顔均帶兵四處攻略,從北到南,一路殺過去。
不服他,全部被趕到京城。
敢反他的,統統殺光。
敢落草為寇禍害百姓的,統統殺光。
敢陰奉陽違的,暗地裡算計他的,統統殺光。
顔均用鐵血手段,讓天下臣服。
同時讓那些有異心的人知道,大周已經窮途末路,是時候閉上嘴巴,看他顔均如何治理這個天下。
顔均還沒建國,但是顔均治下的土地,已經從王朝末世中掙紮出來,呈現出勃勃生機。
與此同時,顔均的西北軍已經從十萬,擴軍到二十萬。
顔均也決定将西北軍拆分為三部分,分别是西北軍,征南軍,定北軍。
同時改革軍職,将手下的人提拔上來,出任三支軍隊的大将軍。
顔均搖身一變,也從西北大将軍,變成三軍大元帥,統領三支軍隊。
除定北軍留守京城外,征南軍,西北軍根據顔均的計劃,從北到南,從東到西,一路征伐,收編當地軍隊,擴充軍隊兵源,清理當地的戶籍人口,重新劃定治所。
顔均很忙,忙着梳理天下。
而天下人的目光卻盯着京城。
皇帝還在,朝堂還在,京城還是大周的京城。
顔均想要取代大周,想要讓天下人心歸順,除非能夠占領京城,取蕭氏而代之。
顔均不急着攻入京城,也不急着取蕭氏而代之。
這個國家看似很強大,實際很虛弱。
顔均在稱帝登基之前,先要為自己的國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。
因為當顔均做了皇帝後,很多事情做起來反而束手束腳。
皇帝代表着至高無上的權利,同時也代表着束縛。
顔均不想過早的被皇帝這道枷鎖鎖住,所以他不着急進入京城。
三路大軍的将領都能獨當一面,顔均漸漸的從軍事上抽身,将更多的精力投入民政,地方建設,為工業和商業打下基礎。
同時,顔均給顔宓宋安然去信,請父母和弟弟妹妹回歸中原。
當初,父母帶着弟弟妹妹離開中原的時候,顔均曾立下誓言,終有一天他會讓父母光明正大的回到中原。
而今,他完成了誓言。
海外有百萬漢人,有花費幾十年建起來的三座城市。
顔均和宋安然不可能說走就走。
離開之前,二人必須為海外漢人規劃一個未來。
究竟是建國,還是回歸中原,都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決定的。
這個問題影響着未來幾百年,顔宓和宋安然必須慎重。
所以顔宓和宋安然暫時還不能離開。
不過顔垚和顔筝,可以先随船隊回歸中原。
得知父母還要繼續留在海外,顔均很失望。
不過想到弟弟妹妹即将歸來,顔均又開心起來。
十多年沒見,弟弟妹妹都已經長大。
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模樣,還能看到小時候的影子嗎?
京城,氣氛很壓抑。
自從被定北軍圍困,京城的老百姓就沒有過個一天的安心日子。
一開始,大家都在擔心定北軍什麼時候攻城。
後來見定北軍圍而不攻,大家雖然放心下來,但是一種絕望的情緒卻又在人群中彌漫。
京城很大,人口很多,每天吃喝拉撒,就是一個大工程。
定北軍圍困京城,外人的人進不來,裡面的人出不去,要不了多久,京城就會變成臭城。
大家沒餓死之前,就先被熏死了。
更要命的是,雖然有足夠的存糧,可是沒有足夠的蔬菜肉類。
當然,大家可以在自家屋前屋後種植蔬菜,養殖牲畜。
可就算這樣,也不能解決上百萬人口的吃飯問題。
就在大家對未來感到恐慌的時候,定北軍做出了讓步。
京城的城門每天可以開啟兩個時辰,但是隻能出不能進。
定北軍做出了讓步,朝廷卻不肯答應。
人口隻出不進,顔均打的好算盤。
一旦城門開啟,京城的老百姓,就會蜂擁離開京城。
就連京城的富戶,估計也會趁機離開京城,住到外面的别院,或者投奔親戚。
老百姓心裡面的想法很樸素,定北軍今天不打京城,不代表明天不打京城。
而且被困在京城,時間一長,整個人都感到絕望。
還不如趁着城門開啟的時候,先到鄉下躲一段時間。
現在鄉下很安全,定北軍紀律很好,從不到鄉下禍害老百姓。
到了鄉下雖然日子不好過,可總比每天絕望着數着天數過日子強。
這樣想法的人很多。
朝臣們對此一清二楚。
因為朝臣也有家人,他們的家人也想找機會離開京城,離開這個是非窩。
所以就算定北軍做出了讓步,讓開一個城門,可是朝堂卻不同意開啟城門。
萬一城門一開,定北軍就殺了進來,那如何是好。
就算定北軍信守承諾,不會殺進來,卻擋不住老百姓蜂擁離開京城。
永泰帝坐在龍椅上,問道:“諸位臣工都認為不該開啟城門?
