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可是舍不得?
”
喜夏在旁邊問道。
宋安然點點頭,她當然舍不得。
“這屋裡的所有擺件,都是我親自布置的。
還有這屋裡的家具,也是我親手畫了圖紙,交給木匠打造出來的。
這裡是我起居的地方,更是我最後的港灣。
隻要進了這個園子,我就覺着安心,就好像這處院子已經和我融為一體。
”
這番話,宋安然是說給喜夏聽的,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。
院子裡的一草一木,屋裡的一桌一椅,都凝聚着她的心血。
以後,這處院子就要封起來,除了她之外,沒有人能夠再住進來。
或許等過個十年二十年,宋家添了人之後,這裡會迎來新的主人。
屋裡的擺設也會相應的發生變化。
一想到這個可能,宋安然心裡頭就有些難過。
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裝修起來的房子,又被人一榔頭給敲掉了。
可是這個情況是不可避免的。
世上沒有永久的東西,自然也沒有永久的房子。
宋安然一聲歎息,罷了,都要嫁人了,偏生這個時候變得多愁善感,都不像自己了。
宋安然拍拍臉頰,她應該高興一點。
她馬上就要嫁給顔宓,做顔宓的妻子,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?
喜夏伺候在宋安然身邊,“姑娘要不要最後練一回字。
”
宋安然眼睛一亮,是啊,既然明天就要離開了,為什麼不在離開之前像平日那樣生活呢?
宋安然笑着對喜夏說道:“伺候筆墨。
”
見宋安然展開笑顔,喜夏也高興起來,“奴婢遵命。
”
喜夏伺候筆墨,宋安然則揮毫潑墨。
她将所有的感情都傾注于手中的筆,紙上的字。
她想用這些文字,永久的紀念這一刻。
她不能永久地住在這裡,但是她可以用文字,用畫作記錄她在這裡的生活。
宋安然這一寫,就寫到天黑。
喜夏點燃了蠟燭給宋安然照明,又擔心宋安然累着了,擔心她傷了眼睛,少不得在旁邊提醒,“姑娘,該歇息了。
明兒天不亮就要起來梳妝打扮,得忙整整一天。
姑娘今晚要是休息不好,明兒隻怕撐不住。
”
宋安然擡起頭,看着桌面上的大字,心裡頭還是很滿意的。
最近她很忙,也就懈怠了讀書方面的事情。
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天,她的功力也沒退步。
嗯,等去了顔家,她得照着以前的習慣,每天寫一張大字。
如此一來,既練了字,也增加了修養。
宋安然放下毛筆,問喜夏,“喜春回來了嗎?
”
“回禀姑娘,喜春已經回來了。
她看姑娘正忙,就沒進來打擾。
”
宋安然洗了洗手,對喜夏說道:“去将喜春叫來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喜春進了小書房,笑着給宋安然見禮。
宋安然問她,“三妹妹同老爺見面,情況怎麼樣?
”
喜春說道:“回禀姑娘,三姑娘挺有勇氣的,當着老爺的面,直言想要嫁給霍延。
一開始老爺還闆着臉,顯得很不高興,怪三姑娘不夠矜持。
後來三姑娘說,她名聲早在那場禍事中就已經壞掉了,稍微講究點的人家都不可能娶她。
讓她低嫁到普通的官宦人家,整日裡勾心鬥角,伺候公婆,應酬妯娌,不如嫁給霍家。
好歹進了霍家門,她還能過幾天松快的日子。
而且霍延對她也是真心的。
以我們宋家的門第,也不怕霍延欺負她,更不用擔心霍延會納小妾膈應她。
三姑娘說了很多,沒想到還真的打動了老爺。
老爺讓三姑娘不要着急,等忙完了姑娘的婚事,自然會考慮她的婚事。
三姑娘挺高興的,她讓奴婢謝謝姑娘,若非姑娘鼓勵,她也沒這勇氣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這都是三妹妹自己努力,我可沒做什麼。
”
頓了頓,宋安然又說道:“今年倒是喜事連連。
下個月沐文大表哥就要和莊姑娘成親。
接下來還有菀兒姐姐,還有蔣沐元,蔣沐風他們。
看來我還得多準備幾分禮物才行。
”
喜春說道:“侯府一年内就要辦三四場婚事,侯府有那麼多錢嗎?
