顔宓急匆匆地趕回遙光閣,一進卧房,就看到兩件行李放在桌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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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安然見顔宓回來了,指着桌上的行李說道:“知道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,行李我已經替你收拾好了。
另外小五那邊還準備了兩箱行李。
”
不知為什麼,聽到宋安然說話,顔宓原本緊張的心情瞬間放松下來。
顔宓走到桌邊坐下,“行李這麼多?
我是去查案,可不是遊玩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我當然知道你是去查案。
正因為是要去查案,所以才要準備充分。
你看,光是衣服我就給你準備了七八種身份的。
有代表你世子身份的,有遊俠兒的,有富家公子的,有讀書人的,有做生意跑單幫的,就連街頭混混的,我都準備了。
”
宋安然展示自己的成果,很是得意。
顔宓見了,很是吃了一驚。
又很心疼。
“這麼短的時間,你是怎麼準備的?
”
顔宓握住宋安然的手,有些心疼。
宋安然懷着身孕還替他操勞,實在是太辛苦了。
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我是不行,可是你别忘了我手下也是能人輩出。
我隻需要吩咐下去,自有人将東西準備好,還全都是你的尺碼。
另外,配套的靴子我也準備好了。
你換身份的時候,千萬别忘了換靴子。
像你腳上穿的靴子,人家一看就知道你出身豪門世族。
”
“娘子果然是賢内助。
”顔宓面無表情,實則心裡頭很感動。
這些年,他時常出門。
從來沒有人給他準備過這些東西,也沒人考慮得這麼周全。
以前辦事,需要換裝改變身份的時候,都是臨時自己想辦法。
這是第一次,顔宓感受到被人照顧,被人關心,被人惦記着那種暖暖的感覺。
顔宓輕輕的握住宋安然的手,“好安然,我都不想走了。
”
“又在胡說。
去了江南好好辦差,别搞砸了。
這個箱子裡面,裝的都是一些名貴又小巧的物件,方便你送禮走關系用。
另外,我還讓人給你準備了幾套身份文件,你收好了。
”
宋安然将身份文書都交給顔宓。
顔宓再次吃驚,“這些都是從哪裡來的?
”
宋安然故作神秘,“秘密。
”
“又是四海商行?
四海商行還真是面面俱到,什麼都做。
隻是做這樣的事情太危險,以後别冒險了。
”
顔宓有些擔心。
宋安然笑道:“我有分寸。
”
顔宓說道:“其實我有各種身份文書。
”
“你那些身份文書,我早就聽小五說了,全都是用過的,很容易被人查出痕迹來。
我給你準備的這些,都是清白的,你可以放心用。
”
宋安然見顔宓感動了,頓時笑了起來。
她雙手摟住顔宓的脖頸,問道:“是不是很感動?
是不是覺着我很能幹?
想不想痛哭流涕?
你要是真想哭,就哭吧,我不像話你。
”
顔宓卻笑了起來,還在宋安然的屁股上拍了一下。
宋安然就跟炸毛的小貓一樣,怒道:“你混蛋。
”
顔宓低頭一笑,眼睛都在發亮,“我再混蛋,也是你男人。
”
“呸!
”
呸完了顔宓,宋安然又笑了起來。
宋安然勾着顔宓的衣領,說道:“做了我的男人,就不能半途而廢。
要是你出了意外,我就砸了國公府。
要是你敢在外面勾三搭四,我也饒不了你。
”
“娘子有命,我豈敢不從。
你放心,我肯定會保重自己。
還有我堅決抵制勾三搭四。
我有你一個就足夠了。
”
宋安然得意一笑,“這可是你親口說的。
一定要說到做到。
”
“你放心,答應你的事情肯定會做到。
”
顔宓在宋安然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,輕聲說道:“你會擔心嗎?
