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宴開始,賓客入席。
宋安然忙到沒空坐下來喝口水,她要照顧着全場。
至于新房那裡,宋安然倒是想過去湊熱鬧,奈何事情太多,她實在是走不開。
宋安芸同小周氏都跑去湊熱鬧了。
看完熱鬧回來,宋安芸悄聲告訴宋安然,蔣菀兒今天挺美的,顔定也很不錯。
小周氏則對宋安然說道:“大家對菀兒很滿意,覺着她和顔定很般配。
”
宋安然悄聲問小周氏:“沒人為難菀兒姐姐吧。
”
小周氏笑着搖頭,“大家都客客氣氣的,沒人為難她。
”
宋安然放心了。
說的也是,這府裡會為難蔣菀兒的人,唯有周氏。
周氏這會忙着招呼賓客,又經過顔老太太的敲打,周氏肯定沒空也不會挑選在這個時候去為難新娘子。
宋安然招呼小周氏還有宋安芸入席,然後又去别的地方忙去了。
吃過宴席,照舊是要聽戲的。
戲樓那裡,早在宴席開始的時候,就搬了十幾二十個火盆過去。
這會賓客們過去聽戲,那邊正暖和。
安頓好了賓客,宋安然總算得了片刻空閑時間。
不過宋安然并沒有空閑多久,就有人找過來,想同宋安然說話。
來人是周寒煙。
周寒煙是顔宓的表妹,當初喜歡顔宓,喜歡得不要不要的。
一心一意想要嫁給顔宓。
奈何落花有情,流水無意,顔宓對她的情意視而不見。
後來顔宓同宋安然定親,周寒煙就嫁給了安郡王,做了按郡王妃。
對了,蔣蔓兒勾搭的男人正是安郡王。
周寒煙來見宋安然,宋安然卻在第一眼就見到了周寒煙身後的蔣蔓兒。
周寒煙輕聲一笑,她知道宋安然在想什麼。
于是她主動解釋道:“今兒是侯府和國公府大喜的日子,蔣氏同菀兒是堂姐妹,我就帶她來了。
”
宋安然對周寒煙微微颔首,招呼周寒煙坐下說話,又讓人奉茶。
宋安然不動聲色地打量站在周寒煙身後的蔣蔓兒,最大的感受就是蔣蔓兒老了,氣質也變得俗氣,帶着一點風塵魅惑還有一點點愁苦。
再有就是,蔣蔓兒瘦了,身上的衣服有點不合身,樣式也是有點老舊。
頭上的首飾還是去年冬天的款式。
怎麼看,蔣蔓兒在王府的日子都過得不盡如人意。
反觀周寒煙,氣色極好,唇不點而紅,臉頰也是白裡透紅,雙眼發亮,透着精氣神,讓人見之忘俗。
對了,周寒煙已經替安郡王生下了嫡長子,加上她的出身和家世,整個王府無人能夠撼動她的地位。
周寒煙同蔣蔓兒的對比太明顯,宋安然都忍不住懷疑周寒煙是不是虐待了蔣蔓兒。
蔣蔓兒出門做客,好歹也該讓她穿一身光鮮亮麗的新衣服吧,首飾也得換成今年的最新款式吧。
可是周寒煙偏不。
她就讓如此寒酸的蔣蔓兒出現在了國公府,出現在宋安然眼前。
宋安然放下手中的茶杯,客氣地問道:“王妃特意來見我,可是有要緊事?
”
“我就想看看你。
”周寒煙很直接地說道,“我就想知道你嫁給顔宓後,過得到底好不好。
”
“現在王妃見到了,可有了答案?
”宋安然輕聲一笑,問道。
周寒煙點點頭,說道:“我已經有了答案。
你過得很好,偌大的國公府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條。
看樣子,你同顔宓的感情也很好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王妃沒有看錯,我同大郎的感情的确好。
”
“那你的肚子怎麼還沒有動靜?
”
周寒煙問出這話,宋安然先是愣了下。
接着她就看到周寒煙眼中的戲谑之意。
宋安然挑眉一笑,說道:“生孩子的事情不着急。
我和大郎自有安排。
”
“是嗎?
