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氏一心惦記着錢,面子的問題,大可以之後再談。
她也不管古氏的感受,宋安然的看法,急切地說道:“安然,既然你知道侯府困難,那就太好了。
你看過年了,處處都要花錢。
而且前段時間,因為你們宋家,侯府上下都受了驚吓。
安然啊,關于侯府上下受驚一事,你們宋家是不是也該另外給一點補償?
就當是壓驚銀子。
”
方氏果然夠直接。
為了錢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。
古氏不忍直視,她就知道方氏一開口,準沒好事。
隻是話已經說出口了,還是讓方氏繼續說下去吧。
古氏也想看看宋安然的态度。
如今宋安然管着宋家,宋安然的态度就代表了宋家的态度,代表了宋子期的态度。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大舅母想要銀子,直說就是了。
何必扯上十幾天前的事情。
”
方氏呵呵一笑,“我這不是擔心你心裡頭不痛快嘛,侯府問宋家要銀子,總得有個名目,對不對?
”
宋安然巧笑嫣然,她沒理會方氏,而是直接問古氏,“外祖母也是這個意思嗎?
也認為我們宋家該給侯府一筆壓驚銀子?
”
古氏先撩了撩眼皮,接着又半眯着眼睛,說道:“這件事情啊,你得和你大舅母談。
她管着侯府,侯府日子到底怎麼過,也是她說了算。
”
宋安然同情地看了眼方氏,真可憐。
凡是髒的,臭的,見不得人的事情,古氏全交給方氏去辦。
就算出了差錯,那也是方氏的錯,和古氏半點關系都沒有。
可是方氏不這麼想。
在她看來,古氏這是放權。
一旦她從宋家要到了銀子,那這筆銀子就全由她來支配,老夫人可不能插手。
所以方氏有幾分得意。
宋安然抿唇一笑,鑽到錢眼裡的方氏,真是蠢得可笑。
宋安然問道:“不知道大舅母想要多少銀子!
”
方氏雙眼瞬間發亮,“安然啊,你真的願意給侯府銀子?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我們宋家住在侯府,侯府有困難,自然應該伸出援助之手。
不過,具體的還得看大舅母的誠意。
”
“我有誠意,我有很多誠意啊。
安然,你看侯府人口多,開銷多,能不能給個三兩萬兩銀子,好讓侯府周轉一下。
”
還真敢開口。
宋安然輕輕搖頭,“大舅母,外甥女也不瞞你,宋家不是開善堂的。
就算宋家真開善堂,侯府也沒到需要宋家接濟,才能有飯吃的地步。
”
“你什麼意思?
不給錢?
”方氏臉色頓時一變,瞪着一雙眼睛,表情像是要吃人。
宋安然笑道:“大舅母稍安勿躁。
我說了,侯府有困難,宋家身為侯府的親戚,自然該幫忙。
這樣吧,我給侯府兩千兩,就當是給大舅母,給表姐妹們,還有什麼丫鬟啊,仆婦啊壓驚。
”
才兩千兩,這是打發叫花子嗎?
方氏那臉色極為難看,“安然,你不樂意給錢就明說。
幹什麼用銀子來羞辱侯府?
”
宋安然一臉無辜,委屈又茫然,“是大舅母問我要銀子,我答應給銀子,怎麼又成了羞辱。
大舅母,好是你,壞是你,人是你,鬼也是你,你讓外甥女怎麼活?
我父親不在京城,大舅母是要趁機逼死我嗎?
”
宋安然說哭就哭,絕對是影後級别的實力演技派,讓古氏和方氏都措手不及。
方氏指着宋安然,大過年的哭哭哭,真是晦氣。
“你,你……宋安然,你給我閉嘴。
新年裡頭,你哭什麼哭。
不知情的人見了,還以為是我們侯府以大欺小。
”
宋安然止住哭聲,淚眼朦胧地看着方氏,又朝古氏那邊掃了眼。
然後可憐兮兮地說道:“難道不是大舅母欺負我嗎?
我都說了願意出兩千兩銀子,結果大舅母竟然指責我在羞辱侯府。
早知如此,我就該一兩銀子也不出。
這樣一來,大舅母就沒有理由指責我羞辱侯府。
”
方氏怒氣橫生,急沖沖地說道:“我是這個意思嗎?
