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氏面有難色,方氏一臉緊張,高氏自得其樂。
古氏為難地問道:“侄兒媳婦,你的意思是想将自己妹子許配給我女婿?
”
東府大太太歐氏點頭,“正是。
我們歐家的家世和家風,伯母都清楚。
至于我那妹子的容貌,更勝我年輕時候。
若是伯母不放心,不如我這就命人将她叫來,請伯母親自過目。
”
“見面的事情暫時不着急。
”古氏擺擺手,“老身隻是奇怪,你怎麼會想到将自家妹子許配給我女婿?
你父母同意嗎?
”
“我已經征求過父母的意見,他們都很滿意宋大人,願意将我妹子許配給宋大人做填房。
伯母放心,我那妹子不僅容貌出色,性子也很溫和,品性良善,絕對不會做出苛待繼子繼女的事情。
還請伯母通融一二,給我妹子一個機會。
”
“你怎麼就看上了我女婿?
老身真是糊塗了。
”古氏有心拒絕,卻又不好直說。
東府大太太歐氏輕聲一笑,“宋大人人品才學皆是頂尖,雖說年紀大了點,可是家中人口簡單,上無公婆,中間無兄弟妯娌小姑,至于幾個孩子,幾年後陸續成婚,需要填房太太操心的地方并不多。
而且宋家富庶,生活無憂。
這樣好的條件,若是我還看不上,那真是有眼無珠。
”
歐氏還真是直接,将宋子期的優點一條條列出來,讓人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古氏頭痛。
東府的面子多多少少都要給,可是讓東府截胡,古氏說什麼也不甘心。
古氏不好開口,方氏就沒顧忌了。
方氏是個綿裡藏針的人,她笑了笑,放下手中的茶杯,說道:“歐妹妹說的不錯,宋大人除了年紀大了點,家中有幾個子女外,那條件絕對是一等一,甩出小年輕們幾條街都不止。
這樣好的婚事,不光是歐妹妹心頭明白,我們也都是眼明心亮的人。
你說說看,這麼好的婚事,豈能不照顧自家人。
沒道理便宜了外人吧。
”
東府大太太歐氏微蹙眉頭,“方大嫂是說我是外人嗎?
”
方氏捂嘴哈哈一笑,“東府和侯府都姓蔣,老侯爺同老爺子又是親兄弟,怎麼說也都是一家人。
可是别家的人嘛,比如歐家,對我們侯府來說自然算是外人。
”
“等我妹子嫁到了宋家,就不算外人了吧。
”歐氏輕聲一笑。
“那不一樣。
”方氏連連擺手,“歐妹妹啊,知道你操心自己妹子的婚事,我也能理解你急切的心情。
可是宋大人的婚事,我家老侯爺老夫人早就有了主意,歐妹妹還是别多此一舉,免得壞了兩家的情分。
”
“隻是請伯母給個機會,讓我妹子見一見宋大人。
沒想到這麼點小事,在方大嫂眼裡竟然上升到壞了兩家情分的嚴重程度。
我不得不說,方大嫂氣量不行,着實有些小雞肚腸。
”歐氏輕蔑一笑,絲毫不讓。
上次是自己閨女被三房的蔣沐洪罵小雞肚腸。
這次是自己被三房的高氏請來的歐氏罵小雞肚腸,三房果然是大房的克星。
這口氣無論如何不能忍,方氏冷哼一聲,“歐妹妹,我就明說了吧。
你的要求我們不會答應,你還是請回吧。
還有,我畢竟也算是你的大嫂,對我說話的時候最好客氣點。
否則我隻好吩咐門房,以後都不歡迎歐妹妹上門。
”
歐氏笑了笑,“之前聽高妹妹說,方大嫂如今威風得不得了,我還不相信。
今兒見了,總算知道高妹妹沒有胡說。
大嫂這麼威風,連伯母都被你壓了一頭。
”
“你胡說八道。
”方氏急了,心虛地朝古氏看去,“老夫人,兒媳絕無挑戰老夫人權威的意思,這一切全是歐氏挑撥離間,目的就是為了搶奪宋大人這門婚事。
”
頓了頓,方氏又說道:“宋大人的婚事關乎侯府前程,所以我們絕對不能答應東府的無理要求。
還請老夫人明鑒”
歐氏笑了,見古氏面有猶豫之色,于是搶先說道:“方大嫂這麼緊張,莫非是缺乏自信。
讓我猜猜看,方大嫂挑選了幾天,應該還沒有挑選到一個合适的人吧。
難怪一聽說我家妹子是個絕色,方大嫂就變得如此緊張。
這是怕我家妹子長得太好,宋大人會一眼相中,屆時宋大人的婚事就同方大嫂沒關系,方大嫂将來也不能從宋家得到好處。
果然,在方大嫂眼裡,我就成了那個十惡不赦,同你争搶好處的惡人。
”
“既然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,那你還來侯府做什麼?