顔宓老大不小了,他一定很想要孩子吧。
”周寒煙說道。
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寒煙,說道:“這是我和大郎的事情,就不勞煩王妃操心了。
王妃要是閑的無聊,不如管管自家後院。
”
周寒煙掩唇一笑,“今兒我見到了姑母,姑母氣色還好。
你和顔宓成婚快一年了,還沒有孩子,姑母也挺着急的。
”
周寒煙口中的姑母,指的是周氏。
宋安然當即翻了個白眼,直言說道:“王妃管的太多了點。
”
周寒煙眨眨眼,調皮一笑,“你是不高興了嗎?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王妃是客,我身為國公府的主人,自然要盡到地主之誼。
王妃還有什麼問題,不如一次性說出來,我看看能不能替王妃解惑。
”
周寒煙笑着搖頭,說道:“你太客氣了。
顔宓是我的表哥,我還要叫你一聲表嫂。
看到你們感情好,我就高興。
”
宋安然嗤笑一聲,說道:“王妃的确應該高興。
你要是不高興,安郡王就該生氣了。
”
周寒煙的臉色微微一變,緊接着她又掩唇一笑,“大表嫂真會看玩笑。
既然大表嫂不樂意談論這個事情,那我們就換個話題吧。
”
周寒煙指着蔣蔓兒,問宋安然,“你覺着蔣氏如何?
”
宋安然笑道:“蔣氏是王爺的女人,她怎麼樣問我沒用,得問王爺。
”
周寒煙并不生氣,她說道:“蔣氏是王爺的女人,卻也是大表嫂的表姐。
大表嫂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她在王府的生活嗎?
”
随着周寒煙的這番話說出口,蔣蔓兒也擡起頭,眼巴巴地望着宋安然。
就好像宋安然是她的救星一樣。
宋安然卻笑了起來,她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。
宋安然對周寒煙說道:“王妃說錯了,蔣氏并不是我的表姐。
這件事情蔣氏最清楚,當初她前腳進王府大門,後腳就被除族。
如今我同蔣氏之間,沒有任何親戚關系。
”
“雖說沒有親戚關系,總歸還有血緣關系。
”周寒煙輕聲說道。
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寒煙,笑道:“王妃願意替蔣氏出頭,真是出乎意料。
”
周寒煙笑道:“你誤會了。
蔣氏同你,同新娘子都是姐妹,所以我今天才會帶她出來。
蔣氏想要見見新娘子,還請大表嫂行個方便。
”
蔣蔓兒正眼巴巴地望着宋安然。
見宋安然朝她看過來,她趕緊說道:“請少夫人行個方便。
”
按理話都說到這份上,一般情況下,都會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來。
卻不料,宋安然直接拒絕道:“抱歉,我不能讓蔣氏去見新娘子。
蔣氏身帶晦氣,讓她去見新娘子,根本就是給新娘子添堵,破壞新婚生活。
”
此話一出,蔣蔓兒無聲落淚,可憐兮兮地看着宋安然。
周寒煙也微微變了臉色,沒想到宋安然這麼不給面子。
宋安然暗自冷哼一聲,她就是不給周寒煙面子。
大喜的日子,周寒煙自己撞上來找不痛快,宋安然豈會給她好臉色看。
還有蔣蔓兒,進王府這條路,是她自己選的。
現在後悔了,覺着王府日子難熬,就想找姐妹,找娘家幫襯,做夢啊。
當初她在和顔定訂婚的情況下,義無反顧地爬上安郡王的床,情願做安郡王的妾也不樂意做顔定的妻,如今想後悔,沒門。
蔣蔓兒是顔定過去的未婚妻,蔣菀兒是顔定的新婚妻子。
蔣蔓兒想去見蔣菀兒,用腳趾頭想一想,都知道蔣蔓兒沒安好心。
不是去惡心蔣菀兒,就是想在顔定和蔣菀兒之間攪風攪雨,做個攪家精。
宋安然估計,蔣蔓兒十有**是看到了顔定現在的模樣,然後她就後悔了,她就難受了。
心裡頭燒心燒肺的痛。
想當初,隻要她點頭,顔定就是她的丈夫,她就是國公府的四少奶奶。
可惜啊,當年她嫌棄顔定長得醜,非要折騰,婚事折騰沒了,她也如願做了安郡王的妾。
現在知道安郡王的妾不好當,又想走回頭路,這世上哪有這麼美的事情。
宋安然不認蔣蔓兒,也不會給蔣蔓兒面子。
同時,宋安然還惡心周寒煙。
周寒煙今兒來見她,不為别的,單純就是為了惡心她,壞了今天的婚宴。
宋安然不是蠢人,自然不會讓周寒煙得逞。
“大表嫂怎麼這麼不近情面?
