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然帶着人急匆匆趕到侯府。
宋安然先去見老夫人古氏。
老夫人古氏面色蠟黃,眼神疲憊,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。
見到宋安然,老夫人古氏勉強笑了笑,說道:“安然來了。
你先坐下吧。
”
“外祖母,外祖父的身體怎麼樣?
霍大夫來了嗎?
”宋安然關心地問道。
老夫人古氏點頭,說道:“霍大夫前些日子就來過了。
”
說完,老夫人古氏就搖搖頭,“霍大夫都說了,他治得了病,卻治不了命。
老侯爺如今就是熬日子,也不知道還能熬多久。
”
“怎麼會這樣?
之前一點消息都沒聽到。
”
宋安然實在是太驚訝了。
當初霍延告訴宋安然老侯爺身體不好,需要靜心調養。
如果調養得當,樂觀估計,應該還有個六七年。
就算打個折,也還有三四年的時間。
可是這才過了兩年,老侯爺就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。
宋安然真的驚住了。
難道這一年,老侯爺遇到了什麼意外嗎?
宋安然小心翼翼地詢問老放入古氏。
老夫人古氏一臉哀傷的告訴宋安然:“老侯爺就是愛瞎操心,老身早就叫他别想那麼多,可是他不聽啊。
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侯府就要散了啊。
”
老夫人古氏悲從中來,老淚縱橫。
宋安然趕緊安慰。
“外祖父吉人自有天相,肯定會有辦法的。
”
老夫人古氏拿着手絹擦眼淚,連連搖頭說道:“已經沒辦法可想了。
太醫,霍大夫,凡是有名的大夫都請了過來,都說治得了病,治不了命。
你外祖父已經到了壽數,閻王要他今年死,他就拖不了明年。
”
宋安然聞言,也是滿臉悲傷。
她受不了老夫人古氏這樣哀傷的模樣,趕緊說道:“外祖母,孫女先去看望外祖父。
”
“去吧,和老侯爺說說話。
他一直都惦記着你。
”
宋安然點點頭,趕緊離開了松鶴堂。
松鶴堂内的氣氛太過壓抑,宋安然擡頭望天,長出一口氣,這才勉強平靜了心緒。
宋安然找來一個嬷嬷,詢問老侯爺的情況。
嬷嬷告訴宋安然,自今年春天開始,老侯爺的身體就不好了。
因為天災,老侯爺十分憂心侯府名下的田莊山莊,數次派人出城到田莊上查看,還親自到賬房查賬。
因為勞碌和操心,很明顯加重了老侯爺的身體負擔,讓老侯爺的身體不堪重負。
但是老侯爺不肯聽人勸,依舊我行我素。
或許老侯爺已經預料到自己時日無多,又給遠在南州的三老爺去信,叫三老爺即刻回來。
之後,老侯爺還分别和侯府的每個男丁談話。
具體說了些什麼,嬷嬷也不清楚。
不過嬷嬷告訴宋安然,自從談完了話,老侯爺的身體狀況就每況愈下。
到數天前,老侯爺已經吃不下飯,現在隻能吃一點流食。
現在侯府上下都彌漫着一股悲傷的氣氛,每個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。
老侯爺是侯府的支柱,一旦老侯爺死了,就如老夫人古氏所說,侯府就要散了啊。
更關鍵的是,眼看老侯爺命都快沒了,侯府下一任侯爵繼承人還沒定下來。
按理應該由大老爺來繼承爵位,可是老侯爺一直沒有上書請旨冊封世子。
以至于大房和三房最近格外不對付。
大房認為爵位理所當然是大房的,因為大房是嫡長子。
可是老侯爺遲遲不肯上書請旨,這又讓三房看到了機會。
最近三房總在老侯爺老夫人跟前獻殷勤,目的就是為了侯府的爵位。
宋安然問嬷嬷:“我三舅舅是什麼時候回來的?