我會擔心你。
你懷着身孕,我卻不在身邊陪着,我還真是個混蛋。
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,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你要照顧好自己,我也會照顧好我自己。
有霍大夫在,你不用替**心。
其實我最擔心生的時候,要是有你在身邊,我肯定會更有勇氣。
”
“你放心,無論如何,我也會在你生的時候趕回來,我保證。
”顔宓鄭重其事地說道。
宋安然卻說道:“要是實在趕不回來,你也别勉強。
我一個人能撐過去。
”
顔宓嚴肅地說道:“你一個人的确能撐過去,但是我不放心。
我說了我會趕回來,就一定會做到。
此事就這麼定了。
”
還真是霸道。
宋安然心裡頭感動,但是她還是要将困難說清楚。
“萬一我生的時候,案子還沒查完,你怎麼趕回來?
你可以說偷偷趕回來,這要是叫人知道了,被參一本,你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,那就太可惜了。
”
“你不用擔心,我有辦法避免這種情況。
”
顔宓調皮的眨眨眼,顯得神秘兮兮的。
宋安然有些好笑,猜測道:“你是打算易容嗎?
”
顔宓咬着宋安然的耳垂,“娘子怎麼這麼聰明。
”
宋安然啐了他一口,說道:“我本來就不笨。
”
顔宓笑着問道:“你覺着這個辦法怎麼樣?
”
宋安然搖搖頭,“勉強可以。
我生孩子的時候肯定有好多人在,你一露面,十有*就會露了痕迹,被人察覺。
反正你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覺,最妥當的辦法就是别在人前露面,偷偷來看我就行了。
”
“你生孩子,我作為孩子的爹,卻要偷偷摸摸的,安然,你出的什麼馊主意?
”
顔宓輕聲抱怨道。
宋安然狠狠踩了腳顔宓,“胡說八道,我這是金玉良言。
”
顔宓正兒八經地說道:“好吧,娘子的話不管對不對,我肯定是要聽的。
離你生孩子還有大半年的時間,我争取早點将案子查清楚,早點趕回來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這還像句人話。
”
兩個人親親熱熱的,你侬我侬。
宋安然又顯擺了一番自己給顔宓準備的貴重物件,全是用來送人打通關系的。
顔宓見到其中竟然還有絕版孤本,大為心疼,執意不肯。
宋安然想了想,還是依從了顔宓,将孤本都收起來。
将手抄本放進去。
手抄本比不上孤本的價值,但是對于真正喜歡讀書的人來說,有手抄本也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。
宋安然又囑咐了顔宓許多話。
對案子,宋安然沒發表意見,她就囑咐顔宓要好好照顧自己,一日三餐要定時,要注意安全,要遠着小姑娘,别沒事就招貓逗狗,惹來一身腥。
顔宓抱着宋安然,笑道:“說來說去,你最不放心的還是我這張臉。
生怕我這張臉招來一群小姑娘。
”
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你知道就好。
”
說完後,宋安然還伸手去捏顔宓的臉,“你這張臉,上至八十歲老太太,下至八歲老姑娘,全部通殺。
”
顔宓哈哈大笑起來,“有這麼厲害?
”
“比我說的還厲害。
”
顔宓笑道:“你放心,我肯定為你守身如玉。
”
宋安然甜甜一笑,勾着顔宓的衣領,“說到做到,回來後我要檢查的。
”
顔宓眼中帶笑,**問道:“娘子打算怎麼檢查?
我全力配合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不告訴你。
”
“娘子,快告訴我。
”
“現在告訴你,那是在幫你作弊。
”
兩個人說說笑笑,打打鬧鬧,這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。
第二天,天還未亮,顔宓已經整裝待發。
宋安然迷迷糊糊的醒來,揉着眼睛,問道:“你要走了嗎?
”
顔宓來到前,拉着宋安然的手,說道:“時間還早,你繼續睡。
”
宋安然瞪大了眼睛,看着顔宓。
突然身體前傾,死死的抱住顔宓。
宋安然可憐兮兮地說道:“我有點舍不得你走。
”
顔宓輕撫宋安然的背脊,“我很快就會回來的。
”
宋安然卻頻頻搖頭,“你這一去,至少大半年。
沒你在身邊,日子一定很難過。
你去了江南,一定要經常給我寫信,讓我知道你在那邊好不好?