可别到最後,又到姑娘這裡來打秋風。
”
宋安然搖頭笑道:“你就太小看侯府了。
自從三老爺去了南州開礦,那銀錢就跟流水一樣的進了侯府的庫房。
如今的侯府,雖然比不上我們宋家豪富,卻也是不差錢的。
四場婚禮,外加嫁妝聘禮,的确要花不少錢。
不過以侯府目前的财力,肯定能夠承擔。
”
喜春松了一口氣,笑了起來,“侯府不差錢就好。
奴婢還真希望侯府長長久久的富貴下去。
否則侯府就該三天兩頭的跑到姑娘面前打秋風了。
”
宋安然嗔怪道:“你這分明是在埋汰侯府。
侯府要是真的困難,肯定會來打秋風。
卻也不會像你說的那樣,三天兩頭的打秋風。
”
喜春嘻嘻哈哈的,“奴婢就是随口一說。
姑娘千萬别怪罪。
”
“如今我自然不怪罪你。
不過等明日進了國公府之後,你可要在嘴上上道鎖。
有什麼話,你私下裡同我說就行了。
千萬别在其他人面前胡說。
正所謂人言可畏,你随意說的一句話,經過别人添油加醋,拐幾道彎,就會變得面目全非。
估計到最後,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那話的源頭在你身上。
”
宋安然很嚴肅,語氣也很嚴厲。
她身邊的幾個丫頭都是懂事的,但是宋安然還是要敲打她們一番,讓她們警醒一點。
她們在顔家沒站穩腳跟之前,可不能疏忽大意。
當然,顔宓很愛宋安然,也肯定會替宋安然出頭。
但是宋安然在顔家生活,不能所有事情都指望顔宓替她出頭。
如果事事都要靠着顔宓,那她在顔家永遠别想站起來,也别想獲得他人的敬畏。
當然,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意見和想法。
顔家,對宋安然來說是新的家,也是新的戰場。
宋安然早已經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,所以她不懼。
同時她也要做好全方位的準備,不能讓人看輕了。
宋安然在丫鬟們的伺候下吃了晚飯,之後散步消食。
磨蹭了小半個時辰,這才洗漱上床睡覺。
宋安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。
她心裡頭惦記着顔宓,不知道顔宓現在在幹什麼,是不是同她一樣緊張得睡不着覺。
宋安然咬着薄唇,她想在結婚前見見顔宓,可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。
哎呀,一想起顔宓,就不免臉紅心跳。
顔宓還真的是她的克星。
宋安然又癡癡地笑起來,想到明天就要嫁給顔宓,做顔宓的妻子,還要和顔宓洞房,宋安然就覺着好激動。
顔宓在期盼着這一天,她何嘗不是期盼着這一天。
有人在卧房門外敲門,是喜春。
“姑娘睡了嗎?
“
宋安然說道:“還沒睡。
可是出了什麼事?
”
喜春在門外說道:“剛才太太派她身邊的嬷嬷送來一個匣子,說是送給姑娘的,讓姑娘今晚務必看一眼。
明兒隻怕沒時間。
”
“拿進來吧。
”宋安然披衣起身。
喜春将匣子拿進卧房,就放在宋安然的床頭。
宋安然打開匣子,裡面放的是書。
好奇怪,小周氏為什麼半夜派人給她送書,這書送的可真是莫名其妙的。
突然,宋安然看到挂在衣架上的大紅嫁衣,頓時臉頰泛紅。
宋安然已經想到了這書究竟是什麼書。
宋安然對喜春說道:“你先退下休息吧。
明兒一早大家都要早起,可不能太累了。
”
喜春好奇地看着匣子裡的書,真想看一眼。
不過宋安然既然不給她看,她也不敢開口要求。
這畢竟是小周氏送給宋安然的。
等喜春出去後,宋安然才拿起書本翻越。
果然是她猜想中的古代版‘小黃書’
看着古代版的男女房事教科書,宋安然有些哭笑不得。
真是難為小周氏了,竟然還想到給她送教材。
宋安然看着書冊,嗯,上面的畫十分清晰,而且姿勢各異。
連男女臉上的表情,都畫得纖毫畢現。
該露的露,該隐的隐,畫這本教科書的人好生厲害。
不僅畫技了得,連對人心的把握也是分毫不差。
既能引起大家的好奇,又不過分的暴露,讓人難為情。
啧啧,這分明是一本價格高昂的房事教科書。
虧得小周氏舍得拿給她。
宋安然心頭想着,等她看完了,要不要還給小周氏?