”
“啟禀少夫人,三老爺是半個月前回來的。
”
宋安然微蹙眉頭,三舅舅半個月前就回來了,可是她到今天才得到消息。
宋安然瞪了眼白一,情報工作做得不合格啊。
白一自知有錯,也沒敢替自己辯解。
最近忙着别的事情,都忽略了侯府。
哪裡想到,一轉眼,侯府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。
宋安然問喜秋,“侯府的情況,四少奶奶清楚嗎?
”
喜秋搖頭:“四少奶奶在養胎,侯府的事情沒人告訴她。
想來侯府發生的事情,她到現在還不清楚。
”
宋安然算算時間,離着蔣菀兒的預産期還有一兩個月。
宋安然對喜秋說道:“老侯爺快不行了。
四少奶奶身為老侯爺的親孫女,必須回來看一眼。
你現在就安排人回國公府,将四少奶奶接過來。
要是四少爺不放心的話,就讓四少爺跟着四少奶奶一起過來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喜秋趕緊去安排人手将蔣菀兒接回國公府。
宋安然來到外院,看望老侯爺。
宋安然在院門口見到了霍大夫。
宋安然急切地問道:“霍大夫,我外祖父的情況怎麼樣?
”
霍大夫瑤瑤頭,歎息一聲,說道:“老侯爺上半年操心太過,身體底子已經被虧空完了。
如今隻是時間問題,人随時都有可能離世。
少夫人做好準備吧。
”
宋安然咬着牙,心裡很哀傷。
她問霍大夫:“霍大夫,我外祖父最多還能活多少天?
”
霍大夫皺眉,考慮了一會,說道:“如果老夫施針,最多還能保老侯爺五天時間。
隻是這樣一來,老侯爺勢必會承受巨大的痛苦。
老夫不建議使用這種手段,這對老人家太過殘忍。
”
宋安然點點頭,表示明白。
宋安然接着又問道:“現在誰在李面?
”
霍大夫笑了笑,說道:“侯府三位老爺,三位太太都在裡面。
幾個孫子孫媳婦也在裡面。
少夫人趕緊進去吧。
我看他們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。
之前老夫人都被他們氣了個半死,還是老夫讓人将老夫人帶走了。
老夫人也一大把年紀了,臨到老了親眼看着老伴被子女逼迫,也怪難受的。
說不定急怒攻心之下,老夫人也得躺下來。
”
宋安然鄭重道謝,“多謝霍大夫仁心仁術。
霍大夫先去休息,我這就進去看望外祖父。
”
宋安然知道他們為什麼逼迫老侯爺。
舅舅表兄們全都為了爵位,沒人真心關心老侯爺的死活。
宋安然抿着唇,表情嚴肅。
她對喜秋說道:“安排人到隔壁宋家,請老爺過來。
侯府這場亂子,看來老爺不得不出面。
”
喜秋也是一臉擔憂的看着宋安然,“少夫人這個時候進去,會不會不合适。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“沒什麼不合适的。
該來的總會來。
老侯爺辛苦了一輩子,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子孫逼迫。
”
宋安然帶着一腔怒火走進了房門。
幾位太太,還有侯府的孫媳婦們,都坐在外間。
一個個都面色凝重。
她們見到宋安然突然出現,都吃了一驚。
大太太方氏率先問道:“安然怎麼來了?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表情淡淡地說道:“我聽說外祖父病了,所以過府看望外祖父。
請問大舅母,外祖父的身體怎麼樣了?
你們怎麼不在裡面伺候?
”
方氏有些尴尬,輕咳一聲,說道:“老侯爺這會正和你舅舅表兄們說話。
安然,你過來坐吧。
等他們說完了話,你在進去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多謝大舅母好意。
我就不坐了。
時間寶貴,我先進去看望外祖父。
”
“你現在不能進去。
”
大太太方氏和三太太高氏齊聲說道。
兩個人都緊張兮兮地看着宋安然。
宋安然冷哼一聲,“為什麼現在不能進去?