”
“好,我會經常給你寫信。
”顔宓答應下來。
宋安然又繼續說道:“你要想我。
”
“我肯定想你。
”
“那好吧,你可以走了。
”宋安然放開顔宓,幹脆利落的躺回了被窩。
顔宓哭笑不得,宋安然這反應也是絕了。
顔宓輕撫宋安然的臉頰,又俯身親吻她的嘴角,“我走了,你安心睡覺。
”
宋安然‘嗯’了一聲,沒說話。
雙眼水汪汪的,感覺快要哭出來了。
顔宓心疼,卻沒有多做停留。
他擔心自己繼續留下來,隻會讓宋安然更傷心。
顔宓重重一歎,又深吸一口氣,一句話都沒說,轉身離去。
宋安然咬着棉被,呆呆地看着顔宓離去。
很快,就看不到顔宓的身影了。
隻聽見院子裡傳來說話聲,幾個小厮都已經等候在外面了。
宋安然豎起耳朵,留心着外面的動靜。
說話聲,腳步走動聲,聽着很情緒,又很模糊。
漸漸的,聲音遠去,院子裡也安靜了下來。
宋安然睜大了雙眼,盯着頭頂。
兩行清淚從眼角滾落下來,浸濕了鬓邊的碎發。
這一分别,就是大半年。
宋安然真的不知道這麼長的日子,她該怎麼熬過去。
她和顔宓成親一年,從來沒有分開過。
頭一次分開,還不到半個時辰,宋安然就開始想念顔宓。
宋安然擦擦眼角,讨厭,讨厭。
為什麼會這麼多愁善感。
沒嫁給顔宓之前,她不一樣過來了。
宋安然像是賭氣一樣,翻了個身,蒙頭繼續睡覺。
這個回籠覺,宋安然睡得很辛苦。
全程都在做夢,全是光怪陸離的夢。
等宋安然醒來後,她已經不記得夢裡面的内容,隻知道自己這一覺是白睡了。
頭暈沉沉的,比沒睡回籠覺之前還難受。
丫鬟們進來伺候洗漱穿衣。
然後去到餐廳用早飯。
剛吃了兩口,宋安然就忍不住嘔吐起來。
而且這一次,嘔吐得特别嚴重,吐到最後全是清水,宋安然感覺自己再吐下去一定會死掉。
“這是怎麼了?
難道霍大夫的藥又不管用了嗎?
”
丫鬟們着急。
煎藥的煎藥,端水的端水。
宋安然就端着個盆,不停的嘔吐。
臉色煞白煞白的,真正是面無人色,天昏地暗。
喜春拿來藥丸,喂宋安然吃。
宋安然卻擺手拒絕,說道:“霍大夫說過,這個藥丸,最多兩天吃一次。
我前天下午才吃過一粒。
到現在還不到兩天時間,我不能吃。
”
喜春急的跺腳,“姑娘吐得這麼厲害,不吃藥怎麼行啊。
”
“我喝湯藥,嘔……”
一句話沒說完,宋安然又開始吐了。
喜春急的不行,想讓白一去請霍大夫。
宋安然一邊吐,一邊擺手,不讓白一去請霍大夫。
宋安然心裡頭清楚,她之所以會吐得這麼嚴重,全是心理原因,而不是身體原因。
顔宓一走,她心裡難過,情緒低沉,自然而然就反應在身體上。
嘔吐就是最強烈的反應。
喜冬煎好了藥,宋安然忍着嘔吐的*,強迫自己将藥灌進嘴巴裡。
那苦苦的味道,澀澀的感覺,真是糟糕透了。
湯藥剛進肚子裡,宋安然就想吐出來。
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,說什麼也不能吐。
就這麼和嘔吐的*戰鬥,總算将所有湯藥吞服了進去。
鬧騰到這會,宋安然也是累了。
又嘔吐了幾次,慢慢的,想吐的感覺減輕了,身體也好受了很多。
宋安然由丫鬟們扶着,到淨房洗漱。
洗漱完畢後,又到上躺着。
今兒的早飯是沒辦法吃了,一切都等睡醒後再說吧。
……
顔宓已經走了三天。
三天内,宋安然嘔吐的情況有所減輕。
想來是心理上已經平靜下來。
趁着外面有太陽,宋安然靠着窗戶坐着,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照進來,渾身暖暖的。
宋安然半眯着眼睛,這樣的天氣她好想睡覺。
春困秋乏夏打盹,這句話果然沒有說錯。
宋安然舒服的翻了個身,面朝窗戶,享受着生活中的美好。
丫鬟們就陪在宋安然身邊,做做針線活,聊聊家常。
喜春從外面進來,原本想高聲說話的,見宋安然眯着眼睛,趕緊将嗓音壓了下去。
宋安然微微睜開眼睛,見到喜春,笑了笑,“喜春,你快告訴我,府裡有沒有什麼新鮮事?