你是故意找茬嗎?
”方氏怒吼一聲,對歐氏充滿了不滿。
歐氏掩嘴一笑,“方大嫂一激動就藏不住話,跟以前相比真的一點都沒變。
其實方大嫂完全沒必要這麼生氣。
我那妹子雖然絕色,卻未必能入宋大人眼。
就算能入宋大人的眼,以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仰仗侯府。
而且這麼做,也顯得咱們有誠意啊。
光是想着從蔣家,古家,方家挑選人,一看就知道包藏了不少私心。
如果加上我們歐家,情況又不一樣了。
畢竟我們歐家同侯府沒什麼關系,宋大人也更容易接受。
”
方氏冷哼一聲,“今日你就是說破天,也不可能答應你。
”
歐氏輕飄飄地掃了眼方氏,“方大嫂可别将話說的這麼滿,不然一會被打臉就難堪了。
伯母,您說侄兒媳婦的話有沒有道理。
”
方氏頓時急了,“老夫人,咱們可千萬不能聽她的胡言亂語啊。
她就是想占我們侯府的便宜,想撿現成的。
”
老夫人古氏放下茶杯,掃視了屋中衆人,心情很矛盾。
一會覺着方氏有理,一會又覺着歐氏說的也不算錯。
方氏見古氏有些心動了,趕忙又要出聲相勸。
古氏擡手,制止了方氏,“你不用說,道理老身都明白。
”
頓了頓,古氏問道:“侄兒媳婦,你那妹子果真是絕色?
”
“正是。
這會人就在高妹妹的海棠館裡候着,要是伯母不嫌棄,我這就讓人将她叫來給伯母過目。
”歐氏微微躬身,又恭敬又誠懇。
古氏暗自點點頭,“既然人都來了,那就不妨見一見。
”
“老夫人?
”方氏氣的半死,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就範。
豈不是讓歐氏稱心如意。
方氏狠狠瞪了眼歐氏,歐氏沖她笑着。
果然被人打臉了。
高氏抿唇一笑,該,方氏就是活該。
老夫人也是活該。
不讓她插手宋子期的婚事,真以為她就沒辦法了嗎。
歐氏來了,老夫人還不是一樣要妥協。
至于方氏,氣死了才好。
高氏趁熱打鐵,趕忙派人去将歐氏的妹子歐明茜叫來。
三房離松鶴堂并不遠,來回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。
很快就聽到丫頭紅衣在門口禀報,說是歐姑娘來了。
門簾子被挑起來,一位身穿翠綠衣裙,打扮比較素淨的姑娘低着頭走了進來。
聲音軟潤,“小女子拜見老夫人,拜見兩位太太。
”
方氏哼了一聲。
老夫人的态度還算客氣,說道:“擡起頭來讓老身瞧瞧,是不是像你姐姐說的那樣絕色。
”
“小女子隻是蒲柳之姿,不敢當絕色。
”歐明茜緩緩擡起頭,露出一張動人心魄的絕色容貌。
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,歐明茜果然絕色,年紀不大,卻已經有着絕代風姿。
侯府沒有一個姑娘比得上歐明茜的容貌。
至于宋家三姐妹,唯有宋安然能在容貌上同歐明茜一較高下。
但是宋安然的氣質太端莊,太強勢,少了女兒家的妩媚,讓人往往忽略了她的上佳容貌,隻關注到她的強大氣勢。
歐明茜卻不同,她就是一個柔弱的女子,她渾身上下都寫着妩媚兩個字,一颦一笑,一舉一動都透着女兒家特有的風情。
她生來就是讓男人憐惜保護的。
類似歐明茜這樣的姑娘,對男人擁有着強大的殺傷力。
對于這一點,老夫人古氏太清楚了。
她年輕的時候,可沒少在這些狐媚子手下吃虧。
若非老侯爺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,沒做出寵妾沒妻的事情,她也不會平平安安的活到今日。
歐明茜的容貌勾起了古氏對于曾經那段灰暗曆史的記憶。
心裡頭頓時就對歐明茜生出了幾分厭惡之心。
一個狐媚子,除非她是瘋了,才會将歐明茜介紹給宋子期。
歐明茜有些惴惴不安,歐氏則滿意地看着大家的反應,“伯母,您看我這妹子符合您的要求嗎?
