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……
燕守戰歇在側夫人陳氏的房裡。
陳氏趁機上眼藥。
“也不知夫人怎麼想的。
她是堂堂‘章義’太子之後,皇族成員。
明明有宮裡的消息,卻不肯對侯爺透露一個字。
難不成她盼着侯爺出事,她就能回京城嗎?
”
燕守戰閉目養神,不做聲。
側夫人陳氏心中忐忑,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反應,“以妾身淺見,恐怕夫人心裡頭根本沒有侯爺。
可是,她不為侯爺着想,總該為幾個孩子着想吧。
幾個孩子可都姓燕,不姓蕭。
”
燕守戰微蹙眉頭,略有不滿。
側夫人陳氏心頭歡喜,再接再厲,“關鍵還是那三千東宮侍衛。
他們吃着侯府的飯,卻一心向着夫人,連侯爺都差遣不動他們。
要我說,早該剪除這些人,連帶着他們的子女全都趕出去。
”
“說完了嗎?
”燕守戰臉色突然一沉。
側夫人陳氏心頭緊張,怯怯地問道:“妾身是說錯話了嗎?
”
“剪除夫人身邊的三千東宮侍衛,是你哥給你出的主意?
”
“不,不是!
”
陳氏連連搖頭,她哪裡敢承認。
萬萬不能坑害娘家哥哥,一定要将娘家哥哥摘出去。
燕守戰卻笑了起來,對陳氏的話,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。
他說道:“告訴你大哥,再敢插手本侯後院内務,就滾到山裡駐守,沒個三兩年别回來。
”
陳氏吓得臉色發白,連連點頭。
燕守戰冷哼一聲,“本侯早就提醒過你,别的要求你盡管提,要什麼本侯都給你,隻要本侯有。
唯獨三千東宮侍衛,本侯不想從你嘴裡聽到一個字。
”
陳氏委屈巴巴,紅了眼眶。
“妾身都聽侯爺的。
”
她一臉怯怯地模樣,欲言又止。
燕守戰掃了她一眼,“你還想說什麼?
”
“妾身鬥膽問一句,為什麼啊?
為何不能提那個……”
燕守戰冷哼一聲,“問你大哥去。
”
這這這……
側夫人陳氏一臉懵逼。
……
隔日,側夫人陳氏約見她大哥陳将軍。
“侯爺不許我提東宮三千侍衛一個字,我問句為什麼,侯爺就讓我問你。
大哥,你同我說說,這裡面到底有何内情?
”
陳氏的大哥陳默然是個儒将。
他讀書多年,因為家貧,不得出仕,轉而半道從軍。
那些年,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,就是将妹子送到侯府,給燕守戰做側室。
自此,陳家雞犬升天。
因着陳氏,陳默然也被燕守戰重用,屢立戰功,成長為一員悍将。
兄妹二人互相扶持,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和榮耀。
聽完妹子陳氏的話,他皺眉深思片刻,“侯爺心有野望,目光不僅僅是盯着上谷郡,盯着幽州,更要盯着京城。
夫人就是侯爺盯着京城的眼睛,耳朵。
”
陳氏滿心疑惑,不解,“可是蕭氏從不承認,她在京城有人脈眼線。
也不承認她能收到宮裡的消息。
”
陳默然了然一笑,“何須人脈眼線。
隻要她姓蕭,她是‘章義’太子的女兒,足矣!
侯爺就能借她身份,在京城進行一番操作布局。
侯爺和夫人,他們夫妻二人,對這個情況心知肚明。
你看夫人從不承認她在京城有消息渠道,也不從肯将消息放出來,侯爺可曾在這件事情上為難過她?
”
仔細想想,好像燕守戰的确沒在這事上為難過蕭氏。
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。
陳默然繼續說道:“别看夫人身份尴尬,可她手握三千東宮侍衛,這些侍衛這些年開枝散葉,三千侍衛已經變成四千侍衛。
她一個‘謀反又平反的章義太子’之女,何德何能,能手握幾千重兵?
