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真是一個聰明的小姑娘。
可是聽你這麼一說,我要是不對你做點什麼,豈不是辜負了今日良宵。
”
随着黑衣蒙面男子話音一落,手中的匕首也開始慢慢下滑。
隻需要輕輕一割,就能割斷肚兜的帶子,露出裡面的絕世好風光。
黑衣蒙面男子想看宋安然的笑話,于是他就看到了一張平靜無波的臉。
她的身體即将暴露,可是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。
黑衣蒙面男子被宋安然弄懵了,“宋姑娘不害怕?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害怕什麼?
真以為你看了我的身體,我就會尋死覓活嗎?
”
“原來宋姑娘真的不害怕啊,那我就真要看一看,是不是宋姑娘的身體見不得人,所以才無所謂。
”黑衣蒙面男子的語氣中,帶着明顯的嘲諷之意。
宋安然輕挑眉眼,“你确定?
”
黑衣蒙面男子本來是确定的,可是聽宋安然反問了一句,突然他又不确定了。
于是黑衣蒙面男子重新用匕首抵住宋安然的頸動脈,“如果我看了你的身體,你要如何?
”
宋安然笑了笑,“除非你殺了我。
否則我一定會在江湖上發布追殺令。
誰殺了你,我給他十萬兩銀子。
誰有你的行蹤,我也給他一萬兩。
我就不信,幾十萬兩銀子灑下去,還殺不死你。
不僅要殺死你,還要将你扒皮抽筋,挫骨揚灰。
就算你真的殺了我,宋家也不會放過你。
我父親,同樣會發布追殺令。
同樣用銀子買你的命。
你該知道我父親曾做過十幾年的地方官,對審問犯人很有一套。
你落在我的手裡,最多就是挫骨揚灰。
可你要是落在我父親手裡,那絕對是生不如死。
知道淩遲嗎?
知道什麼是腰斬嗎?
你放心,落到我父親手裡,這些酷刑他能讓你全嘗試一遍,絕對不會讓你白走一趟都察院大牢。
”
黑衣蒙面男子,手一哆嗦,說話的聲音裡都發着寒氣,“好狠毒的女人。
”
“知道為什麼别人都不來招惹我,唯獨你來招惹我?
因為他們都怕死!
”宋安然冷冷一笑。
黑衣蒙面男子心頭一驚,“宋姑娘似乎知道些什麼?
莫非宋姑娘已經知道我的來曆。
”
“我當然不知道你的來曆。
夜闖侯府,制服白一,又各種威脅我,卻說不是為了銀子,也不是為了我的身體。
聯想到今日在相國寺發生的一切,莫非你是為了劉素素而來?
”
黑衣蒙面男子沉默不語。
宋安然呵呵冷笑兩聲,“果然是為了劉素素來的。
既然是為了劉素素,那必然和衙門有些關系。
和衙門有關系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單打獨鬥的孤客。
你的同夥呢,都在外面接應你,還是等着看你的笑話。
”
“你的話真多!
我該先割了你的舌頭。
”黑衣蒙面男子貌似很憤怒,匕首抵在宋安然的下嘴唇上。
宋安然嘲諷一笑,“你确定?
”
瞬間黑衣蒙面男子又不确定了。
這個談話節奏,完全被宋安然掌控,真讓人極度不爽。
宋安然這人,一點身為弱者綁票的自覺都沒有,這更讓人不爽。
宋安然笑了笑,“想從我嘴裡知道劉素素的事情,就應該對我客氣一點。
否則本姑娘讓你吃不了兜着走。
”
“好大的脾氣。
你信不信我先殺了你的婢女,我就不信你會無動于衷。
”
宋安然朝白一那裡掃了眼,“你去殺吧。
她是我的婢女,從我賣她回來的第一天開始,她就有了為我賣命的覺悟。
”
還真是鐵石心腸。
“莫非官宦家的姑娘都如宋姑娘這樣冷血無情?
”
“你是想和我讨論劉素素的事情,還是想和我讨論官宦千金的言行舉止?