”
古氏笑呵呵的,“侄兒媳婦啊,這位姑娘真是你妹子?
老身以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?
”
歐氏盈盈一笑,“明茜的确是我異母妹妹。
她生母是我父親十幾年前納的一名良妾,因為難産而過世。
所以明茜一直養在我母親名下。
明茜生的好,性子也柔弱,我母親視她如己出,一直說要給她找一門好婚事。
這不,得知侯府在替宋大人張羅婚事,我母親頓時就心動了,囑咐我一定要給明茜妹子争取這個機會,好歹讓明茜妹子在宋大人面前露個臉。
至于成不成則看天意。
”
老夫人點點頭,“原來如此,你嫁入咱們蔣家的時候,明茜還沒出生吧。
”
“正是。
那時候侄兒媳婦不懂事,所以也就沒在人前聲張娘家給自己添了一位妹妹。
”歐氏笑笑,“不過我這妹子是真好,我也喜歡得緊,就盼着她能夠嫁入好人家。
還請伯母成全。
”
古氏呵呵地笑着,“明茜這孩子長得極好。
以她的容貌和你們歐家的家世,要給她找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并不是什麼難事。
為何獨獨就看上了我家女婿。
我家女婿是娶填房,可不是娶正妻。
歐氏笑道:“伯母,我之前不是說過嗎。
宋大人的條件極好,比那些小年輕們好多了。
明茜要是能嫁給宋大人,那可是她的福氣。
”
歐明茜微微低頭,臉頰泛紅,顯得極為羞澀。
配上如花似玉的臉,果真是秀色可餐。
古氏心頭在權衡,在思量。
方氏卻忍不住了,歐明茜的如花容貌給了她太多的刺激,她絕對不能容忍。
她好不容易才經營出這番局面,豈能容忍歐氏姐妹半路截胡。
方氏冷哼一聲,“口口聲聲說什麼宋大人條件好,給宋大人做填房都比嫁給門當戶對的少年郎做正妻要強。
哼,做填房還真比做正頭娘子要強,我可不信。
我看你們姐妹分明是包藏禍心。
”
歐氏笑道,“聽方大嫂這番話,是深有感觸啊。
莫非方大嫂給大哥做了這麼多年的填房,受盡了委屈?
”
“你别胡攪蠻纏。
我有沒有受委屈那是我的事,用不着你來操心。
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姐妹打的什麼主意。
這些年歐大人仕途不順,跑官花了不少錢吧,拉攏關系也花了不少錢吧。
還有你那大哥,聽說得罪了同僚,日子過得很不順啊。
林林總總的加起來,歐家如今也是入不敷出。
加上歐大人正處于仕途的關鍵時候,急需要一筆銀錢來救急。
要是歐明茜能夠許配給宋大人,宋大人一定會準備一份豐厚的聘禮。
歐家得了聘禮,自然也就有錢讓歐大人繼續跑官。
我說的對嗎,歐妹妹?
”
一直被歐氏壓制,直到此刻方氏才終于翻身,一招刺中歐氏的命脈。
歐氏微微變了臉色,尴尬一笑,“不知道方大嫂從什麼地方聽來的流言蜚語,這一切全是污蔑。
我們歐家再落魄,也不至于拿聘禮來跑官。
再說了,我父親仕途順暢得很,用不着方大嫂在這裡操心。
”
方氏哈哈一笑,“歐妹妹,你又何必嘴硬。
歐大人真有難處,歐妹妹同我說一聲啊。
我們侯府雖然也不富裕,不過幾百兩千把兩的銀子還是拿得出來的。
就當是借給歐大人。
将來歐大人仕途順利,我們侯府也能沾沾光。
”
歐氏捏緊了拳頭,幾百兩千把兩銀子,虧方氏說得出口。
這是在落侯府的臉面,還是将歐家當做了要飯的,簡直是欺人太甚。
“多謝方大嫂關心。
要是有銀子,方大嫂還是留着自己用吧。
畢竟子女們都大了,眼看着都要說親,這全都是花錢的事情。
雖說幾百兩千把兩銀子不多,多多少少也能給閨女們添點嫁妝。
”
歐氏笑了笑,“瞧我,明知道方大嫂一直為了銀子的事情操心,我還說這些讨人嫌的話,該打,該打。
”
方氏這會倒沉得住氣,端起茶杯,慢慢飲用,“歐妹妹啊,明茜這姑娘的确很好,花容月貌的,連我看了都動心。
不過啊,這麼好的姑娘就别給人做填房了,那多委屈啊。
明茜妹妹,我沒說錯吧?
