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 擲地有聲的維護
「你起來,我隻是隨口一提。」
李隨繼續吃著包子,面色複雜,眼中有憂慮之色。
他多少了解孟映棠。
性子綿軟善良,很容易被人傷害。
就像當年的海棠。
而且他一起長大,名為姑侄,實則更像姐弟的皇貴妃,這麼多年來在皇宮中遭遇了什麼,李隨未知全貌,已經心驚肉跳。
他不想孟映棠將來捲入那樣殘酷的女人,或者更直白地說,是毒婦之間的瘋狂廝殺。
那個戰場,殺人於無形。
李泉垂手站在一旁,靜默無言。
「他家裡的情況,你再同我說說。」
李泉一一道來。
「還有個祖母?那徐家祖母何在?」李隨問道。
「說是回了鄉下暫住。明老太太極喜歡映棠,而且徐家自她開始,都是一夫一妻無妾。」
「有沒有妾室倒是無關緊要,」李隨道,「最重要的是長輩要通情達理。」
妾室這種「標配」,再正常不過,不過是玩意兒,翻不起什麼風浪來。
李泉想了想後道:「但是對映棠來說,那是極重要的。」
希望參軍趕緊認清現實,從孟映棠角度著想。
李隨面上有些驚訝之色,「計較那個做什麼?不過她既是低嫁,我要趁現在,替她要個承諾。便是以後徐渡野出爾反爾,也會心虛理虧。」
李泉搖搖頭,「倘若真的有那一日,映棠怕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,不需要他的心虛理虧和彌補了。」
李隨更驚訝。
「她是那般剛烈性情嗎?」
「外柔內剛……像極了海棠姑娘。」
李隨半晌之後才道:「平時不聲不響,但是一旦定了主意,比誰都出人預料。罷了,以後我慢慢了解。李泉,去把徐渡野給我喊來。」
李泉心有疑慮,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麼,答應之後,欲言又止。
李隨擺擺手:「去吧。他是隻打不死的耗子,我女兒卻是瓷瓶。我總要考慮映棠的感受。
李泉這才放心。
徐渡野進來的時候,看到李隨桌案上還剩下兩個包子,給他行禮之後,目光在包子上流連,似笑非笑。
「怎麼,娶了我的女兒,很得意?」李隨冷笑,開門見山。
火藥味十足。
李泉垂手站在一旁,心裡不由捏了一把冷汗。
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。
這倆人,都不是好說話的,一會兒千萬別打起來了。
主要徐渡野如果打了李隨,於公於私,都說不過去。
「娶了孟映棠很得意,至於她是誰的女兒,我聽她的。」徐渡野弔兒郎當地道,「哪怕她認賊作父,那我就認賊作嶽父。」
李泉真想說,你千萬別舔唇了,別把你自己毒死了。
他就知道,這個祖宗,嘴裡吐不出什麼象牙來。
「我若是認了她,你以為還有你什麼事?」李隨冷笑,「我的女兒,別說三嫁,就是四嫁五嫁,一樣有人爭著迎娶。」
「參軍的女兒,自然不少舔狗。」徐渡野道,「但是倘若是我的映棠,她憑自己,就算十嫁八嫁,想娶她的人,從城東排隊到城西。」
你得意什麼?
你的身份,還真以為有人稀罕?
好像你名聲多好似的。
這些話,徐渡野沒說,但是他桀驁不馴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李隨一邊被他氣得臉紅,一邊心裡多了幾分誇讚。
——總比那些溜須拍馬之徒好。
恃才傲物,總比酒囊飯袋,一無是處強。
男人首先自己立得住,才能讓人高看一眼。
「若是我們父女相認之後,我讓她改嫁呢?」
「自取其辱。」徐渡野不客氣地道,「參軍非要拿雞蛋撞石頭,不自量力和我比,在她心中地位嗎?」
「徐渡野,」李泉皺眉搖頭,「適可而止。」
徐渡野聳聳肩,「我並不想這樣,奈何參軍似乎有些認不清自己地位。」
他看向面容嚴肅的李隨,聲音低沉而冷傲:「參軍,您找我來,無非是想問我的態度。那我今日就明明白白把話攤開了說——」
「您若是有本事認親,隻認她這個女兒,不認我這個女婿,那算您的本事,我絕無怨言。相反,我還會對您感激不盡。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懂她,從始至終,能夠打動她的,隻有真心。」
「您認了女兒,覺得我這個女婿上不了檯面,無論您提什麼要求,錢財或者地位,我都能竭盡全力。隻要——」
「您能認到女兒。」
徐渡野說完,挑眉看了看李泉。
他這話沒毛病吧。
「我也厚著臉皮和您求一句,倘若她不願意,也請您別勉強。畢竟她在過去的二十年裡,在她被孟家人欺負得吃不飽的時候,在她被林家人欺負得偷偷抹淚的時候,在她走投無路隻能投河自盡的時候,都不知道,她有個這麼聲名顯赫的親生父親。」
「她更不知道,為什麼她的母親,寧願拋棄榮華富貴,寧願骨肉分離,也不讓她回到您身邊。」
「您想認親,那想好了怎麼和映棠解釋嗎?」
「所以,對於認親這件事,除了擔心映棠受到傷害,我無所畏懼,亦無話可說。」
「今日我徐渡野把話放在這裡,日後無論境遇如何,便是淪落到討飯的地步,我帶著映棠,也會避過你李家門,絕對不會佔參軍絲毫便宜。」
李隨引以為傲的身份權勢,他徐渡野真的看不上。
想要什麼,他自己就可以。
徐渡野怕什麼?
徐渡野隻怕孟映棠受委屈。
李隨跟他放什麼狠話?
反正這會兒慌的不是自己。
「參軍,您年富力強,這會兒多納幾房,還能生好多兒子傳宗接代。您要是想尋醫問葯,我可以幫您。映棠好容易過幾天清凈日子,她性子單純,應付不了你們李家那些繁文縟節,您就放過她吧。」徐渡野欠揍地道。
「她一直想找個嬤嬤學規矩,但是一直沒找到,隻能作罷。她不知道的是,我吩咐了人牙子,不許給她找。她這輩子被就差被『規矩』兩個字壓斷骨頭了,我希望她跟了我之後,能活得自在些。」
自在一日算一日。
誰知道,誰還有沒有明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