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混賬!
”
宋子期怒不可歇,别管今天是不是大年三十,他都要将宋安平收拾一頓。
可是宋安平卻無所畏懼,他大膽地直視宋子期,“父親,兒子說的是真心話。
兒子沒有讀書的天分,與其浪費時間在讀書上面,還不如做點别的事情。
而且我們宋家也不需要人人出仕做官。
既然安傑會讀書,也願意讀書,不如就讓他一個人讀書。
至于兒子,還是做點别的事情吧。
“
宋子期冷冷一笑,“那為父問你,你想做什麼,你又能做什麼?
”
宋安平面上有一絲絲的猶豫之色,不過很快,他的眼神就堅定下來。
宋安平對宋子期說道:“兒子想去經商。
”
“混賬玩意。
我們宋家世代書香,豈能容你去經商。
”宋子期直接拍着桌子大罵起來。
宋安平一臉不服氣,“為何二姐姐可以經商,我就不行。
二姐姐還是女子。
”
宋安然盯着宋安平,怎麼将她牽連進去了。
宋安然看着宋子期,想聽聽宋子期會怎麼說。
宋子期連連冷笑,“你若有安然一半聰明,冷靜,努力,上進,顧家,别說經商,你就是想要翻天,我也允你。
關鍵是你有你二姐姐那樣的本事嗎?
就你這性子,讀書讀不成,做事做不好,你憑什麼讓我答應你的要求?
想要對我提出要求,也得有足夠的資本和底氣。
這兩樣,你有嗎?
”
宋安平漲紅了臉,又羞又怒,“說來說去,父親就是看不起兒子。
”
“你放肆!
誰允許你這麼同我說話的?
”
宋子期大怒。
宋安平幹脆賭氣說道:“兒子就是不想讀書。
父親強迫兒子回書院讀書,那也行。
不過兒子要是在書院裡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,或是得罪了誰,父親到時候可别後悔。
”
好樣的,竟然敢口出威脅。
宋子期冷哼一聲,“為父從來不會為發生的事情後悔。
倒是你,你若是在書院裡胡作非為,為父有的是辦法收拾你。
到時候後悔的人可就成了你。
”
宋安平臉色微微一變,“父親為何要逼着兒子讀書?
明知兒子讀不出名堂來。
”
宋子期一臉冷漠地說道:“這是宋家的家規。
身為宋家人就必須讀書。
不想讀書也可以,那就滾出宋家,為父隻當沒你這麼個兒子。
”
宋安平攥緊了拳頭,臉頰鼓鼓的,眼神也陰沉沉的,顯然氣得不行。
可是他沒膽子用武力反抗宋子期。
宋家上下人等,要麼聽宋安然的,要麼就聽宋子期的。
就沒一個有用的人肯聽他的話。
宋安平沒辦法找人發洩怒火,幹脆一腳踢在椅子上,氣沖沖地跑了出去。
“孽障!
趕緊攔住他。
真是反了!
”宋子期大怒。
拍着桌子大罵到。
下人們不敢怠慢,趕緊追出去,将宋安平攔住。
宋安平内心的怒火正在燃燒,他幹脆和下人們厮打起來。
宋子期也幹脆,直接命人将宋安平綁起來。
既然宋安平不懂事,趕在大年三十鬧騰,那他也沒必要給宋安平面子。
直接将宋安平綁起來,丢入柴房,讓他反省反省。
什麼時候想明白了,才能從柴房裡出來。
下人們領命,拿起繩子綁宋安平。
宋安平大叫起來,“我不服,我不服!