我的外祖父正在重病中,我身為外孫女,理應進去看望他老人家。
今日誰敢攔我,就别怪我不客氣。
”
“沒人要攔着你看望老侯爺。
我們隻是希望你晚一點進去。
裡面正在讨論重要的事情,你現在進去豈不是打亂了大家的計劃。
”大太太方氏不滿地說道。
宋安然冷冷一笑,“大舅母,我剛才說了時間寶貴,我現在就要進去看望外祖父。
至于你們所謂的讨論重要的事情,我猜肯定是為了爵位吧。
你們以為靠着人多逼迫,就能解決爵位歸屬問題嗎?
我告訴你們,這是妄想。
誰敢逼迫老侯爺,我這個做外孫女的第一個不答應。
還有,我可以肯定告訴你們,今日你們是讨論不出結果的。
想要早日确定爵位歸屬,與其在這裡逼迫老侯爺,不如趕緊派人将族老,将有分量的親戚都請來。
沒有第三方人士見證,外祖父是不會輕易松口的。
這個道理,你們難道不懂嗎?
”
大太太方氏同三太太高氏面面相觑。
宋安然哼了一聲,不再理會她們,直接掀開簾子走進了老侯爺的卧室。
“不能進去。
”方氏猛地反應過來,趕緊拉扯宋安然。
白一擋在宋安然面前,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,“誰敢動我家少夫人,我就不客氣了。
”
白一的兇名,方氏也是聽過的。
方氏一見到白一,頓時就皺起眉頭。
她怒道:“這簡直是亂來。
這是侯府的家務事,不是國公府的家務事。
她宋安然手伸得太長了點。
她憑什麼幹涉侯府的事情。
”
二太太羅氏小聲的說道:“目前這種局面,讓安然插手這件事情,說不定還真能起到作用。
”
方氏沖二太太羅氏怒吼,“你在胡說八道。
你們二房是庶出,和爵位無緣,你當然是站着說話不腰疼。
”
二太太羅氏撇頭,心裡頭哼了一聲,對方氏是極為不滿的。
不過二太太羅氏表面上沒有和方氏計較。
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,宋安然已經順利走進了卧房。
隻見三位舅舅都跪在床前,眼巴巴地看着床上的老侯爺。
幾位表兄則跪在三位舅舅後面。
唯獨沒看到蔣沐文。
莫非蔣沐文還沒回府。
宋安然這才想起,剛才在外間,似乎也沒看到莊清夢。
看來蔣沐文的确還沒有回府。
宋安然突然進來,将卧房裡緊張的氣氛打亂。
侯府三位老爺,還有幾位少爺紛紛朝宋安然看來。
大老爺蔣淮率先問道:“安然?
你怎麼來了?
外面沒人了嗎?
”
言下之意,就是在質問宋安然在沒有經過允許的前提下,怎麼敢私自闖進來。
三老爺蔣凇對宋安然的态度要客氣很多,他對宋安然說道:“安然來了。
你是來看望老侯爺的吧。
”
宋安然沖三位舅舅微微颔首,沒說一句話,直接來到床前看望老侯爺。
原本年老微胖的老侯爺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,讓人觸目驚心的同時,又倍感心酸和哀傷。
宋安然輕聲喚道:“外祖父,我是安然啊。
我來看望你了。
”
老侯爺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,片刻過後,老侯爺才認出宋安然。
老侯爺笑了起來,“安然來了啊。
老夫能在臨死前看到你,很滿足了。
”
“外祖父千萬别這麼說,你要長命百歲。
”宋安然忍着悲傷說道。
老侯爺緩緩搖頭,虛弱地說道:“活不成了,活不成了啊。
老夫這輩子最失敗的事情,就是養出三個不成器的兒子。
老夫是死也不能瞑目啊。
”
“父親,兒子雖然不成器,可也沒有父親說的那樣不堪啊。
”大老爺蔣淮挺委屈的。
大老爺不能理解,為什麼自家老爹看不上自己。
難道自己真的有那麼差嗎?
