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安然趕到卧房,就見宋安樂要起身。
宋安然趕緊說道:“大姐姐這是做什麼?
我們是親姐妹,你幹什麼同我這麼客氣。
”
宋安樂虛弱的笑了笑,“我這不是睡多了,渾身難受得很。
就想坐起來說說話。
”
宋安然趕忙拿了幾個柔軟的枕頭放在宋安樂背後,方便她靠着。
并且關心地問道:“這樣行不行?
要不要坐低一點。
坐這麼高我擔心你的腰受不了。
”
宋安樂笑道:“你拿個枕頭墊着我的腰就行了。
”
宋安然趕緊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宋安樂腰下面。
宋安然則在床邊小凳子上坐下,笑着說道:“恭喜大姐姐喜得麟兒。
”
宋安樂笑了起來,眉梢眼角帶着點得意之色,同時也是松了一口氣。
要是生了個閨女,她這會也别想松快,估計還得怄氣兩天才能勉強恢複過來。
宋安樂對宋安然說道:“當初我和表哥商量,到底是生男孩是生女。
表哥說男孩女還都很喜歡。
我也喜歡。
可是我私心裡還是想先生一個兒子。
閨女長大了,要嫁到别人家去受苦,一輩子都不得痛快。
生男孩卻沒有這方面的擔憂,僅僅隻需擔憂他的前程就行了。
有了前程,連婚事也都跟着有了。
生之前還在向老天爺祈禱,沒想到老天爺竟然真的允了我,給了我一個哥兒。
三妹妹,謝謝你。
”
最後這一句謝謝,宋安樂說得極為鄭重。
宋安然好笑地看着宋安樂,“大姐姐生哥兒,謝我做什麼。
就算要謝也該謝表哥。
”
宋安樂輕笑搖頭:“我當然該謝你。
當初若非你幾次幫着我,我也不可能嫁給表哥,更不可能生下哥兒。
二妹妹,你就是我的福星。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你要是真想謝我,等孩子大了,你讓我多抱抱他。
”
宋安然點頭,“你是他的姨母,想抱就抱吧,沒人會攔着你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現在我可不敢抱着他,我怕我一抱起他,就會弄壞了他。
”
宋安樂掩嘴一笑,“沒想到二妹妹也有怕的時候。
”
宋安然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的弱點,“是啊,那麼小的一個人兒,我真怕自己不知輕重會弄壞了他。
大姐姐,你抱過他嗎?
”
宋安樂笑眯眯的點頭,“剛生下來的時候,我就抱過了。
你來之前,我還讓奶娘将孩子抱進來給我看過。
他們都說孩子長得像表哥,你覺着呢?
”
宋安然這個英兒臉盲症患者,實在是看不出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長得像誰。
要是幾個同樣大小的嬰兒,穿着同樣的衣服,放在一起,宋安然保準分辨不出誰是誰。
“我可看不出來,這問題大姐姐應該去問經驗老道的。
”
宋安樂皺了皺鼻子,“我也認不出來。
他們和我說,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都是紅紅的皺皺的,等過幾天就好了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大姐姐還記得安傑小時候的模樣嗎?
剛生出來的時候,估計同小寶寶差不多模樣。
”
宋安樂笑了起來,“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。
”
兩個人聊着孩子,聊着聊着竟然也聊了小半個時辰。
見宋安樂不自在的扭動着身體,宋安然關切地問道:“大姐姐是不是累?
你身體要緊,趕緊躺下來,千萬别逞能。
這可是關系到一輩子的事情。
”
宋安樂也沒敢逞能,趕緊躺了下來,果然舒服了許多。
宋安然問宋安樂,“霍大夫給你檢查了身體,他怎麼說?
”
“他說我身體還好,讓我靜心調養,好好坐月子。
”
這就是宋安樂的身體沒有大礙的意思。
宋安然聞言,心頭也跟着松快起來。
宋安然說道:“告訴你一件事情,父親和周姑娘的婚期提前到這個月的十五号。
”
“啊,我豈不是去不成。
怎麼這麼着急,不是說四月份嗎?