蔣氏好歹也是菀兒的大堂姐,去看看她怎麼就成了添堵?
大表嫂,你這是偏見。
”
周寒煙義正言辭地說道。
宋安然冷哼一聲,“我就是偏見,又如何。
沒我發話,誰都别想将蔣氏帶到新娘子跟前。
誰敢這麼做,就是同我作對,同國公府作對。
我今日将話撂在這裡,王妃要是不信,大可以試試看。
”
周寒煙氣了了半死,“大表嫂,你太過分了。
”
宋安然卻笑了起來,“這哪裡算過分。
更過分的還在後面,大表嫂要不要見識見識?
”
“你威脅我?
我是郡王妃,大表嫂别太過分了。
不然鬧起來,丢臉的可是大表嫂和國公府。
”
周寒煙怒道。
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王妃确定丢臉的會是我,會是國公府?
王妃将四弟過去的未婚妻,王爺現在小妾帶到國公府,還說要去見新娘子。
我倒是想問問,王妃究竟安了什麼心?
我們國公府什麼時候得罪了你,以至于你用這個女人來羞辱我們國公府,羞辱我們國公府的四少奶奶?
王妃要是不服氣,那現在我們就去見老太太,見親朋好友,讓大家評評理。
”
周寒煙氣死了,她怒道:“你胡說八道,我什麼時候羞辱國公府?
你别亂說。
”
宋安然嘲諷一笑,“我亂說?
蔣蔓兒沒進王府之前,她是顔定的未婚妻一事,王妃會不知道?
明知道她曾不要臉的爬上安郡王的床,在大庭廣衆之下羞辱顔定,羞辱國公府,現在你還帶她到國公府,還要求去見新娘子。
王妃此舉,分明是包藏禍心,成心給顔定給新娘子,還有給我們國公府難堪。
國公府什麼時候得罪你了,讓你這麼記恨?
連這樣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。
”
“你放肆!
”周寒煙第一次見識到宋安然的口才,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做牙尖嘴利,能将死的說成活的。
周寒煙輸了,輸得極其凄慘。
她全程被宋安然壓制,連反手之力都沒有。
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王妃錯了,我這不是放肆,我這是陳述事實。
我想王妃同我婆母見面的時候,肯定沒帶上蔣蔓兒吧。
要是讓我婆母知道蔣蔓兒來了,以她的脾氣,她肯定會撕爛蔣蔓兒的臉,讓王妃在大庭廣衆之下丢盡臉面。
還有,顔定肯定也不知道蔣蔓兒來了。
顔定要是見了蔣蔓兒,十有**會直接命人将蔣蔓兒丢出國公府。
現在我們關起門來,将話說開,其實我也是在維護王妃的面子。
王妃不感激我,我也不在乎。
但是王妃指責我做的不對,那我就要問問王妃,是不是要到衆人面前評個理?
讓衆人都看看王妃安了什麼心,竟然将蔣蔓兒這個禍根給帶了過來。
”
“你,你……你是在胡說。
”
周寒煙氣的說不出話來。
蔣蔓兒臉色灰白,一點血色都沒有。
渾身也在顫抖。
顯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彩,在國公府屬于不受歡迎的人。
真要讓顔定和周氏知道她來了,十有**丢臉的會是她,被羞辱的人也會是她。
蔣蔓兒低下了頭,她不敢在奢望了。
至于見蔣菀兒的事情,更不用去想。
宋安然已經擺明了态度,肯定不會讓她去見蔣菀兒的。
宋安然一臉輕松惬意的模樣,将周寒煙襯托得越發狼狽不堪。
周寒煙連吃了宋安然的心都有。
宋安然太過分了!
