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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 第195章 都活着回來了

一品嫡妃 我吃元寶 19857 2025-02-21 11:28

  宋安然騎着馬在草原上遊蕩,城門就在她的身後。

  白一喜秋都跟在宋安然身邊。

  喜秋有些擔心,于是出聲說道:“姑娘,該回去了。

  宋安然沒吭聲,她擡手遮在頭頂,眺望遠方。
遠方沒有人煙,沒有她夢想中的人,也沒有大家期盼的三路大軍。

  宋安然問身後的喜秋,“喜秋,我們來了邊關多少天了?

  喜秋說道:“回禀姑娘,已經八天了。

  八天啦!

  宋安然有些感慨。
朝廷的糧食直到昨天才運到邊關,今天宋子期就開始組織人力将糧食往草原送。
隻是現在誰都不知道三路大軍究竟身在何處。

  而且在今天之前,宋安然私下裡又送了兩批糧食進入草原。

  宋安然問白一,“白一,老爺派了多少批人到草原上尋找三路大軍的蹤迹?

  “回禀姑娘,一共派了十批人。
都是長年住在邊關的老人,對草原的情況很熟悉。

  宋安然暗自歎了一口氣,宋子期派了那麼多人去尋找三路大軍的下落,加上韓王府的精銳,還有長安馮三他們,以及後來送的兩批糧食。
前前後後,進入草原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。

  這些人進入草原的時間先後不一,最早的已經過去二十多天,最晚的今天才出發。

  可是這麼多人進入草原,竟然沒有一個人送回消息。
不說好消息,連壞消息都沒有。

  這很不對勁,難道進入草原的人,全部都被西戎騎兵給伏擊了嗎?

  如果真的這樣,那情況怎麼就很糟糕了。
三路大軍後路被斷,糧食被斷,不死在草原那都是奇迹。

  喜秋見宋安然臉色發白,連忙關心地問道:“姑娘,你是怎麼啦?

  宋安然指着前方的天際線處,“你們說那個方向有沒有西戎的騎兵埋伏?

  喜秋搖頭表示不知道。

  白一則肯定地說道:“肯定沒有。
方圓二十裡,老爺早就派人探查過,至少最近一兩個月,都沒有西戎騎兵的活動痕迹。

  而且當初陛下率領三路大軍直搗西戎王庭,西戎王直接率領的騎兵多半都死在那場戰争中。

  至于幸運躲過那場戰争,還保留着戰鬥力的三個部族,常年都生活在千裡之外的草原深處。
西戎王庭都被毀了,這個時候他們不會冒險來到大周邊關找死。

  宋安然嗤笑一聲,回頭,指着城牆上的那些邊軍,說道:“西戎騎兵如果真的來了,你認為靠着那些邊軍,就能将西戎騎兵打退嗎?
我告訴你們,根本就不肯能。

  對付騎兵最好辦法,就是騎兵對騎兵。
這也是為什麼從本朝太祖開始,就一直不計本錢的訓練騎兵,培育戰馬。

  經過幾代人多年的努力,如今大周的騎兵戰力,單對單雖然還比不上西戎騎兵。
但是我們仗着人數多,在戰鬥力方面終于能夠勝過西戎一籌。

  這一次對西戎的戰争,陛下一口氣帶走了所有具有五年騎兵經驗的兵将。
這些兵将是整個大周戰鬥力最強的軍隊。
隻有他們能夠将西戎殺個屁滾尿流。
隻要他們在一天,西戎就不敢犯邊。

  但是一旦他們折損在草原上,西戎騎兵立時三刻就會殺過來。
靠守在城牆上那些一天馬都沒騎過的邊軍和騎兵對戰,那純粹就是找死。

  宋安然說的話很殘酷,可是她說的都是事實。

  喜秋和白一都沉默下來。

  宋安然歎了一聲,最後還是她打破了沉默。

  “這些事情還是讓當官的去操心吧。
我已經做了該做的事情,無論結局如何,我都問心無愧。

  喜秋點頭,說道:“姑娘說的對。
姑娘做得比任何人都多,姑娘問心無愧。
反倒是那些守衛糧草的兵将,他們怎麼有臉繼續活在世上,竟然還敢問老爺要軍饷。

  宋安然笑了笑,“别管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。
朝廷的錢打仗都打完了,邊軍想要軍饷,那是妄想。
不過本姑娘倒是可以給他們的家屬提供一個機會,讓他們賺點零花錢花花。

  “姑娘想做什麼?