要是她真敢還給小周氏,小周氏一定會羞得沒臉見人吧。
哈哈,小周氏那麼仙兒的一個人,身邊竟然會珍藏着房事教科書。
隻怕這本書讓宋子期受益良多。
嗯,不能再繼續想下去。
腹诽長輩不太好,尴尬。
宋安然翻閱着書冊,仔細看着上面的動作姿勢,還有男女臉上的表情,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。
“
哎呀,這個姿勢好高難度啊,這是将人折成了九十度啊。
哎呀,這姿勢真夠*的,趴在窗台上就不怕被路過人的看到嗎?
咦,還有放在書桌上的,墨汁倒了一地,幹脆用人體畫畫。
啧啧,果然創意無限。
宋安然看得有趣,卻沒将這種事情聯想到自己身上。
她就沒意識到,終有一天,她也會被顔宓壓在書桌上,墨汁掉落地上,然後兩人熱情的來一發,直接用人體作畫。
那場面,不知得有多激烈多*。
一本冊子很快就被宋安然看完了。
看完之後,宋安然還有點意猶未盡。
于是宋安然又拿起書冊,看第二遍。
這第二遍可就比第一遍仔細多了。
上輩子宋安然也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。
不過接觸同實戰還是有區别的。
宋安然開始仔細研究上面的姿勢,她真的很好奇,那麼高難度的動作,真的有人能做到嗎?
宋安然試着将自己代入畫冊中的女人,将顔宓代入畫冊中的男人,頓時宋安然就産生了一種不忍直視的感覺。
好污,好污,污到沒有下限了。
不行了,她臉紅得不行,都沒辦法見人了。
要是明天一見到顔宓,她就忍不住回想起畫冊上的動作該如何是好。
宋安然擡手拍拍自己的臉頰,不能再看了。
幹脆将畫冊放在枕頭下面。
宋安然躺進被窩裡做鴕鳥,她可是純潔的人兒,怎麼能夠胡思亂想了。
可是腦子裡全是那種畫面,趕都趕不出去。
宋安然發現自己中毒了,中了一種将名為将顔宓代入畫冊中男人的毒。
一想到那些畫面,宋安然就忍不住想起顔宓。
想到顔宓那身腱子肉,那腰,要腿,那結實的手臂,那強壯的身體。
當她被顔宓抱入懷中的時候,那種快要窒息的又幸福地感覺。
宋安然感覺自己快要昏眩了。
她咬着被子,臉頰紅紅的,雙眼像狼一樣發光,一副饑渴想吃肉的模樣。
宋安然閉上眼睛,想象着顔宓脫掉衣服的模樣,她一定會克制不住的撲上去的。
就算不撲上去,她也一定會流鼻血的。
嘤嘤嘤,要是明天真變成那樣的話,她就沒臉見人了。
顔宓一定會笑話她的,然後還趁機調侃她,逗弄她。
哎呀,她都被顔宓給帶壞了,腦子裡全都是一些見不得人,亂七八糟的念頭。
宋安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
是放任自己的思維,繼續胡思亂想,還是想想别的事情。
比如背背書,平靜一下自己的心緒。
對了,那本畫冊不能放在枕頭下面。
明兒一早,自己起來的時候肯定不記得這回事。
丫鬟們一收拾床鋪就看到啦。
到時候她真的該找個地洞鑽進去。
宋安然從枕頭下面拿出畫冊,心裡面在掙紮,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又翻開了畫冊。
這畫冊做得實在是太精美,已經具備了幾本的收藏價值。
宋安然告誡自己,隻能單純的看,不能胡思亂想。
可是腦補這種事情,哪裡能受控制。
一看到畫冊裡面的男人女人,宋安然就忍不住想要代入。