”
歐明茜惴惴不安,低着頭,聲如蚊蠅,“太太說笑了。
能給宋大人做填房,那可是我的福分。
”
“是不是福分,咱們都是有眼睛的人,都看得清楚。
明茜妹妹,我就問你,你會管家嗎?
”方氏笑眯眯的,一副真心替歐明茜着想的态度。
歐明茜有些難堪,小聲說道:“跟在母親身邊,也見識了一些管家的手段。
”
方氏笑了笑,“這麼說來,你就是沒親自管過家呢。
你要知道,如今宋家可是二姑娘在管家。
二姑娘啊,容貌不下于你,手段厲害,是個極能幹極有魄力的姑娘。
明茜妹妹,你要是嫁給宋大人做填房,你覺着憑着你的手段能壓制二姑娘嗎?
可别掌家權沒拿到手,最後還被二姑娘落了面子。
到時候,場面可就難看了。
再說了,我家老夫人的意思,尋一個賢惠能幹的姑娘,替宋大人打理内宅的同時,還能管教好幾個孩子。
明茜姑娘這樣的,我怎麼看,也沒看出你有管教繼子繼女的本事。
”
歐明茜漲紅了臉,不敢吭聲。
歐氏哼了一聲,“沒有誰天生就會管家。
隻要給明茜妹妹一個機會,相信她很快就能掌管家務。
”
方氏笑道,“話是這麼說。
可是安然會給她這個機會嗎?
安然那孩子,就連我都要避其鋒芒。
即便是歐妹妹你,對上安然,我也不敢說你就一定能壓服她。
這麼一個精明厲害的繼女,依我看啊,就是給明茜妹妹十次百次機會,也是白費功夫。
”
“那宋安然真有你們說的那麼厲害?
我還真不信。
”歐氏哼了一聲。
方氏如今找到了針對歐氏姐妹的辦法,神情自然輕松了不少。
對上歐氏姐妹,直接放宋安然就行了。
宋安然一個人,就能将這兩姐妹打得落花流水。
方氏哈哈一笑,“信不信,歐妹妹等見了安然,不就知道答案了。
更何況我說的話,三弟妹也能作證啊。
對了,三弟妹莫非沒同歐妹妹提起過安然嗎?
你看你做的什麼事,這麼要緊的消息,事先怎麼不告訴歐家姐妹。
這會歐妹妹丢了面子,全都怪你。
”
怪我?
高氏不服。
憑什麼怪她啊。
要不是古氏方氏攔着她,不準她插手宋子期的婚事,她能找來歐氏。
真是欺人太甚。
歐氏狐疑地朝高氏看去,“高妹妹,那宋安然真有那麼厲害?
”
高氏哈哈一笑,神情極不自在,又顯尴尬,“這個嘛,仁者見仁智者見智。
安然這姑娘管家是一把能手,至于其他的,我不了解所以不好評說。
”
歐氏皺眉。
方氏嗤笑一聲,“歐妹妹,我同你說實話。
你知道為什麼我挑選了這麼長時間,就沒挑選出一個合适的人出來嗎?
不是因為那些姑娘長得不好,性子不好。
而是因為給宋大人做填房夫人,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。
宋大人本來就很難搞定。
加上那兩個不安分的妾,還有宋安然這麼一個精明厲害的閨女,哎呦,我真不知道介紹别人給宋大人做填房,是幫了人家還是害了人家。
反正啊,像明茜妹妹這樣柔柔弱弱的,肯定不行。
不到一個回合,就能被宋安然給吃得死死的。
”
“我就不信,宋大人要是娶了填房,就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子被閨女欺負。
”歐氏轉眼又想明白了,宋安然再厲害又如何,遲早是要出嫁的。
反正隻要嫁給了宋子期,生下孩子,就能坐穩宋夫人的位置。
至于管家權,遲早會拿到手裡。
方式輕聲一笑,“是不能眼睜睜看着。
可是宋大人這人脾性同旁的人都不一樣,宋大人喜歡閨女們有主見有手段。
比如吳家的事情,歐妹妹肯定也聽說了。
那三個姑娘女扮男裝到吳家打人,這要是換做侯府,早就将三個姑娘關起來狠狠教訓一番。
可宋大人卻偏不,不僅沒處置三個姑娘,還說三姑娘打得好,就該狠狠地打。
你說說看,這樣的宋大人,明茜妹妹拿捏得住嗎?