宋安然朝大老爺蔣淮瞥了眼,對這個舅舅也是挺無語的。
客觀的說,宋安然的三位舅舅都沒有什麼壞心,也幹不了壞事。
當然也沒有什麼本事。
他們就是常見的庸才。
關鍵在于,三個舅舅都不覺着自己是庸才,還覺着自己挺能幹的。
也是這份蜜汁自戀,或者是蜜汁自信,讓他們都不能理解老侯爺對他們的嫌棄。
不能理解老侯爺為什麼臨到生命的最後時刻,都不肯上本請旨定下爵位繼承。
于是就有了今日,侯府男丁齊聚一堂,跪在地上逼迫老侯爺上書請旨,定下爵位的事情。
老侯爺聽到大老爺說的話,呵呵冷笑了兩聲。
然後老侯爺對三個兒子說道:“老夫懶得和你們說。
老夫現在要和安然說話,你們都給老夫滾出去。
”
“父親,爵位……”
大老爺話還沒有說完,就被老侯爺給打斷了。
老侯爺呵斥道:“出去,全都給老夫滾出去。
否則老夫現在就死給你們看。
”
老侯爺的威脅太強大,三位老爺面面相觑,該出去嗎?
“還不出去?
咳咳……你們是想逼死老夫嗎?
逼死了老夫,到時候你們都得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名,老夫在地底下倒是要看看你們怎麼辦。
”
老侯爺此話一出,三位老爺也是沒辦法可想。
隻能不情不願的帶着各自的兒子出了卧房。
白一同喜秋就守在卧房門口。
宋安然坐在床前,陪着老侯爺說話。
老侯爺沖宋安然笑着,宋安然卻覺着格外心酸。
宋安然咬着牙,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哭出聲來。
老侯爺語速緩慢地說道:“安然,不用傷心。
人都有一死。
”
宋安然悲戚道:“孫女不舍得外祖父。
”
“老夫也舍不得死啊,可這都是命。
閻王要我三更死,我就活不到四更。
安然,别傷心了,你聽老夫将話說完。
”
宋安然點頭,擦掉眼角的淚水,說道:“外祖父請說,孫女聽着。
”
老侯爺想了想,不知該從哪裡說起。
猶豫了片刻,老侯爺才說道:“安然,你的三位舅舅都不成器。
将爵位交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手上,老夫都不放心。
可是不交給他們,又能怎麼辦。
你的幾位表兄,也是才能平平。
就連老夫之前最看好的沐紹,性格也有很大的問題。
這些日子,老夫想了很多,侯府将來會成為什麼樣子,就取決于老夫現在的決定。
可是老夫下不了決定啊。
”
宋安然想起曾經的一個瘋狂想法,于是她試探地說道:“外祖父要是不放心将爵位交給舅舅,那不如越過舅舅,将爵位交給表兄。
”
老侯爺聞言,頓時大皺眉頭。
宋安然繼續說道:“那麼多表兄,有平庸的,也有出衆的。
外祖父如果有大決心的話,可以嘗試這種辦法。
當然,這種辦法弊端很大,不一定可行。
孫女也隻是建議一下。
”
老侯爺說道:“老夫明白。
老夫也曾想過這個辦法。
哎……就如你所說,困難重重啊。
”
越過兒子,直接将爵位傳給孫子,一個不好就會引來大亂。
孫子做侯爺,兒子處境尴尬。
到時候父不父,子不子,隻怕他剛死,侯府就得大鬧一場。
宋安然沒有多說,她隻是這麼建議一下。
因為宋安然現在也不确定,蔣沐文究竟成長到了何種地步。
蔣沐文到底有沒有本事壓住大老爺。
要是蔣沐文壓不住大老爺,那麼宋安然的提議就是一場笑話。
如果蔣沐文能夠全方位的碾壓大老爺,那麼蔣沐文就可以從老侯爺手中接過爵位,重振侯府。
顯然老侯爺也想到了蔣沐文了。
老侯爺問宋安然,“安然,你沐文大表哥呢?