明知一代入要糟糕,可是已經将人代入進去了。
哎呀,這個動作要是換做顔宓來做,肯定沒問題的。
顔宓武功高強體力好,抱着個人就算抱着一晚上也不是問題。
天啦,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啊。
難怪古往今來,所有的家長都不允許小孩子看類似的書籍。
實在是因為此類書籍有毒,看了之後就會一直想,想停都停不下來。
宋安然趕緊将畫冊合上,然後放到匣子裡面鎖起來。
明兒這匣子就随着她一起到顔家。
等在顔家安頓下來後,她在想辦法處理這本小冊子。
宋安然趕緊躺回床上,閉上眼睛。
心裡頭默念《論語》。
背完《論語》還沒睡着,宋安然又開始背《大學》,背《詩經》,背一切她能背的書。
就這麼折騰自己,宋安然總算将自己折騰得睡了過去。
這個晚上,宋安然做了好多好多的夢,每一個夢都光怪陸離,讓人看不清猜不透。
但是無一例外,夢境的最後都是她和顔宓躺在床上,然後顔宓對她這樣那樣的亂來,她想反抗,身體卻軟得能夠掐出水來。
正所謂口嫌體正直,真是要命哦。
在夢裡面宋安然都快羞死了。
更别提醒來後回想起那些夢,宋安然都覺着自己還能若無其事地讓喜娘折騰自己的頭發,臉頰,真不是一般的厲害。
天還沒亮,宋安然就被叫了起來。
然後開始沐浴更衣。
之後略微吃了兩口早飯,喝了小半杯茶水,就被要求坐在妝台前,開始梳妝打扮。
喜娘一邊給宋安然裝扮,一邊說着吉利喜慶的話。
比如說宋安然和顔宓是天生一對,郎才女貌,門當戶對,男帥女美等等。
又說宋安然是她見過的所有新娘子裡面最漂亮的。
尤其是臉上嬌嫩的肌膚,嫩得能夠掐出手。
一聽‘掐出水’三個字,宋安然就想起夢裡面,身體軟得好似一灘水一樣的樣子。
哎呀,真是好羞恥。
這一切全怪顔宓那個混蛋,要不是顔宓三番五次的撩撥她,她又怎麼會胡思亂想。
宋安然目光所及,正好看到放在妝台上的匣子,就想起匣子裡面的精緻畫冊。
嘤嘤嘤,這是要逼死她啊,完蛋了,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,這可怎麼辦啊。
宋安然端坐不動,腦子裡卻想到飛起。
那畫冊記錄的那些畫面,那些動作,那些姿态,她竟然記得一清二楚。
宋安然第一次覺着,記憶力太好也是一種罪,自己受罪。
要是記憶力差一點,她都用不着這麼苦惱了。
“姑娘今兒真美。
姑娘平日裡也美,但是近日格外的美。
國色天香,便是形容姑娘的。
”
喜春在旁邊說道。
宋安然盯着鏡子中女人,妝很濃,幾乎将整張臉都給遮蓋了。
唇很紅,紅得讓人驚心動魄。
說實話,宋安然不太喜歡這個妝容,真的太濃了點。
當然,漂亮是真漂亮。
配上這個妝容,整個人就褪去了少女的青澀,多了幾分身為女子的風情和魅惑。
宋安然很清楚,這算是比較标準的新娘妝。
新娘子嘛,成親第一天就要洞房,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好讓新郎看到的第一眼就被驚豔到。
漂亮的新娘子,加上被驚豔到的新郎官,之後的事情自然就是水到渠成。
都說好的開始就是成功了一半。
完美的洞房夜,也可以代表美滿的婚姻生活就此開始。
果然結婚這一天,就該大紅,一身紅,紅到讓所有人都不能忽視,所有人都為她驚豔的程度。
宋安然眨眨眼,笑了笑,說道:“本姑娘這樣子真的好看?