  宋安然望着西邊,說道:“朝那個方向走上十天半個月,有個地方種了很多棉花。
如果有人能去那裡将棉花運來紡紗織布,你們說得活多少性命?

  “姑娘又想做善人嗎?
姑娘要用棉花何必往西邊,直接派人到南邊收購就行了。
如今南邊也有很多人在種棉花。

  宋安然搖頭,“南邊的棉花哪裡比得上西邊的好。
西邊的才是最正宗的,品質最憂。
而且從西邊将棉花運過來,可比南邊運過來便宜多了。

  喜秋搖頭,表示依舊不能明白宋安然的思路。

  宋安然笑道:“西北寒冷,而且冷的時間太長。
這裡看着貧瘠,其實有錢人也不少。
而且西北礦産豐富,堪比南州。
如果我能用棉衣棉布換取足夠的礦産,你們說這門生意能不能做?

  白一說道:“奴婢不知道能不能做。
反正這麼多年,姑娘的每個主意都賺了大把的銀錢。
這一次,奴婢也堅信姑娘能賺錢。

  喜秋卻有些擔心,“姑娘,這麼做太紮眼,而且很麻煩。
當然,賺錢是肯定能賺的,隻是肯定比不上海貿生意。

  宋安然哈哈一笑,“天下間除了造反跟造錢外,就沒有一門生意能比海貿利潤更高。
就連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,也比不上。

  喜秋啐了一口,“姑娘好歹忌下口,别什麼都往外說。

  宋安然渾不在意,“不用擔心,我也隻是這麼一說而已。

  宋安然頓了頓,繼續說道:“我隻是想為這個地方做點什麼,讓這個地方不要永遠如此貧困,如此荒涼。

  “姑娘已經走得夠多了。
這世上就沒幾個人比得上姑娘。
就連太子殿下,不也嫌棄這裡,急急忙忙地跑回京城。
太子殿下要是做了皇帝,這裡可是他的疆土,這裡的人可是他的子民。

  可是他卻對這片土地,對這裡的人沒有半點愛護之心。
太子殿下這個做主人的,都不愛惜這裡。
姑娘又何必操這個心。

  喜秋的話代表了現在絕大部分人的想法。

  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你以為我做這一切,是為了金銮殿上的那個人嗎?
錯了!
我為的是生活在這裡的人,為的是自己的一點點小小的希望和理想。

  難得穿越一回,她就想做點什麼事情,給這片土地上的留下點什麼。
那怕隻是一點點的善意,也總好過冷漠自私冷酷。

  白一的想法很簡單,“姑娘想做什麼就去做吧,奴婢永遠支持你。

  宋安然歡喜一笑,“還是白一明白我。

  白一面無表情地朝喜秋看去。
似乎是在逼着喜秋表态。

  喜秋笑道:“奴婢隻是怕姑娘累着。
要是姑娘執意要做,奴婢自然是全力支持。

  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我這個人雖然不能吃苦,但是并不怕累。
如果能做出成就來,累一點也沒關系。