老夫怎麼都沒看見他。
”
宋安然輕聲說道:“大表哥應該還沒回來。
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通知大表哥。
要不孫女現在就派人去軍營将大表哥叫回來。
”
老侯爺連連點頭,“快去,快派人将沐文叫回來。
老夫時日不多,耽誤一點時間,事情就有可能出現變數。
”
宋安然趕緊命令守在門口的喜秋,安排國公府的人去城外軍營将蔣沐文叫回來。
見事情安排下去了,老侯爺也松了一口氣。
老侯爺對宋安然說道:“等沐文回來後,安然,你派人将你父親請來。
另外派人去東昌侯府,将你姨父也請來。
如果顔宓能來,那就最好了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隻要外祖父有需要,我一定會将顔宓叫來。
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
”老侯爺松了一口氣。
接着老侯爺又對宋安然說道:“你三個舅舅都不成器,等老夫不在了,老夫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,看顧一下侯府。
老夫不忍心看着侯府垮掉啊。
安然,就算你不肯給老夫面子,也請你看在你外祖母疼愛你一場的份上,照顧一下侯府。
好歹讓你外祖母能夠過個安心的晚年。
”
“外祖父言重了。
隻要我有能力,我肯定會照顧侯府,不會讓外祖母受委屈。
”
宋安然鄭重應下。
老侯爺笑了起來,“我就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。
安然,你三個舅舅都不成器。
要是他們老老實實的還好,要是他們敢亂來,你不必客氣,該怎麼辦就怎麼辦。
要是你彈壓不住他們,就請你父親出面。
老夫相信,以你父親的手段和威望,肯定能夠彈壓住你三個舅舅。
”
宋安然點頭。
心裡頭卻有些心酸。
老侯爺也要強了一輩子,臨到死了,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三個兒子。
宋安然歎了一口氣,心想兒子不成器,生得再多又有什麼用。
到最後,兒孫都成了自己的債。
有了侯府這個前車之鑒,宋安然越發堅定,一定要好好培養陽哥兒,決不能讓陽哥兒長成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。
老侯爺同宋安然說了會話,人就累了。
宋安然說道:“外祖父先睡吧。
等沐文大表哥回來後,我會叫醒外祖父。
”
老侯爺點點頭,“老夫就将事情托付給安然。
老夫先歇息一會,很多事情老夫還沒有考慮清楚。
”
宋安然等老侯爺睡着了,這才走出卧房。
所有人都沒有離開,全在外間等候消息。
見到宋安然出來,一時間,所有目光都落在宋安然的身上。
宋安然面色平靜地說道:“外祖父已經睡下了,你們都别進去吵醒他。
派兩個小厮進去照看着就行。
”
頓了頓,宋安然又說道:“我已經派人去将沐文大表哥請回賴。
另外,我還派人将我父親,東昌侯,以及顔宓請來。
等人到齊之後,老侯爺會宣布他的決定。
”
“老侯爺的決定是什麼?
”
好幾個人齊聲問道。
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,都希望從宋安然這裡聽到他們最期盼的答案。
宋安然搖頭,說道:“老侯爺沒說,我也不知道。
等人到齊了,該知道的都會知道。
現在着急也沒用。
”
宋安然安排國公府的護衛守在老侯爺的房門口,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老侯爺,除了霍大夫。
如今老侯爺正處于最後關頭,霍大夫幹脆就在老侯爺的院子裡住了下來。
有了宋安然的安排,霍大夫也能安靜的給老侯爺診治。
見宋安然如此強勢的插手侯府的事情,很多人都很不滿,
方氏首先表态,指責宋安然手伸得太長。
宋安然冷哼一聲,正要反駁方氏,不料老夫人古氏趕了過來。
老夫人古氏杵着拐杖,厲聲呵斥方氏,“是老身讓安然派人守着老侯爺的門口,也是老身要求不準你們進去打擾老侯爺休息。
老大媳婦,你要是有不滿,盡管沖着老身來。
”
方氏頓時縮了起來,“老夫人誤會了,兒媳沒有不滿。
兒媳也就是好奇,多嘴問了兩句。
”
老夫人古氏冷哼一聲,提起拐杖在地面上敲打了數下,擲地有聲地說道:“就算老侯爺不在了,這個侯府還輪不到你們肆意妄為。
隻要老身還活着一天,老身就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們糟蹋侯府。
不管老侯爺做出任何決定,老身都會站在老侯爺這一邊。
你們這幾天幹的好事,老身都看在眼裡,記在心裡。
老身之前不說,是因為老身對你們還有指望。
可是現在老身知道,你們全都指望不上。
你們一個個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不孝子,為了一個爵位,你們差點将老侯爺逼死。
你們有種逼死老侯爺,不如順便也将老身給逼死。
我們老兩口一死,你們就舒坦了。
從今以後,沒有人再管着你們,也沒有人會再對你們指手畫腳。
來啊,誰要是不滿,就快來逼死老身吧。
”
“老夫人息怒!