”
喜春和喜娘都連連點頭,異口同聲的說道:“姑娘好美!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心裡頭想着,顔宓會不會在揭開蓋頭的第一眼就被驚豔到。
她和顔宓經常見面,她的各種面目都被顔宓瞧見過,她還能驚豔到顔宓嗎?
突然之間,宋安然竟然沒了信心。
哎呀,這就是婚前恐懼症吧。
沒想到兩輩子第一次體會到婚前恐懼症,也真是讓人無語得很。
打扮好了,便換上大紅的嫁衣。
一身紅火的宋安然,越發得驚豔,驚豔到讓人睜不開眼的地步。
宋安然對着穿衣鏡,前後打量。
嫁衣很美,妝容雖然濃了點,卻難以掩蓋自己的天生麗質。
瞬間,宋安然又恢複了一貫的自信。
她相信,當她這副模樣站在顔宓的面前,顔宓一定會被驚豔到。
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顔宓被驚豔的模樣。
“姑娘,老爺和太太過來了。
”
宋安然趕緊迎了出去。
宋子期瞧着宋安然,同被驚豔到。
“我女兒好生美貌。
真是便宜了顔宓那小子。
”
小周氏站在一旁掩嘴一笑,“老爺說的對。
我都舍不得二姑娘嫁人。
不過想到兩家隔得近,我又釋然了。
”
小周氏拉着宋安然的手,對宋安然眨眨眼。
宋安然秒懂,小周氏顯然是想問那本畫冊她有沒有看。
宋安然微微低頭,羞澀一笑,“多謝太太。
”
小周氏也秒懂宋安然的意思,她笑道:“能幫上你就好。
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,我和老爺過來,就想和你說說話。
”
宋子期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和小周氏,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。
宋安然同小周氏笑而不語,這是她們的小秘密,才不會告訴宋子期。
宋子期笑了笑,也不在意。
他跟着宋安然走進廳房,顯然是有話要囑咐宋安然。
小周氏抿唇一笑,識趣地說道:“我去看看二姑娘的行李有沒有收拾好。
”
說罷,小周氏就帶着丫鬟們出了廳房。
宋子期看着穿着一身大紅嫁衣的宋安然,很是感慨,“一轉眼,你都長這麼大了,馬上就要嫁作他人婦,為父實在是舍不得。
”
“女兒也舍不得父親。
”宋安然悲悲戚戚的,眼看就要哭出來了。
宋子期連忙說道:“莫哭,當心将妝容給哭花了。
”
宋安然仰起頭,如此,便能讓眼淚不流下來。
宋子期鄭重其事地對宋安然說道:“今兒你就要嫁作他人婦,做他們家的兒媳婦。
為父有幾句話要囑咐你。
”
“請父親吩咐。
”宋安然恭敬地說道。
宋子期沉吟了片刻,才對宋安然說道:“安然,無論你的身份如何變化,你始終都是我的女兒,是宋家嬌養長大的嫡女。
我希望你到了顔家後,該守的規矩守着,該做的事情去做。
但是若是有人欺你年幼,又欺你是初來乍到,便處處排擠你,為難你,你不必客氣,直接打過去就行。
出了任何事情,都有為父替你出頭。
另外,孝敬公婆這是你應該做的,公婆說的話,要是有道理你就聽着。
要是不順耳,你就當做耳旁風,不必放在心上。
面子上敬着他們就行,沒必要刻意親近。
安然,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,做了這麼多事情,為父對你寄予厚望。
你嫁到顔家是結兩姓之好,不是給他們顔家人欺辱的。
誰要是對你不敬,你不必顧忌太多,該打的就打,該罵的就罵。