”宋安樂挺意外的。
她還沒見過那位周家的老姑娘,心裡面對周姑娘着實好奇得緊。
本來還指望宋子期大婚的時候去看一眼,沒想婚期竟然提前了。
宋安然說道:“你也知道如今家裡能管家理事的人,隻有我一人。
我一旦離開了,家裡面就沒了主心骨,内院隻怕要亂套。
如果等到四月份周姑娘再進門,上手管理内務,隻怕還要經曆一點波折,生出更多的是非來。
不如将婚期提前,趁着我還沒有出門的時候趕緊嫁過來。
如此一來,我也能先帶她幾天,讓她熟悉一下家裡的情況。
免得我一走,大家都抓瞎。
”
宋安樂還是有些擔心,“會不會太倉促了,這麼點時間夠準備嗎?
”
“的确是倉促了一點,誰叫我和顔宓的婚期沒辦法推遲。
如今隻能辛苦所有人,大家多做一點,等到十五的時候肯定出不了差錯。
”
宋安樂點點頭,既然婚期提前了,那麼宋家上下人等,都得跟着忙起來。
宋安樂苦笑一聲,“隻可惜我幫不上什麼忙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你好好養身體,就等于幫了最大的忙。
大姐姐,你有什麼話千萬要說出來,别憋着心裡面,小心憋出病來。
月子裡落下病可不是開玩笑的。
”
宋安樂笑着應下,“二妹妹放心,我肯定不會鑽牛角尖。
如今有了孩子,我就算不為自己,也得為孩子着想。
”
宋安然的表情很堅定,眼神也很堅強。
為女則弱,為母則強,果然如此。
宋安然心裡頭替宋安樂高興,經曆了這麼多事情,宋安樂總算慢慢成長起來。
以後她就可以完全放手,讓宋安樂自己去應付侯府的大小事情。
蔣沐紹從外面進來,帶着春天的寒意。
宋安然起身迎接,“姐夫來了。
姐姐正等着你。
”
蔣沐紹見宋安然也在,頓時有些不好意思。
他嘿嘿一笑,“二妹妹來了。
”掩飾住自己的尴尬。
接着蔣沐紹走到床邊,很自然的就握住宋安樂的手,“感覺怎麼樣,有沒有覺着好一點?
”
宋安樂望着蔣沐紹,目光柔情似水,像是要将蔣沐紹給融化了一樣。
宋安樂柔聲說道:“我現在感覺好多了,我估計一會我能吃下一碗飯。
”
蔣沐紹聞言,頓時傻笑起來,“我剛才去看了我們的傻兒子,你不知道,那傻小子有多招人疼……”
宋安然不樂意做電燈泡,悄聲走出卧房,将空間留給他們小兩口。
宋安然又去看了小寶貝,小寶貝正在睡覺,睡得很安穩。
小寶貝還沒取名字,身為侯府第四代長孫,老侯爺已經說了,會親自給小寶貝取一個名字。
看過了小寶貝,時間已經快接近中午,宋安然便提出告辭。
她還要回去忙宋子期的婚宴。
能有半天時間在侯府逗留,這都是丫鬟們将事情攬下的後果。
宋安然辭了侯府衆人,回到家裡。
先用過午飯。
午飯之後,宋安然也沒心思午睡,幹脆帶着丫鬟們忙事情。
聯系真酒樓,廚子,分配丫鬟,小厮,每個人都要領一項差事。
然後拟定菜單。
因為是在二月舉辦婚宴,二月的天氣多半時候還是比較冷的。
因為天氣,首先就得将涼菜劃掉兩樣,隻保留一個涼菜就足夠了。
另外,舉辦宴席的地方肯定不能在花園裡,那就隻能在室内。
宋家沒有一次性容納幾百個人的大廳,隻能分幾個廳落座。
如此一來,丫鬟們就得分廳伺候。
還有,二月酒菜保溫也是個難題。
要是酒菜剛上桌就已經冷了,那真是丢臉丢大了。
不僅賓客吃得難受,做主人的也面上無光。
所以酒菜的保溫也是個關鍵的問題。
宋安然将所有的問題,一個一個的列出來。
然後一項一項的解決。
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,大家湊在一起,總能想到辦法解決。