”
“母親息怒!
”
侯府的人,由大老爺蔣淮帶頭,全都給老夫人古氏跪下來請罪。
老夫人古氏冷哼一聲,“都給我站起來,老身受不起你們的大禮。
”
“母親息怒。
兒子知錯了,求母親見諒。
”大老爺蔣淮一臉悔恨的說道。
老夫人古氏嘲諷一笑,“老大,你告訴老身,你想不想要爵位?
不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,老身不愛聽。
老身現在隻想聽真話。
”
方氏緊張兮兮地看着大老爺蔣淮。
大老爺蔣淮咬着牙,下定決心說一回真話。
他對老夫人古氏說道:“啟禀母親,兒子說不想要爵位,那肯定是假的。
兒子是侯府的嫡長子,兒子當然想要爵位。
兒子也不想不孝,更不想逼迫父親。
可是霍大夫都說,父親随時都有可能離世。
要是父親離世的時候,爵位還沒定下,可如何是好。
要是陛下借口收回我們西江侯府的爵位,那又該怎麼辦?
這樣嚴重的後果,兒子承受不起。
這幾天兒子的确有些着急,兒子知錯了。
請母親責罰。
但是兒子的出發點全是為了我們侯府,這一點還請母親體諒。
”
“你放屁。
什麼為了侯府着想,說到底你還是在為自己考慮。
你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不孝子。
”
老夫人古氏厲聲呵斥。
大老爺蔣淮一臉痛苦,似乎是無法承受老夫人古氏的指責。
老夫人古氏又指着三老爺蔣凇問道:“老三,你告訴老身,你想要爵位嗎?
同老身說實話。
”
三老爺蔣凇一臉懵逼,沒想到老夫人古氏突然将矛頭對準了他。
三老爺蔣凇想了想,說道:“父親遲遲不肯定下爵位歸屬,兒子以為父親肯定是對大哥有所不滿,所以才會想要争一争。
萬一有機會得到爵位,也是一件好事。
”
大老爺蔣淮死死的盯着三老爺蔣凇。
這一刻,他真是恨死了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,簡直就是豬隊友。
三老爺蔣凇不為所動,繼續說道:“不過兒子以前從來沒有奢想過得到爵位。
這次兒子真的是豬油蒙了心,兒子知錯了。
母親你放心,從今天開始,兒子再也不和大哥搶了。
大哥是嫡長子,又沒犯過大錯。
他理應得到爵位。
”
這還像句人話。
大老爺蔣淮滿意的點點頭。
老夫人古氏也很滿意三老爺蔣凇的回答。
老夫人古氏對三老爺說道:“老三,你能想通,沒有被權勢迷惑,老身感到很欣慰。
你們父親時日不多,老身唯一的希望,就是讓你們父親好好的過完最後幾天。
這幾天除非老侯爺要見你們,所有人都不準進去打擾他。
要是要老身知道你們又去逼迫他,老身絕對不會輕饒你們。
”
大老爺蔣淮率先表态,“母親放心,兒子再也不敢不孝。
”
“如此甚好。
都散了吧。
圍在這裡像什麼話。
等人到齊了,自然會将你請來。
”
大老爺同三老爺交換了一個眼神,然後兩兄弟很有默契的帶着各自一房的人散了。