”
朝臣們紛紛點頭,“這是顔均的陰謀,不能開啟城門。
”
永泰帝笑了笑,說道:“很好,那就不開啟城門。
”
朝堂上下意見統一,都認為此舉破壞了顔均的陰謀。
卻不料朝堂的決定,卻引起了民變。
老百姓渴望出城,眼看着出城的希望就在眼前,朝堂竟然不肯開啟城門。
老百姓頓時憤怒了。
憤怒的人群沖上街頭,彙聚在一起,沖擊衙門。
衙門官老爺跑了,憤怒的百姓就沖入貴裡巷,沖入皇城,要求朝堂官員開啟城門。
憤怒的情緒會感染人,越來越多的老百姓加入人群中,和大家一起沖擊皇城,貴裡巷。
官員們集體懵逼,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?
朝堂裡有顔均安插的奸細?
肯定是這樣,肯定是有人故意将消息散布出去,煽動百姓上街鬧事。
不過現在要緊的是平息老百姓的怒火,而不是抓出奸細。
老百姓群情洶湧,處理不好的話,顔均不費一兵一卒,就能拿下京城。
朝臣們義憤填膺,好生惡毒的顔均,竟然耍這種陰謀詭計。
更讓朝臣們寒心的是,國朝有難,百姓不思報國,反而還給朝廷添亂。
百姓知不知道,他們是在助纣為虐,是在幫顔均攻打京城。
這群愚昧無知的百姓,讓朝臣們非常憤怒。
可是百姓不聽勸告,隻想逼着朝堂開啟城門。
就算一天隻開啟兩個時辰,就算隻出不進,百姓也是高興的。
朝臣們急匆匆地趕到皇宮,請示永泰帝。
永泰帝驚慌莫名。
京城百姓鬧民變,是不是意味着大周不得人心?
是不是意味着他這個皇帝真的會做亡國之君。
永泰帝又慌又怕,急切地問道:“諸位愛卿,此事要怎麼解決?
”
朝臣們面面相觑,有人提議,“不如派兵鎮壓?
”
“此舉不可。
派兵鎮壓,隻會激怒百姓,後果将不堪設想。
”
“難道真要順了這群刁民的願,每天開啟城門兩個時辰?
”
大家都看着首輔大人。
關鍵時刻,首輔大人就該站出來做決定。
永泰帝同樣看着楊首輔,希望楊首輔能夠力挽狂瀾,平息這場民變。
楊首輔沒有能力力挽狂瀾,顔均算計人心,一算一個準。
這個破解這個局面,很難。
楊首輔卻不知道,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和顔均沒有關系。
這場民變,一直都是聞先生在策劃。
聞先生代替顔均駐守京城,自然不能辜負顔均的希望。
聞先生早就打算好了,要用這種手段,一點點的瓦解京城,瓦解朝堂。
如果到最後,朝堂和永泰帝不戰而降,那麼顔均威望不足的問題将迎刃而解。
到時候天下臣服,顔均所要進行的改革也将順利推行。
楊首輔沉吟片刻,在衆人的注目下站出來,說道?