”宋安然目帶嘲諷之意,*裸的嘲笑黑衣蒙面男子,身為夜闖侯府的殺手,連主次都分不清,憑什麼在她面前叽叽歪歪。
黑衣蒙面男子告誡自己,千萬别生氣,千萬别上當。
“你會告訴我劉素素的事情。
”
“先讓我起來。
我很讨厭有人騎在我的身上,還有我很讨厭有人用匕首抵着我的頸動脈。
要是你手一哆嗦,我這條命可就交代在這裡了。
到時候别說劉素素沒有,就連你的命,遲早也得用來給本姑娘陪葬。
”
好嚣張的宋安然!
可惜人家還真有嚣張的本錢。
于是黑衣蒙面男子起身。
宋安然松了松筋骨,緩緩坐起來。
然後黑衣蒙面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在宋安然身上點了幾下,接着宋安然的身體就不能動彈了。
唯有脖子以上的部位,還可以随意轉動。
宋安然咋舌,“這就是所謂的點穴?
”
黑衣蒙面男子站在床頭,雙手抱臂,冷漠地說道:“宋姑娘隻需要告訴我,今天在相國寺劉素素到底和你說了什麼,有沒有交給你什麼東西。
隻要你老實交代,我就放過你們主仆二人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你确定我告訴你真相後,你就會放過我?
”
“我不确定。
不過我可以确定一件事,那就是如果你一句實話都不說的話,你們主仆必死無疑。
就算事後宋大人會派人追殺我,我也會這麼幹。
反正死前能殺一個官宦千金,這買賣值了!
”
還真是夠光棍,夠無賴。
面對生死大事,宋安然也隻能做出适當的妥協。
她眨眨眼,說道:“我沒見過劉素素。
”
“胡說八道。
這話能騙騙錦衣衛,可騙不到我。
”
連錦衣衛審問她的事情都知道,莫非這人當時就在相國寺。
是誰呢?
她有見過嗎?
聽聲音很陌生,應該是從來沒接觸過的人。
見宋安然不吭聲,黑衣蒙面男子将匕首抵在宋安然的臉上,“我先不殺你。
我先劃花你的臉,讓你破相,做個醜八怪。
我就不信,你會不在乎自己的臉。
”
她當然在乎自己的臉,在乎得不得了。
讓她破相還不如讓她死了更痛快。
宋安然表示,生死大事,不可兒戲。
該妥協時就妥協。
等逃過這一劫之後,再尋報仇的機會。
于是宋安然很幹脆地說道,“是,我是見過劉素素,就在半裡亭。
不過不是我要見她,而是她主動找上我。
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害我,莫非是太恨我,所以想讓我為她陪葬。
“
“閑話少說。
劉素素和你說了什麼,有沒有交給你什麼東西?
”
宋安然眨眨眼,“時間太急,她隻來得及說一句話。
”
“什麼話?
”
“她說……”
“說什麼?
”
“說一五一十,二龍戲珠,三顧茅廬,四面八方,五花八門,六六大順,七上八下,八面玲珑,九死一生。
”
“這是什麼意思?
”
宋安然沉默。
“說,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?
”
鋒利的匕首抵在臉頰上,宋安然感覺到一陣涼意。
對方隻需要稍微用點力,就可以在她臉頰上留下一條傷疤。
“說不說?