  喜秋說道:“那奴婢回去後,就派人前往西邊收購棉花。
同時派人在城外選址建庫房。

  宋安然點點頭,“來了這鬼地方這麼多天,是該忙起來了。
走吧,我們先回去吧。

  回到城裡,因為朝廷糧食的到來,大家的臉上都多了幾分笑容。
就連酒樓招呼客人的小二,笑容都比以前燦爛了兩分。

  小二招呼宋安然,“宋公子,今天要不要整點酒菜。

  宋安然搖頭,“不用了。
倒是你們店裡的燒酒可以來兩壇子。

  宋安然不喝酒,她買酒是為霍大夫買的。

  霍大夫是個酒鬼,一天不喝酒渾身就難受。

  小二痛快地答應道:“好嘞!
小的這就給宋公子拿酒去。

  很快小二從酒樓庫房裡提出兩壇子燒酒,“宋公子收好了,一共一兩二錢銀子。

  白一将兩個酒壇子放在自己的馬上,喜秋則負責付錢。

  付錢完畢,宋安然打算離開的。
突然聽到酒樓裡一陣陣高呼。

  宋安然順耳聽了兩句話,其中就有草原,戰争之類的字眼。

  宋安然如今對這些消息特别敏感。
一聽到這草原的字眼,頓時就留心起來。
宋安然問小二,“裡面是什麼人在吵鬧?

  “宋公子也好奇嗎?
裡面那夥人是山西的商人,剛從草原回來。
正在給那些面見過世面的人吹牛皮。

  宋安然心頭一驚,又是一喜。
“有人從草原回來?
既然是山西人,怎麼不從大同關走,反而來到這裡?

  “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。
宋公子要是想知道的話,不妨進店親自問問對方。

  宋安然搖頭,“不了。
家裡長輩還等着我回去,我就先走了。

  等走出兩條街之後,宋安然才命白一偷偷返回酒樓,查探那幾個山西人的底細。
究竟是真生意人,還是探子喬裝改扮,亦或是白蓮教的混蛋。

  之後,宋安然就直接回了衙門附近的宅子。
同時派人去衙門給宋子期送消息。
有人從草原回來,這個消息無論如何都該引起關注。

  等到晚上,白一打探消息回來。

  白一對宋安然說道:“姑娘,那幾個人的确是山西的商人。
奴婢翻了他們的房間,查看了他們的包袱,裡面都是金銀器具。

  “有仔細查看嗎?

  白一肯定地點頭,“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奴婢都翻找過了。
而且奴婢還躲在房頂上,偷聽了一個多時辰。
說來說去,全都是說生意上的事情。
之後又說什麼東家的娘子,西家姑娘……”

  宋安然趕緊打斷白一的話,“這些就不用說了。
既然他們是真的商人,那你有沒有打聽出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來的,為什麼不去山西的大同,偏跑到這裡來。

  白一壓低聲音說道:“啟禀姑娘,聽那幾個商人說的意思,若非恰好遇上打仗,他們也差一點死在草原上。
之所以會走這邊進關,是因為他們回來的路線走這裡更近。

  宋安然聽到打仗兩個字之後,其他的都聽不進去了。
她有些急切地問白一,“你說他們遇上了打仗?
什麼時候的事情?

  “回禀姑娘,白一聽他們說,是将近一個月之前的事情。

  一個月之前,不就是和火燒糧草的時間差不多嘛。
那個時候兩邊又打了一仗?
這麼說來,三路大軍當時雖然糧食不濟,但是情況還不壞,還能維持啊。

  宋安然着急地問道:“之後呢?
之後又是什麼情況。

  “那幾個商人趁着打仗的時間,偷偷溜走了。
之後他們隻遇到一些零散的西戎人,至于大周軍隊,他們再也沒有碰到過。

  不過他們在路上倒是挺說了一些傳聞。
說是大周這邊有人從翻過雪山,從後面包抄了西戎軍隊。
聽說西戎徹底完了。
但是他們也不肯定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。

  宋安然猛地站起來,臉色绯紅,一臉激動的模樣。

  “姑娘,你是想到了什麼嗎?

  宋安然一臉激動地說道:“翻過雪山包抄敵人,你難道沒聯想到誰嗎?