:“陛下,既然兩個時辰太長,那就将開啟城門的時間定為一個時辰。
”
朝臣驚訝,卻并不意外。
永泰帝卻實實在在地感到意外。
永泰帝不明白,一開始是朝臣說這是顔均的陰謀,吵着不要開啟城門。
怎麼一轉眼,這幫朝臣就改變了主意。
永泰帝呵呵冷笑,這幫朝臣果然毫無節操可言,他早就該想明白,不能指望這幫朝臣。
永泰帝目光掃視在場的朝臣,“諸位臣工意下如何?
”
朝臣們低着頭,彼此交換眼神,然後齊聲說道:“首輔大人的辦法甚好。
”
永泰帝出離了憤怒,如此不要臉的朝臣,他也算是見識到了。
永泰帝闆着臉,說道:“那就依着首輔大人的意思辦。
”
話音一落,永泰帝起身,甩袖離去。
永泰帝不想見到這幫毫無節操可言的朝臣,那隻會讓他更加生氣。
一道旨意,城門開啟。
每天隻有一個時辰,隻出不進。
可就算如此,京城的老百姓也很滿意。
民變順利平息,要出城的都趕着回家收拾細軟,趕着出城的時間,急匆匆地離開京城。
一開始,還有人在觀望。
後來見出城的人平平安安,城外的定北軍并沒有為難,城門的守衛也很規矩。
過了小半個月後,觀望的人也心動了。
一時間,出城的人瞬間暴增。
以至于城門開啟的那一個時辰,城門周圍交通堵塞,完全動彈不得。
有人着急着出城,自然也有人堅守京城。
一個月後,出城的人逐漸減少。
京城的老百姓,見定北軍真的沒有攻打京城的意思,心安定了很多。
既然定北軍不打算攻打京城,那就繼續留在京城讨生活吧。
去了鄉下,還要看親戚臉色,又沒有合适的活計,還不如留在京城過一天是一天。
至于朝堂上的官老爺們怎麼想,沒人在意。
至于永泰帝是怎麼想的,更沒人在意。
不管是蕭家當皇帝,還是顔家當皇帝,反正都是漢人當皇帝。
說不定顔家人當皇帝比蕭家人當皇帝做得更好。
京城老百姓的日子從緊張,絕望,茫然,到習慣,時間如流水一般的滑過。
皇宮内,永泰帝卻越來越絕望,整個人也跟着瘦了下來,臉頰瘦得都凹了下去。
定北軍對京城圍而不攻,卻沒有阻斷消息。
隔段時間,永泰帝就能得到地方官員寫來的奏章。
征南軍打到了哪裡,西北軍又打到了哪裡。
某某官員投降了顔均,某某将軍帶領幾千,或者幾萬官兵投降了顔均。
顔均又出了什麼新政策,某某地方在顔均的治理下又發生了什麼變化。
消息很多,很雜,可是對永泰帝來說,卻沒有一件好消息。
永遠都是西北軍,征南均所向披靡,天下就快要被顔均打下來。
很快這片天,這片地,就要改名換姓,被一個叫做顔均的小子占領。
永泰帝連連咳嗽,連血都咳了出來。
内侍很驚慌,永泰帝卻毫不在意。
他真想不負責任的就此死去,或者直接将皇位傳給兒子。
可是他不能這麼做。
就算要做亡國之君,也讓他來做,沒必要讓自己的兒子來背這個黑鍋。
永泰帝看完奏章,渾身無力,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衫。
永泰帝坐在椅子上,動都不願意動一下。
劉小七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,悄無聲息地來到永泰帝身邊。
見到永泰帝一臉灰白的模樣,劉小七竟然有點同情對方。
劉小七甩甩頭,回過神來。
躬身說道:“啟禀陛下,剛接到奏報,東南都指揮使已經降了顔均。
”
永泰帝緩緩轉過頭,盯着劉小七,好半天沒反應過來。
劉小七隻得将話重複一遍。
永泰帝的表情有些茫然,他問道:“降了?