我的意思是,你給的銀子太少了。
才兩千兩銀子,是将我們侯府當做叫花子打發嗎?
”
宋安然哆嗦了一下,“可是我聽說侯府每年過年的時候,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打賞銀子,也沒有兩千兩。
我就想着,我給兩千兩,好歹讓大舅母闊綽一點,打賞下人的時候也能大方一回。
”
“你簡直是豈有此理,你是在嘲笑我摳門嗎?
”方氏氣急敗壞。
“夠了,都不要再說了。
”古氏實在是看不下去了。
宋安然這臭丫頭,分明是在扮豬吃老虎,牽着方氏的鼻子,将方氏戲弄得團團轉。
結果方氏連這麼簡單的把戲都沒看穿,都沒用腦子想一想,義無反顧的就跳入宋安然一早挖好的坑裡面。
古氏感覺自己都快被方氏蠢哭了。
方氏原本還有一肚子話要說,她一定要大罵宋安然一頓。
結果一對上古氏的眼神,方氏瞬間一個激靈,整個人都清醒過來。
方氏猛地低頭,她也快被自己給蠢哭了。
古氏暗自冷哼一聲,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,方氏也不是蠢到無可救藥。
古氏開口對宋安然說道:“安然啊,關于這個壓驚銀子的事情,也是為了大家面上好看,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個名目。
老身今兒也豁出臉面,和你說句實話。
侯府這幾年,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。
沒有大的進項,隻靠着祖宗們留下的鋪子莊子過活,你說這日子還能過嗎?
侯府在京城紮根了近百年,親朋好友,官場同僚,沒有一百家,也有三五十家。
等到正月裡,你大舅母就得一家家上門拜年,送禮。
這一出門就是錢。
家裡幾百口人,天天張着嘴,也等着錢。
侯府不是宋家,侯府的開銷實在是太大了,想省都省不了。
為了這個事情,上個月老身還讓你大舅母當了幾樣物件,其中就有宋家送來的壓驚禮物。
老身也知道當東西不合适,會被人笑話,嫌棄。
可是老身也是沒辦法。
但凡侯府的日子還能過下去,老身何至于當東西,何至于不要臉面的問宋家要錢。
安然,老身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,你給老身表個态吧。
這回可不能拿哄你大舅母那一套來哄老身。
”
果然是豁出了臉面不要。
古氏都撸起袖子親自下場,問宋安然要銀子。
宋安然能怎麼辦,總不能一口回絕。
畢竟宋家還住在侯府。
宋安然說道:“不瞞外祖母,這次家父出事,花費巨大,幾十萬兩銀子拿出去,幾乎将宋家的老底掏空。
”
方氏插話,“既然老底都掏空了,那怎麼還有錢給那麼豐厚的賞銀。
連安樂都有八百兩銀子,你身為宋家嫡女,豈不是得有兩千兩?
”
宋安然瞥了眼方氏,“大舅母難道不明白收買人心的重要性嗎?
我之所以在這個困難時期,還堅持給大家一份豐厚的賞銀,目的就是為了籠絡人心。
沒有這些忠心耿耿的下人,宋家如何在京城立足?
光知道讓下人們付出,卻不肯給他們一份豐厚的賞銀,長此以往,如何能讓下人們時實心實意的替主家做事?
更何況,現在宋家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,這個時候給大家一份豐厚賞銀,不僅能籠絡人心,更能穩住人心。
人心穩住了,宋家才不會倒。
”
古氏連連點頭,“安然說的有理。
老大媳婦你好好聽聽,論籠絡人心的手段,你得跟安然學學。
”
方氏氣的一口血差點噴出來。
她堂堂侯府當家太太,還要跟宋安然一個小姑娘學怎麼管家,像話嗎?
侯府又不是宋家。
宋家一家一戶,簡單得很。
侯府這邊,先不說那幾百口的族人,就說侯府内三個房頭,明争暗奪,那是宋家能比的嗎?