有了辦法之後,就要采取具體的措施。
總之,宋安然很忙,宋家的下人也很忙。
就連宋安傑也從書院回來幫忙,帶着小厮們進進出出的。
對此,宋子期感到很欣慰。
吾家有子初長成,已經可以替家人分擔差事,不錯,不錯。
至于宋安平,宋安然有心安排兩樣清閑的差事給他,宋安平本人則是不情不願的,不過還是領了差事。
宋安芸則跟在宋安然身邊打雜。
至于夏姨娘,就做一下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轉眼就到了二月十四,周家添妝,宋家崔妝。
因為婚期大緊,大件的家具來不及重新置辦,隻能用定國公府以前替小周氏準備的那一套家具充數。
為了這事,定國公還得私下裡遮掩一番。
周家給小周氏一共準備了一百二十台的嫁妝。
這其中有定國公府早年替小周氏準備的,也有這些年小周氏自己攢下來的私房。
總而言之,除了大件家具有點糟心外,整體來說,小周氏的嫁妝還是非常體面的。
不知情的人都說周家旁支三房,要錢沒錢要權沒權,還肯掏家底替小周氏準備嫁妝,三房對這個老閨女真的很不錯了。
換了别的人家,三四十台嫁妝就能将閨女打發了。
第二天就是二月十五,宋子期同小周氏大婚。
天都沒亮,宋家從上到下,無論老少全都起來了開始忙碌。
至于廚房,從頭天晚上開始就沒熄過火。
宋安然四處巡邏了一番,确定沒有問題後,急匆匆的用了幾口早飯,接下來就是準備迎賓的事情。
宋家人口少,迎賓的事情還是要拜托侯府幫忙。
這種事情,侯府不是第一次做。
一大早,侯府的人就到了宋府,開始做準備。
方氏将宋安然拉到邊上,“二姑娘,那天我同你說的話,你難道沒告訴宋大人嗎?
那周家姑娘身上那麼多問題,宋大人為何還要執意迎娶她。
”
宋安然笑了笑,輕聲說道:“多謝大舅母關心。
那天大舅母同我說的話,我都告訴了父親。
父親說,那些蹊跷之處他早就查實過,看着蹊跷,實則并無特殊的地方。
”
“果真?
”
宋安然笑道:“若非确定周姑娘沒問題,我父親又怎麼可能娶她。
我們宋家家大業大,可不敢随便娶一個人回來做當家太太。
”
方氏大皺眉頭,她怎麼覺着宋安然是在哄她。
宋安然面上挂着笑,心頭卻想着,方氏好像變聰明了嘛,都知道她在哄她。
宋安然笑道:“大舅母放心吧,等新娘子到了後,大舅母親自去看看那個人,就知道外面的傳言全不可信。
”
方氏心裡頭不甘心啊。
她原本笃定這門婚事已經黃了,沒想到一轉眼,宋子期就要将姓周的娶進家門。
方氏咬碎了銀牙,真是豈有此理。
那麼多蹊跷之處,那麼多流言,都沒能打消宋子期的念頭,莫非那姓周的果然是絕色,宋子期真的被姓周的老姑娘給迷惑了?
方氏想不通,隻等着新娘子進門後,好好打量一番。
宋子期大婚,心裡頭不爽的,帶着一股怨氣來到宋家的人不止方氏一人。
還有東平伯夫人容蓉。
容蓉愛慕宋子期二十幾年,這份愛早已經化作一份執念,啃咬着她的内心。
若非她已經生兒育女,她真想放棄一切,隻求同宋子期在一起。
得知宋子期訂婚了,要娶妻了,容蓉關起門來狠狠地哭了一場。
哭完了以後,又得裝作若無其事的來到宋家參加婚宴。
容蓉臉上打了厚厚的粉,旁人隻當她雍容華貴,地位超然,唯獨宋安然透過厚厚的脂粉看到她的憔悴,心傷,絕望。
宋安然主動迎上去,“見過大表舅母。
大表舅母請這邊走。
這會女賓們都在花廳裡吃茶聊天,大表舅母來了,大夥肯定高興壞了。
”
容蓉勉強笑了笑,她突然握住宋安然的手腕,眼神可憐地看着宋安然。
她壓低聲音,問道:“新娘子你之前見過嗎?