  白一搖頭。

  宋安然大聲地說道:“顔宓啊!
翻過雪山包抄敵人的肯定是顔宓帶領的先鋒隊。
顔宓沒死在路上,顔宓還好好的活着。

  我估計西戎已經徹底完了,很快剩餘的老弱婦孺就會被别的民族部落吞沒。
要不要十年,就沒人再記得西戎這個一度敢和大周硬抗的部落民族。

  宋安然攥緊了拳頭,她真的太激動了。
如果山西商人帶回來的消息是屬實的,那麼三路大軍肯定還有活路。
靠着繳獲的牛馬羊也能生存下去。

  白一疑惑地問道:“如果三路大軍真的已經打赢了,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派人回來聯絡。
一個月的時間,應該足夠從草原腹地走回來了。

  可是這麼長的時間,三路大軍沒派人回來聯絡,我們派出去的人也沒有消息。
姑娘,是不是他們又遇到了别的敵人。

  宋安然連連搖頭,“不會。
如今的草原上,西戎一家獨大。
除了西戎,沒有誰有勢力敢和大周軍隊一戰。

  “可是為什麼大軍不回來,也不派人聯絡。
邊關這麼長時間沒給大軍送糧食,為什麼大軍不派人回來催促?

  是啊?
這又是為了什麼?

  宋安然也想不明白。

  宋安然心裡頭隐約有個猜測,那就是軍隊因為某種原因發生了嘩變。
可是有永和帝坐鎮,誰敢在永和帝眼皮子底下做亂。
沒人有這個膽量!

  宋安然瞬間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。

  軍隊沒有嘩變,能拖延軍隊速度,讓軍隊無法派人聯絡的就隻剩下疾病。

  宋安然緊皺眉頭,莫非西戎人在最後關頭用了毒藥,軍隊被感染了?

  可是現在已經是初冬季節,西北邊關已經冷得發抖。
上千裡之外的草原腹地隻會更冷,隻怕已經下雪了。
下了雪,什麼樣的傳染病都得在寒冷面前縮起頭來,不敢肆意傳播。

  對了,下雪!
莫非是因為下雪封路,所以大軍才沒能及時派忍聯絡嗎?

  宋安然帶着滿腹的猜測和疑問睡下。
一晚上做了無數種夢。
有美好的夢,自然也有噩夢,還有一些混亂的醒來後就記不清的夢。

  宋安然揉揉臉頰,她準備吃過早飯之後,就前往衙門見宋子期。
她必須得到确切的消息。

  既然山西商人能帶回來消息,那麼衙門那裡是不是有更準備的消息。

  宋安然早飯吃了一個饅頭,一碗粥。
吃完後,和霍大夫打了一聲招呼,宋安然就騎馬急匆匆地去了衙門。

  宋安然在門口遇上了太子殿下的謀士甲。

  每次和謀士甲碰面,對方總要試探一下宋安然。

  宋安然當然不吃他那一套。
不過宋安然還是不樂意見到這人。
這人給人感覺陰森森的,一副奸詐小人的做派。

  宋安然今日運氣不佳,又遇上了對方。
宋安然全副武裝,已經做好準備,隻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。

  誰想到,對方破天荒的,根本就沒理會宋安然。
幹脆将宋安然當做了空氣,急匆匆地出門去了。

  宋安然好奇,究竟出了什麼事,讓謀士甲如此匆忙趕路。
突然,宋安然腦子一炸,莫非草原真的送來消息,所以對方才會如此緊張急切嗎?

  謀士甲這是着急給京城的太子殿下報信嗎?

  宋安然懷揣着小小的希望,來到簽押房。

  宋子期忙碌了數天,天天連軸轉,短短幾天就已經瘦了一圈。

  邊關風沙大,吃的東西也很普通,宋子期不僅瘦了,臉色也很不好看。

  宋安然很擔心,“父親,你該保重身體。

  “安然,你怎麼來了?
”宋子期還挺詫異的。

 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,然後壓低聲音說道:“父親,是不是有三路大軍的消息?