大房和三房都散了,二房自然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。
宋安然陪在老夫人古氏身邊。
“外祖母辛苦了。
”
老夫人古氏疲憊的歎了一口氣,“老身這輩子就是勞碌命。
”
感慨了一番後,老夫人古氏又對宋安然說道:“幸虧今天你過來了。
要不然老侯爺真的有可能被他們逼死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外祖母言重了。
三位舅舅這次也是太着急了點,其實并沒有壞心。
”
老夫人古氏點頭,“老身知道,老身全都知道。
可正因為如此,老身才格外傷心。
以前老身心想,他們雖然不成器,但是至少還有一顆孝心。
可是誰會想到,一到關鍵時刻,他們竟然全都犯糊塗。
硬生生的要将老侯爺逼死。
幸虧有霍大夫守在這裡,否則老侯爺前幾天就已經被他們逼死了。
”
老夫人古氏說到傷心處,也是悲從中來,不能自已。
此刻,然和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。
宋安然能夠做的事情,就是守在老夫人古氏身邊,傾聽她的煩惱,她的傷心。
老夫人古氏發洩了一通,精神好了一些。
隻是整個人還是非常疲憊。
這些日子,又是擔心老侯爺的身體,又是惱怒兒孫們不孝,老夫人古氏也是累慘了。
宋安然幹脆扶着老夫人古氏回送喝堂休息。
等老夫人古氏睡着了,宋安然才起身離開。
宋安然走出松鶴堂,就看到宋安樂等候在院門口,顯然是在這裡特意等着宋安然。
宋安樂見到宋安然,就急忙上前,“二妹妹來了。
今日幸虧有你,要不然事情還得繼續鬧下去。
”
宋安然搖頭,“大姐姐将我看得太重了。
我的到來,隻是提醒了三位舅舅,讓他們意識到這樣逼迫下去是沒有結果的。
想要定下爵位歸屬,最好的辦法就是照着規矩來。
老侯爺雖然病了,但是人并不糊塗。
我相信老侯爺會做出對侯府最有利的決定。
”
“真的嗎?
這麼說爵位肯定會落在大房的頭上?
”宋安樂關心地問道。
宋安然點點頭,“老侯爺沒理由将爵位交給三房。
二房是庶出,更沒可能。
爵位隻能由大房繼承。
”
“既然爵位始終都是大房繼承,為何老侯爺遲遲不肯松口?
二妹妹是沒看到前幾天那個鬧騰,我都被吓了個半死。
”
宋安然看着宋安樂的大肚子,“大姐姐沒事吧。
什麼時候生?
”
宋安樂說道:“霍大夫替我檢查了一番,預估會提前幾天發動。
大概就在這個月的二十幾号左右。
”
“恭喜大姐姐,又有了小寶寶。
”宋安然含笑說道。
宋安樂卻憂心忡忡,半點喜意都看不到。
宋安樂說道:“如今正是多事之秋。
如果老侯爺這個時候就……那我這一胎還真有點不詳。
二妹妹,不瞞你說,我很擔心。
我怕孩子生下來會遭到非議。
如今我是指望不上蔣沐紹,這個孩子隻能全靠我一個人。
”
宋安完微蹙眉頭,“大姐姐不必擔心。
所謂非議,肯定是無稽之談,大姐姐千萬不要将别人的閑言碎語記在心上。
至于蔣沐紹,大姐姐現在和他怎麼相處?
他還是在和大姐姐冷戰嗎?