”
宋安然點頭說道:“自然是見過的。
”
“長得好嗎?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說道:“天香國色。
”
容蓉心中大痛,難不成宋子期是看上了對方的美貌。
宋安然又說道:“才藝出衆,性情也好。
”
今日是宋子期大婚的日子,于情于理,宋安然都該替小周氏說好話。
而且宋安然說的也是實話。
小周氏身上并無什麼大毛病,為人也還不錯,宋安然沒理由在容蓉面前貶損小周氏。
真要這麼做了,結果隻有一個,顯得自家人氣量狹小,容不得人。
容蓉眼神暗了暗。
她知道宋子期遲早會續娶填房,可是理智歸理智,感情上她就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。
今日她來宋家,目的隻有一個,就是想看看新娘子到底長什麼模樣。
聽宋安然說新娘子國色天香,容蓉就覺着難受得不行。
錯過了一時,就等于錯過了一輩子。
這樣的痛,讓她如何承受。
宋安然不動聲色地扶着容蓉。
容蓉早該放下這份執念,好好過日子。
希望過了今日之後,容蓉能夠放下這份感情,不要再執着于宋子期。
執着于宋子期的女人,多半命苦。
那麼多女人中,也隻有小周氏修成了正果。
宋安然将容蓉安頓在廂房裡落座。
沒安排在花廳裡,是擔心容蓉的異樣被人看出來。
那些太太夫人堆裡不缺聰明人,容蓉今天心神不定,表現大失水準,很容易被人套了話。
要是被外人知道她一直執着于宋子期,那容蓉真的就完了。
安全起見,還是讓容蓉獨處一地比較好。
安頓好容蓉之後,宋安然出門繼續迎客。
吉時将到,迎親的隊伍已經回來了,已經到了大門口。
賓客們都趕去禮堂觀禮,宋家兄妹也都打扮得齊齊整整的前往禮堂。
宋子期上無長輩,很多事情就簡單了許多。
比如拜堂,二拜高堂的時候,隻需對着祖宗牌位拜一拜就行了。
人群中,方氏盯着小周氏,眼睛裡噴火。
哪裡來的狐媚子,竟然摘走了宋子期這個金龜婿,實在是欺人太甚。
容蓉的臉色慘白慘白的,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,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去。
宋子期成婚了,她愛了二十幾年的男神再一次成婚,而新娘卻不是她。
容蓉的心都在滴血。
禮成之後,新郎牽着新娘子前往洞房,女眷們紛紛跟上去看熱鬧。
容蓉渾渾噩噩,随着人群前往新房看新娘子。
等到了新房,親眼見到宋子期掀起小周氏的蓋頭,親眼看到宋子期同小周氏喝合卺酒,容蓉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。
她愛了二十幾年的男人,再一次娶了别的女人,擁别的女人入懷。
容蓉聽不見周圍的抽氣聲,她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,她就一直盯着小周氏。
長得真美啊,果然是國色天香,難怪宋子期要娶這個二十幾歲的老姑娘。
瞧小周氏低頭瞬間那嬌羞的笑容,瞧那眉梢眼角的風情,再看那精緻的五官,容蓉不由得擡手摸摸自己的臉頰。
她都是奔四十的人了,她已經不再年輕,她已經人老珠黃,如今又有誰會在意她的感受。