”
歐氏驚疑不定,這同高氏說的可不一樣啊。
歐氏猛地朝三太太高氏看去。
高氏有些心虛的撇過頭,心道想要嫁給宋大人,自然該承受一定的風險。
要知道宋大人這門好婚事,可不是誰都能得到的。
歐氏氣急,卻又無可奈何。
如今是騎虎難下,無論如何也要讓明茜同宋大人見一面。
于是歐氏撇開方氏,直接問老夫人古氏,“伯母,您的意思難道同方大嫂一樣,也不贊成明茜嫁給宋大人嗎?
”
古氏輕咳一聲,心裡頭對方氏比較滿意。
别看這個兒媳婦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,但是關鍵時刻頂得住,三言兩語就将歐氏幹翻,省了她多少事情啊。
古氏笑眯眯的,“侄兒媳婦,這婚姻大事可不能急,也急不來。
這樣吧,老身先和女婿說說這事。
他要是願意的話,老身就安排見面。
他要是有想法,這件事情隻當沒提起過。
”
這怎麼行,這豈不是将希望全交給了古氏。
以古氏和方氏這對婆媳的尿性,肯定不會和宋子期提起此事,過幾天直接找個借口就能将她打發。
于是歐氏說道:“伯母,事情不用這麼麻煩。
今兒過來的時候,我聽門房上的人說,宋大人并沒有出去。
不如現在就派人将宋大人請來,也不提相親的事。
等見了宋大人,隻需讓明茜在宋大人面前露個臉,要是宋大人對明茜感興趣,咱們再進一步。
”
好啊,歐氏這是算計好了才上門的吧。
方氏氣狠了,“歐妹妹,你要臉嗎?
有你這麼上趕着将自己妹子送出去的嗎?
女方家的矜持呢?
”
歐氏剜了方氏一眼,“婚姻大事,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情。
就算着急一點,我的出發點也是為了明茜好。
相信明茜一定能明白。
”
歐明茜微微點頭,低聲說道:“一切都聽姐姐的安排。
姐姐說什麼,我就做什麼。
”
還真是聽話的好姑娘!
方氏譏諷一笑,“此事不成,我絕不同意。
”
歐氏也是個強硬的主,“我并沒有征求方大嫂的同意,所以方大嫂就别急着表态。
伯母,侄兒媳婦誠心懇求你,給我家明茜一個機會。
若是這門婚事不成,那從此作罷。
若是能成,侄兒媳婦感激不盡。
将來伯母有所差遣,侄兒媳婦絕不推辭。
”
“老夫人,你可不能答應她。
她分明是算計好了一切。
”方氏急切叫道。
古氏揮揮手,“都少說兩句。
老身不是小氣的人,隻是見一面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來人,去外院将姑爺請來。
就說老身有要緊事情同他商量,請他無論如何都要過來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不等方氏阻攔,紅衣便領命而去。
方氏張口結舌,她明明将歐氏的險惡用心揭穿了,為什麼古氏還要答應。
方氏很生氣,古氏簡直是豬隊友。
方氏氣的說不出話來,事到如今,也隻能先讓歐氏姐妹得意一會。
大約過了兩刻鐘,宋子期姗姗來遲。
“小婿拜見嶽母大人。
不知嶽母大人叫小婿過來,所謂何事?