”黑衣蒙面男子的耐心即将告罄。
“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,我一直在想,可是還沒想出來。
”宋安然語氣輕柔地說道。
“我不相信。
她既然告訴你這句話,一定有什麼用意。
趕緊老實交代,否則别怪我不客氣。
”
宋安然從黑衣蒙面男子的眼神中看出來,他說的是真的,要是她什麼都不說,他一定會不客氣的。
說不定手起刀落,直接就在她臉上來一刀。
宋安然張了張嘴,卻什麼都沒說出來。
她緩緩轉頭,目光落在書桌上的佛經。
瞬息之間,黑衣蒙面人已經反應過來。
他放棄宋安然,轉身就朝桌面上的佛經撲去。
不過就在千鈞一發之際,屋中又生劇變。
又一個黑衣蒙面人突然從天而降,争搶那本佛經。
緊接着宋安然就看到了一出隻能在電視上才能看見的武俠大片。
兩人你來我往,速度快得看不清人影。
宋安然内心吐槽,這是她的閨房,不是大俠的片場。
兩位大俠一定是走錯了地方吧。
宋安然同時還生出一種,本姑娘搖身一變,變成了倚天劍,屠龍刀,人人都來争搶。
為了搶奪她,各路大俠們殺了個血流成河,天地變色。
宋安然趕緊甩甩頭,她都被自己的腦補給惡心到了。
什麼倚天劍,屠龍刀,全都見鬼去吧。
老天爺就該降下一道驚雷,劈死這兩個黑衣蒙面人。
第二個黑衣蒙面人占了先機,率先搶到佛經,然後就從窗戶飛了出去。
頓時一股西北風灌進來,将宋安然凍得渾身冰冷,牙齒一個勁的哆嗦。
第一個黑衣蒙面人也跟着從窗戶沖了出去。
兩個蒙面人就在院子裡打了起來。
場地更寬,天地更廣,兩個人更是打得難分難舍,就為了一本随處可見的破佛經。
宋安然好想吼一句,“誰想要佛經啊,本姑娘手裡有佛經賣啊。
批發價,五錢銀子一本。
”
如果宋安然真的吼了這麼一句,她懷疑那兩個打生打死的黑衣蒙面人會一起宰了她,然後再一決勝負。
這真是一個悲催的故事。
所以說實話是要看天時地利人和,不是任何時候都能說實話的。
西北風呼呼地灌進來,宋安然懷疑,自己最後沒被殺死,而是被冷死的。
她真想仰天大吼一聲。
看那兩個黑衣蒙面人打生打死那麼大的動靜,結果沒一個人出來查看一眼,宋安然就知道院子裡的人全都中招了。
不是迷藥就是别的玩意。
果然是要凍死她的節奏嗎?
這個時候白一突然動了一下。
宋安然睜大了眼睛看着。
白一先是手動了動,接着又是頭,然後她就能說話了,“姑娘再等等,奴婢馬上就能好。
”
原來白一被人點穴後,一直在試圖沖破穴道。
很快,白一全身都能動了。
她先是關上窗戶,然後拿起一件厚厚的披風披在宋安然身上,再替宋安然解穴。
宋安然渾身一哆嗦,“冷死我了!
說不定會發高燒。
”
“姑娘别怕,奴婢去弄熱水。
”
“别去!
那些人還在外面打生打死,你不要出去。
萬一你又被他們……”
“之前是奴婢大意,才會着了道。
這一次,奴婢有了防備,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。
而且他們正忙着搶佛經,沒空理會我們。
”
白一說完,就急匆匆地去了外間拿熱水。
宋安然連着打了三個噴嚏,完蛋了,肯定感冒了,說不定真的會發燒。
白一拿到了熱水,趕緊倒了兩杯,一人一杯往肚子裡灌進去。
一杯熱水下去,宋安然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,手腳也不僵硬了。
就是鼻子有些堵塞,好像是要流鼻涕了。
宋安然起身穿鞋。
白一扶着她,“姑娘要做什麼?
”
宋安然噓了一聲,讓白一扶着她到窗邊。
透過一條縫隙,朝外面看去。
兩個黑衣蒙面人還在搶佛經。
宋安然悄聲問白一,“你能從他們的武功招數中,看出他們的來曆嗎?
”
白一搖搖頭,“奴婢隻知道第二個黑衣蒙面人很強。
能夠無聲無息躲在屋裡那麼長的時間,還沒被第一個黑衣蒙面人發現,他的武功明顯高于第一個人。
”
“那為什麼他們還在打?
既然第二個黑衣蒙面人那麼強,怎麼不幹脆幹掉第一個蒙面人?
”宋安然疑惑不解。
白一仔細觀察了一番,“他好像在防備誰?
好幾次,他明明可以将第一個黑衣蒙面人幹掉,可是每次到關鍵時刻,他的動作就會慢上一拍。
就好像是在怕他動手殺人的時候,會有在他背後偷襲一樣。
”
“你是說這院子裡還有第三個黑衣蒙面人?