”
喜春笑道:“奴婢剛得到消息,老太太給文姑娘相看了一門親事。
老太太和文老太太已經商量好了,三日後前往相國寺和男方碰面。
”
宋安然一聽,吃了一驚,當即坐起來。
宋安然問道:“三日後,老太太也會去相國寺?
”
“是啊!
這門婚事是老太太牽線搭橋,老太太自然要去。
”
宋安然心裡頭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。
宋安然嫁到國公府,已經将近一年的時間。
這一年,除了正月初一不得不進宮拜年,其餘時間顔老太太就沒出過國公府的大門。
這次為了文敏的婚事,顔老太太竟然破天荒要出門,還是去相國寺。
宋安然啧啧兩聲,看來顔老太太還是滿疼愛文敏的。
宋安然問道:“知不知道老太太她們相看的是哪一家的小子?
”
喜春說道:“奴婢也不清楚,隻聽說男方姓曲。
”
姓曲?
宋安然将京城姓曲的人家都搜羅了一遍,符合要求的就隻有一家,是某個伯爵府,同侯府也是有來往的。
以前宋安然住在侯府的時候,曾碰到過曲家人。
宋安然了然一笑,問喜春,“還有别的消息嗎?
”
喜春點頭,“奴婢聽說大夫人也想去相國寺燒香。
大夫人這會正在上房嗎,求老太太帶她出門燒香。
”
周氏也想去相國寺?
宋安然微蹙眉頭,當即吩咐喜春,“喜春,你讓人盯着上房。
一有消息,即刻禀報我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坐在軟榻邊的喜秋問道:“姑娘是擔心大夫人嗎?
”
宋安然苦笑,“當然擔心。
希望老太太拒絕大夫人的請求,别讓她出府燒香。
”
可是這一次宋安然注定要失望了。
顔老太太竟然同意周氏的要求,讓周氏三日後跟着她們一起出門到相國寺燒香。
宋安然想不明白啊,顔老太太怎麼就同意周氏出門呢?
或許是周氏的态度打動了顔老太太,或許是周氏看起來太可憐了,畢竟快一兩年沒出門了。
或許是顔老太太心情好?
