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側夫人陳氏被閨女的話傷着了!
心頭難受得,感覺呼吸都不暢。
發悶!
氣緊!
心口痛!
她臉色不太好看,眼中有怒火閃爍,“說來說去,你就是怪我沒将你嫁入世家。
看你和女婿如膠似漆,本以為你很滿意這門婚事,卻不料你心中始終都有一根刺,始終都不滿。
”
燕雲芝哭着說道:“七郎很好,很體貼人,凡事都順着我。
可是李家的家世,隻不過是幽州當地常見的武将世家,發家也才幾十年時間,毫無底蘊可言。
同幽州外面的世家比起來,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。
女兒當初去了京城,才知道曾經的自己見識多麼淺薄。
天下之大,幽州隻占據一點點位置,還不足以得到天下人的重視。
如果我是郡主娘娘親生的,我也能嫁給世家公子,就像雲菲大姐姐那般,或是像雲琪二姐姐嫁入皇室。
那我就不必受今日之苦,為了讓七郎得到提拔,還得苦苦哀求娘親,卻始終得不到回應。
我好苦啊!
”
她将自己感動了,趴在桌上嚎啕大哭。
側夫人陳氏沒被感動,隻覺心寒,心累,還有一點點愧疚。
她苦笑一聲,“都是為娘的錯,誰讓我出身低微,不配給你父親做正室夫人,給不了你們兄妹幾人嫡出的身份,沒辦法讓你嫁入高門大戶。
七郎的事情,不是為娘不肯幫你,而是沒辦法幫。
我嫁給你父親這麼多年,從不提軍務。
就連你舅舅數次升遷,我也是一句話都沒說。
旁的要求,無論是要錢要田要地,還是要人,你盡管提,我都能滿足你。
唯獨軍中之事,你父親親口下過封口令,非軍中之人不可談論軍中之事。
我若是幫了你,就是犯了忌諱。
屆時,不僅七郎得不到提拔,我也要跟着吃苦頭,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你大哥,牽連你舅舅。
你果真忍心嗎?
”
燕雲芝哭着說道:“我不相信父親會有那麼狠心!
娘親是在騙我,是不是?
”
“你父親就是這麼狠心,難道你今天才知道嗎?
”
側夫人陳氏動了真火,聲音不由得拔高。
燕雲芝呆呆的,“可是,燕雲歌她,她都敢對父親動手。
我時常想,父親隻是在我們面前顯得嚴肅,别的時候說不定很好說話。
”
側夫人陳氏厲聲說道:“燕雲歌有個郡主娘,你有什麼?
你拿什麼和她比?
燕雲歌天不怕地不怕,你能像她一樣什麼都不怕,親自跑到你父親跟前,替七郎要升遷提拔嗎?
”
哇的一聲,燕雲芝再次嚎啕大哭。
為膽小的自己哭,為無能為力而哭,為娘親言語傷人而哭,為生的卑微而哭……
她心中無數次發問,“我為什麼不是嫡出?
為什麼?
”
看她哭得如此傷心,側夫人陳氏心頭也難受得很,伸出手,輕撫她的頭,“閨女别哭了!
當心哭壞了眼睛。
”
燕雲芝賭氣說道:“反正我辦不成七郎交代的事情,七郎對我肯定失望透頂,生活也沒了指望,哭壞了眼睛有什麼關系。
”
“你這個孩子,怎麼不知道好歹!
為了七郎,你要死要活,值得嗎?
他要是真死了,我讓你父親再給你說一門親事。
”
“娘親好狠的心,竟然詛咒女兒做寡婦。
”
陳氏怒火中燒,戳着燕雲芝的額頭,怒罵:“你放屁!
你分明就是被七郎的甜言蜜語給迷惑了。
那個七郎,原本以為他是個好的,知道上進,沒想到隻有一張臉能看。
你也是,七郎不靠自己本事得到提拔,偏偏指望女人幫他升官發财,他連臉面都不要,你還覺着他好?
你就該一巴掌打在他臉上,叫他知道好歹!
”
燕雲芝振振有詞,“他不指望女人升官發财,幹什麼以嫡出身份娶我這個庶女?
”
氣死她了。
陳氏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,“你簡直是不知所謂。
盡管你是庶女,你也是燕家長房庶女,是廣甯侯燕守戰的閨女。
幽州一地,誰敢輕視你?
你竟然還覺着七郎靠女人升官發财理所當然,你腦子進水了吧。
那不是官場,那是軍營。
你父親治軍,一向隻論軍功,不論親疏遠近。
若是平時,或許還有操作的餘地。
但,現在是戰時,你父親肯定不會徇私。
李七郎若是對你不滿,叫他滾回來,我親自教訓他。
真是個混賬玩意!
”
側夫人陳氏氣得破口大罵,對女婿李七郎是諸多不滿。
什麼破爛玩意兒,還敢嫌棄閨女是庶出。
他也不照照鏡子,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。
能娶到燕守戰的閨女,都是祖墳冒青煙,幾輩子修來的福氣,竟然還不知道珍惜。
氣死她了!