”宋安然低聲驚呼,要不要這麼坑爹。
她這裡真不是武俠片場,用不着這麼多大俠在她面前表演武俠片。
宋安然哆嗦了一下,“白一,我們該怎麼辦?
那些人那麼厲害,你肯定幹不過吧。
”
白一有些幽怨。
雖然宋安然說的是事實,可是也沒必要這麼直接的說出來吧。
好歹給她留個面子。
白一說道:“姑娘已經将實情告訴他們了,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再為難姑娘。
”
宋安然龇牙。
那個數字成語,根本就沒有任何規律可循。
全是她和劉素素私下裡搗鼓出來的,随心所欲的玩意。
如果那些人解不開數字成語的謎底,宋安然懷疑,他們還會找上門來。
到時候她該怎麼辦?
還是說,她應該先去梅園将東西取出來。
白一突然驚呼,“第二個黑衣蒙面人要走了!
”
宋安然急忙透過縫隙去看,果然,第二個黑衣蒙面人已經躍上了牆頭,眼看着就要飛天遁地,逃之夭夭。
在這個關鍵時刻,第三個黑衣蒙面人又突然從一棵樹上殺了出來。
而且就連宋安然這個外行也看得出來,這回殺出來的第三個黑衣蒙面人武功極高,逼得第二個黑衣蒙面人不得不全力以赴。
至于第一個黑衣蒙面人,已經沒有插手的餘地,完全可以端個小闆凳,抓把瓜子花生,邊吃邊看熱鬧。
一直沉默地第二個黑衣蒙面人突然開口說話,聲音低沉嘶啞,像是被人用金屬鋸斷了一樣。
“聽說血影七子從不合作,沒想到今日我倒是榮幸得很,不僅遇上了影七,還遇上了影二。
”
“少說廢話,将佛經交出來。
”被叫做影二的人也開口說話。
聲音含含糊糊的,像是嘴巴裡含了一顆核桃似得。
“有本事就從我手裡搶回去。
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影二的本事。
”
于是第二個蒙面人和第三個蒙面人繼續打生打死,就為了搶那本破佛經。
至于那個坐在小闆凳上看熱鬧的影七,則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姿态,完全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。
宋安然拉着白一,悄聲問道:“什麼是血影?
影二影七又指什麼?
”
白一悄聲給宋安然普及。
所謂的血影,是江湖中流傳甚廣的一個殺手組織,但是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。
而且還有人懷疑,他們是朝廷的鷹犬,隻是變了個身份而已。
因為凡是有血影出沒的地方,必然涉及到朝廷大案要案。
至于血影七子,這又是一個沒有被證實的傳聞。
傳聞說血影組織看似很牛逼,實際上這個組織這麼多年以來,一直隻有七個人。
隻有當有人死亡,血影才會補充新人。
新人就是影七,原先的影七則自動變為影六。
而且血影七子從不在一起行動,除非有影一召集,才有可能将血影七子聚集在一起。
至于血影七子,究竟是男是女,多大年齡,師承何派,就更沒人知道了。
反正血影就是一個傳聞很牛逼的半江湖組織。
不過白一更傾向于他們是朝廷鷹犬,
見兩個人在自己院子裡打生打死,還不知道會打到什麼時候,宋安然頓時有種哔了狗的感覺。
她要阻止,她不能讓這些人破壞自己的生活。
于是宋安然跑到小書房,四下翻找。
白一追了過來,“姑娘在找什麼?
”
“佛經。
就是那種手抄本佛經,和劉素素給我的佛經一模一樣的那種。
”
白一愣了下神,“奴婢去叫喜秋,她應該清楚。
”
“叫不醒。
先幫我找找。
”
宋安然印象,她自己也收藏了一本手抄本佛經,排版和内容都和劉素素給她的那一本一樣。
“找到了!
”
白一從書櫃最下面找到了一本落灰的佛經。
宋安然趕忙搶過來,翻開看裡面的内容。
沒錯,都沒錯,排版内容全都一樣。
宋安然回到窗戶邊,将窗戶打開,沖外面怒吼一聲,“給你們佛經,趕緊滾出我的地盤。
否則我要叫救命了!