父親偏心,父親看不起兒子,兒子不服。
”
宋子期大皺眉頭,他怎麼都沒想到,當年的那個小嬰兒長大了會變成這副癫狂的模樣。
宋子期咬牙切齒,若非還有一點理智在,他真想幹脆弄死宋安平算了。
這小子活着,就是招災惹禍的主。
宋安然站在宋子期身邊,輕聲說道:“父親消消氣,沒必要和安平計較。
等過幾天他冷靜後,他也會後悔今日的言行。
”
“安然,你不必替那個孽障說好話。
那個孽障是個什麼樣的人,我一清二楚。
白姨娘過世,我本以為他傷心一段時間就好了。
卻沒想到他竟然變本加厲的變壞。
他根本就是有辱宋家門風。
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給他機會。
若是他再不悔改,那就将他送出京城,送到祖籍反省。
”
祖籍連人都沒了,将宋安平送到那裡,幾乎等同于流放。
這懲罰不可謂不重。
宋安然看着被押走的宋安平,如果宋安平直到宋子期的心意,他會不會後悔今天的魯莽和沖動?
宋安然不是宋安平,自然不知道宋安平内心的想法。
宋子期氣了一會,很快又平靜下來。
宋子期招呼所有人重新坐下來。
這一回,宋子期沒有再繼續訓話,而是直接發過年紅包,人人有份,而且數額都不小。
大家拿了紅包,為了氣氛,也是因為的确高興,大家都笑了起來。
宋子期也跟着笑了起來。
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,宋安平造成的那點不愉快,宋子期幹脆丢到腦後去。
吃完了年夜飯之後,時間就進入了新年正月。
正月裡,宋安然帶着弟弟妹妹們,跟着宋子期一起走親訪友。
忙得腳不沾地。
一邊走親訪友,一邊還要應酬上門拜年的親朋好友。
這個正月究竟有多忙,宋安然隻想說,她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。
等過了正月初十,情況總算好了一點。
難得能夠休息半天,宋安然打算在自己的小書房裡度過。
剛拿起一本書,一頁都還沒看完,門房就來通報,說是東府大太太歐氏上門拜年啦。
宋安然頓時坐起來,歐氏竟然來拜年,這倒是稀奇地緊。
嚴格來說,蔣家已經沒有了東府。
東府的宅子都賣給了宋家,東府的人都搬到了城郊居住。
如今的東府,隻能算做蔣家嫡支二房。
不過侯府那邊更喜歡稱呼為郊外蔣家。
宋安然命人将歐氏請到待客的花廳,她一會就過去會客。
宋安然不确定歐氏上門的目的。
偏生宋子期又不在,隻能宋安然一個人去應酬。
宋安然将自己收拾了一番,這才啟程去花廳見歐氏。
時隔一兩年再見歐氏,宋安然不得不感慨,時間真是個神奇的玩意。
上一次見歐氏,城郊蔣家一家子正處于風雨飄搖,朝不保夕的境地。
那時候的歐氏憔悴的讓人心疼,感覺老了十歲不止。
如今的歐氏,再次容光煥發,恢複了本來的容貌,頭發黑亮黑亮的,不見一根白頭發。
感覺整個人同上一次見面時相比,年輕了十五歲。
更關鍵的是,歐氏整個人精神飽滿,面色紅潤,已經從失去丈夫的打擊中走了出來。
很明顯,歐氏已經完全振作起來了。
以城郊蔣家的情況,歐氏不振作也不行。
一大家子人,男男女女全都指望着她一個人,她要是倒下去,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風。
所以說,歐氏身上也有很重的擔子。
能看到歐氏恢複過來,宋安然心裡頭也替她高興。
宋安然滿臉含笑,先對歐氏行了一個晚輩禮。
“見過大舅母。
今兒家父不在府中,隻能由我來招呼大舅母,還請大舅母見諒。
”
歐氏笑眯眯地打量宋安然,“無妨,不見宋大人也沒關系。
”
頓了頓,歐氏繼續說道:“二姑娘又大了一歲,長得越發可人。
這容貌,放眼全京城也是頂尖的。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大舅母謬贊了。
無論美與醜,都是父母給的。
”
“這話是沒錯。
可見投胎好壞也得講究個運氣。
”
宋安然狐疑地看着歐氏,聽歐氏說話,似乎是話裡有話。
宋安然揮揮手,示意丫鬟們先退到門外去。