使出雷霆手段,殺雞儆猴,自然不會再有人跑到你面前鬧事。
總之為父希望你,不要為了遷就别人,考慮别人的感受就委屈自己。
顔家人要是不尊重你,那就打到他們尊重。
實在不行,大不了回家。
我們宋家的大門會一直替你敞開。
你的院子,為父也會一直替你留着。
總而言之,千萬莫要委屈了自己。
”
宋安然心頭很感動,也很激動,她躬身說道:“多謝父親教誨。
父親的話,女兒會一直謹記在心。
也請父親放心,女兒是不肯吃虧的性子,顔家人欺負不到我頭上。
再說了,還有顔宓。
”
宋子期點點頭,“你有這個準備就好。
為父盼着你和顔宓琴瑟和鳴,和和睦睦的過日子。
不過小兩口過日子,吵幾句嘴也是正常的,你也沒必要放在心上。
”
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父親放心吧,如何和顔宓相處,女兒有分寸。
至于顔家其他人,以後少不得要請父親幫我出頭。
”
“替你出頭本是應該的。
”宋子期笑了起來。
宋子期也知道,以宋安然的性子肯定不會吃虧。
但是他身為父親,總是舍不得,放心不下,總要唠叨幾句讓才能安心。
宋子期看着宋安然,笑着說道:“我家閨女今日真美,真是便宜了顔宓那小子。
”
宋安然羞澀一笑。
宋子期看着宋安然,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來。
本想着安然還小,還能多留幾年。
哪裡想到,一轉眼安然就要出嫁了。
宋子期忍不住又囑咐道:“到了顔家後,要好好保重。
遇到事情不要慌亂,冷靜下來想一想,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。
受了委屈也别憋在心裡面,小心憋出病來。
顔老太太還算明理,你可以試着同她親近。
當然也别太勉強自己。
人與人之間來往也是要講究緣分的。
實在不行的話,沒必要主動貼上去。
你是我宋子期的寶貝嫡女,在家裡,我連罵你都舍不得,自然不能讓顔家人欺負你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父親放心吧,女兒肯定不會委屈自己。
要受委屈,也該是顔宓受着。
”
“這話說得沒錯。
顔宓是男人,他本就該多承擔一些。
要是顔宓混賬,你且告訴我,我替你收拾他。
”
宋安然隻覺好笑,說道:“女兒記下了。
這番話過兩天我就轉告給顔宓聽,讓他不敢欺負我。
”
宋子期哈哈一笑,“正該如此。
”
此時,喜娘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,“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大門口,姑娘趕緊準備着。
“
宋子期起身,對喜娘吩咐道:“你好好照顧姑娘,本官先去外面應酬。
”
“遵命!
”喜娘躬身送宋子期離去。
宋安然将宋子期送到門口,宋子期回頭對宋安然說道:“别出來了。
你是待嫁的姑娘,一會讓安傑背你出門。
”
宋安然點點頭,“父親慢走。
”
宋安然看着宋子期的背影,心裡很是不舍。
喜娘在一旁小聲錯催促,“姑娘,該将蓋頭蓋上了。
”
“等一會。
”
宋安然想等宋安傑來了後,才将蓋頭蓋上。
宋安傑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來,臉上挂着笑容,“二姐姐,我背你出門。
”
宋安然笑着點頭,“迎親的隊伍現在到了哪裡?
