!
”
“你給我滾!
”宋安然怒吼。
顔宓滿臉痛苦之色。
他點點頭,咬着牙說道:“好,我滾,我會滾得遠遠的。
但是你休想嫁給秦裴。
隻要我還愛着你一天,你就不能嫁給任何男人。
嫁給誰,我殺誰,我說到做到。
”
宋安然呵呵冷笑起來,“顔宓,你知不知道,你這樣做,分明是在逼着我發瘋。
”
顔宓擡手,指着自己的臉,“這裡已經有一個發瘋的人,不妨多一個發瘋的人陪着我。
宋安然,你敢接受嗎?
”
宋安然沒有回答,她愣愣地看着顔宓。
那張臉,第一眼就驚豔了她。
這一輩子,她都不會忘記,那瞬間的驚豔和雀躍。
可是為什麼這張臉的主人,會有如此偏執瘋狂的性格。
兩個要強的人湊在一起,真的會有幸福可言嗎?
“宋安然,你敢接受嗎?
”顔宓靠近宋安然,指着她的心,“問問你的心,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,是不是對我有一點點心動?
你會在我面前臉紅,你會心跳加快。
當面對其他男人的時候,比如秦裴,你會這樣嗎?
宋安然,不要逃避自己的心。
試着接受我。
而我會一直愛着你,堅定的要你的人,要你的心,要你所有的一切。
”
宋安然貌似平靜地問道:“如何要我的一切?
娶我嗎?
”
“是,我會娶你。
隻要你答應。
”這一次,顔宓的回答無比的堅定。
宋安然冷笑一聲,“不再考慮婚後會不會幸福的問題?
”
“婚後的問題,婚後再處理。
以你我的聰明頭腦,肯定會想出完美的解決辦法。
”
宋安然緩緩上前,主動靠近顔宓。
她指着顔宓的心髒位置,手指隔着衣服布料,摸着強壯結實的肌膚。
“你說的沒錯,我對你是有那麼一點點動心。
可是那點動心,還不足以讓我下定決心嫁給你。
”
“要我怎麼做,你才肯嫁給我?
莫非就因為那我一瞬間的猶豫,所以你才不願意嫁給我?
”
顔宓的目光順着宋安然姣好的臉頰,緩緩下移,最後定格在胸前白嫩的肌膚上,以及那若隐若現的線條。
他的身體很誠實的做出反應,他的喉嚨上下滾動,他的肌膚在發燙,他的血液在往頭上湧動,他的某個地方正在蠢蠢欲動。
他的魔爪更想要落在那一片雪白的肌膚上,又輕又重的揉捏。
他想聽見從宋安然嘴中發出歡快又難耐的聲音。
他身體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嚣着。
活了快二十年,生平第一次有這樣強烈的感覺,可卻要殘忍忍耐。
顔宓感覺自己不想活了。
宋安然輕聲一笑,快速離開危險的顔宓。
她要離得遠遠的,足有五步遠。
然後披上厚厚的外套,遮掩住所有美好春光。
宋安然嚴肅地說道:“顔宓,你對我坦誠相待,我也不會瞞着你。
我不能嫁給你,是因為我不确定我該不該嫁給你,我更不确定我們兩個是不是合适,也不确定有一天你會不會後悔。
更不确定你的愛究竟能夠持續多長時間。
”
顔宓冷笑,怒道:“宋安然,你以為我是誰?
是流連花叢的浪蕩公子,是今天愛這個明日愛那個的蠢貨?
還是認為我和那些腦肥腸滿的人一樣,吃着碗裡的還惦記着鍋裡的,三天兩頭的往後院塞女人?
宋安然,我愛你,卻不代表我會失去本性。
我顔宓最值得稱道的兩點,一是守信用,二是自律。
所以,請不要将我和那些蠢人混為一談。
”
宋安然望着顔宓,她該怎麼說,又該怎麼做?
宋安然緩緩的搖頭,“可是現在,此時此刻,我依舊不想嫁給你?
”
“那你想要嫁給誰?
”
“沒有想要嫁給誰。
”宋安然實話實說。
顔宓卻笑了起來,“你也不想嫁給秦裴,對吧。
”
宋安然也笑了起來,“是,我并沒有想要嫁給秦裴。
”
顔宓笑道:“這是我今天聽過的最動聽的話,之一。
宋安然,繼續保持對我的動心,保持對我的那一點點喜歡。
我相信終有一天,你會更喜歡我,會有更多的動心,到時候你一定會心甘情願的嫁給我。
而我也做好了娶你為妻的準備。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不是側室?
”
“過去的事情,你非得計較?
”顔宓闆着臉。
宋安然嘲諷一笑,“顔宓,請記住你說過的話,你愛我,所以請不要傷害我,更不要利用我。
”
“問你買糧食算利用嗎?
”
宋安然搖頭,“不算。
”
“那我可以答應你,從今以後,我不會傷害你,也不會利用你。
但是你要答應我,在嫁給我之前,不要讓别的男人知道你究竟有多好,多美!
”
如果這是一場情話大賽,宋安然心想,顔宓一定是當之無愧的冠軍。
宋安然望着顔宓,她沒有回答他的要求。
顔宓卻笑了起來,一副志得意滿,勝券在握的模樣。
宋安然也笑了起來,就算老天注定,她和顔宓之間有夫妻緣分,她也不會輕易的嫁給顔宓。
她才十四歲,離着十六歲還有整整兩年。
如果再拖延一下,拖到十八歲,那得有四年。
四年時間,足夠改變許多許多事情。
結婚這件事情對宋安然來說,還太早。
如果顔宓真想娶她,那就慢慢等吧。
一直等到她想要出嫁那一天。
“告訴你一個秘密。
”顔宓壓低聲音說道。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我最讨厭秘密。
任何秘密我都不想知道。
”
“可是我就想告訴你,我想和你分享我的發現。
”
顔宓一副我很棒,我很牛逼,你快來表揚我的樣子。
宋安然翻了個白眼,真沒想到顔宓也有這麼蠢萌的時候。
可惜沒有相機,不能拍下來。
不過她可以将這一幕畫下來。
再過幾年,她可以拿給顔宓看。
說不定顔宓會有殺人的沖動。
顔宓一步步的靠近宋安然,湊到宋安然的耳邊,悄聲說道: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,關于秦裴的身世。
”
原本宋安然是打算堅決拒絕的。
可一聽是關于秦裴的身世,宋安然頓時心頭一驚,沒吭聲。
顔宓悄聲說道:“秦裴不是鎮國公的親生兒子。
”
“你胡說八道!
”宋安然壓低聲音怒斥。
這種涉及到父母長輩的問題,怎麼可以随意亂說。
顔宓神秘一笑,“我可以确定我的消息來源,絕對不會出錯。
信不信在你。
”
“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?
秦裴不是鎮國公的兒子,又是誰的兒子?
”
顔宓輕輕搖頭,“我不告訴你,除非你現在就嫁給我!
”
說完,顔宓的目光朝宋安然的身體掃視。
宋安然隻回了他一個字:“滾!
”
于是顔宓就圓潤的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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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道總裁與長腿校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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