不說侯府沒錢,就算侯府有錢,也不可能像宋安然那樣糟蹋。
宋安然糟蹋了錢,收買的人心全都歸她所有。
方氏要是糟蹋了錢,收買的人心可不一定是大房的,說不定就是二房,三房派來的刺頭。
方氏不好反駁古氏,隻要撇頭翻了個白眼,表達自己的不屑。
古氏沒注意到方氏的動靜,坐在方氏對面的宋安然倒是看得清清楚楚。
宋安然不可能替方氏說好話。
宋安然對古氏說道:“外祖母,宋家的困難是實實在在存在的。
别看孫女今天大手大腳的撒錢,其實孫女如今也是底氣不足。
如今宋家的庫房空得可以跑耗子。
賬房那裡,存銀還不到一萬兩。
這其中還包括了未來幾個月的家用。
至于宋家在外面的産業,為了救出家父,孫女抽調了鋪子上大部分的現銀。
如今鋪子上周轉不靈,長此以往,宋家的産業怕是要縮水一半。
之前孫女說給兩千兩,那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,連孫女的過年銀子都拿了出來。
否則的話,就得動用宋家幾十口人的口糧錢。
”
宋安然不哭了,反而開始訴苦。
宋家遭難是事實,宋家損失慘重也是事實。
誰敢說宋家還有大把的銀子,宋安然跟誰急。
至于過年賞銀,就如宋安然所說,花錢穩住人心,值得!
可是這不代表宋家就該拿出大把銀子支持侯府。
正所謂救急不救窮。
侯府困難,侯府那麼多人,總能想出解決的辦法來。
古氏瞪着宋安然,她沒想到,自己苦口婆心,連老臉都豁出去了,宋安然竟然不為所動,還跟她訴苦。
古氏心裡頭咒罵,宋安然這個奸猾似鬼的臭丫頭,果然是宋家的種。
于是古氏不再客氣,直接和宋安然開口,“安然啊,無論如何,你也得給老身湊個萬把兩銀子才行啊。
”
這也太不要臉了,這是要明搶嗎?
宋安樂都開始吐槽了。
宋安然戰鬥力杠杠的,豈會被古氏輕易打敗。
宋安然一臉為難,“外祖母,孫女沒辦法啊。
宋家的賬房上真的沒錢了。
”
見古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,宋安然又說道:“實在不行,孫女還有一點私房銀子,大概有個一千兩左右。
湊足三千兩,這是孫女能做到的極限了。
若是還不夠的話,那不如将孫女賣了吧。
”
“胡說八道!
”
古氏氣的心口發痛。
宋安然這是在戳侯府的脊梁骨,這是在打侯府的臉面。
侯府逼着外孫女拿錢,外孫女無奈之下說要賣身,這要是傳揚出去,侯府還有臉面做人嗎?
宋安然說哭就哭,“孫女說真的,宋家真的沒錢了。
外祖母,求你可憐可憐孫女,可憐可憐宋家吧。
家父還在外面查案,不知道會遇上什麼事情。
萬一家父那裡出了事情需要用錢,到時候孫女隻能變賣宋家的産業。
嗚嗚……”
宋安樂見宋安然哭,也跟着哭起來。
這個時候不哭,還等何時!
兩姐妹一哭,這屋裡的氣氛,瞬間變得極為尴尬和難堪。
古氏氣的半死,指着方氏,又指指宋安然。
無聲呵斥方氏,瞧你惹來的禍事。
方氏咬牙,突然張口說道:“三千兩就三千兩。
今天能拿銀子吧。
”
屋裡突然安靜下來,宋安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氏。
她演戲都演到了這個份上,方氏竟然還好意思要銀子。
果然是人不要臉,天下無敵。
宋安樂也是傻愣住了,她算是見識了方氏的貪婪嘴臉。
宋安然朝古氏看去,雙目含淚,眼神極為複雜。
像是在詢問,這是在開玩笑嗎?
侯府就允許方氏如此丢臉。
古氏卻撇過頭,不和宋安然對視,也不開口呵斥方氏。
顯然是默認了方氏丢臉的行為。
宋安然暗自冷笑一聲,面露嘲諷之色,輕咳一聲,說道:“既然大舅母都開口了,我肯定會讓人将銀子送來。
對了,大舅母收到銀子之後,麻煩寫一張收據。
”
“還要收據?
”方氏驚住。
宋安然更驚。
“不要收據?
