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是無能的人，也知道為母則強。

　　她的兒子已經這樣了，她更是要保護他的。

　　謙淑妃跪在了太極宮禦書房的地上。

　　齊怿修無可無不可的聽着她說話。

　　當她說到了馮太後留下的人或許是留給了和妃的時候，齊怿修才認真起來。

　　不過，他也沒有打斷，隻是聽着。

　　謙淑妃将猜測說了很多，甚至将和妃當年也表示要依附自己，想要指望二皇子庇護的話都說了。

　　她來的路上想了很多，二皇子如今是沒希望，可當年，也是有過希望的。

　　所以，後宮有人依附她也不奇怪。

　　而随着她說這些話的時候，自己又在心裡梳理了很多，越是梳理，越是覺得和妃很可疑。

　　終于忐忑說完，她隻是低頭，也不敢看皇帝。

　　皇帝也低頭，看着下面的女人。

　　謙淑妃的頭發依舊濃密，上面钗環也鮮亮。

　　隻是，隐隐約約，竟也有了銀絲。

　　這個女人，活到這個歲數，總算是活明白了。

　　這或許，就是馮氏一生，最聰明的時候了。

　　“馮素心，朕自認從來待你不薄。
”齊怿修輕聲。

　　謙淑妃一抖：“是。
”

　　是，可也看怎麼說。

　　她要的，一樣也沒得到。

　　一開始想要嫡妻的位置，後來想要的是二皇子做太子。
還有，從始至終，也想要皇上的喜歡。

　　可皇上對馮家做了那麼多，卻始終叫她高高在上的坐着這個淑妃。

　　又不能說皇上對她不好。

　　“宮中到府中，你跟着朕，二十多年有了吧？
”齊怿修又問。

　　謙淑妃又說是。

　　“朕念着你生了二皇子，念着你們馮氏，所以處處對你留手。
馮太後做的事，朕并非不知。
隻是昔年，她确實對朕與母後有恩。
沒有她，或許朕就活不到成年。
可你們馮氏恩情再多，朕的幾個孩子喪命也還清了吧？
”

　　“這些年，你做的，馮太後做的，你心裡都有數吧？
”

　　謙淑妃低着頭，不敢說話。

　　“今日，你為你的兒子來說這些，朕心裡清楚了。
你也放心，朕仍然要敬重馮太後。
人都去了，死後哀榮隻會多，不能少。
老二是朕親子，可他無能，朕也不能叫他擔當什麼大任。
至于你。
”

　　齊怿修看着她：“你實在蠢，蠢還不自知。
可朕也不會動你，不管為什麼吧。
所以，回去好好做你的謙淑妃，也叫老二好好做個老老實實的富貴閑人。
過去的事，朕不計較了。
日後，你也該有些長進，知道什麼都能做，什麼做不得。
”

　　謙淑妃忙又應了是：“臣妾謹遵教誨。
”

　　“回去吧。
”齊怿修淡淡的。

　　謙淑妃起身：“臣妾告退。
”

　　她想，她還是比旁人強的，至少……她的名字還被皇帝記住了呢。

　　“初四，好好查，不要驚動人。
”齊怿修道。

　　初四忙應了。
心裡也是震驚的。

　　和妃也隻有一個女兒，她是圖什麼呢？

　　和妃也不能生了呀？
真是想不通。

　　看來當日玫修儀說的話，竟也有些真的？
還是都是真的？

　　慈瑞宮裡，李太後放下茶碗，深深歎口氣：“到底是哀家誤了你。
”

　　二皇子妃也放下茶碗：“娘娘這話說的叫我怎麼接呢，娘娘是好意，隻是我命不好。
”

　　“你是個好孩子。
哀家當年不該。
如今，你跟了那孽障，是誤了你。
隻是，憑你的手段，怎麼生不出個孩子？
”李太後歎氣。

　　“并非……隻是我不喜他，不想……”李秋水道。

　　“傻孩子。
等将來，你沒有自己的兒子，如何立足啊？
越是不喜，越是要生一個。
等你有了孩子，孩子大了，又何必看旁人臉色過日子？
你看看馮太後，沒有兒子，多少事身不由己。
”李太後道。

　　李秋水又深吸一口氣：“是。
”

　　“還是可惜了，如今，你隻想要個安穩日子也是好的。
将來，老二一個王爺是跑不了，可想多尊貴也不能夠了。
”

　　“隻求，不要有人拖後腿就好了。
”李秋水道。

　　“此番事，你安排的好，那丫頭也得力。
不如就叫她伺候着。
時時刻刻提點着點。
馮素心哀家知道，沒本事。
過去有馮家，有馮太後，有二皇子可能做太子這些個胡蘿蔔吊着，她就敢做些什麼。
可如今，她一無所有了，不會在做什麼了。
”

　　“是，隻是不知道，清雅這樣，會不會被她懷疑？
”李秋水問。

　　“不會，她如今身邊哪裡還有得力的丫頭？
”李太後搖頭。

　　“倒是皇帝那……罷了，有哀家在。
就當這一切，是哀家的意思吧。
反正那和妃不清白，皇帝查出來，也不會放過她。
”李太後道。

　　“是，當年那件事，我就懷疑過。
溫充容的奴婢們實在是自爆的太快。
我雖然不能親眼得見，可也感覺不對。
”

　　“我後來花了銀子，花了時間，慢慢查問當年從馮太後那出去的人。
雖然少，雖然不是核心的那些，可也有些許消息。
當年我的臉傷着是一回事，後來景貴妃娘娘那毒蠍子是一回事，都有些影子。
”

　　“直到貞充儀娘娘毒害貴妃。
我本還不敢想那麼多，可有了玫修儀臨終那些話越想越是蹊跷。
旁人不管怎麼說，和妃娘娘絕對不清白。
”

　　李太後深深看她，這孩子真是白瞎了：“你說的很是。
”

　　“哀家始終……沒想通湘兒怎麼忽然就瘋了。
後來她跟前的人，皇帝看的緊，哀家沒法問。
隻是哀家到底是皇帝生母，過後，從家裡也問出一言半語。
湘兒做那件事之前，應該是笃定了隻要拉老六下來，老九就有希望了。
”李太後搖頭。

　　“和妃此人，真的是不可小觑。
馮太後的心思，我也能想到一些，她不甘心，所以才會留下人。
可血脈感情深，她知道謙淑妃娘娘無能，故而留給她隻會叫她自尋死路。
所以，她将人留給旁人。
”

　　“可是，後宮之中這麼多人，她偏選中了一個和妃蘇氏。
”李秋水咬唇：“可見，她一早看出這一位不簡單。
”

　　李太後點頭，目光中的惋惜是越來越深。

　　貞充儀要是有李秋水這樣的心機手段，又怎麼會早死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