一行清淚落下,容蓉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宋子期。
一方手絹出現在眼前。
“請夫人擦擦吧,臉上的妝容已經花了。
”
喜秋站在容蓉身邊,輕聲說道。
容蓉朝喜秋看去,她認出了喜秋,這是宋安然身邊的大丫頭。
接着容蓉又朝站在最前面的宋安然看去。
正好,宋安然也朝她看來。
宋安然不動聲色地對容蓉行了個注目禮,示意容蓉好歹遮掩一下。
幸虧容蓉是站在人群後面,大家的注意力又全都在漂亮的新娘子身上,暫時沒人注意到容蓉的異樣。
容蓉知道,宋安然是在替她遮掩,怕她露了心思,被人發現。
容蓉從喜秋手中接過手絹,輕輕地擦拭眼角的淚水。
原來宋安然早就知道她的心思,而且一直都沒挑破這層窗戶紙。
容蓉自嘲一笑,她該感謝宋安然沒挑破那層窗戶紙,好歹給她留了點臉面。
擦掉眼角的淚痕後,容蓉對喜秋說道:“我妝容花了,不知哪裡可以洗漱。
”
“夫人請跟奴婢這邊走,奴婢伺候夫人洗漱。
”
喜秋帶着容蓉出了新房,宋安然微微松了一口氣。
好險容蓉沒鬧起來,也沒人注意到容蓉的異常情況。
新房内的女眷們全都在起哄,難得見到這麼漂亮的新娘子,當然要多看幾年。
方氏站在人群中,雙眼睜大了,瞪着小周氏,心裡面各種滋味翻滾。
這小周氏果然是絕色,還有那眉眼間的風情,難怪能讓宋子期不顧一切的娶她為妻。
方氏攥緊了拳頭,心裡面很不甘心。
憑什麼小周氏的命這麼好,竟然能嫁給戶部尚書宋大人做填房。
如果宋子期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,方氏還沒這麼記恨。
偏偏宋子期不是老頭子,而是正當壯年,魅力無窮的帥大叔。
對女人有着緻命的殺傷力。
方氏不甘心啊,心裡面翻江倒海的難受。
可是不甘心又有什麼用,人都已經娶回來了,以後還得當親戚來往。
方氏暗自冷哼一聲,她就不信一個常年住在庵堂裡面的人能夠管家。
可别管到最後,将宋家的産業全都給糟蹋了。
到時候,她肯定要笑話宋家,笑話小周氏,讓小周氏在人前沒臉。
宴席就要開始了,宋安然招呼女眷們出門吃酒做耍。
至于新房這裡,宋安然留了喜春和白一,免得有人不知輕重沖撞了新娘子。
宋安然做為主人家,自然要招呼賓客。
飯沒吃兩口,酒水倒是喝了不少,讓宋安然感覺頭昏沉沉的。
吃完酒席,又移步到戲樓看戲。
另外還要招呼各家的小媳婦大姑娘。
年輕人都不太樂意聽戲,還是湊在一起聊八卦更好玩。
許多人都想找宋安然說話。
宋安然馬上就要嫁給顔宓,提前打好關系,總歸是沒錯的。
可是宋安然真的太忙了,忙到腳不沾地。
四處都離不開她,她根本沒時間和姑娘們閑聊。
就連顔家的幾個姑娘,宋安然也隻是在她們面前露了個面,招呼了兩句就急匆匆地走了。
宋安然很累,她得找機會休息一會。
趁着事情暫時告一段落,宋安然躲到千墨院歇息。
宋安然問喜秋,“新娘子那邊吃飯了嗎?
到晚上還有挺長一段時間,可别将新娘子給餓壞了。
”
“姑娘放心吧,廚房一早就将飯菜送了過去。
”
宋安然又問道:“新娘子還好吧。
”
“{挺好的,挺能适應的。
”
宋安然自嘲一笑,說道:“按理我該改口叫她太太的。
你吩咐下去,從今天開始大家都要改口,稱呼她為太太。
”
喜秋看着宋安然,留心宋安然的表情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姑娘不介意嗎?