”
劉小七點頭。
永泰帝呵呵笑了起來,笑聲越來越大,越來越絕望。
東南駐軍是大周朝僅剩的,最後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。
東南都指揮室降了顔均,也就意味着大周已經沒有可戰之兵。
就靠京城的兩萬守軍,要和顔均的二十萬大軍打仗,開什麼玩笑。
隻怕還沒開戰,京城的兩萬守軍就已經丢盔棄甲,跪地求降。
看着絕望的永泰帝,劉小七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。
或者說,他已經無力安慰永泰帝。
永泰帝瘋狂的笑着,笑得眼淚都出來了。
永泰帝心中充滿了憤怒,同時又無能為力。
永泰帝笑過之後,懶洋洋地問道:“你說朕還能活多久?
”
劉小七臉色一白,躬身,不敢說話。
永泰帝笑呵呵地說道:“随便說,朕恕你無罪。
”
“奴才不敢說。
”劉小七隻有這個回答。
“朕讓你說。
”永泰帝突然暴怒,站起來,狠狠地踢打劉小七。
劉小七跪在地上,沉默地承受着永泰帝的踢打。
永泰帝太瘦太虛弱,看似兇猛,實際上并沒有多少力氣,劉小七完全承受得住。
劉小七沒有求饒,也沒有安慰永泰帝。
因為劉小七知道,永泰帝現在最需要的是發洩。
永泰帝發洩完畢,急促的喘着氣。
他指着劉小七,怒道:“你,站起來。
”
劉小七順從地站起來。
永泰帝怒問:“你說朕這個皇帝還能當多久?
”
劉小七搖頭,他不知道。
永泰帝還能當多久皇帝,得看顔均的态度。
永泰帝呆坐在龍椅上,目光茫然地盯着大殿門外。
許久之後,他幽幽一歎,“自圍城以來,已經有半年了吧。
”
劉小七小聲說道:“啟禀陛下,是八個月十五天。
”
“是嗎?
朕将日子都記錯了。
”永泰帝自嘲一笑。
隻可惜永泰帝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。
笑過之後,永泰帝又問劉小七:“衙門裡還有人辦差嗎?
”
劉小七猶豫了一下,說道:“一部分衙門還有人辦差。
”
留守京城的官員早就看明白了,這天下遲早是顔均的。
正因為看明白了天下大勢,很多官員開始消極怠工。
反正大周沒幾天就要滅了,又何必繼續替大周賣命。
不如關起門來過幾天舒坦日子。
甚至連看守顔氏族人的禁軍都開始消極怠工。
顔均志在天下,永泰帝有心大開殺戒,殺光顔氏一族。
因為宋安然的一封信,永泰帝打消了這個主意。
他敢大開殺戒,顔均就敢進攻京城,殺光蕭氏族人。
永泰帝無可奈何之下,隻能命禁軍将顔氏族人看守起來。
一開始,顔氏族人惶惶不可終日,生怕永泰帝會滅了顔氏一族。
到了現在,顔氏族人除了不能四處走動外,生活已經恢複了正常。
當然,有人消極怠工,自然就有人忠心耿耿,立誓要為大周盡忠。
堅持上朝,堅持去衙門辦差。
隻可惜,一個月前,永泰帝就已經停了早朝。
永泰帝苦笑一聲,“原來還有人堅持辦差。
大周養士一百多年,總算養出了幾個忠臣孝子。
”
劉小七躬身,沒接這話。
永泰帝嘲諷一笑,問道:“内閣幾位大人,最近在做什麼?