宋安然輕聲笑道:“大舅母有什麼想說的,盡管說吧。
這裡沒有外人,不用擔心我們說的話會被傳出去。
”
歐氏暗暗點頭,真是個玲珑剔透的姑娘。
單是這份揣測人心的本事,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。
歐氏輕咳一聲,對宋安然說道:“二姑娘還記不記得我娘家妹子,叫歐明茜的。
”
宋安然點頭,她當然記得歐明茜。
那可是個絕色,看過一回就難以忘記。
歐明茜和玉漱仙姑同是絕色,隻可惜,歐明茜卻入不了宋子期的法眼,宋子期見了她一面就給否了。
歐氏繼續說道:“當初我們家出事,眼看着就要抄家了,無法可想之下隻能将明茜送到韓王府伺候韓王。
誰想到,一轉眼韓王做了皇帝,明茜也跟着進宮,如今被冊封為明妃。
”
宋安然含笑道了一聲恭喜,又說道:“有了明妃娘娘的照顧,大舅母一家的日子肯定好過了許多吧。
”
歐氏笑了笑,“的确好過了許多。
以前上門鬧事的人,如今見了我們一家人,全都點頭哈腰的。
不過今兒我過來,不是說這明妃給我們家多少好處。
我是想告訴你們,明妃她對你們宋家,對宋大人有執念。
”
宋安然一聽,心頭一驚。
歐明茜隻和宋子期見過一面,怎麼就生了執念。
莫非宋子期的魅力真的大到老少通殺嗎?
歐氏說道:“當初我做主,想将明茜許配給宋大人。
結果宋大人沒看上明茜,自那以後明茜心裡面就有了心結。
如今她被冊封為明妃,按理說她已經是陛下的女人,就應該一心一意的伺候陛下,别在想其他有的沒的。
可她……前些日子她召見我,我就進宮一趟。
明妃明着要求我,讓我将這棟宅子買回來。
當然,這件事情太荒唐,我自然沒有答應她。
接着明妃又開始打聽你們宋家的消息。
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打聽到的消息,得知宋大人正在說親,也不知她怎麼想的,頓時就不樂意了。
我今日過來,就是想提醒你們一句。
明茜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姑娘,她如今做了陛下的妃子,要是她想對你們宋家做點什麼,你們千萬要當心。
”
真是哔了狗了!
宋安然一臉懵逼。
就因為當年那一面,就因為當初宋子期拒絕了歐明茜,歐明茜竟然記恨到現在。
仗着自己妃子的身份,竟然打算報複宋家。
她腦子是長包了,還是進水了?
宋安然忍不住問道:“明妃當真還記恨着當年拒婚的事情?
”
歐氏點點頭,“她一直都記恨着這件事情。
她從小就長得好,仗着美貌,大家都寵着她,讓着她。
她雖然是庶出,可是我娘家的人,都将她當做寶貝一樣對待。
宋大人拒婚,對她而言無疑是奇恥大辱。
也是她長那麼大,遭遇得最大的挫折。
她性子高傲,這樣的恥辱她怎麼可能忘記。
記恨到現在實在是太正常了。
哎,也怪我當年鬼迷心竅,以為明茜長得美,宋大人一定會看上她。
事先也沒征求宋大人的意見,就将明茜帶到侯府同宋大人見面。
如果沒有那一面,或許也就沒有現在的事情。
”
“大舅母千萬别這麼說,這件事情不怪你。
”宋安然輕聲說道。
歐氏擺擺手,“二姑娘,你别安慰我。
這件事情的起因在我,我是不會推脫責任的。
當初我們一家人走投無路,人人對我們落井下石,唯獨你們宋家沒有看輕我們,肯伸手拉我們一把。
這個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裡面。
如今明茜記恨上你們一家,打算仗着身份找你們宋家的麻煩,無論如何我也要來知會一聲。
我勸不住明茜,要化解這段仇怨,隻能靠你們自己了。
”
“多謝大舅母提點。
”宋安然躬身道謝。
歐氏說完了正事,就決定告辭。
“家裡還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回去處理,我就不多留了。
”
宋安然也跟着起身,說道:“那我送大舅母出門。
”
宋安然一直将歐氏送到大門外,看着歐氏上了馬車遠去,這才返身回家。
喜秋很擔心,“姑娘,明妃娘娘想要針對我們宋家,報複我們宋家,該如何是好?