還不是中宗皇帝,覺着虧欠了他們東宮一家子,默許了此事。
先帝繼位,顯然不滿意中宗皇帝的安排,借口她年齡漸長,一道賜婚旨意就将她許配給侯爺。
先帝決定了她的婚事,卻沒有趁機收走她手中的三千東宮侍衛,何故?
我猜,當年京城和宮裡,肯定有人護着她。
說不定她手中就捏着一份中宗皇帝的遺诏。
先帝投鼠忌器,才不敢動她,隻能給她賜婚,将她打發到上谷郡,許配給侯爺為妻。
”
陳氏一聲驚呼,“大哥從何處知道這些事?
”
陳默然随口敷衍,“猜的!
觀侯爺态度,結合這些年京城和宮裡的一些舉措,大膽一猜。
可能猜得不對,但可以确定的是,三千東宮侍衛是夫人蕭氏的籌碼。
誰敢動這群侍衛,蕭氏定會翻臉。
她若翻臉,侯爺豈能有好處?
你就聽侯爺的話,從今以後,一個字都别提三千東宮侍衛。
好好培養雲權,他才是你的指望。
”
側夫人陳氏連連點頭,“我聽大哥的。
可是,大哥既然知道三千東宮侍衛動不得,為何還要叫我在侯爺耳邊提起他們?
”
陳默然笑了笑,“自然是為了試探侯爺的态度。
”
“可有試探出什麼?
”陳氏好奇問道。
陳默然有選擇地說道:“先等等,等宮裡的旨意到了,再做決定。
屆時該怎麼做,我會派人告訴你。
”
……
數日後,天子使者到達上谷郡。
廣甯侯府開中門迎接。
上百人的隊伍,正使是一位宦官,名叫丁議,官職中常侍。
“常侍大人遠道而來,本侯置辦了一桌酒菜,還望常侍大人賞臉。
”
“侯爺客氣!
咱家恭敬不如從命,宣旨的事情等明兒再說。
”
“一切都由常侍大人做主。
”
燕守戰親自作陪,請丁常侍喝酒。
酒過三巡菜過五味,丁常侍突然問起蕭氏,“咱家出宮的時候,陛下再三叮囑,讓咱家務必探望尊夫人,看她過得好還是不好。
”
“竟不知陛下如此關心内子。
微臣何德何能?
恨不能前往金銮殿,面見聖顔,磕頭謝恩。
唯有如此,方能表達本侯心中激動之情。
”
燕守戰唱作俱佳,表情真誠,隻差潸然淚下。
他哭戲差了點,憋了半天眼淚都沒憋出來,還要再練練。
丁常侍似笑非笑,“今兒怎不見尊夫人?
”
“常侍要見内子?
”
“侯爺不方便嗎?
”
“方便,方便!
來人,去将夫人請來。
”
下人領命而去。
燕守戰又開始勸酒。
大約一刻鐘的時間,蕭氏在下人的簇擁下,來到外院花廳。
丁常侍一見她,神情微微一變,眼神閃爍。
他緩緩站起來,昂着頭,譏諷一笑。
“多年不見,夫人也老了。
”
蕭氏打量他,“這位公公看着面熟,我們可是在宮裡見過?
”
丁常侍哈哈一笑,“夫人真是貴人多忘事。
當年咱家還是個小小的中黃門,在太後宮裡當差,曾和夫人見過幾面,還伺候過夫人茶水。
”
蕭氏“哦”了一聲,“二十年前的事情,難為公公記得這般清楚。
”
丁常侍古怪一笑,“風水輪流轉,誰能想到當年高貴的東宮皇長孫女,竟然會嫁到上谷郡這般苦寒之地。
”
蕭氏面色平靜,“丁公公平步青雲,從中黃門升至中常侍,恭喜!
”
燕守戰的目光,在二人身上來往移動。
丁常侍同蕭氏有仇怨?
還是,二人在演戲?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