”
劉小七斟酌着說道:“楊首輔病了,說是已經下不了床。
至于其他幾位大人,最近常去宋家。
”
永泰帝冷哼一聲,“看來他們是準備做顔均的臣子。
趁着顔均還沒稱帝,趕緊讨好宋子期。
說不定等顔均稱帝後,還能謀個一官半職。
”
劉小七低着頭,沒說話。
永泰帝一臉心灰意冷,甩甩袖,“罷了,罷了,到了這個時候朕又何必計較這麼多。
劉樹,陪朕走一走吧。
朕留在皇宮的日子已經不多,過一天少一天。
朕都不記得上一次遊園是什麼時候。
趁着這最後的時光,朕也該松快松快。
否則到了地府,朕豈不是成了天下最可憐的皇帝。
”
“奴才遵旨。
”
永泰帝等着顔均的到來,京城的百姓也等着天下易主。
朝臣們則等着投靠新的帝王,開啟一個全新的王朝。
可以說,京城上下,除了皇宮和宗室外,所有人都盼着顔均快點到來。
大家都已經等不及了。
這種圍而不攻的日子,大家真的已經過夠了。
在所有人的期盼下,半個月後,顔均終于到了京城。
但是顔均沒有急着進京。
很多人都看不明白顔均的意圖,不知道顔均在等什麼?
别人造反,恨不得馬上登基稱帝。
顔均造反,什麼都着急,唯獨登基稱帝一事慢騰騰,就像是不樂意做皇帝似得。
不少人心中腹诽顔均沽名釣譽,做某某還要立牌坊。
搞這麼多名堂,有意思嗎?
顔均覺着很有意思。
他享受的是過程,而不是登基稱帝。
登基稱帝,也就意味着未來大部分時間,他都會被困在京城。
再想像過去那樣征伐天下,肆意潇灑,那是不可能的。
所以顔均很珍惜最後的日子,他要趁着這段時間,将該辦的事情都辦了。
還有,顔均不想在京城打仗。
所以顔均派人給永泰帝傳話,讓永泰帝自己下诏書禅讓皇位。
傳話的人是劉小七。
轟隆隆……
閃電撕破夜空,照着劉小七的臉,顯得格外的陰森。
劉小七的整整衣冠,這才擡腳走進大殿。
永泰帝就坐在龍椅上,整個人一動不動,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雕像。
劉小七走上前,躬身說道:“陛下,顔均就在城外。
”
永泰帝笑了起來,“他終于來了。
他是要殺了朕嗎?
”
劉小七搖頭,說道:“顔均希望陛下禅讓皇位。
交換條件是保下陛下和蕭氏一族的性命。
”
“呵呵……顔均打的好主意。
他不想背負謀朝篡位的罵名,就想逼着朕禅讓皇位。
你去告訴他,這是白日做夢。
朕不怕死,蕭氏一族也不怕死。
就算顔均殺光天下所有姓蕭的人,朕也不會禅讓皇位。
”永泰帝惡狠狠地說道。
劉小七微微擡頭,說道:“顔均承諾,隻要陛下肯禅讓皇位,他就保下蕭氏一族。
顔均還說,他不會将蕭氏一族關押起來。
海外天地廣闊,隻要陛下願意,就可以帶着族人,還有忠臣良将前往海外。
他絕不幹涉陛下在海外的生活。
”
永泰帝死死地盯着劉小七,“你這是在幫着顔均說話,幫着他逼迫朕?
”
“奴才不敢。
”
“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的。
”永泰帝怒指劉小七,“你是不是已經被顔均收買了?
是不是等顔均登基稱帝之後,你就要去伺候顔均。
難怪你處處替顔均說話。
敢情從一開始,你就是在欺騙朕。
”
劉小七擡起頭,看着永泰帝,一臉平靜地說道:“奴才沒有欺瞞陛下,奴才也沒有投靠顔均。
奴才早就想好了,陛下去哪裡,奴才就跟到哪裡。
陛下去海外,奴才就跟着去海外。
”
永泰帝一臉狐疑地盯着劉小七,“你當真會跟随在朕的身邊?
”
劉小七說道:“奴才句句屬實,奴才不敢欺瞞陛下。
”
永泰帝笑了起來,“看來朕真的冤枉了你。
不過朕是不會答應顔均,朕情願死,也不會禅讓皇位。
你去告訴顔均,讓他趁早死了這條心。
要殺要刮悉聽尊便。
”
“陛下三思。
”劉小七勸解道: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。
去了海外,陛下未必沒有複國之日。
就算不能複國,陛下也可以在海外重新建一個大周。
奴才相信,一定會有忠臣良跟随陛下左右,為陛下出謀劃策。
”
永泰帝嘲諷一笑,“廢話少說,朕情願死,也絕不苟且。
你去告訴顔均,叫他趕緊死了那條心。
要殺朕就趕緊來。
朕還想親眼看看,他會怎麼殺了朕。
究竟是毒酒,還是白绫,還是刀劍伺候。
”
永泰帝臉上閃着瘋狂之意,劉小七暗自歎息一聲,很顯然他勸不了永泰帝。
永泰帝打定了主意,如今還有誰能夠勸永泰帝改變主意?