”宋子期客客氣氣的。
禮節方面沒有絲毫錯誤,可就是讓人覺着太過疏離。
古氏也不會同宋子期計較這些,她笑呵呵,“女婿快坐。
今兒咱們府上來了客人,這位是東府的大太太歐氏,你叫聲大嫂就行。
這位姑娘是歐大嫂的親妹子,剛滿十六,是個難得的好姑娘。
”
宋子期蹙眉,先是朝歐氏微微颔首,接着又朝歐明茜看去。
歐明茜鼓足了勇氣,緩緩擡起頭。
成敗在此一舉,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總是低着頭。
“小女子拜見宋大人。
”
聲音軟潤,容貌絕色,風姿綽約,妩媚妖娆,果然是絕頂尤物。
宋子期是個聰明人,面對這一幕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他朝歐明茜掃了眼,便移開了目光。
自始至終,宋子期連表情都沒變一下。
歐氏一看,頓時就急了。
歐明茜這樣的尤物都不能打動宋子期,怎麼可能。
她們卻不知道,宋子期身為男人,自然有着男人的通病,好色。
但是宋子期的自制力絕佳,而且他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負,豈能被區區美色誘惑。
别說歐明茜是絕色,就算歐明茜脫光了站在他面前,他也能不動如山,如老僧入定。
沒這點定力,還想在宦海沉浮,哼,真是不知死活。
沒這點定力,他豈能逃過永和帝的大清洗。
當初與他同年考上兩榜進士的人有三百二十位。
可是到如今,還活在世上了不到四十人。
這才二十年,就死了将近九成的人。
除了個别是因病去世,被人陷害而死外,有八成人是被永和帝清洗掉的。
官場就是這麼殘酷。
想做官場常青樹,就一定要有絕佳的定力。
所以說,沒點定力,還是趁早熄了做官的心思才好。
宋子期沒理會歐家姐妹,他面對老夫人古氏,說道:“嶽母大人要是沒别的事情,那小婿就先告辭。
小婿約了人,一會就該出門。
”
“這……”古氏猶猶豫豫的。
宋子期微微一笑,說道,“嶽母大人的一番心意,小婿早已經明白。
不過小婿也說過,此事不急。
等前途确定後,再說婚姻大事更合适。
小婿就此告辭。
”
宋子期不等老夫人古氏挽留,起身就離開了松鶴堂。
走得又快又幹脆。
古氏有些愣神,歐氏眼巴巴地看着宋子期離去,心中悲傷逆流成河。
這是何等的冷酷,才能做到面對美色,還能面不改色。
他怎麼就可以無視歐明茜的美貌。
這沒道理啊,這完全不合理。
她可是親眼見證過歐明茜的魅力,多少男人見到她那張臉,就開始流哈喇子,露出最醜陋的一面。
為什麼到了宋子期面前,竟然踢到了鐵闆。
“哈哈……真是太好笑了。
”方氏無比的暢快。
遇到類似的事情,就該将宋家父女拉出來。
以宋家父女的殺傷力,絕對是一掃一大片。
方氏笑得直不起腰,“歐妹妹苦心算計,結果了卻是浪費表情。
喲,明茜妹妹可是絕色啊,宋大人怎麼就不肯多看一眼。
這是嫌棄呢,還是嫌棄?
哈哈……“
“閉嘴!
”歐氏厲聲呵斥,“我們也算是妯娌,我丢臉,難不成方大嫂就很有面子。
明茜這麼出色的姑娘,宋大人都看不上眼。
又豈會看上你找來的那些歪瓜裂棗。
”
方氏被噎住,是哦,宋子期連歐明茜都沒看上眼,又怎麼會看上别的人。
這宋子期到底想娶個什麼樣的女人,好歹透露點有用的消息出來,免得她們全跟無頭蒼蠅似得,盡做無用功。
古氏連連點頭,“侄兒媳婦說的沒錯,明茜姑娘在老身看來是極好的,沒想到女婿竟然沒看上。
看來老身有必要親自問問女婿,他到底想娶個什麼樣的人。
”
歐明茜低着頭,又羞又惱,簡直是無地自容。
她自負美貌,竟然沒能打動宋子期。
宋子期連一個眼神都欠奉,難不成她連無顔女都比不上嗎。
她倒是要看看,宋子期最後究竟會娶什麼樣的女人。
歐氏氣的不行,這輩子就沒受過這樣的羞辱。
宋子期的态度,不僅僅是不給面子,更是一種蔑視。
歐氏感覺自己的心口猶如萬箭穿心,難堪之極。
“伯母,今兒是我莽撞了。
沒弄清宋大人的喜好,仗着明茜有幾分容貌,就私自上門,還提出不合理的要求。
伯母大度,不同我一般計較。
我卻無臉再留下。
伯母,我這帶着明茜告辭。
至于宋大人的婚事,以後我再也不會參與。
”
歐氏躬身告辭,領着歐明茜,冷着一張臉走出了松鶴堂。
方氏嘲笑了一聲,“活該!