或許是周氏這段時間表現得不錯,所以顔老太太就同意了。
不管什麼理由,宋安然都覺着此事不妥。
隻是這是長輩的決定,宋安然一個晚輩,如今又沒管家,她不可能出面反對。
宋安然暗自歎了一聲,希望周氏這次出門能夠老老實實的,别惹出是非來。
如今顔宓不在,府裡能壓得住周氏的人,除了顔老太太就隻剩下國公爺。
顔老太太精力不濟,管不了那麼多事情。
國公爺心思在朝堂,顧不了内院。
要是周氏搞出點事情來,靠顔定一個人彈壓,肯定壓不住。
所以現在宋安然最盼望的就是,周氏繼續老老實實的,别鬧騰了。
好歹過幾天安生日子。
三日後,顔老太太帶着文老太太還有文敏,以及周氏,出門前往相國寺。
宋安然安心養胎,等着消息。
……
文敏要去相親,葉太太也跟着着急起來。
她着急葉芙的婚事,到現在一點眉目都沒有。
葉太太就求到三太太跟前,希望三太太能幫幫忙。
三太太心想,自己閨女的婚事都還沒有着落,哪裡有心思操心葉芙的婚事。
不過三太太還是很熱情的招呼了葉太太。
葉太太聊了聊幾句家常,就說道:“文姑娘的婚事快定下來了,我家阿芙的婚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消息。
妹妹,你看我能不能請貴府老太太幫個忙。
老太太人面廣,認識的人多,見識也多。
她要是肯幫忙,我家阿芙的婚事肯定沒問題。
”
三太太挑眉一笑,“大嫂,你太着急了。
文敏的婚事不一定能成。
”
葉太太頓時就好奇起來,“不是說曲家是伯爵府嗎?
這麼好的家世,莫非文老太太還看不上?
”
三太太笑道:“也有可能曲家人看不上文敏。
”
這倒是有可能。
不過有顔老太太保媒,葉太太覺着婚事應該能成的。
三太太笑着,有些事情不用說得太明白。
去年七夕節,文敏半夜去找顔宓,後來又跳湖落水,這件事情瞞得住别人,卻瞞不住三太太。
隻因為顔老太太有意壓下此事,三太太也樂意做個識趣的人,才沒有将此事聲張出來。
文敏喜歡顔宓,喜歡得不要不要的,這件事情三太太已經了然于心。
連宋安然威脅過文敏的事情,三太太都打聽出來。
這一次顔老太太費心思幫着文敏相親,未嘗不是想早點将文敏打發走,免得文敏年紀越大心思也越大。
現在宋安然懷着身孕,可受不得刺激。
當然,這些事情三太太不可能告訴葉太太。
就讓葉太太一個人在那裡瞎猜吧。
等到下午,顔老太太她們都回來了,周氏自然也跟着回來了。
周氏先回了竹香院,顔老太太借口身子乏,要回上房歇息,就不請文老太太到上房說話。
文老太太就帶着文敏一起回了她們住的小跨院。
宋安然一直留意着上房的消息,得知顔老太太回來了,宋安然就安排人去打聽消息。
喜春往上房走了一圈,又跑到竹香院溜達了一圈,最後還到文家祖孫兩人那裡坐了會。
這麼一圈走下來,事情的經過,差不多都被喜春打聽清楚了。
喜春急匆匆回到遙光閣,将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宋安然。
“姑娘,奴婢打聽清楚了,都說老太太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。
”
“知道是什麼原因嗎?
”宋安然有些擔心地問道。
喜春點頭,“姑娘放心,不是因為大夫人。
今日在相國寺,大夫人很安靜,連話都沒多說一句。
”
宋安然頓時松了一口氣。
隻要周氏沒鬧騰就好。
既然周氏沒鬧騰,顔老太太的臉色那麼難看,肯定是因為文敏。
宋安然猜測的沒錯。
今日在相國寺,顔老太太出面,帶着文家祖孫兩人同曲家人相親。
曲家倒是看中了文敏,加上有顔老太太保媒,曲家人也樂意這門婚事。
文老太太對曲公子也很滿意。
兩家都很滿意,就想趁此機會,先口頭定下婚事。
卻不料,文敏偏在這個時候表态,說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定親,還沒打算嫁人。
言下之意就是不樂意這門婚事。
一句婚事不着急,頓時就讓場面尴尬起來。
顔老太太身為媒人,最是難堪。
曲家人覺着很沒意思,也有點生氣。
既然你文敏沒考慮好要嫁人,那你幹什麼來京城,幹什麼出門相親?