奴婢聽人說,明妃因為長得美豔,很得陛下的寵愛。
要是明妃在陛下耳邊吹吹枕頭風,奴婢擔心老爺的仕途會因此出現波折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她直言問喜秋,“知道現在朝廷最缺的是什麼嗎?
”
喜秋搖頭。
宋安然冷笑一聲,說道:“如今朝廷最缺的就是銀子。
永和帝打了一場仗,打得挺爽的。
不過這一仗可是将朝廷過去一年積攢下來的銀子,還有未來一年的稅收全給打光了。
如今朝廷寅吃卯糧,就等着老爺施展手段,能夠填補國庫虧空,補上朝廷官員的俸祿。
這個重擔,縱觀全朝堂,唯有老爺能夠勝任。
換了别人全都得抓瞎。
隻要陛下不是昏君,他就知道不能偏聽偏信,不能被後宮妃子左右朝堂局勢,更不能讓一個妃子的枕邊風壞了一個國家的基礎。
目前看來,陛下不算昏君。
所以明妃的威脅,暫時隻能停留在口頭上。
哼,明妃以為做了陛下的妃子,就能為所欲為,甚至将手伸到朝堂上。
她就不怕手伸得太長,被人一刀給宰了。
”
喜秋猶豫着說道:“照着姑娘這麼說,我們就不用在意明妃娘娘的挑釁?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歐明茜好歹也是妃子,我們自然要給予她應有的重視。
此事我會禀報老爺,讓老爺心頭有數。
至于歐明茜那裡,不需老爺出手,我就能想辦法打消她的執念。
”
進了宮的女人,什麼最重要?
當然是生兒子最重要。
容貌會衰退,青春會流逝,年輕的身體也會變得蒼老。
而且後宮競争大,歐明茜現在年輕貌美,要不了兩年,宮裡面就會有更年輕更貌美的女人出現。
到時候歐明茜拿什麼跟人競争,自然是兒子。
沒有兒子,有個女兒也是好的。
在皇後娘娘有兩個嫡子的前提下,歐明茜生兒子不為争搶皇位,而是為了鞏固地位,博得寵愛。
有了兒子後,元康帝再怎麼忽視她,也不可能将她丢到腦後不管。
反之,沒了兒子,一旦失去了元康帝的寵愛,歐明茜這輩子就徹底沒了指望。
想要解決歐明茜的問題,那就幹脆許她一個未來。
什麼樣的未來,自然是生兒育女的未來。
宋家有霍大夫,霍大夫醫術高明。
讓霍大夫出手,宋安然就不信歐明茜不上鈎。
隻要歐明茜上了鈎,後面的事情就好辦很多。
晚上等宋子期回來後,宋安然就将歐氏上門,歐明茜記恨着宋家的事情,告訴了宋子期。
宋子期聞言,微蹙眉頭,心裡面估計也是哭笑不得。
正兒八經的說,除了當年那一面,宋子期同歐明茜沒有任何來往,更别說見面。
僅僅一面,就讓歐明茜記恨了這麼多年,不得不說,宋子期的魅力真的太大了。
隻要宋子期稍微長得挫一點,以歐明茜的高傲,估計連個正眼都不肯給宋子期。
隻可惜宋子期長得太好看了點,對大姑娘的殺傷力非同一般。
歐明茜看了一眼就淪陷了。
以前歐明茜還能将這份執念深深藏在心裡面,畢竟那時候宋子期誰都沒娶,也沒有和任何一家人談婚論嫁。
歐明茜大可以用宋子期不近女色來安慰自己。
如今得知宋子期正在談婚論嫁,那份執念瞬間爆發出來,她哪裡還忍得住。
人一沖動,就容易做錯事。
普通人做錯事沒關系,大不了改過重來。
身為皇帝的妃子做錯事,還是因為一個男人,這事情就有些嚴重了。
歐明茜果然是腦子進水了,才會對宋家念念不忘,一心想要報複。
她就不怕露出痕迹,被陛下察覺,最後狠狠的罰她嗎?