難道侯府支出幾千兩銀子,就随便在賬本上用筆一劃,就算了嗎?
過個一年半年,翻開賬本一看,誰還記得那筆銀子是怎麼花出去的。
大舅母不會是真的用筆一劃,就算是清賬了吧。
”
方氏哼了一聲,“胡說八道。
我當然知道做賬要賬目清楚。
可宋家和蔣家是親戚,親戚之間那需要收據。
”
“親戚之間當然需要收據。
親兄弟還要明算賬,親戚之間涉及到銀錢來往,更應該說清楚。
要是大舅母為難不給收據,那我也隻好收回之前的話,不給銀子。
”
宋安然态度堅決,不容反對。
方氏怒氣橫生,深吸了幾口氣,總算那口怒火壓了下去。
“好吧。
就給你收據。
”
宋安然又笑道:“一定要大舅母親筆書寫的收據。
”
“放心,肯定是親筆書寫的。
”方氏雙手絞着手絹,心道,總有一天她要狠狠教訓宋安然一頓。
誰讓宋安然奚落她,嘲笑她,落她面子。
銀子的事情剛說完,金桔也回來了。
古氏問金桔,“事情查得怎麼樣?
有沒有查出究竟是誰撿了安樂的紅包?
”
金桔先是偷偷地朝方氏看了眼,然後才說道:“回禀老夫人,奴婢問了所有人,都說今天沒有去過花園,更沒有走過那條僻靜的小道。
奴婢在想,是不是安樂表姑娘記錯了。
”
宋安樂大聲辯解,“不可能。
我雖然沒看清那個人的長相,可是我分明記得,她沒穿侯府下人的衣服,穿的好想是綠色的衣裙,手裡好像還拿了一件披風。
”
金桔朝宋安樂看過來,“可是奴婢問過府中所有姑娘和姨娘,都說沒有去過花園。
而且奴婢還問了看守園子的下人,都說今天沒見過府中的姑娘和姨娘。
她們都說隻遠遠看到安樂表姑娘一陣風的跑過去”
古氏問道:“是不是看守園子的下人撿到了紅包?
”
“奴婢也是這麼想的。
特意問了那幾個下人,還搜了身,搜了她們的屋子,什麼都沒有發現。
”
方氏當即說道:“哎呀,這可怎麼辦。
那可是八百兩啊。
究竟是哪個小賊撿到了不肯交出來。
”
古氏蹙眉,“安然啊,這事要是發生在平常日子裡,老身說什麼也要将侯府翻一遍,幫忙找到紅包。
可是今天過年,大家都喜氣洋洋的,可不能讓這件事情毀了大家過年的心情。
這件事情,要不暫時就算了。
”
“那可是八百兩!
”宋安樂急地哭。
宋安然瞪了眼宋安樂,然後說道:“外祖母說的有理。
八百兩不是小數目,可是卻比不上過年這件事情重要。
這次就當是給我們一個教訓,以後凡是涉及到銀錢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再小心。
”
古氏滿意地點點頭,“你能這麼想就很好。
至于安樂,紅衣,你去稱十兩銀子,就當是老身給安樂的過年銀子。
安樂啊,你可不能嫌少。
老身就這麼一點棺材本,可不能大手大腳的撒錢。
”
宋安樂羞得漲紅了臉,“老夫人使不得。
銀子掉了是我的錯,怎麼能讓老夫人破費。
”
“長者賜不可辭。
十兩銀子是比不上八百兩,可那也是老身的心意。
所以你一定要收下。
”
宋安樂很為難,直到宋安然對她輕輕點頭,她才應下來,“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。
”
“這才是好孩子。
”
紅衣稱了十兩銀子,古氏親自送到宋安樂的手上,“拿好了,這回可不能再掉了。
”
“多謝老夫人。
今天給老夫人添麻煩了,都是晚輩的錯。
”
“不說了。
過年就要開開心心的。
以後可别再一個人跑到那麼僻靜的地方去吹風。
不了解内情的人,還以為你是想不開,想要做些什麼。
”古氏用着開玩笑的語氣點撥宋安樂。
宋安樂白着一張臉,“老夫人的教誨,晚輩會謹記在心。
”
“這才是好孩子。
”
宋安然帶着宋安樂離開松鶴堂。
宋安樂在宋安然耳邊小聲嘀咕,“那個金桔在撒謊。
她說話之前先看了眼大太太,肯定是有事情瞞着我們。
”
“當然是在說謊。
很可能你那個紅包,如今就在大房某個人的手裡捏着。
”宋安然輕聲說道。
宋安樂一臉怒氣,“難道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?