”
在宋家,太太的稱呼專屬于已經過世的蔣氏。
喜秋擔心宋安然心裡頭有疙瘩。
宋安然失笑,“我自然不介意。
不就是一個稱呼,何必介意。
再說母親過世已經有六七年的時間,這期間老爺身邊一直沒有添人,這已經極為難得。
我總不能任性的要求老爺,讓老爺一輩子不娶填房。
老爺也是人,也需要有人在他身邊陪伴着他,同他攜手共度一生。
以前我以為這個人是母親,隻可惜母親福氣薄,早早的就去了。
如今看來,陪伴老爺走完下半輩子的人就是新太太。
你吩咐下去,每個人都必須尊重新太太。
誰要是敢給新太太沒臉,别怪我不客氣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頓了頓,喜秋又說道:“新太太能夠遇上姑娘這樣通情達理的人,真是她的福氣。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新太太的福氣當然好。
”
小周氏身為老天爺的親生女,全京城就沒幾個人能有小周氏的福氣。
宋安然歇息了小半個時辰,又開始繼續忙碌。
等到晚宴結束,宋安然又得忙着送客。
等到送容蓉的時候,隻見容蓉一張臉慘白慘白的,一看就讓人擔心。
宋安然柔聲問道:“大表舅母還好吧。
要是身體受不住的話,不如坐下歇息一會,我将大夫請來,給大表舅母看看。
”
容蓉擺手,說道:“不用了。
”語氣淡淡的,似乎還沒有調整過來。
不過很快,容蓉又調整好心情。
她對宋安然說道:“安然,今兒多虧了你,不然我該出醜了。
”
宋安然輕聲笑道:“大表舅母别怪我自作主張就行了。
”
容蓉搖搖頭,“你幫了我,我怎麼會怪你。
”
頓了頓,容蓉又對宋安然說道:“今日或許是我最後一次來你們宋家,以後我可能不會再來的。
等你大婚的時候,我若缺席,還請安然不要往心裡去。
”
“大表舅母的心情我能理解。
既然大表舅母不欲來我們宋家,那等我大婚的時候,大表舅母幹脆去顔家坐席。
到時候我還需要大表舅母幫我撐場子。
”
宋安然笑着說道,半點沒怪罪容蓉,也不提容蓉的那點心事。
宋安然的态度,讓容蓉好受了許多,臉上也多了兩分笑意。
她對宋安然說道:“你的主意不錯。
那等你大婚的時候,我就直接上顔家替你撐場子。
顔家人多,我們人也不少。
不能讓顔家在你進門的第一天就壓着你。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那我就先謝謝大表舅母。
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,大表舅母千萬别忘了。
”
“放心,我忘不了。
”
和宋安然說了一會話,容蓉的心情都好了許多。
不複之前的陰郁低沉。
容蓉拉着宋安然的手,感慨一番,“一轉眼宋大人就娶了美嬌娘。
安然,要是新太太對你們不好,你同我們說。
我們這些做親戚的,雖然都沒多大的本事,但是替你出頭還是可以的。
”
“多謝大表舅母。
要真有那麼一天,我肯定會請大表舅母出面。
”宋安然含笑說道。
瞧着宋安然眉梢眼角的笑意,容蓉暗自歎服,宋安然對新太太竟然能坦然接受,這心理素質真的讓她汗顔。
見時間不早了,容蓉對宋安然說道:“我就不耽誤你了,你去忙吧。
”
“我送大表舅母出門。
”
送走了容蓉,宋安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氣。
說實話,她還真怕容蓉在婚宴上哭出來。
那場面就太尴尬,太難看了。
幸好容蓉還有點理智,總算沒有鬧起來。
送走最後一位客人,宋家從上到下全都累癱了。
宋安然泡了個熱水澡,渾身都舒坦了。
宋安然坐在書房裡,等頭發晾幹。
看着外面天色已黑,宋安然就問白一,“老爺這會在哪裡?
”
白一告訴宋安然,“老爺已經去了新房,隻怕這會已經要洞房了。
”
宋安然哭笑不得,白一還真是什麼都敢說。
宋子期和小周氏肯定是要洞房的,不洞房怎麼做夫妻。
既然知道宋子期已經去了新房,宋安然也就不再關心宋子期那邊。
趁着時間還早,宋安然命丫鬟們開始登記禮單,明兒一大早就可以開始盤賬。
忙忙碌碌,等到頭發幹了後,宋安然才停下筆,前往卧房休息。
這個晚上,宋安然睡得很沉。
倒是正院那邊鬧得很晚。
宋子期饑渴了這麼多年,一朝娶到美嬌娘,難免會比較激動一點。
第二天天亮了宋安然才醒來。
醒來後就問丫鬟,“老爺和太太起了嗎?