歐明茜隻是一個後宮妃子,宋子期并不怎麼重視。
他對宋安然說道:“此事我知道了。
你準備準備,過兩日周家人會上門。
”
咦?
周家要上門?
哪個周家上門。
是定國公府,還是周家旁支三房上門?
宋子期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定國公同周家旁支三房都會上門。
周家人飲食清淡,喜歡江南菜,你讓廚娘們用心準備。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說道:“父親放心,女兒曉得輕重,一定會用心準備。
”
周家可是宋家未來的親家,她能不用心準備嗎。
等一等,宋安然突然回過神來,“父親,晉國公夫人也姓周,也是周家女。
”
晉國公夫人周氏出身周氏一族,按照輩分算,同玉漱仙姑是同族姐妹。
要是玉漱仙姑嫁給了宋子期,那宋子期和晉國公不就成了連襟?
以後宋安然還要嫁給顔宓。
一想想這關系,還真是越來越複雜。
宋子期挑眉看着宋安然,“周氏是周氏,周姑娘是周姑娘,她們二人是不同的。
”
宋安然嘴角抽抽,她當然知道周氏同玉漱仙姑是不同的。
一個愛女成狂,人都瘋癫了。
一個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,多年來周旋在永和帝身邊,還能全身而退。
可以說,周家的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燈。
單說顔宓的娘,晉國公夫人周氏,以前那也是一等一的精明厲害。
宋安然偷偷想着,周家基因挺厲害的啊。
周家先是出了一個皇後,接着又是一個國公夫人,然後周寒煙又做了安郡王妃,如今玉漱仙姑又即将嫁給宋子期,成為二品诰命夫人。
周家女人果然不簡單。
嫁的人都是個頂個的牛逼。
宋子期是不可能讓宋安然有機會調侃他的。
将事情說完了,宋子期就揮揮手,讓宋安然趕緊離開。
宋安然偷偷一笑,“等父親娶了周姑娘,我們家又要添丁進口了。
女兒先提前恭喜父親。
”
宋子期笑了笑,“等為父成親的時候你再來恭喜也不遲。
”
“女兒遵命。
”
宋安然笑眯眯地退了下去。
周家人飲食清淡,其實是在說玉漱仙姑飲食清淡吧。
既然喜歡江南那邊的菜色,宋安然幹脆讓廚娘們準備淮揚菜。
兩天時間,眨眼一過。
這一天,宋家都打扮得齊齊整整的,等待周家人上門。
宋安傑站在宋安然身邊,悄聲問道:“二姐姐,父親真的要娶那什麼周姑娘嗎?
”
宋安然看着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宋安傑,心頭有很多感慨。
将一個小孩子拉扯到這麼大,她容易嗎?
結果她還沒和弟弟親熱幾天,楊家人就盯上了。
難不成楊家人是屬狗鼻子的,聞一聞就知道誰家二郎有出息?
宋安傑正等着宋安然的回答,見宋安然不吭聲,他又不得不再次開口問了問。
宋安然回過神來,輕聲對宋安傑說道:“雖說還沒和州家定親,不過這事十有**是能成的。
一會你見了周家人,多客氣些。
以後那麼多年,你都要和周家人打交道,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。
宋安傑連連點頭,“二姐姐放心,禮數上面弟弟肯定錯不了。
”
宋安芸站在旁邊也豎起耳朵聽他們兩人說話。
聽到以後會常和周家人打交道,宋安芸頓時聯想到自己頭上。
她的婚事,将來豈不是要落到繼母的手上。
宋安芸拉拉宋安然的衣袖,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。
宋安然不解,“三妹妹這是怎麼了?
