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陽公主一臉樂呵呵的模樣。
守得雲開見月明!
這些年,委實不容易啊!
好在,皇帝蕭成文總算開竅,終于意識到,還是世家出身的将領靠譜。
那些從底層爬上來的将領,終究還是缺乏大局觀,臨場應變也很欠缺。
區區三郡地盤,南軍以優勢兵力攻打,打了幾個月,竟然不得寸進。
廢物!
統統都是廢物!
浪費朝廷的錢糧不說,還叫天下人看笑話。
仿佛南魏朝廷,離開了淩長治,就沒有人會打仗似得。
笑話!
當她兒子是擺設嗎?
當世家是擺設嗎?
說到底……
皇帝蕭成文一開始的布置就錯了。
他重用寒門出身的将領,妄圖壓制世家。
也不看看寒門将領有那本事嗎?
哼!
仲驸馬不太願意讓兒子仲書豪去打仗,尤其是替朝廷打仗。
成陽公主甩了他一個白眼,嫌他膽子小。
“你怕什麼?
書豪打仗,這是好事啊!
難不成蕭成文還敢過河拆橋。
”
“皇帝名諱,不可輕易說出口。
雖說是在自己家裡,也該當心些。
”
仲驸馬謹慎了一輩子,還将繼續謹慎下去。
成陽公主沒反駁他。
犯不着在這些細節上面争論。
做了幾十年的夫妻,再多的火氣,再多的不滿,到了這個歲數,也都能夠心平氣和面對。
因為心知肚明,争是争不出結果的。
仲驸馬又繼續說道:“孝賢太後和布山郡王那邊,終歸是個隐患。
皇帝嘴上說着一切遵照德宗太甯帝的安排,誰敢保證他沒有絲毫防備?
書豪去打仗,本是好事,一身本領有了施展的地方。
隻是,萬一朝堂上有人将他和孝賢太後以及布山郡王聯系在一起,你說是不是禍事?
”
成陽公主厲聲怒吼:“憑什麼?
書韻和本宮的寶貝外孫,說是去封地,其實就是被流放。
金尊玉貴的人,被打發到山林子,聽管事說那邊還有野人。
他們母子兩人什麼都沒有了,就隻剩下一條性命,朝堂上還有人借機生事,本宮非得進宮親自問問皇帝,他到底安的什麼心?
是不是要将書韻母子逼死,才肯罷休?
”
說完,她不由得哭出了聲,開始抹眼淚。
一想到寶貝閨女在窮山惡水的地方吃苦受罪,她心就痛啊!
德宗太甯帝得多狠毒的心腸,才會将妻兒打發到那般偏僻的地方,真不怕他們死在封地嗎?
她一哭,仲驸馬就覺着頭痛。
隻好投降,“都聽你的,全都聽你的。
書豪去打仗,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。
不過,崔植老了,隻配副将恐怕太少。
依我看,還得再舉薦幾個人。
”
成陽公主立馬止住了哭聲,忙問道:“你想舉薦誰?
”
仲驸馬朗聲說道:“窦家兒郎如何?
”
成陽公主立馬動起心思,“窦家本是北方世家,南遷後,行事低調,不顯山不露水。
這些年,窦家穩穩地在南邊紮下根基,幾年蟄伏,已然恢複了元氣。
是時候讓窦家出來露露臉,同那幫南方佬鬥一鬥。
”
仲驸馬很高興,“公主贊同我的提議?
”
成陽公主笑道:“本宮自然贊同。
我們和窦家本就有交情,逢年過節都有來往。
這一回,本宮助窦家兒郎重歸朝廷,屆時窦家非得以厚禮感謝,否則本宮可不給他們臉面。
”
“公主高見!
”
……
成陽公主人不在朝堂,朝堂上卻布滿了她的關系人脈。
平日裡或許沒來往。
一到關鍵時候,這些關系重新激活,或是威逼或是利誘或是合作……
總歸有辦法達成她的想法。
數日後,朝堂上果然出現的了不同的聲音,建議給崔植崔大人多配幾個副将。
若是崔大人有個意外,好歹有人頂上去,不至于贻誤戰機。
畢竟……
崔植崔大人年事已高。
建議得到采納。
離開朝堂幾年時間,一直在修身養性的窦三郎,被欽點為副将。
窦三郎曾在邊關前線打仗,和烏恒真刀真槍幹過,還因此受了重傷,養病許久。
窦三郎為副将,資曆威望足夠。
于是乎……
仲書豪和窦三郎見面了。
外加一個沈書文。
沈書文在兵部當差,此次屬于借調。
崔植崔大人親自點了他的名,皇帝蕭成文大筆一揮,同意。
隻要能打赢燕雲歌,拿下三郡地盤,類似這樣的人事調動要求,皇帝和政事堂都會滿足。
崔植想用老部下,那就給他。
就當是替朝廷培養青年将領,也算是後繼有人。
三人相聚,頗有些感慨。
隻因為,三個人都和燕雲歌扯得上一點半點或是許多點關系。
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,都曾經提親,想要聘娶燕雲歌。
結果就是,沒有結果。
最終還是便宜了蕭逸那個王八蛋。
三人這些年,各自成家,各有際遇。
隻是沒想到,竟然又湊到了一起當差。
要命的是,他們的對手,竟然是昔日想要聘娶的燕雲歌。
有點頭大!