”
“還在大門口。
父親出題考顔宓,顔宓倒是有才。
讓他連做十首誇姐姐的詩詞,他竟然一口氣就作了出來。
”
宋安然心裡頭歡喜,宋子期是探花郎,顔宓同樣是探花郎。
探花郎考探花郎,也算是相得益彰。
當然,像這樣的考查,宋子期肯定不會親自下場,而是讓人代為通傳。
宋家大門口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。
大家紛紛起哄。
連考了顔宓二十道題,才肯讓顔宓進門。
這頭顔宓領着迎親隊伍一進門,那頭喜娘就趕忙給宋安然蓋上蓋頭。
然後宋安傑背着宋安然出門去了。
宋安然趴在宋安傑的身上,這才切實地感受到自家弟弟真的長大了,小肩膀已經能夠擔負重擔了。
宋安然隔着蓋頭看外面的世界,看得很不真切。
她知道周圍有很多人,也知道顔宓就在附近。
她知道很多很多,可是她不能說話,連做動作都要小心翼翼的。
哎呀,結婚還真是折騰人啊。
這還隻是開始,還沒進行到*。
宋安傑将宋安然送入花轎,然後騎上馬,送宋安然出嫁。
宋安然坐在花轎裡,身體跟着花轎一起搖搖晃晃的。
轎夫大步一走,宋安然差點撞在轎門上。
手上的蘋果也差點掉下去。
宋安然幹脆一把揭開蓋頭,然後拿着蘋果左看右看,似乎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吃。
天不亮就醒來,宋安然總歸就吃了兩口稀粥,喝了小半杯的茶水。
這會宋安然真的是餓得狠了。
她擔心自己一會拜堂的時候會餓暈在地上。
于是宋安然很幹脆的一口咬下去,咬的時候還要注意不能弄花了完美的紅唇。
嘤嘤嘤,她吃口蘋果容易嗎?
吃完了蘋果,又晃悠了一路,總算到了顔家。
喜娘背着宋安然出嬌子,一個蘋果核掉落出來,喜娘眉眼抽了抽,趕緊不動聲色地将蘋果核踢到邊上去。
要是被人知道新娘子躲在花轎裡面吃蘋果,那真成為了笑話。
宋安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況,但是她肯定有很多人在圍觀她。
她被喜娘背着來到禮堂,從喜娘身上落下,宋安然站着沒動。
喜娘在旁邊扶着她,禮賓唱和,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對拜。
宋安然還沒來得急仔細感受成親的各種滋味,拜堂就結束了。
好快!
突然,一條紅綢放在她的手上。
宋安然緊張了一下,因為她知道,紅綢另外一面就是顔宓。
她好想知道,此時此刻的顔宓是什麼樣的心情,今天的顔宓又是什麼模樣,會不會同樣驚豔到讓人睜不開眼睛。
宋安然暈乎乎的,被顔宓牽着前往新房。
幸好喜娘一直在她身邊扶着她,不然她非得栽倒在地上。
到了新房,好多女眷都在起哄,都在說笑。
宋安然的雙手籠在衣袖裡,這會她真的緊張了。
一會就要揭開蓋頭,她期待,卻有怕。
怕顔宓不會被驚豔到,怕有人會說風涼話。
宋安然咬着牙,心裡頭五味雜陳。
虧得她經曆了兩輩子,沒想到結個婚竟然也會緊張成這般模樣。
就在宋安然給自己做各種思想建設的時候,突然之間,宋安然就覺着眼前亮了。
原來蓋頭被揭開了。
宋安然不由得擡起頭朝站在身邊的顔宓看去。
見到顔宓那一瞬間,宋安然緊張紛亂的心突然間就安定了下來。
她嘴角微翹,眉眼彎彎,心裡面很是歡喜。
女眷們紛紛起哄,都說新娘子多漂亮,要如何如何的話。
宋安然抿唇一笑,低頭不語。
恰是低頭那一瞬間的溫柔,再次驚豔了顔宓。
顔宓心跳得很快,從來都很穩的手,貌似也出了一點點冷汗。
他喜歡宋安然今天的打扮,喜歡她的嬌羞,她的笑容,喜歡她的一切一切。
顔宓感覺自己都快被幸福包圍了。
有人打趣道:“新郎官看新娘子都看呆了,哈哈……”
所有人都跟着大笑起來,大家善意地取消着顔宓。
顔宓竟然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來。
宋安然朝顔宓看去,她好想翻白眼。
顔宓竟然也能笑得這麼傻,那模樣真的好好笑。
喜娘在旁邊提醒顔宓,該喝合卺酒了。
外面還有那麼多賓客等着,可不能将時間全花在新娘子身上。