  宋子期笑了起來,“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。

  “這麼說真的有消息了?
”宋安然瞬間激動起來。
果然保留一點小小的希望是對的。

  宋子期示意宋安然先去衙門後院,他居住的小院子裡等候。
一會他就會過去。

  宋安然點點頭,帶着人飛快的撤了。

  宋安然等了大約一刻鐘,宋子期總算來了。

  宋安然先是奉上香茗,又命丫鬟打來熱水,給宋子期洗漱。

  宋安然抱怨道:“父親也太操勞了,這才幾天,父親就瘦了。

  宋子期洗了一把臉,端起茶水喝了口。
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,“無事獻殷勤!

  宋安然說道:“父親冤枉女兒了。
女兒是真心實意地關心父親。

  “不是為了打探消息?

  宋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順便打探消息。
父親,是好消息,對不對?

  宋子期點點頭,“的确是好消息。
韓王府的人送回來的消息,三路大軍還有七八天的路程就能回來了。

  “赢了?
”宋安然眼巴巴地問道。

  宋子期笑道:“當然赢了。

  “那有人餓死嗎?
”宋安然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  宋子期歎了一口氣,說道:“有,足有幾千人。
多半都是受了傷的士兵。
這些人本來可以不用死的,就因為糧食供應不上,他們活生生地餓死了。
可悲啊,他們沒死在敵人的刀劍下,沒死在傷口感染的過程中,他們以為隻要養好傷就能平安歸來,結果卻死在了糧荒中。

  宋子期說完,抹了一把臉,心裡頭有些難受。

  宋安然也覺着難受。

  “父親,至少大部分人都活着回來了,陛下和韓王也都平安,父親應該高興一點。

  宋子期苦笑一聲,“這句話為父隻告訴你一人,出了這個門,為父是不會承認說過這句話的。

  什麼話這麼嚴重。

  宋安然的表情也跟着變得凝重起來。

  宋子期壓低聲音,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陛下受傷了。
西戎人裡面有白蓮教,白蓮教教會西戎人用毒,所有的刀劍和箭頭,都在死人大糞坑裡面浸泡過。
陛下很不幸,中了對方的毒箭。

  宋安然皺眉,中了浸泡過大糞和屍毒的箭頭,那絕對是破傷風的節奏。
除非有抗生素,否則永和帝别想輕易好轉。

  宋子期又說道:“陛下出京之前,曾中過一次毒,這件事你也知道。
因為中毒,陛下的身體一直沒能養好。
進了草原,風餐露宿,身體更不可能養好。
這次中了毒箭,讓陛下的身體雪上加霜。
哎,也不知道陛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。

  宋安然一點都不在意永和帝的傷勢,但是她在意永和帝的死活。
因為永和帝要是在回京之前死了的話,那太子殿下上位就是鐵闆釘釘的事情。

  宋安然咬牙說道:“父親,陛下的毒,或許霍大夫有點辦法。
那幫太醫治治病還行,輪到解毒治療傷口,他們拍馬都趕不上霍大夫。

  宋子期慶幸道:“這次來邊關,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将霍大夫帶來了。

  宋安然提醒宋子期,“父親,女兒擔心陛下未必能撐下去。
不如今天就安排霍大夫進草原。
早一點給陛下治療,陛下活命的希望也能大一些。

  宋子期點頭,“這件事情我已經安排下去了。
半個時辰之後,韓王府的精銳就會帶着霍大夫出發。

  宋安然又問道:“父親,陛下和韓王知道邊關發生的事情嗎?

  “當然知道。

  “他們就沒說什麼?

  “就算要說什麼,也得等回來之後再說。

  宋安然稍微扭捏了一下,然後大方問道:“父親,有顔宓的消息嗎?