……
這仗怎麼打?
崔望很是擔心,擔心他們暗中放水。
“青壯小夥子,情關最難過。
兒子以為,有必要和他們三人談一談。
”
崔植崔大人捋着胡須,反問道:“有必要嗎?
數年前,老夫親自問過書文,前塵往事早已是過眼雲煙,當下才是最重要的。
”
“話是這麼說。
難保他們面對侍衛營,面對燕雲歌,會有所動搖。
”
崔植崔大人對衆人很信任,都曾跟随他多年。
不過……
“那就談一談吧!
确認一下他們的想法,好讓所有人都放心。
”
仲書豪當年一心一意聘娶燕雲歌,此事很多人都知道。
沈書文是燕雲歌的表兄,同樣瞞不住人。
窦三郎曾經和燕雲歌議過親事,知道的人不多。
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。
總而言之……
談一談,确認一下想法,就當是安撫人心。
此次行軍,崔植崔大人一改過去的辦法,改走陸路。
既然水路走不通,被侍衛營封鎖在方寸之地。
不如幹脆放棄水路,重新開辟一條道路。
路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
人哪能讓尿給憋死。
之前的将領,就是太謹慎,不敢冒險。
偏偏又急于求成,進退失據,叫侍衛營逮住了機會。
在驿站歇息!
崔植崔大人召見三人,都是他寄予厚望的年輕一代。
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,心中已經有了猜測。
“都坐下吧!
軍中行事,禮數可以省卻,都不要多禮。
今日召見你們,是因為軍中有些疑問。
故此老夫親自問問你們。
”
“大人請問!
我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!
”
“甚好!
”
崔植崔大人捋着胡須,斟酌着措辭。
“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。
你們三人同燕雲歌或多或少都能扯上一點關系,書文更是燕雲歌的表兄。
他日戰場刀兵相見,你們可否以軍情為重,以朝廷為重,以陛下為重?
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,爾等可不要做出糊塗事情啊!
”
三人面面相觑,紛紛露出苦笑。
仲書豪率先說道:“不瞞大人,要說完全不在意當年的事情,或許有不實之處。
但是……從我被任命為副将那天開始,昔日種種,就已經被抛之腦後。
我若是還有絲毫想法,就不會接受這份差事。
”
他一臉坦蕩。
大好男兒,自然是拿得起放得下。
當年的确執着過,也曾傷心過。
然而……
時間大殺器可以抹殺一切,也可以将情深意重化作雲淡風輕。
記憶還在,情深已不在。
一切早已經釋然,人生也開啟了新篇章。
再多的執着,也抵不過時間,也有放下的一天。
崔植崔大人滿意地點點頭,他最擔心的就是仲書豪,對方沒有讓他失望。
他又朝窦三郎看去。
窦三郎含笑說道:“大人放心,我和燕雲歌隻有數面之緣,并無兒女私情。
這些年過去,學生已經快想不起她的模樣。
”
這話……
仲書豪下意識瞥了眼對方。
有點虛僞啊!
沒有私情,他相信。
要說想不起燕雲歌的模樣,着實違心。
那般模樣,那般才情,那般氣派,隻要見過,必定記憶深刻。
窦三郎面色坦然,還偷偷沖仲書豪眨眨眼,有點調皮哦。
仲書豪扭頭,有些嫌棄。
崔植崔大人很滿意。
隻要沒有兒女私情,關鍵時候别暗中放水,他就放心了。
也算是給其他人有了一個交代。
至于沈書文,他主要做文書工作,不上前線,理應問題不大。
不過……
既然來了,還是照例問一聲。
“書文,你沒問題吧!
她畢竟是你表妹,平陽郡主也在那邊。
”
“大人放心,學生分得清輕重。
待到拿下三郡那一日,但求給她們體面,莫要折辱。
即便她敗了,身份上她還是大魏朝的官員。
”
崔植崔大人連連點頭,“這一點你且放心。
真要打到平陽郡,老夫一定以禮相待燕雲歌。
天下有數的奇女子,老夫很好奇啊,迫不及待想要親眼見識一番,究竟有何能耐。
”
“學生以為不可輕敵!
我們來勢洶洶,燕雲歌那邊必定有所準備。
這仗,可要謹慎些,方能不辜負朝廷和陛下。
”仲書豪鄭重其事。
窦三郎附和點頭。
崔植崔大人挑眉一笑,“看來老夫也不能輕視燕雲歌。
來來來,咱們一起好好分析分析,這仗具體要怎麼打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