宋安然冷哼一聲,“王妃要是沒有别的事情,那就去聽戲吧。
今兒請來的是京城名角,唱的也是新排的戲,王妃肯定喜歡。
”
周寒煙忍住怒火,站起來,一臉高傲的說道:“夏蟲不可語冰,我同你之間沒什麼可說的。
告辭!
”
“王妃慢走,我就不送了。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命白一盯着周寒煙蔣蔓兒,防着她們偷偷去見蔣菀兒。
周寒煙并不是蠢人,走出廂房,被冷風一吹,很快就清醒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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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寒煙很是懊惱,竟然被宋安然打壓得全無反擊之力,實在是丢死人了。
蔣蔓兒怯生生的跟在周寒煙身後,叫了一聲,“王妃!
”
周寒煙回頭,沒有說一句話,擡起手,一巴掌甩在蔣蔓兒臉上。
直接打得蔣蔓兒連連後退,臉頰很快跟着紅腫起來。
蔣蔓兒捂着被打的臉頰,眼淚在眼眶裡打轉,可是卻不敢哭出來,更不敢開口說一句話。
周寒煙怒道:“蠢貨,賤人!
若非因為你拖累,本王妃豈會被宋安然奚落。
這一巴掌隻是提醒你,好自為之。
等回王府後,本王妃再收拾你。
”
蔣蔓兒苦不堪言,可是卻無處訴苦。
連娘家都回不得。
周寒煙沒有想過,要帶着蔣蔓兒偷偷去見蔣菀兒。
現在周寒煙已經意識到,帶蔣蔓兒來國公府,是一件很蠢的事情。
現在要緊的是彌補這個過錯。
周寒煙當即命人将蔣蔓兒送回王府。
然後她帶着丫鬟婆子,前往戲樓,進行社交活動。
白一将自己看到的,都如實禀報宋安然。
宋安然聽過之後,挑眉一笑,“蔣蔓兒也是活該。
”
宋安然半點不同情蔣蔓兒。
進王府是蔣蔓兒自己選的路,就是跪着也要走完。
如果蔣蔓兒嫁給顔定會怎麼樣?
這個假設不成立。
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果,隻有既成事實。
蔣蔓兒得慶幸,顔定和周氏都不知道她來了國公府。
以顔定的脾氣,直接将蔣蔓兒丢出去都算客氣的,更有可能顔定會直接拿鞭子抽蔣蔓兒。
宋安然叮囑身邊的丫鬟,“誰都不準将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去,更不準将蔣蔓兒來過國公府的事情說出去,聽到了嗎?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下人們齊聲答應。
不想讓蔣蔓兒給大家添堵,最好的辦法就是隐瞞蔣蔓兒來過的事情。
周寒煙之後,再沒有人來找宋安然的麻煩。
宋安然總算能夠好好休息一會。
宋安然打了個哈欠,好困。
累了這麼長時間,總算快要完了。
丫鬟們都守在宋安然身邊,大家說話都是輕言細語的,生怕吵醒了宋安然。
等到戲樓那邊快要唱完戲了,喜秋才将宋安然叫醒。
宋安然醒來,還是覺着累。
不過她依舊打起精神前往戲樓應酬。
晚宴已經在準備了。
再過小半個時辰,晚宴開始。
顔老太太将宋安然叫到跟前,叮囑了一番。
宋安然連連稱是。
經過周寒煙身邊的時候,宋安然很客氣的同她打招呼。
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周寒煙見到宋安然,本來有氣。
結果見宋安然如此坦然,周寒煙倒是不好意思繼續闆着臉。
宋安然在賓客中招呼了一圈。
接着晚宴開始,宋安然又招呼賓客們入席吃酒。
晚宴相對于中午的婚宴,要輕松一些。