劉小七躬身退出思政殿,去給顔均報信。
永泰帝以為自己拒絕了顔均,顔均很快就會殺進皇宮,殺光宮裡面所有的宮妃,殺光蕭氏一族,殺光大周的忠臣良将。
将京城殺個血流成河,人頭滾滾。
以顔均過去的殺人史,這種事情顔均絕對做得出來。
而且細數曆朝曆代的開國皇帝,全部都是殺出來的。
不将前朝餘孽殺光,沒有人能夠安心做皇帝。
三天時間過去,顔均沒有殺進皇宮,就連京城也平靜如昔。
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。
永泰帝驚疑不定,顔均想要幹什麼?
或者說顔均又有什麼陰謀。
永泰帝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後的審判,結果他等來的不是顔均的屠刀,而是一個熟悉的人,一張熟悉的面孔,宋安然。
宋安然竟然從海外回來了,還回到了京城。
當永泰帝在宮裡見到宋安然的那一刻,他一度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,頻繁的擦拭眼睛,就想看清一點。
宋安然展顔一笑,猶如當年。
歲月對宋安然格外偏愛,這麼多年,宋安然一如往昔,絲毫不見老,臉上連一條細紋都沒有。
宋安然笑着對永泰帝說道:“陛下不用擦拭眼睛,你沒看錯,我回來了。
”
“你真的回來了?
你為什麼回來?
是哦,你的兒子就要當皇帝了,轉眼你就是皇太後。
可喜可賀。
”
永泰帝嘲諷一笑,說着言不由衷的話。
宋安然也不在意,四下看了看,說道:“這麼多年,皇宮還是沒變,還是當年那個模樣。
就連擺設都是一模一樣。
陛下生活在一成不變的地方,不覺着煩悶嗎?
”
永泰帝瘋狂的喊道:“宋安然,說出你的目的?
你是不是代表顔均,來勸朕禅讓皇位?
朕告訴你,你們妄想,朕絕不會禅讓皇位。
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顔均謀朝篡位,他就是亂臣賊子。
”
宋安然輕蔑一笑,說道:“陛下,你認為顔均會在意名聲嗎?
一百步已經走了九十九步,隻剩下最後一步,無論殺還是不殺,都不會影響結果。
顔均始終會成為皇帝,就算名聲上有污點,那又如何?
哪個開國之君沒有污點?
沒有污點的開國之君,那肯定是假的開國之君。
”
永泰帝被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宋安然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,她含笑看着永泰帝,“陛下,我今日進宮,不是和你争吵的。
我今日進宮,隻是想和陛下好好談一談。
陛下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?
”
永泰帝死死地盯着宋安然,“如果朕不給你這個機會,你要如何?
”
宋安然輕蔑一笑,說道:“如果陛下不肯和我談,結果就是蕭氏一族共計一萬兩千三百五十六人,加上後宮宮妃二十人,皇子三人,皇女五人,皇孫七人,皇孫女四人,忠臣良将極其家人兩萬人。
一共三萬多人統統都得死。
陛下不珍惜他們的性命,顔均殺起這些人自然也是毫不手軟。
”
永泰帝臉色一變,眼中噴火,“宋安然,你在威脅朕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我的确是在威脅陛下。
陛下現在可以和我好好談一談嗎?