她們剛敲詐了二妹妹三千兩銀子,如今又要貪墨我的八百兩,侯府的人太無恥了。
”
侯府的人又不是第一天才這麼無恥。
宋安然輕聲一笑,說道:“那三千兩,就當是我們宋家補償給侯府,我不計較。
不過你那八百兩銀子,我肯定會想辦法替你拿回來的。
”
“怎麼拿回來?
她們有心隐瞞,我們連誰撿了紅包都不知道。
”
“怎麼拿回來,你不用管。
總之,你信我就行了。
”宋安然一臉自信。
宋安樂被宋安然的自信感染,“我肯定信你。
”
宋安然回到荔香院,先吩咐賬房提三千兩銀子送給侯府。
宋安然特别強調,一定要用白花花的銀子,不能用銀票。
要大張旗鼓的送過去,讓所有人知道侯府從宋家敲詐了三千兩銀子。
賬房領命,“二姑娘放心。
小的這就去提銀子,一定讓侯府臊得沒臉見人。
”
侯府的臉皮比城牆還厚,肯定不會臊得沒臉見人。
不過沒關系,隻要讓人知道宋家給了侯府三千兩銀子就行了。
接下來,宋安然又吩咐白一緊盯着方氏。
隻要知道了紅包的去處,就第一時間來通知她。
方氏出了松鶴堂,急匆匆前往蔣蔓兒住的芷蘭院。
“拿出來!
”方氏一進門,就厲聲呵斥蔣蔓兒。
蔣蔓兒态度輕慢。
自從她被許配給顔定之後,她就不在乎臉面了,也不在乎方氏對她的看法。
蔣蔓兒說道:“我不知道母親在說什麼?
”
方氏冷笑,“将你在花園裡撿到的紅包拿出來。
那是宋安樂的紅包,裡面有八百兩銀子。
我告訴你,你别想貪墨。
”
蔣蔓兒笑了笑,“母親啊,女兒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
什麼紅包,我見都沒見過。
”
方氏冷哼一聲,“給我搜!
我就不信找不出來。
”
仆婦們如狼似虎的沖進蔣蔓兒的卧房。
蔣蔓兒大叫一聲,“不準搜!
這是我的地盤,不準你們搜。
”
“你的地盤?
”方氏哈哈大笑,一臉嘲諷,“整個侯府都是我的,我說搜哪裡就能搜那裡。
就算這裡是你的地盤,也是我說了算。
”
“先是逼着我嫁給顔定,現在又來搜我的屋,你們是要逼死我嗎?
”蔣蔓兒滿腔憤懑地控訴。
方氏冷笑一聲,“嫁給顔定,你有什麼可嫌棄的?
就算你不樂意,那也是你自作自受。
至于搜屋,你撿了宋安樂的紅包,紅包裡面有八百兩銀子,豈能讓你拿着。
搜,給我徹底的搜。
”
“啊啊啊……”蔣蔓兒瘋狂大叫起來,狀如瘋癫。
方氏不為所動。
“太太,搜出來一個紅包,不過裡面已經空了。
”
一個婆子拿着一個紅包走來。
方氏冷哼一聲,“蔣蔓兒,說,錢你放在哪裡了?
”
蔣蔓兒低着頭,眼中滿是仇恨。
方氏舉起巴掌就要打在蔣蔓兒的臉上。
恰在此時,丫頭芍藥拿着一個荷包,從卧房裡走出來,“太太,這裡面有八百兩。
”
方氏趕緊放下巴掌,對蔣蔓兒說了句,“一會再教訓你。
”
然後急忙從芍藥手中拿過荷包,打開一看,果然有八張一百兩的銀票。
方氏喜笑顔開,心裡挺美的。
加上宋家的三千兩銀子,今天就有三千八百兩銀子進賬。
方氏正要将荷包收入懷裡,卻不料背後突然響起宋安然的聲音。
“哎呀,原來大姐姐的紅包被蔓兒姐姐撿到了。
多謝大舅母幫忙,要不然大姐姐得哭死去。
”
宋安然施施然走進來,來到方氏身邊,伸手就去拿方氏手上的荷包。
方氏不松手,宋安然更不可能松手。
宋安然笑眯眯的,“大舅母是舍不得嗎?
