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子期陰沉着一張臉回到内院。
“白姨娘人在何處?
”
洗墨趕緊說道:“啟禀老爺,白姨娘這會在她房裡,由兩個婆子看着。
另外,大少爺來給老爺請安,老爺要不要見?
”
“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?
沒做完就讓他滾回去做。
”宋子期怒氣沖沖地說道,很顯然因為白姨娘的緣故,宋子期遷怒到了宋安平的身上。
如果說一開始宋子期隻是對白姨娘極度不滿,那麼這會宋子期就恨不得打殺了白姨娘。
左家上門鬧事,以宋子期的驕傲,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奇恥大辱。
在官場上,向來都是他吼别人,哪輪到别人在他面前放肆。
偏生這一切都是白姨娘招惹來的。
宋子期此時此刻就想将一腔怒火發洩在白姨娘身上。
所以他片刻沒有耽誤,徑直前往白姨娘所居的院落。
白姨娘正焦急不安的等待着,心裡頭各種想法冒出來。
一會擔心宋子期要打殺她,一會又覺着有宋安平在,宋子期好歹也會給她一點臉面。
總之白姨娘就是各種焦躁,隻恨時間為什麼過得這麼慢。
當房門從外面打開,宋子期走進來,白姨娘心裡一驚卻又心喜。
好歹宋子期是一人過來,沒帶宋安然那個奸詐似鬼,慣會演戲的丫頭片子。
不過很明顯白姨娘高興地早了點。
宋子期一進門,一句話沒說,一擡腳,就朝白姨娘的腹部踢去。
這一腳幾乎用盡了全力,隻聽見白姨娘一聲慘叫,身體不受控制的倒退,撞翻了桌椅,茶杯,擺件,最後跌落在牆角。
就這一腳,就讓白姨娘整整去了半條命。
“老爺饒命啊!
婢妾不是故意的。
老爺,你想想平哥兒,婢妾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平哥兒啊。
”白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。
她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,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事情比保命更重要。
隻因為她太清楚宋子期的脾氣,宋子期這個樣子分明是起了殺意。
想要保命,就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。
否則等待她的絕對是一條白绫。
“老爺,婢妾知道錯了。
婢妾再也不敢了。
老爺,你打婢妾吧,隻要能讓老爺消氣,你讓婢妾做什麼都行。
”白姨娘顧不得一身狼狽,跪着前行,爬到宋子期的腳跟前,扯着宋子期的褲腳。
偏偏她還不敢用太大力氣,以免引來宋子期的厭惡。
白姨娘頓覺自己好苦啊,為什麼她要遭遇這樣的事情。
“老爺,求你饒了婢妾吧。
就算是看在平哥兒的份上,再給婢妾一個改過的機會。
”
宋子期冷哼一聲,眼中的殺意猶如實質。
他伸出手,用力地抓起白姨娘的頭發,狠狠的往後拉扯。
白姨娘明顯吃痛,表情都扭曲了。
可就算如此,白姨娘也不敢發出一聲痛呼,還要哭泣着求饒,“老爺,婢妾真的知道錯了……”
“知道錯了?
”宋子期表情陰狠地問道。
白姨娘連連點頭。
一巴掌甩在白姨娘的臉上,半邊臉瞬間紅腫。
“誰給你的膽子,讓你算計安然的婚事,還想連累宋家的名聲。
”宋子期厲聲喝問。
白姨娘的眼淚根本止不住,顧不得身上的傷痛,急忙說道:“沒有任何人。
都是婢妾鬼迷了心竅才會做下這等錯事。
”
“你的确做錯了。
”宋子期突然放松了表情,還笑了起來。
卻不料白姨娘越發的恐懼了。
宋子期輕聲問道:“你之前口口聲聲說,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平哥兒。
你同我說說,究竟是怎麼打算的。
為什麼這件事情還能牽扯上平哥兒。
”
“婢妾,婢妾……”白姨娘猶猶豫豫的,不知該從何說起。
說重了,怕沒命。
說輕了,又怕過不了宋子期這一關。
“你說不說?
