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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賢太後有沒有被氣死,不清楚。
但是成陽公主,是真的快要被氣死了。
外孫做不了皇帝,親閨女做不了臨朝聽政的太後,她忍了。
驸馬整天樂呵呵,忙着做生意賺錢,對閨女外孫的遭遇半點不上心,這個她不能忍。
外孫被剝奪了皇位繼承權,閨女被遠遠地打發到偏遠邊界縣城,沒見驸馬傷心兩天,還有心思和仇人做生意。
當她是擺設嗎?
終于,讓她将驸馬給逮住了。
“你給本宮站住,你又要出門做什麼?
”
“生意上的事情,耽誤不得。
公主有什麼事情,等我回來再說。
”
“等不了!
别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在忙些什麼。
一天到晚幫着燕雲歌蕭逸兩口子跑腿傳話,你這是自降身份。
你到底有沒有良心,閨女那麼慘,你就一點不心疼?
還有心思天天去建州城,到蕭成文跟前獻媚。
你對得起閨女嗎?
”
仲驸馬歎了一聲,顯然今天休想出門。
他打發了管事,回到屋内,鄭重說道:“公主明鑒,全家人都在傷心,都在憤慨。
可是憤慨能當飯吃嗎?
能解決仲家的困局嗎?
這麼大一家子,總得有人站出來擔事,抛開已經發生的事情,認真考慮一下吃飯問題吧。
大家都不思生意,不想着怎麼掙錢,吃什麼?
眼下榮華富貴,是仲家幾代人努力拼出來的,不能毀在我的手上。
我有責任擔起養家的重任,承擔所有壓力,如此公主才有閑心自怨自艾。
”
成陽公主厲聲說道:“生意自有下面的管事操心,如果事事都要你這個家主出面,養那群管事做什麼,當飯桶嗎?
”
仲驸馬蹙眉歎氣,“公主知不知道我們仲家眼下的處境,還是說公主忘了我們仲家是舉族從京城搬遷而來,并且出城的時候被抽取了五成勞軍費。
建州,以及整個廣袤的南方大地,都是當地世家的地盤。
我們仲家在這裡是外來戶啊!
外來戶想要在當地做生意掙錢,立足本地,等于是從本地世家口裡奪食。
讓下面的管事去應付那些如狼似虎的當地世家,公主是嫌他們命太長,想讓他們早點死?
還是嫌仲家太礙眼,想讓仲家早點破産?
另外,仲家想要在當地立足,虎口奪食,我不去建州拉攏關系,獻媚皇帝,立足一事又從何談起。
無論如何,日子要過下去,生活要繼續,想要對付當地世家,就隻能聯合從北邊一起南下的世家。
燕雲歌手裡頭有上等的食鹽和白糖,乃是賺錢利器,這是仲家重新崛起的機會,我能眼睜睜放棄嗎?
閨女和外孫的遭遇,的确令人唏噓憤慨,然而事已至此,人得往前看。
”
成陽公主冷冷一笑,“賺錢,賺錢,你腦子裡永遠隻有賺錢這個念頭。
少賺一點,仲家也垮不了。
”
仲驸馬語重心長,“仲家隻是暫時垮不了,等到我們百年之後,留給子孫後代的就是一個破敗的仲家。
公主确定,要給書豪留下一個空架子,讓他下半輩子,都要為吃飯問題奔波?
公主忍心嗎?
書韻是我們的閨女,難道書豪就不是我們的孩子嗎?
公主别忘了,等我們百年後,還得靠書豪每年清明上香祭拜。
書韻那裡根本指望不上!
”
“你你你……本宮果然沒看錯你,你果然不在乎書韻,你隻在乎你的生意。
”
“我是在乎全家人的飯碗。
那麼多人都指望着我們吃飯,豈能有一日松懈。
而且,書豪正在來建州的路上,路上順利的話,過年之前肯定能到。
等書豪回來後,公主難道還要天天在他耳邊唠叨孝賢太後?
難道你要鼓動他去造反,逼着他去死嗎?
”
“你放屁!
本宮什麼時候說過要讓書豪去造反,你休要胡說八道。
本宮是在質問你,你為什麼不肯抽出一點時間,關心關心書韻的處境。
”
仲驸馬仰天長歎一聲,“說來說去,你還是記恨我,當初不肯跟随孝賢太後和布山郡王,将家族遷往封地。
”
仲書韻的兒子,被賜封為布山郡王,封地就在布山。
布山極為偏僻,位于離着建州數千裡遠的極南之地,稱之為煙瘴之地也不為過。
聽聞在布山,隻有夏天,沒有春秋冬。
一年四季炎熱難耐。
很多人去了那裡,水土不服,得病而亡。
成陽公主心疼閨女和外孫,當初就想着,讓仲家跟着一起去封地布山。
憑借仲家的财力,一定可以将布山建成一個大城池,兵強馬壯,遲早有一天打回來。
但是……
仲驸馬不答應。
仲家全族都反對。
布山太遠了,遠到大家腦子裡都沒個概念,就是那麼遠。
一想到去那麼遠的地方,又是煙瘴之地,水土不服,說不定一場病人就死了。
大家怕啊!