”
随着話音一落,宋安然将手中的佛經朝空中抛去。
影二沒有猶豫,飛身搶奪。
第二個蒙面人趁機逃之夭夭,消失于黑暗中。
影二拿到佛經,沒有絲毫遲疑,躍上房頂,跑了。
至于影七,則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宋安然。
“你有很多佛經?
”
“沒有,隻有兩本。
”宋安然連連搖頭。
“嗯?
”影七從鼻腔裡發出聲音,充滿了威脅意味。
白一拔劍,擋在宋安然身側,一副決一死戰的态度。
宋安然卻伸手按住白一,示意白一不要沖動。
她對影七說道:“那佛經就是最常見的手抄本,沒有任何稀奇的地方。
相國寺都是論斤賣的。
你想要佛經,就去相國寺。
想要多少都行。
”
“沒騙我?
”
“我怕你殺了我,又怎麼會騙你。
趕緊走吧,遲了那兩個人就搶先了先機。
影七點點頭,他是不能讓那兩個人搶得先機。
于是影七也躍上房頂,幾個起落,消失在黑暗中。
宋安讓長松一口氣,終于将三個瘟神給送走了。
她跌坐在地上,滿頭的冷汗。
白一關上窗戶,拿來熱水,給宋安然灌下去。
“姑娘這個辦法能行嗎?
”
“當然能行。
”宋安然無比堅定地說道:“我沒說謊,那的确是最常見的手抄本佛經,相國寺的确是論斤賣的。
”
“聽姑娘這麼一說,奴婢就放心了。
”
宋安然擦擦額頭的冷汗,“我被劉素素害死了。
她就是個害人精。
早知道她要來京城送死,當初我就不該幫她。
”
宋安然語氣冷冰冰地抱怨着。
“姑娘現在後悔又沒用。
”
宋安然歎氣,“是啊,現在後悔又沒有用。
那些人狗咬狗一嘴毛,卻将我牽連進去,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。
”
宋安然無法停止地抱怨。
半夜從睡夢中驚醒,發現屋裡進了殺手,丫鬟們全都被迷暈,自己遭受生命威脅,遭受毀容威脅,強忍着恐懼和敵人鬥智鬥勇。
最後發現這還隻是剛開始,接二連三的出現黑衣殺手,還在自己的地盤上打來打去。
遇到這樣的事情,任誰都會恐懼,都會驚叫,都會抱怨怒罵。
宋安然的反應已經算是很輕微的,至少她的理智還在線,沒有瘋狂的大喊大叫。
白一同宋安安然道:“等天亮之後,奴婢會去街面上打聽一下消息。
或許有劉素素的下落。
”
宋安然抱着頭,“如果還有機會見到劉素素,就讓她趕緊離開京城。
就算将她打暈,扛走,也要講她趕出京城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宋安然一晚上沒睡,睜眼到天亮。
喜春她們醒來,什麼都不知道。
還說昨晚睡得沉,連個夢都沒做。
宋安然聽了苦笑,無知即幸福。
她多希望自己也像喜春她們那樣,什麼都不知道。
不過當她們看到院子裡翻到的花盆,散落的枯枝敗葉,狼藉的地面,都有些發愣。
好像隻過了一晚上吧,為什麼院子會變成這個模樣。
喜春将此事當做稀奇告訴宋安然,并且猜測昨晚上一定是起了狂風。
不然無法解釋院子裡發生的事情。
宋安然面無表情地點點頭,“或許是吧。
”
“姑娘沒睡好嗎?
我看姑娘的眼睛裡都有紅血絲。
”
宋安然揉揉眉心,“想事情想得太多,一晚上昏昏沉沉的都沒睡好。
我先去歇息,沒什麼要緊的事情,就别叫醒我。
”
“奴婢遵命!
”
……
“姑娘,姑娘醒醒。
姑娘快醒來!
”
宋安然感覺自己剛入睡,就被人叫醒。
頓時心生怒氣,有種強大的怨念,真想一巴掌将人打死。
“姑娘,劉素素死了!