  宋子期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宋安然。

  宋安然心頭一驚,不會是顔宓遭了永和帝的毒手了吧。
真要那樣,那她幹什麼還讓霍大夫救永和帝的性命。

  宋安然咬着牙,說道:“父親,無論什麼樣的情況,女兒都能承受。
還請父親對女兒說實話。

  宋子期鄭重說道:“韓王府的精銳沒有見到顔宓。
可以說,三路大軍,十幾萬人都沒有顔宓的消息。
顔宓失蹤了,現在誰都不知道顔宓究竟是生是死。

  “怎麼可能!
”宋安然下意識的後退一步。
她連連搖頭,“父親,你是在騙女兒,對不對?
女兒都聽說了,顔宓帶着先鋒部隊翻過雪山,從後面包抄了西戎騎兵。
顔宓如此大的功勞,武功又那麼高強,他怎麼可能失蹤。
女兒不相信。

  宋子期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顔宓就是在那場戰争中失蹤的。
當戰争結束的時候,陛下準備召見顔宓。
結果顔宓就沒了蹤影。

  和他一起失蹤的,還有他的貼身小厮小五。
聽韓王府的精銳說,當時晉國公老淚縱橫,當着陛下的面痛哭流涕,懇請陛下派人去尋找顔宓的下落。

  陛下憐憫晉國公,答應派人去搜尋顔宓。
搜尋了整整三天,方圓幾十裡都找遍了,都沒能找到顔宓的下落。
如今顔宓是生不見人,死不見屍。

  宋安然卻笑了起來。

  宋子期狐疑地盯着宋安然,“安然,莫非你知道什麼内情。

  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小厮小五也跟着失蹤,很明顯顔宓是故意躲起來了。
顔宓沒有死,我可以肯定他活得好好的。
說不定他會比三路大軍更早回到邊關。

  “你對他這麼有信心?
”宋子期還真有些意外。

  宋安然眼中含淚,說道:“是,女兒對他有信心。
而且女兒曾經曆過同樣的事情。
女兒知道他就在某個地方,伺機而動。

  “如果他真的還活着,他為什麼又要故意失蹤?

  “因為有人要害他。
”宋安然咬牙切齒地說道,“他必須躲起來,才能逃出生天。

  宋子期沒有問究竟是誰要害顔宓,因為從宋安然的眼神還有語氣中,宋子期就已經猜到了答案。
想害顔宓的人是永和帝,原因自然是因為宋安然。

  宋子期仰頭歎息,“安然,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?

  “因為女兒不想讓父親分心。

  宋子期苦笑一聲,“你啊你,還真是習慣了自作主張。
我如今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了。

  “父親不要生氣。
女兒知道錯了。
女兒當初瞞着這件事情,是真的怕父親因此分心。
女兒絕無别的企圖。

  宋子期擡手,就在宋安然的頭上輕輕敲了下,“還想有别的企圖,我看你是欠打。

  宋安然哭着笑了起來,“女兒就知道,父親肯定舍不得責罰女兒。

  “哼!
”宋子期冷哼一聲,“陛下就快要回來了,這幾天你就别出來了。
等陛下回來後,先看看局勢如何,再定下一步的計劃。

  “女兒明白!

  數天時間轉眼過去,三路大軍終于回到邊關。

  宋安然做男裝打扮,躲在酒樓二樓往外看。

  這一回永和帝沒有擺依仗。

  宋安然隻看到一隊隊面有倦容,渾身疲憊,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傷痕,身上的衣服也顯得破破爛爛的士兵,騎在一匹匹掉膘的馬上。

  這和出征的時候,簡直是天差地别。

  可就算軍隊已經變成了叫花子,可是他們依舊維持着嚴格的軍紀,還算整潔的軍容。
再看他們的臉色,雖然面帶疲倦,但是并無饑餓之色。

  宋安然暗自歎了一聲,看來三路大軍在草原上都遭受了大罪。

  等到幾匹毛色發亮的馬兒拉着馬車映入眼簾的時候,宋安然知道大人物到了。
就是不知道馬車裡面的人究竟是永和帝,還是别的人。

  一輛輛的馬車,就從樓下的街道路過。
所有人沉默着,不發一言,就連守在路邊的老百姓也都神情凝重,面容嚴肅。

  這不像是歡迎大軍凱旋歸來,倒像是一種紀念儀式。
他們是在紀念死在草原上的兵将嗎?
是在紀念那些永遠回不到家鄉的魂魄嗎?