”
自從宋安芸歸家後,就變得很安靜,很内秀,禮數上沒差錯,可是她卻極少主動搭理宋安然。
這回主動,還真是難得。
宋安芸抿着唇,先是朝宋安傑看了眼。
宋安傑摸摸自己的鼻子,“我去找人問問,周家人到底什麼時候上門。
”
說完就跑了。
宋安然笑了笑,這才問宋安芸,“三妹妹有什麼事,盡管說吧。
這裡沒别人。
”
宋安芸猶豫了一下,這才輕聲說道:“二姐姐,我的婚事該怎麼辦?
難不成真要繼母操持嗎?
萬一繼母不喜歡我,也沒耐心,随便将我打發出去,那該如何是好?
二姐姐,我們是親姐妹,你幫幫我好不好。
不如趁着你嫁出去之前,先幫我将婚事定下來,再替我預備好嫁妝,好不好?
”
宋安然微蹙眉頭,她不動聲色地問道:“替你将婚事定下來?
莫非三妹妹已經有了心儀的人?
你說出來,我替你參詳參詳。
若是可以的話,我就幫你到父親跟前說說這事。
要是不合适的話,那就别驚動父親,你自己先打消那糊塗念頭。
”
宋安芸臉頰微微泛紅,有些不好意思。
她咬了咬牙,最後鼓足勇氣對宋安然說道:“那人二姐姐也是見過的,二姐姐以前也說那人極好。
”
“是哪家的青年才俊,我怎麼記不起來。
”宋安然明知宋安芸說的是誰,可她就是故作糊塗。
宋安芸跺跺腳,紅着臉說道:“就說霍大夫的孫子,霍延。
二姐姐,你的确說過霍延挺好的,這話不假吧。
”
宋安然眼唇一笑,“原來三妹妹是喜歡上了霍延那個小子。
霍延本人的确挺好的,奈何霍家家世門第不行,隻怕父親不會同意的。
”
宋安芸頓時就失望了,她很不服氣的說道:“我覺着霍家挺好的,我在霍家住的那段時間,我就覺着挺自在。
二姐姐,你是我的親姐姐,你幫幫我好不好?
難不成你真忍心眼睜睜看着繼母進門磋磨我嗎?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未來繼母是什麼性子,你都不知道。
你怎麼知道她會磋磨你?
”
宋安芸哼了一聲,“十個繼母,十個都有私心,九個都惡毒。
我就不信我能那麼好運氣,正好能碰上一個和善的繼母。
”
玉漱仙姑和善不和善,宋安然不太确定。
畢竟隻來往過兩三回。
不過宋安然能肯定的是,玉漱仙姑肯定不蠢,不僅不蠢,反而格外的聰明。
單看她能将永和帝那個霸王龍哄住,就知道她的手段有多厲害。
宋安然幾乎不用去想,就可以确定一點,等玉漱仙姑進了宋家門之後,肯定能将宋子期拿捏住。
不過宋子期不是糊塗蛋,應該幹不出任由填房磋磨子女的事情。
而且以玉漱仙姑的出身和品性,應該也幹不出這麼掉份的事情。
隻是這番話,宋安然不好對宋安芸說。
要是說了,宋安然又該解釋如何知道這麼多,為何會認識周家女等等的問題。
宋安然斟酌了一下,這才說道:“我算是看出來了,你和霍延,是郎有情妾有意,你們也算是情投意合,想要成親做夫妻也是情有可原。
不過這門婚事還是要父親點頭才行。
隻要父親同意了,你那些問題都不是問題。
”
宋安芸很扭捏,“我不敢同父親說這事。
”
所以就找上了宋安然,打算讓宋安然替她沖鋒陷陣。
宋安然捏了把宋安芸的臉頰,“我上輩子欠你的。
哼,你想要嫁給霍延,首先得讓霍家主動表态。
婚姻大事,從來沒有女方家上趕着追着男方家跑的。