”
死了?
“你說什麼?
”宋安然猛地睜開眼睛,整個人也徹底清醒過來。
不敢置信地望着站在床頭的白一。
白一輕輕點頭,“姑娘,劉素素死了。
今早有人在護城河發現一具女屍。
打撈上來,發現女屍曾遭受過酷刑,不過女屍身上的那些傷痕都是數日前的,都已經結痂。
有人猜測,或許是想不開自己跳了河。
奴婢怕弄錯了,又偷偷跑到義莊裡面查看。
那具女屍的确是劉素素,奴婢可以保證。
她應該是被淹死的,她身上沒有新鮮的傷痕,最近的傷痕也是十天前的。
而且依據傷痕推斷,她或許真的遭受過酷刑。
”
宋安然一臉茫然,“死了?
就這麼死了?
”
白一微微點頭,“是的,劉素素死了。
”
宋安然突然悲從中來。
終于還是死了。
或許幫劉素素逃出去的那一天,她就該預料到今日的結局。
白一吞吞吐吐的,貌似還有話沒說。
宋安然輕輕擦拭眼角,“有什麼話就直說吧。
”她不相信,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劉素素的死亡更令人傷心震撼。
白一輕聲說道:“奴婢檢查了劉素素的屍體,她死前應該已經懷了身孕,大約有三個月。
”
“什麼?
”宋安然震驚又茫然。
白一點點頭,确定自己的說法。
宋安然的雙手緊緊地抓着棉被,她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。
她猛地站起來,直覺頭暈眼花,差一點跌倒在地上。
“姑娘小心。
”白一扶着宋安然。
宋安然擺擺手,“我沒關系,就是起得急了點。
白一,我要替劉素素收屍。
她生前遭遇磨難,我不能讓她死後還不得安甯。
我要給她收屍。
”
“姑娘,這會錦衣衛正在義莊查看劉素素的屍體。
姑娘這個時候過去,很可能會碰上錦衣衛的人。
”
宋安然自嘲一笑,“好,我聽你的。
那我明天再去替她收屍。
白一,你替我在義莊守着,不要讓任何人帶走劉素素的屍體。
我要給她收屍,我要讓她入土為安。
”
宋安然說話帶着哭腔。
她強忍着淚意,強忍着嚎啕大哭的沖動。
她最好的朋友死了。
她穿越到這個沒有記載的古代世界,十幾年交到的唯一的最好的朋友死了。
老天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,怎麼可以不開眼,讓她最好的朋友死在冰涼的河水裡。
“姑娘别太難過。
”
宋安然搖着頭,“我不難過。
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。
我沒想到昨天見面,會是我和她之間的最後一面。
其實這樣說也不對,早在她離開南州,我就知道我和她之間朋友緣分已經走到了盡頭。
可是知道她淹死在河水裡,我就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。
”
宋安然捂住臉頰,埋首雙膝之間,“你不要和喜春喜秋提起劉素素的事情。
劉素素過世的事情,我們兩人知道就行了。
”
“那明天怎麼辦?
”
“我會安排人在義莊附近施粥。
明天就讓喜春喜秋去幫忙,然後你再帶我去義莊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姑娘還有吩咐嗎?
”
宋安然擡起頭,雙眼有些發紅,“讓我安靜一天。
你去告訴喜春她們,沒我的吩咐,誰都不準進來打擾我。
如果老夫人那裡派了人過來,也不用理會。
等過了明天,我就沒事了。
”
“奴婢聽姑娘的。
姑娘保重,不要太傷心了。
”
宋安然頻頻搖頭,她不傷心,真不傷心。
得知劉素素來到京城,她就知道劉素素必死無疑。
她一直以為,劉素素會被錦衣衛抓住,或者被别的什麼衙門的人帶走,最後死在牢獄裡。
可是劉素素最後的歸宿,竟然是冰冷的護城河。
她是生無可戀,窮途末路,所以主動跳進河裡求死?