既然你看不上我家小子,那為什麼一開始不說清楚。
等到文老太太都表态完了,兩家也打算結親了,你才說不樂意。
你這不是亂來嗎。
最後顔老太太出面,安撫了曲家人。
最後這場相親以不歡而散結束。
在回程的路上,文老太太就給顔老太太道歉,還押着文敏給顔老太太道歉。
顔老太太沒和文敏計較。
顔老太太也明說了,既然文敏不樂意,那婚事肯定是做不成的。
大家是結親不是結仇。
隻是下一次還能不能找到這麼好的婚事,那就說不定了。
文老太太也知道顔老太太生氣了,心裡頭也怪上文敏。
文敏平日裡做事挺靠譜的,怎麼偏偏今天做事這麼莽撞。
要是不願意結親,從見面到最後議親,中間有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,她随時可以告訴文老太太,她不樂意嫁到曲家。
隻要文敏說了,文老太太肯定不會勉強她。
等到曲家提出結親的意思後,文老太太也可以含蓄的拒絕對方。
這樣一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,顔老太太作為媒人也不至于難堪。
可是文敏偏偏選擇兩家議親的時候,說不滿意這門婚事,這就太不知輕重,太打臉了。
難怪顔老太太回來的時候,臉色不好,連文老太太的面子都沒給。
宋安然了解了事情的經過,冷冷一笑。
文敏的心思,宋安然一清二楚。
從始至終,文敏心裡頭都惦記着顔宓。
她心裡頭裝了人,肯定不可以嫁到曲家。
文敏這麼做,是一種愚蠢,也是一種執着。
宋安然冷冷一笑,文敏莫非以為她不嫁人,就能嫁到國公府,嫁給顔宓嗎?
簡直就是癡心妄想。
原配嫡妻不做,偏偏要給人做妾,她分明是自甘**,愚不可及。
宋安然真的想不出來,文家人到底怎麼教育文敏的。
就文敏這個腦子,連宋安芸都比不上,怎麼就成了文家這一代最出衆的姑娘。
不知道文家其他姑娘是有多蠢,才會被文敏比下去。
對于文敏,宋安然也是無力吐槽。
喜春問宋安然,“姑娘,這事我們要管嗎?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管什麼?
”
“就是文姑娘的婚事。
奴婢覺着還是應該早點将文姑娘嫁出去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文敏的婚事,我管不了,也不會管。
目前她掀不起任何風浪,不用擔心她。
”
喜秋在旁邊問道:“姑娘,那我們是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嗎?
”
宋安然搖頭,“那當然不行。
”
宋安然想了想,說道:“喜秋,你替我去見三姑娘。
告訴三姑娘,我出錢她出力,以她的名義請府中的姑娘們喝酒玩耍。
”
“姑娘這麼做,是為了……”喜秋猶猶豫豫地問道。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自從懷孕後,我就很少出門。
幹脆就借此機會,在衆人面前露個面。
”
宋安然就是想在文敏和葉芙面前刷一刷存在感。
提醒兩人,尤其是文敏,凡事适可而止。
别拿她的深情來惡心旁人。
換做以前,這種事情宋安然不屑做。
畢竟以前宋安然掌家,很忙,沒空搭理這些小姑娘。
現在宋安然懷着身孕,整日裡無所事事。
人無聊久了,就想主動找點事情來做。
别管後果如何,反正隻要不無聊就成。
宋安然現在就是這個狀态,她要主動找事做,給無聊的日子添上一抹色彩。
顔琴很幹脆的答應了宋安然,由她出面邀請府中的姐妹們還有嫂嫂們一起喝酒玩耍。
反正春天來了,本就該出來活動活動。
就讓她來開這個頭。
宋安然出錢,讓喜秋稱了一百兩的銀子給顔琴。
由顔琴出面去置辦酒席還有酒水。