”宋子期說變臉就變臉,扯着白姨娘的頭發,最大限度的往後拉。
白姨娘痛不欲生,卻不敢再猶豫,“婢妾說,婢妾這就說。
二姑娘年紀雖小,心眼卻多。
婢妾在她手上吃了好幾次虧,連帶着平哥兒也受了委屈。
婢妾心裡頭記恨着二姑娘,一開始隻想讓她難堪,丢個臉。
後來想得多了,就想着能不能借此機會,從二姑娘手裡搶回管家權。
如此一來,好歹還能為平哥兒積攢一點私房銀子。
等将來兩位少爺長大了,婢妾仗着這點體面,說不定還能替平哥兒争取更多的。
老爺,婢妾真的是豬油蒙了心,光想着自己得好處,卻忘了這麼做會害了二姑娘的名聲,更會牽連咱們宋家的名聲。
老爺,婢妾該死,婢妾行事糊塗,該打。
老爺,你打婢妾吧,狠狠地打,婢妾受得起。
”
宋子期笑了笑,拍拍白姨娘的臉頰,好似在拍打一條小狗。
“你的如意算盤打的不錯,這麼早就惦記着分家産,本官還沒死了。
”
白姨娘哆哆嗦嗦的,“不,不是的。
婢妾隻是想給平哥兒更好的,絕對沒想過要分家産。
老爺,平哥兒他是你的長子啊,可是他處處不如二少爺,處處都要低二少爺一頭。
要是平哥兒沒得到過,婢妾也不敢有絲毫妄想。
可是當年平哥兒剛出生的時候,老爺對他是何等的在乎和寵愛。
直到二少爺出身,一切都變了。
平哥兒不再是最重要的。
嗚嗚……婢妾隻是替平哥兒感到委屈,所以才想給他更好的。
”
“你是在指責本官嫡庶分明嗎?
”宋子期冷冷地問道。
白姨娘卻在此時鼓起了勇氣,“老爺,平哥兒他可是你的長子啊,難道不應該得到最好的嗎?
若平哥兒是次子,婢妾絕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。
可他明明是長子,卻處處受人磋磨。
這是何等的委屈。
”
宋子期笑了笑,輕聲道:“你還真是敢說,原來這一切都是本官的錯。
”
“不是的,這一切都是二姑娘的錯。
是二姑娘處事不公,婢妾才會想替平哥兒出頭。
”
“夠了!
本官還沒老糊塗,孰是孰非不用你來教,本官自會分明。
”宋子期蓦地變臉,眼神兇狠的盯着白姨娘。
白姨娘哆嗦了一下,不敢再多嘴。
宋子期一改态度,語氣溫和地說道:“你說的對,平哥兒可是我的長子,而你是咱們宋家的功臣。
對待功臣,自然不能像對待一般人那樣。
你放心,你畢竟是平哥兒生母,我不想平哥兒恨我,所以我不會取你性命。
不僅不會取你性命,還會給你應有的體面。
”
白姨娘被巨大的驚喜砸中,簡直不敢相信宋子期會退讓。
她雙眼發光地望着宋子期,“老爺……”一聲老爺叫得百轉千回,要是沒頂着那張豬頭臉效果就更好了。
宋子期放開白姨娘的頭發,又拍拍她的臉頰,跟拍小狗似得,“從今日起,你就不必再踏出這個房門。
至于平哥兒那裡,我會同他解釋清楚。
”
白姨娘仿佛受到了最大的驚吓,禁足,不準出房門,這是要困死她嗎?
她雙眼流淚,可憐兮兮,“求老爺開恩。
”
“你若是不滿意,那就隻好将你送到庵堂。
”
“不,不要。
婢妾很滿意。
”白姨娘連連後退,躲避着宋子期,生怕宋子期真的會将她送到庵堂。
宋子期嘲諷一笑,“當年平哥兒出生的時候,我曾讓管家交了三個鋪子到你手上。
這些年你靠着那三個鋪子的收益,本可以過得順心如意,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。
果然不能對你太過恩慈。
從今以後,那三個鋪子你不用管了。
我會吩咐下面的管事接手。
等将來他們兩兄弟分家的時候,這三個鋪子會算在平哥兒的頭上。
”
“不要,不要!
”白姨娘徹底慌了,錢是人的膽。
沒了那三個鋪子的收益,光靠府裡那點月例銀子,還不夠她平日裡打點下人用。
“求老爺開恩,不要收回鋪子,那是婢妾替平哥兒守着的,是平哥兒安身立命的本錢。
求老爺看在平哥兒的份上收回成命。
”
宋子期冷哼一聲,“平哥兒的開銷,自有賬房負責。
你就安心留在這裡好好反省。
哪天想明白了,你也就安分了。
”
宋子期轉身離去,隻給白姨娘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。
白姨娘嚎啕大哭,賠了夫人又折兵,這次虧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