更令她生氣的是,閨女就跟中邪了一樣,李七郎說什麼就是什麼。
還因為沒能幫李七郎升官發财,竟然怪上生母。
簡直是不知所謂,毫無孝心。
難怪老話都說,嫁出去的閨女,潑出去的水,半點不懂得體諒她的難處。
她又不是築陽郡主蕭氏,想要什麼,開口提要求,自有人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。
她名義上是側夫人,實質上還是個妾。
這些年,靠着燕守戰的寵愛,加上大兒子有出息,才有今日之地位和體面。
她雖然沒有大智慧,卻不缺小聰明。
她擰得清輕重,也知道自己的分量。
什麼事該說,什麼不該說,她基本上也能拿捏得準确。
類似提拔當官的事情,那是萬萬不能提的。
因為她吃過虧,受過教訓。
早些年,為了讓大哥陳默然盡快在軍中出頭,她沒少吹枕頭風。
結果,大哥陳默然硬生生被打壓了兩年,才得到提拔。
從那以後,她就再也不提升遷提拔方面的事情。
教訓太慘重,豈能重沓覆轍。
奈何,閨女不理解她的一番苦心,還和她争辯不休。
真想一巴掌打醒這個讨債鬼。
好幾次,手都擡起來了,卻下不了手。
内心深處,她還是覺着,自己虧欠了閨女,沒能給她說一門頂尖的婚事,硬生生被燕雲菲,燕雲琪兩姐妹給比了下去。
很可能,閨女即将被燕雲歌比下去。
燕雲歌也到了說親的年紀,不出意外,肯定會嫁入某個世家,或是嫁入宗室。
反正比自己閨女嫁得好!
不甘心啊!
卻,無可奈何!
身份上的差距,絕非不甘心,小手段就能改變的。
蕭氏不是蠢人,小手段對她沒有用。
而且人家一直住在京城,不回來了。
就算蕭氏是個蠢人,她身邊伺候的人可不蠢。
東宮那幫老班底調教出來的下人,一個個精明得跟鬼似的,連個下手的機會都沒有。
身份上的差距,好似天塹,努力一輩子也填不滿。
差距始終都存在。
“娘親要教訓七郎,不如先教訓我。
是我自不量力,答應了要幫他,卻又做不到。
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,自以為是。
”
燕雲芝一臉自暴自棄的模樣,哭得妝容都花了。
瞧着她這副模樣,側夫人陳氏是說不出的難受。
她歎了一口氣,“别光顧着說氣話。
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,你才滿意?
除了給你父親去信,讓他提拔李七郎。
”
燕雲芝哼了一聲,“娘親就等着看我在李家受苦吧!
”
“李家不敢讓你受苦。
就算李七郎得不到提拔,李氏家族還要指望着我們燕家。
若是李家人因為此事,膽敢待你不好,我定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,叫他們一家子在幽州寸步難行!
”
提拔李七郎,陳氏做不到。
但是為難李家人,陳氏隻需一句話,下面的人自會替她辦好。
燕家在幽州一地,絕對是說一不二。
身為側夫人的陳氏,即便是個妾,那也是别人不敢惹的人物。
燕雲芝漸漸止住了哭聲,拿出手絹擦拭眼淚。
哭了一場,發洩了内心的情緒,這會她平靜了許多。
擦着眼淚,倒是感覺到難為情,卻又不好意思道歉。
她哼哼兩聲,“娘親别惦記着仗勢欺人,還是替我想想,要怎麼和七郎解釋。
”
“解釋個屁!
你讓他好好當差,踏實做事,早日立下戰功。
隻要有戰功,肯定能得到提拔。
沒有寸功,指望着靠姻親關系得到提拔,你叫他趁早死了這條心。
”
陳氏怒氣難消,語氣很重。
燕雲芝又委屈起來,“我可沒有燕雲歌的膽量,這事太為難我。
”
“你和七郎是夫妻,你連說實話的膽量都沒有,你平日裡到底在幹什麼?
身為燕家人,你的脾氣呢?
”
“娘親别顧着兇我。
”
陳氏深吸一口氣,“那你說怎麼辦吧!
”
燕雲芝說道:“我想在家裡住一段時間,不回李家。
七郎不在,怪沒意思的。
”
陳氏本想拒絕,可是看見閨女委屈的模樣,又心軟。
“那你就住下吧!
”
“我要住燕雲歌以前住的院子。
”
“不要胡鬧!
當心你二嫂收拾你。
”
這話提醒了燕雲芝,如今侯府不是她娘親陳氏當家,而是二嫂劉寶珠當家。
嘤嘤嘤……
燕雲芝想哭!
她怎麼這麼難!
劉寶珠可不是省油的燈,那是個比燕雲歌更狠的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