顔老太太聽說此事後,樂呵呵的,也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湊個趣,讓大家都開心一點。
顔老太太都出了銀子,從周氏開始,到二太太三太太肯定也不能閑着。
這三位各出了十兩銀子,讓下人交給顔琴。
叮囑顔琴,務必将酒席置辦好。
二太太孫氏還說了,半個月後,由顔婷婷做東道,請府裡的姑娘們吃酒做耍。
二太太想替顔婷婷做人情,三太太自然不甘于人後。
她也發了話,下下次,就由顔瑤瑤出面做東道,請大家玩耍。
顔老太太對此事樂見其成。
見姑娘們歡歡喜喜的,顔老太太自相國寺回來後,一直郁悶的心情也随之好轉。
見到文敏的時候,也不再闆着臉。
這讓文敏長舒一口氣。
她是真怕顔老太太會一直生她的氣。
酒席定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。
大家都聚在花廳裡。
花廳窗戶上鑲嵌了玻璃,花廳内光線明亮,可以清楚的看見了外面的景色,還不用擔心寒風拂面。
要說京城的早春有哪方面不好,那就是風大。
雖然比不上數九寒冬的西北風,可是這早春的風吹在臉上,依舊能讓人感覺刺骨的冷。
早春時節,乍暖還寒,最容易感冒發燒。
能夠不用出門吹風享受美景,這一點很好。
這一次的酒席,顔琴辦得很用心。
她知道像這樣的鍛煉機會不多,所以她也格外的珍惜。
不到午時,酒席已經預備好了。
姑娘們,少奶奶們,也都來到了花廳。
瞧着花廳裡的布置,還有席面上的酒菜,保溫的爐子,都說顔琴心思巧。
顔琴笑着招呼大家落座,又說今日要行酒令,不能單純的喝酒。
大家欣然應允。
酒席上玩點花樣,這是大家都習慣的事情,所以大家都能接受。
倒是蔣菀兒多問了一句,“若是不會行酒令,又該如何是好?
”
“那就展示才藝吧。
琴棋書畫不拘一格。
”顔琴含笑說道。
蔣菀兒這才放心下來。
二少奶奶吳氏又問道:“今天大嫂不來嗎?
”
顔琴笑道:“大嫂要來,我已經派人去請了。
大嫂如今身懷有孕,你們可不能灌大嫂喝酒。
”
“不用你提醒,我們都明白。
”
大家正說着話的時候,宋安然就來到了花廳。
宋安然身為大嫂,在場她的身份最高,自然就坐了主位。
宋安然坐下後,就招呼大家随意喝酒玩耍。
随着時間流失,花廳裡的氣氛越來越熱鬧,大家都很投入。
等玩累了,吃飽了,喝足了,大家四散開來,各找一處地方休息。
反正酒菜都用小暖爐溫着,什麼時候吃都是一樣的。
宋安然見文敏身邊沒人,于是就走了過去。
“文妹妹怎麼不和大家一起說話?
”
文敏見宋安然,先是低下頭,一臉的不自在。
緊接着她又羞澀一笑,“見過大表嫂。
我口拙,就不去湊熱鬧了。
”
宋安然含笑說道:“文妹妹的性子還真是安靜。
瞧她們一個個鬧騰的很,都比不上文妹妹。
”
文敏有些尴尬,又有些疑惑。
文敏小聲地說道:“大表嫂太客氣了。
是我太愚鈍,比不上諸位姐姐們機靈。
”
宋安然聞言,就笑道:“文妹妹千萬别這麼說。
你的好,大家都知道。
我聽說曲家都看中了你,想娶你回去。
可見文妹妹的好,隻要是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來。
”
文敏聽到這番話,臉色劇變。
文敏連連擺手,“大表嫂說笑了。
曲家的事情是誤會,并沒有看中我。
”
“沒看上?
這不對吧。
文妹妹這麼出衆的姑娘,曲家還看不上?
曲家那是什麼眼神?
”
宋安然一臉義憤填膺,替文敏打抱不平。
文敏很不自在,渾身都繃緊了。
她想離開這裡,可是在宋安然的氣勢威壓之下,她竟然說不出告辭的話。
文敏坐立不安,又是心虛又是緊張又是無措。
她實在是不明白,宋安然為什麼會找她讨論她的婚事。
宋安然瞧着文敏緊張的模樣,關心地問道:“文妹妹是太熱了嗎?