等吃過了晚宴後,宋安然同大家一起,将客人們送出門。
送走最後一個客人,每個人都松了一口氣。
今天真的是累壞了。
顔老太太也累了一天,沒精力訓話,揮揮手讓大家都散了。
宋安然原本打算趁着晚上的時間清點禮單,獎勵下人,結果因為太累了,回到遙光閣,趴在床上轉眼就睡着了。
顔宓回來,就看到宋安然趴在床上睡覺,頓時心疼壞了。
顔宓得知事情還沒忙完,就對喜秋她們說道:“别去打擾安然,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。
”
顔宓先去見下人,将承諾的賞銀發了下去。
下人們歡呼雷動,賞銀足夠抵消這麼多天的辛苦。
說實話,宋安然當家,雖然禁止貪墨,但是在打賞方面特别大方。
這樣算起來,大家的收入同二太太三太太掌家的時候相比,還多出不少。
之後顔宓又帶着丫鬟小厮,連夜清點禮單,将賬目登記清楚。
第二天一大早,宋安然醒來,疲憊沒了,隻覺神清氣爽。
她報着顔宓的腰,同顔宓親熱了一會。
直到丫鬟們在外面提醒時間不早了,宋安然才戀戀不舍的起床。
冬天最讓人讨厭的一件事情,就是起床。
其次就是出門吹風。
宋安然起床洗漱,吃過早飯後,就趕到上房。
今兒是新媳婦敬茶,大家都得出席。
蔣菀兒經過新婚夜,顯得越發嬌媚,讓人看着移不開眼。
周氏或許是吸取了教訓,或許又被顔老太太敲打過。
蔣菀兒敬茶的時候,周氏并沒有故意刁難,也沒說要立規矩的事情。
新媳婦敬茶這事,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去了。
宋安然都替蔣菀兒慶幸。
蔣菀兒運氣着實不錯。
隻要用心經營她和顔定的婚姻生活,好日子還在後頭。
新人忙着去見親,宋安然則要準備登記禮單,清理禮物。
結果喜秋告訴宋安然,禮單都登記完了,隻剩下清點禮物。
下人的賞銀也都發下去了。
這一切都是顔宓幫着做的。
宋安然得知真相後,高興壞了。
她摟着顔宓的的脖頸,“好夫君,幫人幫到底。
你快幫幫我,将禮物清點一遍,好不好?
”
顔宓在宋安然額頭上戳了一下,“你這是偷懶。
”
宋安然纏着顔宓,“大郎,我是真累了,你必須得幫我。
”
“哪裡累,我幫你揉揉。
”
宋安然就說:“全身都累。
酸痛得要命。
”
顔宓一聽,就讓宋安然趴着,他來給宋安然按摩。
宋安然惦記着差事,一把推開顔宓,說道:“晚上再來。
你先幫我清點禮物。
”
“娘子有要求,我肯定要滿足。
不過幫你緩解疲勞,也是我該做的。
”
顔宓二話不說,就将宋安然壓在身下,真的替宋安然按摩了一次。
宋安然享受得很,舒服得不要不要的。
結果就是宋安然在中途睡着了。
顔宓見了,哭笑不得。
拿了棉被蓋在宋安然身上,然後拿着賬本,帶着小厮丫鬟去庫房清點禮物。
顔定大婚之後,時間轉眼就進入了臘月。
周氏因為在婚宴上表現良好,被顔老太太放了出來。
蔣菀兒身為新媳婦,在周氏面前難免要受點委屈。
周氏很明确地要求,蔣菀兒每天都要到竹香院晨昏定省。
周氏吸取了上次針對宋安然的教訓,沒要求蔣菀兒立規矩,但是晨昏定省是不能少的。
這個要求,顔定不能反駁,蔣菀兒更不能拒絕。
就連國公爺也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同周氏翻臉。
蔣菀兒身為新媳婦,家世不夠好,嫁妝不夠豐厚,底氣自然不足,和宋安然完全沒辦法比。
遇到周氏刁難,宋安然有底氣同周氏叫闆,還不用擔心事後周氏鬧騰。
而且如今宋安然掌家人,擱五六天才到周氏跟前露個臉,周氏也不能說宋安然做得不好。
但是蔣菀兒沒這底氣,自然不能按照宋安然的行事風格去面對周氏。
蔣菀兒每天晨昏定省,難免會被刁難幾句。