  宋安然偷偷擦了一把眼角,看着樓下的一排排走過去的士兵,他們是一群可敬的人。

  戰争的代價太大了,可是人類無法避免戰争。

  親臨戰争第一線,宋安然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。

  當所有軍隊全部通過後,宋安然一聲歎息。
她報着一點點微弱的希望來看大軍入城,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顔宓的身影。
可是最終她還是失望了。
顔宓不在軍隊裡,也不在人群中。
顔宓真的失蹤了。

  宋安然起身,對丫鬟們說道:“我們先回去吧。
白一,你四處留意一下,看有什麼動靜。
還有讓夥計們也多留意周圍的動靜。

  “奴婢遵命。

  宋安然起身下樓。
大軍回來了,長安和馮三他們也該跟着回來了。

  或許今晚她就能見到他們。

  宋安然回到租住的房子,霍大夫不在,感覺宅子裡都冷清了許多。

  宋安然在房裡休息了一會,喜春就來禀報,“姑娘,長安和馮三回來了。
馮三去衙門見老爺,長安就在門外等着姑娘的召見。

  宋安然一陣激動,去了這麼久的時間,總算回來了,“快将長安叫進來。

  長安一身風塵仆仆,回來後還來不及洗漱,就着急着來見宋安然。

  宋安然招呼長安坐下說話,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,先喝杯茶。

  “多謝姑娘。
”長安接過茶杯,小心的喝了口。

  宋安然問道:“去的時候安全嗎?
你們花了多少時間找到大軍?
具體的經過都和我說說吧。

  “姑娘就是不問,小的也會如實禀報。

  長安回想起這一個多月的事情,就跟做夢一樣不真實。

  他們從京城連夜趕到邊關,一點點時間都不敢耽誤,拿了糧食帶着向導還有通關文書就出發前往草原。

  為了防備太子的人,他們走的是離邊關有一百裡距離的另外一處小型邊關。

  進入了草原後,他們以為之後的事情會一切順利。
哪知道,這才是噩夢的開始。
白天,有零星的西戎人騷擾,他們運糧隊伍戰鬥力有限,不敢分出人手去追擊那些零星的西戎人,隻能一直小心防備。

  等到了晚上,他們還要面對草原狼。

  每一天,大家都繃緊了神經,絲毫不敢懈怠。
要不是馮三帶的人個個都身經百戰,武功也不錯,隻怕他們進入草原,三五天就得死在草原上。

  茫茫草原,他們跟着向導一路前進。
走了十來天,也沒見到大軍的影子,不過倒是找到幾處大軍停留過的痕迹。

  他們就像是迷路的羔羊一樣,在草原上亂竄。
最後連向導都放棄了,因為向導也不知道三路大軍究竟去了哪裡。

  就在大家絕望之際,有人打算放棄回邊光,有人主張繼續尋找。
這麼多糧食總要送到大軍手裡面才放心。

  就在大家拿不定主意的時候,他們終于遇到了一群幾百人規模的殘軍。

  殘軍和大部隊失散了,正在草原遊蕩,尋找出路。
這幫人都快餓暈了,幸虧遇上了長安他們。

  有了糧食吃,再養個兩天,這幫殘軍又都恢複了生龍活虎。

  之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,有這幫掉隊的殘軍領着,他們很順利地就找到了三路大軍駐紮的地方。

  長安他們到達大軍駐紮的營地的時候,所有的士兵都躺在地上,全都餓得暈乎乎的,連拿起武器的力氣都沒有。

  大軍從西戎人那裡繳獲的牛羊早已經吃完,如今大軍開始吭草根,廚子甚至在殺馬充饑。

  十幾萬大軍幾乎已經走到了絕路。

  别說一般的士兵沒吃的,就是高貴如永和帝照樣沒有足夠的吃的。

  長安他們的到來,真正是救了十幾萬大軍的糧食。

  長安他們出發的時候,帶了一百多萬斤的糧食。
後來因為路上的消耗和損失,等找到大軍的時候,隻剩下不到一百萬斤。
但是就是靠着這一百萬斤的糧食,即将走上絕路的大軍總算又活了過來。