大舅母到底有多窮,竟然連八百兩都看在眼裡。
”
“你放屁!
”方氏眼裡噴火,這是她的八百兩,誰也别想從她手裡搶走。
蔣蔓兒滿臉興奮之色,她從來沒覺着宋安然竟然如此可愛。
此刻的宋安然猶如天使降臨,替她收拾方氏。
宋安然輕聲一笑,對方氏說道:“這桌子上的紅包,我沒看錯的話,正是我們宋家特有的。
還有這荷包裡面的八張百兩銀票,我連票号都記得,大舅母要不要和我對對?
”
“宋安然,你别太過分。
”方氏怒目而視,手将荷包捏得緊緊的,說什麼也不肯松手。
宋安然笑笑,“過分的人是大舅母吧。
我特意找老夫人幫忙找紅包,結果大舅母身邊的金桔明明找到到了紅包,卻騙我說沒找到。
如今看來,大舅母是打算貪墨這八百兩銀子。
大舅母,你可是堂堂西江侯府的當家太太,不至于就剛好缺了這八百兩銀子吧。
大舅母這吃相也忒難看了。
”
“難看不難看,不是你說了算。
再說了,這些錢是從蔣蔓兒的房裡搜出來的,那就是大房的錢。
”方氏咬牙切齒,說什麼也不能放棄這八百兩銀子。
宋安然譏諷一笑,“大舅母,我都說了,我這裡可記着每張銀票的票号,足以證明那些錢正是安樂大姐姐掉在花園裡的。
要不要我将票号一張張念出來,大舅母對照看看,看看我說的對不對。
對了,我想蔓兒姐姐也能作證這些錢的來曆。
”
蔣蔓兒說道:“我當然能作證。
這些銀票就是從那個紅包裡面拿出來的。
那個紅包也是我在花園裡撿到的。
因為不知道是誰的,所以我才沒有交出去。
”
“大舅母,你聽明白點了嗎?
蔓兒姐姐已經說得很清楚了,這錢就是安樂大姐姐的。
”宋安然将荷包往自己這邊拉。
方氏卻不肯松手,“蔣蔓兒這死丫頭,說謊成性,她的話怎麼可以相信。
”
“我沒撒謊,我更不是說謊成性。
”蔣蔓兒大聲說道。
宋安然笑了起來,看着方氏豬肝一樣的臉色,笑道:“我就信蔓兒姐姐的話。
”
話音一落,白一突然在方氏的肩膀上點了一下,方氏頓時就覺着手麻。
然後宋安然趁機将荷包搶過來,交給白一保管。
方氏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,瞪大了眼睛,“你,宋安然,你這個小……”
宋安然譏諷一笑,打斷方氏的話,“大舅母這是要做什麼?
你可是堂堂侯府當家太太啊,代表的可是侯府的臉面。
大舅母确定要撕破臉,将場面變得那麼難看嗎?
”
方氏被堵得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。
宋安然笑了笑,“今日多謝大舅母幫忙尋回大姐姐的紅包。
至于那三千兩銀子,一會我家的賬房就會送過來,大舅母千萬别嫌少。
大舅母,你繼續忙,我就先走了。
蔓兒姐姐,你也不用留我。
”
宋安然轉身迅速的走出芷蘭院。
方氏氣的心口痛,到嘴的肥肉就飛了。
蔣蔓兒見方氏吃癟,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來。
恰好就被方氏看見。
方氏想都沒想,擡起手,一巴掌就打在蔣蔓兒的臉上。
嘴裡還罵道:“小賤人!