”
喜春掩嘴一笑,“姑娘放心,正院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。
想來昨晚鬧得太厲害了點,今兒起不來。
”
哈哈……
丫鬟都會心一笑。
宋安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,喜春都敢開宋子期的玩笑,不錯,膽子挺肥的。
喜秋問道:“姑娘要不要再睡一會?
反正時間還早。
”
宋安然揉揉眉心,說道:“不用了。
回籠覺越睡越想睡,睡也睡不好。
這就起來吧。
”
丫鬟們遵命行事,伺候宋安然洗漱更衣吃早飯。
吃完早飯後,正院那邊總算有了動靜。
宋安然算着時間,宋子期和小周氏隻怕還要小半個時辰才忙得完。
趁着這點時間,宋安然帶着丫鬟們前往書房繼續做賬。
宋安然剛開始忙的時候,宋安芸,宋安傑,還有宋安平三人來到千墨院,找宋安然拿主意。
宋安然見他們三人,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,好像小周氏是洪水猛獸似得,不由得覺着好笑。
宋安然先問宋安傑,“安傑,你們過來做什麼?
你們應該去大廳裡等着。
”
宋安傑說道:“二姐姐,我們不知道該送什麼禮物給新太太,二姐姐幫我們拿拿主意。
”
“你們之前沒準備好見面禮嗎?
”宋安然好奇地問道。
宋安傑說道:“準備了見面禮。
又怕不合适,所以想請二姐姐參詳參詳。
趁着還有點時間,要是之前準備的見面禮不合适,還能換一樣。
”
宋安芸和宋安平都連連點頭。
宋安然朝宋安芸看去,“三妹妹,你準備的見面禮是什麼?
”
宋安芸拿出一個荷包,一方手絹,說道:“這是我自己繡的,不知道合适不合适。
二姐姐幫我看看。
”
宋安然拿過荷包手絹看起來,針腳細密,雖然不夠整齊,但是看得出是用了心的。
宋安然點點頭,贊許地說道:“這份見面禮很好,代表了三妹妹的一番心意。
我想太太一定會很喜歡。
”
宋安芸聞言,頓時笑了起來,“多謝二姐姐。
”
接下來,宋安然又看宋安傑和宋安平準備的見面禮。
宋安傑聽說小周氏曾在庵堂裡住了十多年,于是抄寫了兩本經書做見面禮。
這份禮物也是用了心的,宋安然贊許地點點頭。
再看宋安平的禮物,是從外面買的一串佛珠,不算名貴,卻也算是用了心的。
宋安然對她們三個人說道:“禮物挺好的,不需要換。
”
“真的嗎?
”宋安芸還有些不安。
宋安然笑道:“當然是真的。
”
“那二姐姐準備了什麼見面禮,不如現在拿出來給我們看一眼。
”宋安芸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。
宋安然笑了笑,大大方方地說道:“那行。
喜秋,将我準備的禮物拿來給大家看看。
”
喜秋含笑去拿見面禮。
宋安然準備的見面禮,是兩扇小屏風,可以擺放在桌子上使用。
宋安芸很好奇,“這是二姐姐親手做的嗎?