顔宓表示,那些賓客真的好多事,他就想膩歪在宋安然身邊,大白天就開始洞房一直洞房到明天早上。
顔宓看向宋安然的目光,像是狼一樣,饑渴,強大。
宋安然的心瞬間就漏跳的半拍。
她好緊張怎麼辦,她又想起了昨晚上看的那本畫冊,想起那上面的畫面。
哎呀,真是好羞恥的。
在喜娘的伺候下,宋安然和顔宓這對悶騷男女總算喝完了合卺酒。
之後顔宓就被女眷們趕出去。
顔宓好舍不得,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,一步一回頭,恨不得此時此刻就抱起宋安然,躲到沒人的地方去親熱。
顔宓這種大無畏的,毫不掩飾自己的急切和*的精神,引來女眷們哈哈大笑起來。
宋安然安坐在床頭上,和顔宓一起被人打趣說笑,臉頰都紅了。
幸好今日的新娘妝足夠濃,旁人也就見不到她臉紅的模樣。
顔宓終于被女眷們趕走了,宋安然渾身一松懈,身體也跟着放松下來。
女眷們逗着宋安然說話,宋安然隻是嬌羞一笑,并不開口。
一應應酬都有梁嬷嬷和喜娘應付。
這般嬌羞地笑着,倒是得到了衆人的贊許。
新娘子嘛,就該矜持,羞澀。
宋安然這般嬌羞的模樣,才是新娘子的正确打開方式。
女眷們在新房裡并沒有停留太長時間,眼看着要開席了,女眷們紛紛離去。
倒是大房的顔琴留了下來。
顔琴含笑對宋安然說道:“嫂嫂,我留在這裡陪我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多謝妹妹。
有妹妹陪着我,我心裡頭都踏實了許多。
隻是不會耽誤妹妹的事情嗎?
今兒來了那麼多賓客,妹妹也該出去應酬一番,多認識幾個人,交幾個朋友。
”
顔琴笑着說道:“嫂嫂不用擔心我。
我是庶出,願意和我交朋友的也不會等到今天才和我好。
看不上我的人,即便見過一百次,也就是那麼一回事。
”
顔琴這話倒是沒說錯。
宋安然有些好奇地看顔琴,能說出這番話的人,肯定是個聰明人。
上次來顔家,宋安然和顔琴有一次深入的交流。
那時候宋安然就知道,顔琴是個拎得清的人。
宋安然含笑說道:“既然妹妹替我着想,那我就卻之不恭。
妹妹坐下說話吧,一會廚房會單獨送來一桌席面,要不妹妹同我一起吃。
”
“嫂嫂不嫌棄我,我正求之不得。
”
顔琴很大方地在宋安然的對面坐下來。
宋安然很累也很餓,現在不能洗漱卸妝,好歹讓她将幾斤重的頭冠取下來。
喜娘哎呀哎呀的叫着,“這可怎麼使得。
這不吉利啊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這麼重的頭冠戴在頭上,實在是太累,壓得脖子都直不起來。
好喜娘,你先幫我取下來。
等我松快松快,吃點飯菜再重新戴上。
”
喜娘拗不過宋安然的懇求,隻好幫宋安然将頭冠取下來。
頭冠一取下,宋安然頓時覺着渾身都輕了,輕了十斤都不止。
顔琴在一旁笑道:“嫂嫂也是性情中人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我們都是性情中人。
生活本來就不易,自然不能再委屈自己。
”
“嫂嫂說得好有道理,這話我記下了。
以後要時常提醒自己,莫要委屈了自己。
”
宋安然沖顔琴眨眨眼,好個玲珑剔透的女孩子。
宋安然有心想問一問顔家如今的情況。
轉念一想,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,又何必提起那些不快樂的話題。
不如靜下心來,放松心情,好好享受自己的新婚生活。
雖然不能出門度蜜月,但是宋安然相信,她和顔宓一起,一定能将兩人的新婚生活過得五彩缤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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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于大婚了,撒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