誰讓她之前那麼嘚瑟,真以為這世上的男人都是一個德行,見到好看的女人就走不動路。
哼,如今踢到鐵闆,才知道好歹。
”
高氏有心想替歐氏辯解幾句,可是話還沒出口,方氏就指着她大聲呵斥,“今日的事情全都是因為你。
要不是因為你心胸狹窄,嫉妒不容人,歐氏怎麼會上門耀武揚威,将我們侯府一幹人的臉面都丢盡了。
就你這樣的,還指望老夫人安排事情給你做,你做夢去吧。
”
“大嫂想幹什麼?
真以為歐氏沒臉,好事就會輪到你嗎?
歐明茜那樣的,宋大人都沒看上眼,還能看上你找來的人,真是笑話。
”高氏冷嘲熱諷,“大嫂還是需要修身養性,改改這小家子氣的毛病。
免得在外人面前将侯府的臉面都丢盡了。
不了解的人,還以為侯府的人都跟大嫂一樣心胸狹窄,眼裡隻看得到金銀,看不到人情。
”
“都少說兩句,老身還沒死。
”古氏目光兇狠異常,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,在東府面前吵吵鬧鬧,讓人看笑話,你們是不是覺着很了不起?
老身豈能不知歐氏的來意,豈能不知歐家的情況。
老身之所以答應她,無非是為了一張臉。
結果你們兩個不幫着老身就算了,還一個勁的拆台,說些沒見識沒氣量的話,同人結怨,丢盡侯府的臉面。
你們可真有出息。
”
方氏和高氏都慫了,全都低下頭,老老實實的被古氏呵斥。
古氏冷哼一聲,“在外人面前,老身盡量給你們留面子。
可你們又做了些什麼。
老三媳婦,你将歐氏招來,分明就是落侯府的臉面,你簡直是無恥。
還有老大媳婦你,當着所有人的面,就和歐氏吵起來。
除了讓人覺着你霸道小氣,還有别的好處嗎?
一個個就知道窩裡橫,有本事去外面撒野啊。
”
“兒媳知錯。
”
“哪次你們不是知錯。
光是知錯有用嗎?
你們兩個有改正過嗎?
這麼多年過去,一個二個是越過越回去,連安然那個小姑娘都不如。
安然至少還知道維護自家臉面,你們呢,就知道在外人面前丢人現眼。
老身上輩子是做了天大的孽,這輩子才會攤上你們兩個人做兒媳婦。
”
這話就太狠了,讓方氏高氏無地自容。
古氏敲着桌面,“别管歐氏是什麼意圖,她始終是客人。
對待客人,就該彬彬有禮,客客氣氣。
結果了,就差動手打人。
老身也算是見識到了,凡事指望你們,老身非得被氣死不可。
滾吧,都給老身滾出去。
老身這會不想看到你們。
”
“老夫人……”
“不要再讓老身說第三遍,都給我滾出去。
”古氏發了狠,直接抄起茶杯,朝地面上扔去。
茶水四濺,茶杯碎片四處作惡。
高氏和方氏都沒能幸免,不過兩人都沒敢吭聲,灰溜溜地出了松鶴堂。
古氏氣的心口發痛,讓袁嬷嬷扶着去床上躺下。
作孽哦,攤上這麼兩個不靠譜的兒媳婦。
哎,女婿的心思又那麼深沉,猜都猜不透。
古氏思來想去,對袁嬷嬷說道:“你去将老侯爺請來。
老身有話要親自問老侯爺。
”
“老夫人别急,奴婢這就去。
”
老侯爺本來正在和府中清客吃酒,順便評點一下最近的朝政問題。
結果松鶴堂來了人請他去内院說話。
老侯爺有心不去,可是袁嬷嬷态度堅決,加上清客們都是識趣的人,老侯爺最後還是起身前往松鶴堂。
一見到老侯爺也,古氏就哎呦哎呦的叫喚。
老侯爺坐在床頭,有些不耐地說道,“有什麼話就說吧。
老夫老妻了,還搞這些名堂做什麼。
”
古氏老臉一紅,幹脆從床上坐起來,“老頭子,你說說女婿到底是個什麼意思?