三萬多條性命,全在陛下的一念之間,陛下做決定的時候一定要慎重。
對了,陛下不要以為你死了就萬事大吉。
那三萬多條性命的罪孽,我們會全部算在你的頭上。
我們會對全天下揭露真相,你明明有機會救下這三萬多條性命,可是因為你的自私自利,因為你的剛愎自用,這三萬多人不得不給你陪葬。
”
永泰帝臉色大變,沒想到宋安然如此陰險。
永泰帝氣憤不已,卻不得不坐下來,和宋安然好好談一談。
因為他背不起三萬多人的性命。
宋安然笑道:“識時務為俊傑,陛下肯坐下來同我好好談一談,我很欣慰。
我們的條件,陛下已經知道了。
隻要你肯下旨禅讓皇位,我們會保你性命。
你可以留在京城,但是必須被圈禁,一直到你死的那一天。
如果你想要自由,那就離開中原,前往海外。
對于海外,世人都認為那是蠻荒之地。
事實上也差不多。
不過海外資源豐富,隻要肯努力,就一定能夠活下去,而且還能活得不錯。
這次從海外回來,我已經替陛下選了一個島嶼。
島嶼很大,足夠陛下和幾萬人折騰。
島上物資豐富,唯獨不好的一點,島嶼上有茹毛飲血的野人,比較危險。
不過野人數量稀少,花不了幾年時間就能解決。
另外,考慮到陛下的安全和生活,陛下可以将宮人都帶走,也可以帶走一部分禁軍。
隻要禁軍願意跟你去海外,我們絕不阻攔。
”
永泰帝盯着宋安然,心中翻江倒海。
這裡面有沒有陰謀?
顔均真的不殺他?
顔均不擔心有人借他的名義造反?
不擔心有一天他會卷土重來?
看着宋安然的笑容,永泰帝突然覺着格外刺眼。
宋安然永遠都這麼鎮定。
宋安然做到了天下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,決定兩代帝王的生死,這得多逆天才能辦到啊。
永泰帝收起複雜的清晰,問道:“這是你的意思,還是顔均的意思?
你們留下我的性命,不怕有人借機造反,不怕我卷土重來?
”
宋安然輕蔑一笑,“有人借陛下的名義造反,正好,一次性殺個幹淨。
至于陛下,如果陛下真有能力卷土重來,我想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。
”
被人如此輕視,永泰帝卻無法反駁。
他的确沒有什麼本事,至少做皇帝的本事很稀松平常。
區區幾萬人,要在海外立足,還要卷土重來,光是想一想都覺着不可能。
永泰帝沉默片刻,問道:“如果我不答應,你們真的會殺了所有人?
”
宋安然點頭,說道:“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
如果陛下不肯禅讓皇位,那麼陛下和其他人都得死。
”
永泰帝好奇地問道:“朕禅讓了皇位,你們留下朕的性命,就不怕朕的後人回來報仇嗎?
”
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永泰帝,“在陛下眼裡,海外是一個什麼地方?
”
永泰帝語塞,他當然不知道海外是個什麼地方。
宋安然也沒期待永泰帝能夠回答她的問題。
所以宋安然就繼續說道:“海外是蠻荒之地,也就意味着海外每一寸土地,都要通過鮮血換來。
陛下可知道,大周承平幾十年,在這幾十年時間内,海外進行了多少場戰争,死了多少人?
又有多少海船葬身海底?
我可以給陛下一個粗略的數字,這幾十年,海外大大小小的戰争不下一萬。
死在大海上的人沒有一百萬也有幾十萬。
至于葬身海底的海船,更是數不勝數。
海外很危險,這些危險不僅僅來自于當地土著,猛獸,更多的是來自于海上。
大海無情,轉眼間就能吞沒一切。
海外勢力錯綜複雜,為了争奪資源,海港,人口,貿易路線,戰争随時都能打響。
而且這種戰争,一般要持續好幾年,方能分出勝負。
可就算打赢了一場關鍵性的戰役,也不代表能夠高枕無憂。
海外各方勢力,你方唱罷我登場,大家随時都在結盟或者反目。
陛下認為靠着你的名頭,到了海外就能拉起一幫人馬,我隻能說陛下的思維還局限在中原大陸。
海外那些人,不看身份,隻認勢力。
陛下要是沒有勢力,就算你貴為皇帝,别人說打就打,你也無可奈何。
說不定某一天,陛下的性命就會交代在海盜手裡。
”
“朕算是聽明白了,你們表面上不殺朕,可是卻要将朕趕到危險的海外,借别人的刀來殺朕。
宋安然,朕不會上你的當。
”永泰帝憤怒地說道。
宋安然挑眉一笑,說道:“當年我和顔宓被趕到海外,十多年過去,我們都活的好好的。
陛下,當初我和顔宓可沒有抱怨過一句。
如今,陛下又有什麼資格抱怨?