而且那麼偏僻的地方,如何做生意?
如何維持仲家的财富?
總而言之,成陽公主完敗。
仲家遷出建州城,在離着建州百裡外的縣府安家,興業。
當然,仲家在建州城内也有宅院商鋪。
成陽公主沒有否認,“本宮就是記恨你。
書韻和外孫那麼凄慘,灰溜溜被趕出建州大正宮,前往那煙瘴之地。
也不知現在過得如何,有沒有安頓下來。
萬一他們母子有個三長兩短,我絕不會原諒你。
”
仲驸馬無可奈何,“書韻南下的時候,我給她安排了護衛,大夫,成車成車的藥材布匹。
而且,每過兩個月,就派人往那邊走一趟,送些物資過去。
所費之貴,公主肯定沒去操心過。
給書韻送去的那些物資,派遣過去的人,都是要錢的啊!
我要是不努力點,多攢點家當,書韻和外孫就得喝西北風。
靠着那點封地的出産,别說養人,恐怕吃飽飯都成問題。
”
成陽公主哭喊道:“你既然知道書韻和外孫日子不好過,當初怎麼就不肯聽我的勸,随他們一起去布山。
”
仲驸馬質問道:“去布山做什麼?
你那是任性之舉,是置仲家全族的性命和前程不顧。
到了布山,坐吃山空,要不了幾年,人心就散了!
而且,公主确定你吃得了那樣的苦?
習慣到了錦衣玉食,華服美宅,住得了茅草房,每天被無數蚊蟲叮咬?
”
成陽公主想要說自己吃得了苦。
可是她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個畫面,自己穿着粗布衣裳,拍打蚊蟲的畫面,瞬間将她吓得花容失色。
她渾身一哆嗦,“你别說了!
休要吓唬本宮。
”
仲驸馬歎了一聲,溫和說道:“我們多給書韻和外孫送些物資過去,讓他們日子好過些,也算是盡到了為人長輩的心意。
總歸,書韻重要,書豪更重要。
”
成陽公主妥協了,她緩緩點頭,“那你可不能虧待書韻和外孫,送去的東西一定要最好。
”
仲驸馬很是無奈。
哪能隻挑最好,得選最适合的,他們用得上的物資送過去。
比如狐裘大氅很好,但是不适用啊!
送去也隻是鎖箱子落灰的命運。
送物資的同時,還要送人。
有了人,才有人氣。
有了人氣,布山那個偏遠小縣城才會興旺起來。
隻要有了興旺之氣,就能自給自足,日子就能過下去。
希望那一天不太遠。
說到底,還是德宗太甯帝太狠心。
三個皇子,全被打發到最最偏遠的地方為王,還隻是郡王。
特麼的,那些偏僻的地方,聽都沒聽說過。
不看輿圖,都不知道大魏治下,還有這麼一個鬼地方。
什麼時候打下來的地盤,為何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号地方?
當初聽到封地地名的時候,同他一樣疑惑的人有不少。
朝臣都如此,更何況是市井小民。
翻了一張又一張的輿圖,問了無數的人,總算知道了封地具體的位置。
太特麼偏遠窮困。
德宗太甯帝真狠啊!
難怪仲書韻私下裡大罵他狼心狗肺,不配為人父。
安撫了成陽公主,夫妻兩人也算是和好如初。
成陽公主要求他,“今兒别去建州。
你這一去,少說又是三五天。
”
仲驸馬很果斷答應下來,“行!
我聽公主的,明兒再去建州。
”
成陽公主問他,“你進宮了嗎?
有沒有見過陶太後?
”
仲驸馬說道:“大皇子滿月的時候,我特意進宮一趟,送上賀禮。
皇帝氣色不錯,看來他的身體是真的養好了。
陶太後似乎和皇帝鬧了矛盾,沒有露面。
”
成陽公主嗤笑一聲,“本宮就知道會這樣。
蕭成文可不是誰都能拿捏的主,陶太後對上蕭成文,毫無勝算。
她嘗過獨掌大權的滋味,如今卻被奪了權勢,心頭肯定恨死了蕭成文。
他們母子二人,遲早會鬧翻。
”
仲驸馬半信半疑,“不能吧!
陶太後還沒有老糊塗,皇帝也不是糊塗蟲。
忍一忍,維持母慈子孝的局面總比鬧翻了強。
”
“就怕他們忍不住。
你想想,嫡長皇子滿月,陶太後竟然沒露面,正常嗎?
”
“聽說是太後娘娘身體不适,最近一直在宮裡靜養。
”
“所謂靜養,都是借口。
他們母子肯定鬧了矛盾,隻是還沒到翻臉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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