”說罷,又讓袁嬷嬷将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老侯爺。
老侯爺聽完,面色一沉,“你們啊,就知道胡來。
我都同你說了,女婿的婚事急不得急不得,結果你們還瞞着我亂搞。
好了吧,如今将女婿得罪了,以後再想往女婿身邊塞人,可就難啦。
”
“真有這麼嚴重?
”古氏還抱着僥幸心理。
老侯爺哼了一聲,“女婿本來就不滿我們手伸得太長,管得太多。
他一直拖着這事,其實就是含蓄地提醒我們,凡事适可而止。
結果你不但沒有适可而止,反而是變本加厲,今日更荒唐,竟然還将女婿叫到内院來,就為了見一個女人。
你啊你,做事還能靠譜一點嗎?
女婿堂堂兩榜進士,探花郎,朝中多少人都和他結交。
他的時間多寶貴,有多少事情等着他操心,你不為他着想就算了,竟然叫他到到内院看女人。
等着吧,女婿那裡肯定有話要說。
不管他是什麼意思,總之以後不準再替他物色女人。
女婿的婚事,你也别想了。
”
古氏如喪考妣,“老頭子,難道這件事情就不能挽回?
”
老侯爺歎了一口氣,“老婆子,咱們侯府看着風光,内裡是個什麼情況你不會不知道吧。
你光想着女婿住進侯府,可能有需要咱們的地方。
可你怎麼不想想,咱們将來需要女婿的地方更多。
就說幾個孩子,全都在書院讀書。
他們想要走上仕途,不靠女婿提攜能行嗎?
文武殊途,孩子們選擇讀書這一條路的時候,就注定了侯府能提供的幫助有限。
反觀宋家,世代書香,家資萬貫,士林和朝中都遍布關系,這些都是侯府将來需要仰仗的地方。
你不好好籠絡女婿,反而一個勁給他添堵,他能高興嗎?
”
古氏有些不服氣,“給他選女人,不就是為了拉攏他。
”
老侯爺笑了,“你還真以為這世上的男人都如老夫一般,個個貪花好色嗎?
這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,女婿在女色上極為節制,為的什麼,不就是為了前程。
”
頓了頓,老侯爺又壓低聲音,悄悄說道:“咱們家這位女婿志向不小。
他以前一直在地方上打轉,沒機會在陛下跟前露臉。
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京城,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。
這個時候,隻要有人阻礙他的仕途,就是他的仇人。
他也是看在老夫的面上,沒同你們這些女眷計較。
否則,哼,以女婿的手段,想要将你們弄得生不如死,還不是幾句話的功夫。
”
古氏悚然而驚,顯然她對宋子期的了解真的太少了。
“老頭子,那我要不要做點什麼來補救一下。
”
老侯爺皺眉,“暫時你就什麼都别做,照顧好那幾個小的,女婿自然會感激你。
”
“可是我還想将安然許配給沐元,你不覺着那兩個孩子很相配嗎?
這要是什麼都别做,那怎麼行。
”
“安然的婚事你就别打主意了。
敢情我之前同你說了那麼多,都是白費功夫。
我都說了,女婿志向大,他又怎麼可能同意将安然許配給沐元。
要是沐元有功名在身,還有一絲可能。
至于現在,那是絕無可能的。
現在你明白了嗎,女婿是要用安然攀高枝的。
你想想看,女婿為什麼要讓安然管家?
為什麼這麼多年不續娶。
不就是為了有足夠的時間培養安然管理内宅的手段。
安然是個什麼樣的人,這些日子你也看明白了。
以安然的品貌和手段,就是嫁給皇子做王妃都是可以的。
”
古氏再次受到了驚吓,悄悄問道:“女婿真有這麼大的志向,真想将安然嫁給皇子?
”
“我隻是打個比方,不一定非要嫁給皇子。
比如嫁到那幾家國公府也是極不錯的。
就算進不了國公府,嫁到沈家去也行啊。
還有内閣那幾位老大人家裡,都有适齡的小子。
”
古氏歎了一口氣,“如此說來,沐元真的沒機會了。
”
“這是自然。
所以說,晚輩們的婚事,你就别瞎操心。
涉及到宋家的事情,你好歹事先給我通個氣,可别再做出得罪人的事情。
”
“我知道。
我也是太着急,生怕這麼好的婚事便宜了别人。
”古氏垂頭喪氣的。
宋子期的婚事黃了,宋安然的婚事也黃了,真是晴天霹靂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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