”
“我的繡活可不敢拿出來現眼。
不過這上面的花色是我設計的,屏風的大小,材質都是我想出來的。
至于繡活,當然是讓喜夏做的。
”
宋安然也沒隐瞞,她的确不擅長繡活,也從來沒打算自己動手做衣服,所以宋安然從來沒用心學過。
反正她身邊有個喜夏。
就喜夏那一手繡活,無論是侯府的繡娘還是宋家的繡娘都比不上。
宋安芸看着小屏風,啧啧稱奇,“真漂亮。
二姐姐,你心思真巧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算不上巧,隻是想送個漂亮點的禮物,想來想去還是屏風最合适。
”
宋安芸是真覺着小屏風很漂亮,無論是心思,繡活,還是上面的花色,都是一等一的。
感覺宋安然的小屏風一拿出來,就将他們三人的禮物全都比了下去。
宋安芸有心問宋安然讨教,哪想到門外丫鬟喊道,“老爺太太已經起了,請四位姑娘少爺前去大廳見禮。
”
宋子期上面沒長輩,小周氏就無需見長輩。
隻需同晚輩們見禮,再加一個夏姨娘。
之後便是由宋子期帶着,前往各家見親戚。
因為宋家在京城沒有五服内的親戚,就連見親,也隻有隔壁的侯府,以及顔道心顔大人家。
一個是宋子期的前嶽父,孩子們的外祖,一個是宋子期的老師。
宋安然領着弟弟妹妹們前往大廳,宋子期帶着小周氏已經端坐在主位上。
宋安然走進去,先是朝宋子期看去。
宋子期分明一副滿足的模樣,看來昨晚夫妻兩人都很努力啊。
宋安然抿唇一笑,微微低頭,卻不讓宋子期發現她在取笑他們。
接着,宋安然又朝小周氏看去,小周氏眼角下面有點青黑,顯然昨晚是累壞了。
再看小周氏的眉眼,一晚上過去,竟然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。
小周氏果然是天生尤物。
不過小周氏或許是累狠了,神情有些疲憊,從骨子裡透出來一股慵懶勁。
宋子期用衣袖遮蓋,偷偷握住小周氏的手,示意小周氏無需緊張。
小周氏羞澀一笑,心裡頭甜滋滋的。
緊張地心情倒是減輕了不少。
小周氏領着弟弟妹妹們上前見禮,小周氏連忙扶起,“都是一家人,以後大家和和睦睦相處,無需如此多禮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回禀太太,我們做子女的給太太準備了見面禮,希望太太能夠喜歡。
”
“你們想得真是太周到了。
”小周氏有些緊張地說道。
又偷偷朝宋子期看去。
宋子期示意小周氏無需緊張,都是一家人,無需那麼拘謹客氣。
宋安然率先奉上自己的禮物。
小周氏見到小屏風,頓時就喜歡上了。
笑道:“二姑娘好巧的手,我很喜歡。
我這裡也給你們準備了見面禮,二姑娘千萬别嫌棄。
”
小周氏給宋安然準備的是一對極品碧玉镯子,外加一根鑲嵌寶石的鳳簪。
宋安然微微躬身,笑道:“多謝太太。
”
宋安然領了見面禮,便退下,讓弟弟妹妹們上前。
宋安芸,宋安傑,宋安平三人分别送上見面禮,小周氏都是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,明言表示很喜歡大家的禮物。
接着小周氏又分别送上見面禮。
小周氏給宋安芸的見面禮,同樣是一對镯子和一根簪子,隻是品質和樣式要比宋安然的次一些。
簪子也不是鳳簪,而是稍微華麗的金簪。
給宋安傑和宋安平的禮物,同樣分了嫡庶。
宋安傑收到的禮物,是品質最好的文房四寶,外加千古名家字帖。
宋安平收到的同樣是文房四寶,品質比宋安傑的差了一個檔次。
至于字帖,不是千古名家的字帖,而是前朝名家的字帖。
接下來便是夏姨娘。
夏姨娘跪下給小周氏敬茶,又送上親手做的鞋襪。
小周氏喝了夏姨娘的茶,送了夏姨娘一根金簪做見面禮。
一家人見完禮,宋子期就開始訓話。
宋子期的訓話,主要有兩個方面。
第一,小周氏剛進門,從今天開始就是宋家的當家太太,大家都要尊重小周氏。
誰要是故意惹事,他可不會客氣。
第二,則是囑咐宋安然,讓宋安然用心教導小周氏管家理事。
務必在宋安然出嫁之前,保證小周氏能夠上手管理内務。
大家點頭稱是。
之後宋子期就帶着小周氏去祠堂祭拜祖宗,上族譜。
再之後就是出門見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