”
蔣蔓兒被打飛,連退數步。
嘴角都被打出了血。
“賤人,翅膀硬了,竟然敢拆我的台。
”方氏說完,又一巴掌打在蔣蔓兒的臉上。
蔣蔓兒挨了兩巴掌,卻一聲都沒吭。
她低着頭,滿目仇恨,憤怒。
她攥緊了拳頭,極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。
方氏對蔣蔓兒依舊罵罵咧咧,恨不得蔣蔓兒去死。
“你這個掃把星,賤人,下做東西。
既然你一心向着宋家,那你以後就别吃蔣家的飯,也别指望我給你準備嫁妝。
想吃飯想要嫁妝找宋安然去。
”
方氏撂下這番話,帶着人浩浩蕩蕩的離去。
等方氏離開了芷蘭院,丫鬟們才敢上前扶起蔣蔓兒。
蔣蔓兒一把推開丫鬟的手,“滾開!
”
需要這些丫鬟的時候,全都躲得遠遠的。
不需要她們的時候,全都湊上來。
蔣蔓兒心頭又氣又怒,将丫鬟們趕出了卧房,一個人獨自趴在床上,沉默!
宋安然回到荔香院,将八百兩銀票原封不動的交給宋安樂,“大姐姐,你可要拿好了。
以後可不能再掉了。
”
宋安樂連連點頭,“多謝二妹妹。
都是我的錯,是我疏忽。
以後我一定會加倍小心。
”
時間很快到了晚上,宋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飯。
幾個小的,興緻都不錯。
宋安然也挺高興的。
就連陰霾了一段時間的宋安樂,也全程笑容。
唯獨白姨娘,夏姨娘兩人,都是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。
白姨娘歎氣,“也不知道老爺現在到沒到山西。
大過年的,我們坐在暖和的屋裡吃着年夜飯,老爺一個人在外面喝風,多凄涼啊。
”
夏姨娘也跟着一歎,“官場險惡,以後我們少給老爺惹點麻煩,也算是替老爺分憂。
”
白姨娘說道:“哎,我就是擔心老爺在外面吃不好,睡不好。
早知道,當初我就該跟着老爺一起去山西。
好歹有我在老爺身邊伺候,不會讓老爺餓着冷着。
”
宋安然放下筷子,“夠了!
大過年的,白姨娘是嫌今年宋家走的黴運還不夠,還想讓我們宋家在明年繼續走黴運嗎?
”
白姨娘急忙辯解,“二姑娘可别胡說。
我比任何人都盼着我們宋家天天年年興旺。
”
“有你這麼盼興旺的嗎?
吃兩口唉聲歎氣,喝兩口也唉聲歎氣。
我看你分明就是成心找晦氣。
”宋安然輕聲呵斥。
白姨娘一臉不服氣:“我是在擔心老爺,怎麼到了二姑娘嘴裡,就成了成心找晦氣。
二姑娘,你要是看我不順眼就明說,何必拐彎抹角的。
這可不是二姑娘的行事風格。
”
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既然白姨娘知道我的行事風格,就應該明白我不是看你不順眼,而是不滿意大過年的,大家難得開心一天,你就在這裡唉聲歎氣,破壞過年的氣氛。
興旺,興旺,唉聲歎氣能帶來興旺嗎?
唯有開開心心,才有可能帶來興旺。
”
白姨娘撇嘴,“行了,我不歎氣總可以了吧。
”
白姨娘面上不服氣宋安然,心裡頭還是贊同宋安然說的最後那番話。
唉聲歎氣帶不來興旺,開開心心倒是有可能。
與此同時,侯府一大家子也聚在一起吃年夜飯。
老夫人古氏落座,掃了眼在座的女眷,問道:“怎麼沒見到蔓兒那丫頭?
”
方氏聞言,立即笑道:“老夫人也知道,自從和顔家定親之後,蔓兒這孩子就三天兩頭的鬧脾氣。
今兒還是老樣子,一個人生悶氣不肯來。
”
古氏闆着臉,“胡鬧!
大過年的,她是給誰臉色看。
來人,去将蔓兒叫來,老身得親自說說她。
”
紅衣領命,“奴婢遵命。
”
方氏有些不樂意,“老夫人,蔓兒那孩子既然不樂意來,何必勉強她。
勉強來了,木着一張臉,大家吃飯都沒了胃口,别人還以為我們給她委屈受了。
不如就随她的意思,讓她獨自一人過年。
”
“胡說!