還是别人逼迫她,讓她不得不跳河。
無論哪種情況,總之劉素素死了。
宋安然躺在床上,睜大了眼睛,一動不動。
喜春在外面敲門,“姑娘,老夫人派了人過來,請姑娘到松鶴堂說話。
”
“就說我病了,沒空!
”宋安然的語氣很平靜,卻帶着一股寒意和隐約的怒意。
外面安靜了片刻,喜春又說道:“姑娘,奴婢聽說大太太要和顔家商量昨天的事情,大太太的意思是讓顔定娶蔓兒表姑娘為妻。
不過蔓兒表姑娘不願意嫁給顔定,這會正在屋裡鬧騰了。
陳姨娘還跪在松鶴堂,說什麼讓老夫人憐惜蔓兒表姑娘。
”
宋安然沒吭聲,她現在沒空關心蔣蔓兒的事情。
“姑娘,你有聽奴婢說話嗎?
現在大家都去勸蔓兒表姑娘,姑娘要不要也過去勸勸?
還有,老爺也派人過來詢問那一萬兩銀子的事情。
估計等到晚上,老爺從衙門裡回來後,就會讓姑娘過去回話。
姑娘,你說句話啊!
你再不說話,奴婢就要進來了。
”
“蔣蔓兒那裡我不去。
她要死就讓她死吧。
老爺那裡,等晚上再說。
”宋安然翻身,蒙頭,沖門外大喊,“不要煩我,本姑娘要睡覺。
再敢來煩我,我罰你兩個月的賞銀。
”
喜春愣住,心想姑娘今天的脾氣可真大。
以前最多罰兩個月的月例銀子,今天竟然說罰兩個月的賞銀。
啧啧,這是真動怒了啊!
要知道喜春她們,身為一等丫頭,按規矩每月有一兩銀子的月例。
兩個月也就是二兩銀子。
但是她們每個月能拿到的賞銀,少則七八兩,多則十幾兩,幾十兩。
按照宋安然的說法,這叫獎金。
凡是差事做得好,能超額完成任務,每個月都有數額不等的賞銀。
不過喜春她們還是習慣将獎金稱呼為賞銀。
所以,宋安然身邊的大小丫鬟都不指望月例銀子過日子,罰就罰吧。
她們在意的是每個月的賞銀。
要是真被宋安然連罰兩個月的賞銀,喜春會哭的。
眼看着就要過年了,年終賞銀也該發了。
按照去年的标準,今年她能拿一百兩左右的年終賞銀。
真要連罰兩月,喜春可謂損失慘重,一年算是白幹了。
為了避免銀錢損失,喜春趕緊閉住嘴巴,小聲說道:“姑娘,奴婢不煩你。
奴婢這就走開。
姑娘有需要的話,隻需要喊一聲,奴婢就會過來。
”
宋安然蒙頭大睡。
她以為自己睡不着,卻不想到她竟然很快陷入了夢鄉。
而且一睡睡到天黑才醒。
睡了一天也餓了一天。
宋安然醒來後,就感覺肚餓。
可是她還是不太想吃東西。
搓搓臉頰,想到宋子期一會要問她關于一萬兩銀子的事情,宋安然不能再任性下去。
她朝門外叫了一聲,喜春她們幾個魚貫進入卧房。
“姑娘總算醒了。
奴婢生怕姑娘一睡不醒,餓死在床上。
”喜春嘻嘻哈哈的開着宋安然的玩笑,其實也是想調節一下持續了一天的沉悶氣氛。
宋安然笑了笑,“替我洗漱。
讓喜冬将晚飯準備好。
等吃過晚飯,我就去見父親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幾個丫鬟都笑了起來。
宋安然總算恢複過來了。
洗漱完畢,宋安然略微用了半碗飯,休息了一刻鐘,就啟程前往外院客房。
宋子期早就等着宋安然。
見到宋安然,宋子期率先問道:“為父聽下人說你睡了一天。
怎麼回事?
難不成是怕為父追問你一萬兩銀子的事情。
”
宋安然定了定神,說道:“是關于劉素素的事情!
”
“劉素素?