”
宋安樂自嘲一笑,“還能怎麼相處,好不是跟以前一樣。
一兩個月都不會進我房門一次。
就算進了我的房門,每次停留也不到半個時辰,就會離開。
每次同他說話,他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。
如今我看到他,我也是很不耐煩。
我就盼着他離我遠遠的,千萬别來我眼前礙眼。
反正我有嫁妝,還有兒子,不靠他我這輩子一樣能過下去。
”
“大姐姐能這麼想那日子就能過下去。
”
宋安然握住宋安樂的手。
宋安樂點頭,“是啊,隻有不在乎他,這個日子才能過下去。
如今我一文錢都不給他,他隻有府中那點月例銀子,手頭上很緊。
想出去喝酒,卻囊中羞澀。
想納妾,也沒錢養。
我聽說,他問蔣沐元借了點錢,還問蔣沐文借了錢。
就是不知道借了多少,什麼時候有能力還錢。
”
宋安然一聽蔣沐紹在外面借錢,頓時緊皺眉頭。
宋安然拉着宋安樂到了僻靜的地方說話,宋安然對宋安樂說道:“大姐姐,并非妹妹小人之心。
我擔心蔣沐紹會打你嫁妝的主意,你一定要将自己的嫁妝看緊了。
千萬别被他拿到鑰匙賬本,更不能讓他知道你的私房錢放在什麼地方。
還有你身邊的丫鬟,也要敲打一番。
對了,那幾個做了蔣沐紹的妾的陪嫁丫鬟也要防備着。
小心她們背後出賣你。
畢竟她們伺候了你這麼多年,對你的習慣喜好都非常了解。
”
被宋安然這麼一提醒,宋安樂才發現自己身邊處處是危險。
宋安樂咬緊牙關,“多謝二妹妹提醒我。
我會防着身邊的丫鬟。
”
宋安樂輕撫自己隆起的腹部,憂郁了片刻,對宋安然說道:“二妹妹,我想提早生下孩子。
”
宋安然微蹙眉頭,不解地看着宋安樂。
宋安樂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,“眼看老侯爺快不行了。
要是老侯爺過世之後我再生孩子,這個孩子肯定得不到大家的善意。
而且老侯爺一過世,我就跟着守孝。
熱孝裡生孩子,本就不詳。
”
宋安然反問宋安樂:“你想用藥催生孩子?
這對孩子不好,甚至有可能影響到孩子的健康和智力。
萬一有意外,說不定連你的性命都會搭進去。
大姐姐,你千萬别坐糊塗事啊。
”
“不拼一拼又怎麼會知道結果。
”
宋安樂特别的堅定,“二妹妹,我知道你是在為我着想,也是在為孩子着想。
可是世情如此,大家對熱孝裡出生的孩子總是充滿惡意。
隻能說這個孩子沒能趕上好時候。
總而言之,我一定拼一把。
我不能讓孩子在老侯爺過世之後出生。
而且如果我現在不采取行動,等老侯爺過世,我跟着守孝。
萬一在老侯爺過世的當天我就動了胎氣,那情況隻會比現在更糟糕。
”
宋安然揉眉,“大姐姐決定了嗎?
”
宋安樂鄭重點頭,“是,我已經想好了。
正好霍大夫就在府上,有霍大夫在,我相信我們母子一定會平安的。
”
宋安然盯着宋安樂,咬咬牙,“大姐姐,你告訴你最後一次來月事是什麼時候。
我替你算算時間,看能不能提前催生。
”
宋安樂不明所以,不過她還是将自己最後一次來月事的時間告訴了宋安然。
宋安然拿到宋安樂最後一次來月事的日期,月份加九,日期加七,就得到了宋安樂準确的預産期。
這樣一算,宋安樂肚子裡的孩子還差一天,就滿三十八周。
以後世醫學标準,三十八周已經算足月。
這個時候生孩子問題不大。
不過最好能夠在三十九周後生孩子。
孩子生的越晚,孩子的肺部發育就越完好,孩子生出來就越健康。
胎兒最後發育的一個器官就是肺部,早産兒十有**會出現呼吸問題,就是因為早産兒生下來的時候肺部還沒有發育完整。
宋安然盯着宋安樂的腹部,又看到宋安樂眼中的堅定。
宋安然深吸一口氣,鄭重問道:“大姐姐想好了嗎?
真要在這個時候生孩子?
這個時候生不是不可以,隻是還是要冒一點風險。
”
宋安樂堅定的點頭,“二妹妹,你不用勸我。
我一定要在老侯爺過世之前,将孩子生下來。
唯有如此,孩子才能得到大家的祝福。
”
宋安然點點頭,“好吧,我來幫你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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