我看你都出汗了。
”
文敏連連擺手,表示自己不熱。
宋安然笑了笑,問道:“文妹妹是不是很怕我?
”
文敏驚住,眼神驚恐,不安地看着宋安然。
“我不懂大表嫂的意思。
”
宋安然含笑說道:“曲家看中了文妹妹,隻要文妹妹一點頭,這門婚事就能成。
偏偏文妹妹拒絕了曲家。
以曲家的家世,以及曲公子的出身和品貌才學,我實在是想不明白,文妹妹為什麼要拒絕這門好親事?
文妹妹看不上曲公子,嫌棄對方長得醜?
可是據我所知,曲公子長得并不醜,不僅不醜,還稱得上英俊潇灑。
莫非是曲公子品性不好,對文妹妹出言不遜?
可是我又聽說,那日在相國寺,曲公子言行舉止都恪守規矩,并無冒犯文妹妹的地方。
文妹妹,你可知道,因為你拒絕這門婚事,害得老太太生了好幾天的氣。
而且以後我們國公府還得出面替你的過錯賠禮道歉。
估摸着賠禮道歉的事情,最後還是會落在我的頭上。
文妹妹,你是客人,我替你出面賠禮道歉,這是應該的。
可是在這之前,我就想弄明白一個問題,文妹妹為什麼要拒絕曲家這門親事?
要知道,像曲家這樣的好人家,是可遇不可求的。
京城有很多人都盯着曲公子的婚事。
”
文敏臉色慘白,嘴唇哆嗦着,卻說不出話來。
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敏,一直壓着她,讓她不能逃避。
文敏都快哭了。
宋安然欺人太甚。
文敏咬着牙,不肯說話。
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文妹妹是不是覺着特委屈?
”
文敏稍微扭頭,沒看宋安然。
但是她的肢體語言已經給出了答案,她的确感到很委屈。
宋安然卻不客氣地說道:“文妹妹,你沒資格委屈。
上門是客,這話沒錯。
但是做客人就要有做客人的自覺。
反客為主,可不是個好習慣。
而且文妹妹并沒有反客為主的本事,偏要去幹反客為主的事情,這是極其愚蠢的事情。
我這番話不好聽,文妹妹估計該生我氣了。
但是該說的話,我依舊會說。
我家老太太除了進宮以外,通常不出門。
這次為了你的婚事,才特意勞心勞力的出門,又是給安排聚會場所,又是給人陪笑臉的。
結果一番苦心白費了,簡直是吃力不讨好。
文妹妹,你于心何忍。
”
文敏忍不住了,開口說道:“我不想嫁給曲公子。
難不成因為老太太保媒,我就必須嫁嗎?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“你當然可以不嫁曲公子。
當時的場面,你有很多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,無論是我家老太太,還是文老太太都會尊重你的想法,出面幫你推辭這門婚事。
可是文妹妹你又做了什麼?
你選擇了直接打臉的方式,你打的不是曲家人的臉,你打的是我們國公府的臉。
你打我們國公府的臉,莫非我還不能說你兩句?
你打了我們國公府的臉,莫非你還有理了?
”
文敏哭了。
她從來沒遇見過宋安然這樣的人,對待上門的客人直言呵斥。
難道不該是含蓄的表達不滿嗎?
難道不該是冷落幾天,就翻篇嗎?
為什麼到了宋安然這裡,就變成了疾言厲色,厲聲呵斥。
文敏感覺自己沒臉見人了,更沒臉繼續住在國公府。
她無聲落淚,一臉委屈地看着宋安然,似乎你是在控訴着宋安然的‘暴行’!
宋安然譏諷一笑,“文妹妹哭得梨花帶雨的,隻可惜哭錯了對象。
這柔弱的表情,倔強的眼神,對我可沒用。
”
文敏說道:“大表嫂,我沒有打國公府的臉。
我是無心的。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“無心的都能替我們國公府得罪人。
要是有心的,我們國公府的名聲豈不是會被你徹底敗壞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