”宋子期大皺眉頭,“劉家的事情過去多久了,怎麼又提起她。
”
宋安然老實說道:“昨天女兒順路去相國寺燒香。
然後碰到錦衣衛緝捕朝廷欽犯,欽犯就是劉素素。
據說劉素素到了京城,昨天還在相國寺出現過。
錦衣衛以為我和劉素素見了面,于是攔住我盤問了幾句。
”
宋子期大皺眉頭,“那你和劉素素見過嗎?
”
宋安然有一瞬間的猶豫,猶豫要不要說真話。
最後她還是決定隐瞞,“沒有,女兒沒有和劉素素見過。
昨天女兒去相國寺燒香,純粹是臨時起意,根本不知道劉素素會在相國寺。
”
宋安然的語氣很堅定,有種不容置疑的态度。
宋子期看着宋安然,許久沒說話。
顯然宋子期對宋安然有所懷疑。
最後宋子期說道:“劉素素的事情很嚴重。
為父希望你能明白,宋家任何人都沒有理由幫助劉素素。
如果你見了劉素素,需要第一時間告訴錦衣衛。
”
“不用了!
”宋安然說這話的時候,聲音顯得格外低沉。
“你說什麼?
”宋子期大皺眉頭。
“劉素素死了。
我聽白一說的,她被淹死在護城河裡。
如今屍體就在城外義莊。
”
“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才睡了一天?
”宋子期微蹙眉頭,似乎有些不滿。
宋安然低下頭,她沒法否定。
宋子期敲了敲桌面,“既然人已經死了,那劉家的事情到此為止。
以後不準再提劉素素這個人。
”
宋安然嗯了一聲,“女兒遵命。
”
宋子期示意宋安然坐下說話,“現在和為父說說那一萬兩銀子的事情。
今兒為父在早朝碰到鎮國公,鎮國公說我們家的姑娘好大的手筆,一萬兩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甩了出去。
鎮國公還讓為父轉告你,那一萬兩已經以鎮國公府的名義拿出來救濟災民,讓你不要多心,以為鎮國公府會貪墨區區一萬兩銀子。
”
“女兒當然知道鎮國公府不會貪墨這一萬兩銀子。
國公府還沒窮到那個程度。
”
“你還有理了。
說說吧,你當時是怎麼想大。
一萬兩可不是小數目,若是不給為父一個交代,為父就讓你拿私房錢來貼補這一萬兩的虧空。
”宋子期闆着臉,嚴肅得很。
宋安然垂眸,說道:“當時女兒也是昏了頭,就想着不能丢我們宋家的臉面。
佛争一炷香,人争一口氣,說什麼也要将面子繃住。
當然,女兒這麼做也帶了點私心,就想甩一萬兩銀子出去,順便出個風頭。
反正在場的人,沒有一個人比女兒有錢,至少沒人會在身上帶一萬兩銀票。
”
“胡說八道。
就沒一句實話!
”宋子期輕聲呵斥。
他太清楚宋安然的性子,當宋安然不想說實話的時候,就喜歡說一些特别冠冕堂皇的話,而且還說得振振有詞,特别理直氣壯。
宋安然卻沉默下來。
宋子期微蹙眉頭,“看來今天你是不打算和為父說實話。
罷了,你先回去休息吧。
改天為父再找你說話。
”
“多謝父親體諒。
”
宋子期又忍不住多囑咐了一句,“朋友沒了就沒了,不必太過傷懷。
反正你和劉素素注定不能繼續做朋友。
她現在死了,其實也是一種解脫。
否則一輩子見不得光,一輩子躲躲藏藏,這樣的生活很顯然不合适一個小姑娘。
而且劉家人都死光了,就剩下她一個,她未必就想繼續活在世上。
”
“父親說的我都明白,我就是傷感這一天。
明天就沒事了。
”
“沒事就好。
馬上就要過年了,千萬别在這個時候鬧出事情來。
明白嗎?
”
“女兒明白,謝謝父親。
女兒告退!
”
宋安然走出外院客房,擡頭仰望天空。
空中有星星閃爍,明天應該是一個晴天,明天也是新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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努力碼字的元寶,眼巴巴的望着能出門玩的小夥伴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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