就算有一天你死在海外,那也是你命該如此。
你自己沒能力保護自己,死對你而言,其實是解脫。
莫非陛下認為我和顔宓在海外多年,一直過得是錦衣玉食的生活?
”
永泰帝雙目噴火,雙手死死的抓着椅子扶手,“宋安然,你在逼朕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說道:“陛下可以不接受我的條件。
陛下如果一心求死,我會成全陛下。
”
永泰帝緊緊地咬着牙關,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宋安然也不催促,她有的是時間。
恰在此時,魯皇後帶着幾個公主來到思政殿。
魯皇後不顧内侍的阻攔,沖了進來。
見到宋安然,魯皇後一臉狂喜,“宋……王妃娘娘,求求你放過我們吧。
這幾個都是公主,都是陛下的閨女。
我做主将她們送給顔均暖床。
不求名分,任打任罵,隻求給她們一條活路。
”
看着荒唐的一幕,宋安然瞠目結舌。
早就聽說魯皇後這人做事莽撞,今兒才知道,莽撞二字不足以形容魯皇後萬分之一。
魯皇後就像是一個小醜一樣,拉着公主,口口聲聲要給顔均暖床。
宋安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當真是活久見。
宋安然沒理會魯皇後,她似笑非笑地朝永泰帝看去。
這就是堂堂皇後,啧啧,真丢人。
永泰帝也被魯皇後搞懵了。
聽到魯皇後那番話,永泰帝出離了憤怒,擡起手就朝魯皇後臉上扇去。
“滾,你給朕滾出去。
丢人現眼的東西。
”
永泰帝怒吼着,若是手中有劍,他肯定會沖着魯皇後的心口來一劍。
魯皇後捂着被打的臉頰,不敢置信地看着永泰帝,“陛下,你竟然打我。
”
“打的就是你。
趕緊帶着人滾出去,朕現在不想看到你。
”
“我不走。
”魯皇後脾氣上頭,皇室已經窮途末路,魯皇後不怕永泰帝。
魯皇後憤怒地說道:“大家命都快沒了,還講究什麼規矩?
我這麼做雖然丢人,可是能保住大家的性命。
而且你的閨女也能有個前程。
陛下,别再端着架子,用你的死腦筋想問題。
你馬上就要做亡國之君,而我很快就要變成亡國皇後。
趁着還有一線機會,為什麼不抓住?
難道真的要在宮裡面等死嗎?
陛下想死,我不攔着,可是我不想死。
陛下罵我也行,打我也行,我始終就是一句話,我不想死。
”
永泰帝指着魯皇後,怒問:“你還要臉嗎?
你身為皇後,你的體面,你的尊嚴,你統統都不要了嗎?
身為皇後,你竟然用公主獻媚,如此苟且,你丢盡了皇室的臉面。
早知道你如此不要臉,朕當年就不該立你為後。
”
魯皇後豁出去了,“陛下說的沒錯,我是苟且,我是不要臉。
我這個皇後做得沒滋沒味,所謂的皇後尊嚴,體面,于我而言隻是枷鎖。
以前在王府的時候,日子同樣難過,可是至少是快活的。
每個月都能出門遊玩,想回娘家就回娘家。
可是自從進了宮,做什麼都不行。
身邊的人永遠都在提醒我,要體面,要華貴,要如何如何。
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。
陛下現在廢了我也不遲。
總而言之,我不想死。
隻要有一線機會,我就要活。
我要活得像個人。
”
------題外話------
明天一定一定做皇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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