  這個時候,長安他們才知道,比他們先出發的韓王府精銳竟然還沒找到大軍所在地方。

  直到長安他們到達大軍駐紮地第三天,韓王府的精銳才帶着幾十萬斤的糧食到來。

  兩邊的糧食加起來,一共有一百多萬斤。
聽起來很多,但是對于數十萬大軍來說,這些糧食真不算多。
省着點吃,比如每天隻吃一頓,好歹能夠支撐下去。

  就這樣,大軍靠着這點糧食,艱難得往邊關走去。

  後來在路上,又遇到了宋子期派出來的運糧的隊伍。
這下子,大軍總算才能吃飽飯。

  就這麼一步一步熬着,一天天的熬着,大軍終于從幾千裡外的草原腹地深處走了出來。

  聽完長安這一段叙述,宋安然内心是恐慌的。
茫茫草原上,荒無人煙,宋安然無法想象他們究竟是如何度過最初的那段時間。

 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,親自給長安的茶杯上續上水。

  長安有些惶恐,“姑娘,這使不得。

  宋安然笑道:“你是功臣。
你們救了十幾萬人的性命,我給你倒杯茶水又算得了什麼。

  長安憨厚一笑,“那小的就不客氣了。

  “不用同我客氣。

  宋安然頓了頓,問道:“長安,你在草原上有見到顔宓嗎?

  長安放下茶杯,搖搖頭,說道:“小的無能,沒能查到顔公子的下落。

  宋安然又問道:“那你見到了蔣沐文嗎?

  “小的見到了沐文表少爺。
沐文表少爺這次立了大功,陛下親自下旨給他升官。
如今他已經是正四品的武将。

  宋安然總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。

  宋安然又問起長安,“你有見到陛下嗎?

  “就是第一天到達大營的時候,陛下召見了小的。
小的心裡怕得慌,也沒敢擡頭看。
陛下隻問了兩句話,問我們是什麼出發的,又問京城是個什麼情況。
别的就沒問了。
之後小的都沒機會再見到陛下。
不過馮三比小的幸運。
他連着見了三回陛下。
似乎陛下早就認識他了。

  宋安然笑道:“馮三以前天天跟在老爺身邊,陛下會認出他,也不奇怪。
你知道陛下找馮三,都問了什麼嗎?

  “馮三說了,陛下就隻關心邊關和京城的局勢。
除了這個,其他的陛下都不問。

  宋安然暗自點頭,“長安,你見到陛下的時候。
你覺着陛下怎麼樣,我是指他的身體?

  長安有些疑惑,仔細想了想,“小的沒敢留意,聽聲音中氣挺足的。

  “霍大夫到了後,你有和霍大夫見過嗎?
霍大夫怎麼說?
”宋安然又問道。

  長安壓低聲音,說道,“霍大夫到了軍營,就被人看起來了。
小的原本想找機會和霍大夫接觸的,結果還沒走到霍大夫的營帳,就被人趕了出來。
這麼多天,小的隻有遠遠的和霍大夫打了一個招呼。

  霍大夫被看管得這麼嚴密,這倒是證實了宋安然的猜測。

  霍大夫被看守得越嚴密,那就說明永和帝的傷勢越嚴重。
反之如果霍大夫能夠自由活動的話,就說明永和帝的傷勢并沒有傳聞中那麼嚴重。

  永和帝傷得很嚴重,這對宋安然來說是一件好事,前提是在大局定下來之前,永和帝不能死。

  宋安然心想,她得找個機會和霍大夫見一面。
就算不能見面,也要想辦法從霍大夫那裡掏點消息出來。
最起碼她得知道永和帝身體的具體情況。

  這件事情不太好辦,永和帝身邊都是内衛高手,白一那種,在普通人眼裡很厲害,可對上内衛高手,那就是個菜,随便人家砍殺。

  想要得到确切的消息,看來她得從宋子期身上下功夫。

  隻是宋安然不好輕易露面,以免被永和帝知道她在這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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