蔓兒還沒嫁到顔家,那她就還是蔣家的姑娘。
既然是蔣家人,這頓年夜飯她必須來,除非病到下不了床。
還有,你做嫡母的,對她也别太嚴厲了。
她就快要出嫁了,你對她好一點,将來她也會記得你的好,用心回報你。
”
方氏心想,她才不求蔣蔓兒的回報。
隻要蔣蔓兒别給她找麻煩,她就謝天謝地。
“老夫人教訓的是,兒媳以後會對蔓兒好的。
”方氏笑着說道。
古氏滿意地點點頭,這個态度就很不錯。
去請蔣蔓兒的紅衣,急匆匆的跑進花廳,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:“老夫人,不好了。
蔓兒大小姐上吊自盡啦!
”
“什麼!
”
古氏大驚失色,頓覺頭暈眼花,一陣暈眩。
方氏手中的筷子直接滾落在地,表情傻愣愣的,“紅衣,你說什麼?
你不是在開玩笑吧?
蔣蔓兒會上吊自盡?
她怎麼可能舍得死。
”
“回禀大太太,奴婢不敢胡說八道。
蔓兒大小姐是真的上吊自盡了。
”紅衣也是白了一張臉,顯得緊張兮兮的。
“不可能,這絕不可能。
”
方氏連連搖頭。
蔣蔓兒那個賤蹄子,那麼惜命的一個人,怎麼可能上吊自盡。
這簡直比母豬會上樹還要可笑。
古氏勉強克服昏眩,急切地說道:“别管可能不可能的事情。
紅衣,蔓兒還活着嗎?
人有沒有救下來?
”
“救下來了。
幸虧丫鬟發現及時,要不然今天就得給蔓兒大小姐收屍。
”
古氏強撐着一口氣,在三太太高氏的攙扶下站了起來。
高氏勸道:“老夫人千萬保重身子。
你可是我們侯府的主心骨。
”
古氏揮手,“走,随老身去看看蔓兒那丫頭。
”
經過方氏的身邊,古氏厲聲呵斥,“還愣着做什麼。
瞧你幹的好事,好好的一個孩子,被你逼到自盡的地步。
你這個做嫡母的,真是讓老身刮目相看。
”
方氏張口辯解,“老夫人,蔣蔓兒的事情和兒媳沒關系啊!
”
“你給我閉嘴!
你要是不罵她,不打她,她能走上絕路,還是選在大過年的時候。
”古氏氣的半死。
這幾年侯府的運勢本來就不好,她還指望着明年有個好的開頭。
哪想到方氏這個蠢婦,竟然在大年三十這一天逼得蔣蔓兒自盡。
方氏這是成心不給她安生日子過啊。
方氏張口結舌,覺着自己冤枉死了。
一腔不滿全都記恨在蔣蔓兒身上,等見了蔣蔓兒,她非得拆穿蔣蔓兒的把戲不可。
古氏見方氏還站着不動,那是氣不打一處來。
罵道:“還傻站着幹什麼。
趕緊跟老身去看看蔓兒。
好好的姑娘被你逼到這個地步,你到底是做了什麼孽!
”
“兒媳什麼都沒做。
”方氏無力辯解。
古氏厲聲呵斥,“你給我閉嘴。
”
古氏将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三太太高氏身上,示意高氏扶着她去芷蘭院看望蔣蔓兒。
荔香院内。
馬婆子一臉興奮的從外面跑進來,“二姑娘,侯府出大事了。
蔣蔓兒上吊自盡了。
”
正在吃年夜飯的宋家人,都被馬馬婆子這一聲吼給驚住了。
宋安然率先反應過來,“蔣蔓兒上吊?
真的,還是假的?
”
“千真萬确。
不過人沒死,被丫鬟及時發現了。
這會老夫人已經領着侯府女眷去芷蘭院看望蔣蔓兒。
”馬婆子一臉興奮地說道。
宋安然放下筷子,擦擦嘴角,“這麼大的事情,我們宋家肯定要有點表示。
這樣吧,你們繼續吃,我先去芷蘭院看看蔣蔓兒。
喜秋,準備點藥材,随我一起過去。
”
“奴婢遵命!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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繼續卡文。
一定要寫死一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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