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 被擄(二)
「你少節外生枝。」另一個男人聲音低沉,「缺女人,去窯子。這個不能動——」
「徐渡野的女人不能動,另一個給我爽爽總行吧。」
孟映棠的心一沉,果然是沖著徐渡野來的。
「不行!現在不行,先把人帶上去交給五娘再說。耽誤了正事,五娘砍了你!行了,少啰嗦,馬車上不去了,把她們兩個弄下來,我們一起上山。」
大黃牙不情不願,但是似乎對這個男人有所忌憚,一邊嘟嘟囔囔抱怨,一邊把兩個人拽了下去。
大黃牙給她們解開了身上的繩子,拿下了口中的破布,獰笑著道:「喊,在這裡可以隨意喊。」
他還伸手去摸了嬋娟的臉,「細皮嫩肉的,怪不得能把徐渡野迷得神魂顛倒。」
孟映棠想說話,就聽嬋娟道:「你等著我徐大哥來,把你剁成肉醬!」
「別裝了,你不是。」另一個男人道。
孟映棠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,二十五六歲模樣,瘦瘦高高,麵皮很白,有點像文弱書生。
沒想到,這樣的人,也做綁架的勾當。
他伸手指著孟映棠,卻沒有多看她,淡淡道:「她才是。」
大黃牙顯然有些不信,「白七,你別糊弄我。明明這個更嫩……」
「她身上沒有風塵氣。」白七道,「一起帶到山上去,快走,五娘會著急。」
「哎,你這人……你被五娘迷了眼,不想要女人,兄弟我饞得慌啊……」
「閉嘴!」
嬋娟有些擔憂地看了孟映棠一眼。
既然是沖著徐渡野來的,那孟映棠處境就危險了。
孟映棠面色凝重,回看的目光之中卻帶著安慰。
她也是強行鎮定。
但是如果兩個人都慌了的話,那就徹底沒了生路。
兩人沒有說話,被大黃牙推搡著往山上走。
大黃牙嘴裡不乾不淨,不時點評兩個人的相貌身段,滿嘴葷話。
白七大概嫌他聒噪,冷冷開口,「你這般,除了勾起自己的火氣,沒有其他任何好處。」
大黃牙不甘心地道:「我為了綁這兩個小娘子,藏在泔水桶裡這麼噁心的活都一聲沒吭地接了,怎麼還不能討點甜頭?五娘現在這樣,說不定就被徐渡野弄死,我們也陪葬。臨死之前,還不讓人吃頓飽飯?」
白七沉默。
大黃牙越說越覺得自己不值得。
「你跟著五娘,是看上了她。我跟著五娘,不是傻,是講義氣!當初五娘對我有恩,我拿這條命還她。」
「閉嘴!」白七斥道,「我若是敢在五娘面前胡說八道,我就先了結了你。」
他說話的時候,聲音明明不高,但是卻帶著令人膽寒的震懾力。
大黃牙大概鬱悶了,擡腳就踹向孟映棠的小腿,把她踹了個趔趄。
孟映棠咬牙站穩身形,一言不發。
倒是嬋娟緊張地道:「姑姑,你沒事吧。」
孟映棠搖搖頭。
大黃牙手裡還拿著鞭子,又要抽過去,卻被白七攔住:「等見了五娘再說,別在這裡浪費時間。」
「我看你是憐香惜玉。」大黃牙道,「怎麼,看上哪個了?這兩個娘們,看上哪個都說得過去。」
四人很快到了山頂。
一覽眾山小。
在山頂的青石之上,站著一個身穿重孝的女子,手持柳葉刀,背對著他們俯瞰群山,身上帶著凜冽的殺意。
而她的旁邊,兩排人站立,一共有十六個人,都面容兇狠,絕非善輩。
「五娘,我把人帶來了。」
薛五娘回頭,目光掃過孟映棠和嬋娟,也和白七一樣,第一時間指出了孟映棠。
「是她,對嗎?」
「是。」白七道。
大黃牙在下面叫得兇,但是見到薛五娘卻很老實,「多虧了白七的好計謀。李明卿欠了一萬兩銀子賭債,不敢鬧開,就答應帶我們進王府了。雖說是藏在泔水車裡不光彩,但是總算把人帶出來了。」
「辛苦了。」薛五娘眉眼之間有些淩厲之色,從青石上跳下來,用刀挑起孟映棠的下巴,「這模樣,就是個勾人的狐狸精。」
嬋娟看著柳葉刀寒光閃閃,不由替孟映棠捏了一把汗。
「我若是毀了你這張臉……不,先用你犒勞一下我的這些弟兄們,再毀了你這張臉……你猜會怎麼樣?」薛五娘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。
家仇讓她徹底喪失了理智。
孟映棠掐著自己掌心,讓自己冷靜。
「會讓我相公棄我如敝履。」她淡淡道。
「你說得對。但是我若是就想試試呢?」薛五娘惡劣地道。
「人為刀俎我為魚肉,我又能如何?」
此時此刻,斷然不能流露出軟弱之色,否則就會被人加倍淩辱。
孟映棠有些明白周先生當日面對威脅時候的「心狠」,直接斷了周賀兩指。
隻有他足夠狠,才能斷了那些人的進一步逼迫。
孟映棠發現,其實她不愛哭。
比如現在,她就絲毫沒有流淚的衝動。
她害怕,但是她一滴眼淚都沒有。
薛五娘陰惻惻地道,「徐渡野接到消息趕過來,大概還需要好幾個時辰。不如讓我兄弟們,陪你玩玩。來人——」
「我,我先來。」大黃牙興高采烈地道,「你們都別跟我搶。人是我抓回來的,理應讓我先來。」
嬋娟道:「你們放過姑姑,我是揚州瘦馬,我比她會伺候男人,我……」
孟映棠拉住她的手,看著她眼中的淚,無聲搖頭。
沒有誰比誰卑賤,誰就該替別人承受苦難。
而且,她還想再嘗試轉圜。
「沒想到,有人還爭著搶著來,看來是讓男人缺著了。要不,讓他們一起伺候伺候你們兩人?」薛五娘眯起眼睛,仇恨讓她面容扭曲,「徐渡野殺我父兄,我淫他妻妾,不是很合理嗎?」
「想要同歸於盡,那你大可一試。」孟映棠手心裡都是汗,但是氣勢不肯輸,「回頭我相公來了之後,先把我們兩個給射死,再讓你們給我倆陪葬!」
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種生離死別的不舍。
太害怕,以至於害怕得都麻木了。
但是不舍,卻縈繞周身,久久不退。
她不知道,能否再見到徐渡野,能否和他說一句——
小哭包這次沒有哭。
她真的很勇敢。
你把她養得很好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