那太掉價。
真要那樣做,将來你嫁到霍家,也會被人看輕。
你找機會告訴霍延,他要是真有心,就讓他祖父到宋家提親。
你放心,霍大夫好歹是我們宋家的座上賓,就算父親不同意,也不會為難霍大夫。
最多就是不準你和霍延再見面。
”
宋安芸被宋安然吓得臉色發白,手指頭都在哆嗦。
聽到以後不能和霍延見面,宋安芸都哭了起來。
“二姐姐,你一定要幫幫我。
我不要繼母替我找羅婚事。
我隻信二姐姐。
二姐姐,你不能放着我不管啊。
大姐姐的婚事,你全程參與。
總不能到了我這裡,你就什麼都不管吧。
當初大姐姐出嫁的時候,你可是答應我,要替我相看的。
”
宋安然被宋安芸纏得煩了,又看她哭得那麼可憐,宋安然直接說道:“行了。
一會客人該上門了,你先将眼淚擦擦。
至于你的婚事,你放心吧,我會去找父親說一說,試探一下父親的态度。
”
宋安芸擦幹眼淚,沖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多謝二姐姐。
我就知道二姐姐對我最好。
隻是萬一父親不同意這門婚事那該如何是好。
”
“那就隻能軟磨硬泡,希望你能做好準備。
”宋安然面無表情地說道。
宋安芸咬着牙關,重重地點頭,“二姐姐放心,我一定會磨到父親答應為止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希望宋安芸有那個耐心。
前院婆子傳話,說周家人來了。
宋安然趕緊替宋安芸整理了一下妝容,然後帶着宋安芸以及半路上趕過來的宋安傑,一起去外院迎客。
周家連着定國公玉漱仙姑,一共來了四個人。
不過宋安然的注意力全在玉漱仙姑身上。
不對,現在不能再叫玉漱仙姑,現在得叫一聲周姑娘,或者小周氏。
隻不過這位周姑娘的年齡稍微大了點。
二十幾歲的年齡,以這個時代的标準來看,那是貨真價實的老姑娘,剩女中的聖鬥士,讓周家長輩給愁壞了。
一大把年紀還不嫁人,可怎生得了。
宋安芸和宋安傑二人,也全将注意力放在了小周氏身上。
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,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兒,讓人都不敢大聲說話,生怕亵渎了對方。
宋安傑偷偷拉扯着宋安然的衣袖,悄聲問宋安然:“父親真的要娶這位周姑娘嗎?
”
太漂亮了,太仙氣了,感覺就該被人高高供着,不應該落入俗世做人家的填房太太。
并非宋安傑沒見過漂亮女人,相反,宋安傑從小就生活在美人窩裡面。
不說侯府的表姐妹,單說宋家三姐妹的容貌,都是一個賽一個的美。
比方宋安然,同樣算是絕色,可是卻沒有那種仙氣兒。
宋安然的美,是很端莊很大氣的,一股子正室範的美。
小周氏的美,美得太出塵,太仙。
這種氣質的人,就不該生活在凡間。
她一出現在凡間,就讓凡夫俗子們感到自慚形穢。
如果宋子期真要娶小周氏,宋安傑一想到要和這麼一個仙氣兒的女人相處,頓時覺着壓力山大。
宋安然拍拍宋安傑的手背,示意宋安傑不必緊張。
宋安傑攥緊了拳頭,他能不緊張嗎?
他是宋家的嫡子,不出意外的話,他要和未來填房太太相處幾十年。
幾十年啊,可不是幾天,也不是幾個月。
幾十年對着一個仙氣兒填房太太,宋安傑頓時覺着生無可戀。
他情願填房太太是個潑辣的人,也不樂意這麼仙氣兒。
太仙氣兒,讓他無所适從。
就算想要耍點陰謀詭計,都覺着是在亵渎。
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。
宋安傑欲哭無淚,奈何自家親爹喜歡,他也隻能硬着頭皮上前應酬。
小周氏一見到宋安然,就笑了起來。
宋家人裡面,除了宋子期外,她隻和宋安然熟悉。
宋安然好相處,小周氏也樂意同宋安然來往。
小周氏這麼一笑,宋安傑又緊張了。
趕緊扭過頭不看了。
笑得那麼好看,真是的,都不知道避諱一下。
将來他就是她的繼子,繼子和繼母之前,好歹也是要避諱的。
小周氏不理解宋安傑的腦回路,自然不明白宋安傑怎麼扭過頭去,像是不樂意見到她一樣。
小周氏頓時就緊張起來了,這第一面就讓未來繼子不滿意,那以後還怎麼相處。
小周氏委委屈屈地咬着唇,她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。
即便聰明,這會也是兩眼抓瞎,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繼子不待見繼母的情況。
宋安然先是拍拍宋安傑的手,示意宋安傑别耍小性子,大大方方的,任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好來。
同時,宋安然又沖小周氏笑着,示意小周氏放輕松,不必如此緊張。
小周氏尴尬一笑,盡量放松自己。
在場的,最坦然的反而是之前哭鼻子的宋安芸。
宋安芸好奇地盯着小周氏看,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,不知道腦袋瓜子裡在想些什麼。
宋子期在人群中多看了小周氏兩眼,将小周氏看得臉頰發紅,羞澀地低下頭去。
宋安傑暗自哼了一聲,心道父親果然是被美色迷惑了。
娶妻娶賢,娶個這麼漂亮,一身仙氣兒的回來,是打算當祖宗一樣供起來嗎。
反正宋安傑對這門婚事有些膩歪。
不是反對宋子期續娶,而是不喜歡小周氏那張臉。
太仙,讓人無處下手。
宋安然也沒太在意宋安傑的小情緒。
小周氏這人,看着太仙,其實也挺接地氣的。
當初從劉福手中救下小周氏,宋安然曾和小周氏有一次長談。
小周氏因為永和帝的緣故,不得不隐瞞身份,躲藏在青雲觀裡。
除了周家少數老一輩的人還記得她外,周家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小周氏這麼一号人物。
就連周寒煙,周涵兩兄妹,都不知道他們還有個親姑姑沒嫁人。
小周氏因為自小離家,反而特别渴望親情。
而且她這人也挺喜歡八卦的。
像靜心師太的俗家身份,秦裴的身世等等,都是小周氏自己打聽出來的。
小周氏喜歡琴棋書畫這些高雅的東西,同樣也喜歡吃,是個十足的小吃貨。
當然,小周氏也有各種小脾氣。
畢竟從小就是金尊玉貴的長大,又被永和帝捧着手心裡。
享受了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的寵愛,小周氏有點小脾氣實屬正常。
要是她半點脾氣都沒有,她早就被永和帝給吃了,連骨頭渣子都不剩。
她能保全自身,這麼多年活的自在潇灑,一靠聰明,二靠揣摩,三靠小性子。
漂亮女人耍點小性子,不僅不讓人讨厭,反而讓男人越發的疼愛。
瞧瞧宋子期同小周氏眉目傳情的模樣,瞧瞧小周氏那嬌嗔的模樣,難怪宋子期誰都不要,隻要小周氏一人。
兩家寒暄過後,宋子期趕緊将人迎進大廳。
面對周家人,宋子期姿态擺的很正,對人也很客氣,客氣中又透着點親近的味道。
周家旁支三房的老爺太太,名義上是小周氏的父母。
不過他們都不怎麼說話。
場面上全讓定國公掌控,定國公一人足以代表整個周氏一族。
宋子期就和定國公寒暄聊天。
今兒不聊朝政,隻聊家事。
宋子期給周家人介紹自己的孩子,然後又該孩子們介紹周家人。
兩邊認識了,以後就可以當親戚走動。
定國公身為小周氏的兄長,自然要替小周氏打算。
定國公出面,各種旁敲側擊,詢問宋家内務情況,還要考驗宋子期的心意。
宋子期則很明确的表态,他這人不縱欲,等娶了填房後,他也就滿足了。
以後都不會再往房裡添人。
如今他隻盼着娶了填房,兩夫妻一起努力,多生幾個嫡子嫡女。
小周氏一聽,瞬間紅了臉頰,羞得不敢見人。
宋子期還真是什麼都敢說,當着大家的面,就說生兒育女的話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