每當這個時候,蔣菀兒就會裝作受氣小媳婦的模樣,一句話都不吭。
每當這個時候,周氏都很有成就感。
在宋安然面前,周氏逞不了威風。
唯有在蔣菀兒面前,周氏才找到了身為婆母的嚣張氣焰。
蔣菀兒是聰明人,知道自己底氣不足,不能和周氏對着幹。
所以她從來不反駁周氏的話,但是周氏說話的時候,她也不會吭聲,最多就是說兩句:兒媳明白了。
至于明白了什麼,隻有蔣菀兒才知道。
等周氏說完了,蔣菀兒就告辭離去,照舊過自己的日子。
周氏的話,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。
時日一長,就讓周氏瞧出點蹊跷來。
蔣菀兒表面上裝受氣小媳婦,私下裡根本就是将她的話當做了耳旁風啊。
周氏氣壞了,找了個由頭大罵蔣菀兒,還要讓蔣菀兒立規矩。
當初新媳婦敬茶的時候,周氏為了在顔老太太面前做個表現,就沒怎麼為難蔣菀兒,也沒提立規矩的事情。
如今發現蔣菀兒陽奉陰違,周氏哪裡忍得住。
周氏對蔣菀兒發飙,顔定不幹了。
顔定見蔣菀兒每天做小伏低的,早就心疼壞了。
如今周氏還不依不饒的,顔定自然不能忍。
等到周氏說,要蔣菀兒立規矩的時候,顔定就站了出來,直接同周氏對着幹。
周氏指着顔定,真是氣死他了。
大罵顔定沒半點規矩,有了媳婦忘了娘。
顔定連連冷笑,反問周氏這麼多年,到底有沒有将他當做親兒子對待。
周氏大怒,說道:“你這個白眼狼。
你是我生下來的,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。
你不思回報,竟然還敢同我頂嘴,你還有良心嗎?
”
顔定冷笑一聲,譏諷道:“不管兒子有沒有良心,都是跟母親學的。
母親可是兒子最好的榜樣。
”
顔定冷嘲熱諷,周氏哪裡受得了。
以前顔定臉上沒治好的時候,周氏對顔定還有點愧疚感。
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計較顔定的态度,最多就是同顔定遠着點。
如今顔定的臉治好了,周氏那點愧疚感,早就煙消雲散。
沒了愧疚感,周氏立馬就擺出親娘的譜,勢要壓服顔定,讓顔定同蔣菀兒乖乖聽她的話。
周氏這輩子就兩個兒子。
一個顔宓,翅膀早就硬了,根本不鳥她。
還剩下一個顔定,要是連顔定都拿不下,周氏做人就挺失敗的。
周氏好強,豈能容忍失敗,豈能容忍兩個兒子都同她唱反調。
反正顔定沒有顔宓的底氣,周氏自信,拿下顔定兩口子隻是時間問題。
周氏對顔定沒有愧疚感,加上自信滿滿,自然要狠狠抽打顔定。
周氏擺出親娘的譜,厲聲呵斥顔定,“你這個不孝子。
我将你辛辛苦苦養大,你就是這樣同我說話的。
你還配為人子嗎?
你還配做人嗎?
”
顔定冷哼一聲,嘲諷道:“母親說辛辛苦苦将我養大,你說這句話的時候難道不感到虧心嗎?
兒子長到這麼大,母親可曾關心過一句,可曾操過一天的心?
母親知道兒子喜歡吃什麼,喜歡穿什麼嗎?
母親知道兒子有什麼興趣愛好嗎?
母親知道兒子這些年是如何忍受傷痛嗎?
母親知道兒子這些年又是如何熬過來的嗎?
母親什麼都不知道,你根本就沒資格說辛辛苦苦将我養大這句話。
起吃的國公府的飯,穿的是國公府的衣,伺候我的人也是我親自挑選,并親自調教出來的。
這麼多年,我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,同母親都沒有絲毫的關系。
母親打算用身份壓服兒子,兒子還是勸你趕緊省省吧。
别拿孝道來壓我,我不出仕做官,你用孝道壓我也沒用。
就算你告到衙門裡說我不孝,正好我還想請官老爺評評理,生母不慈,做兒子的難道就不能反抗?
”
蔣菀兒躲在顔定身後,睜大眼睛看着母子争鬥。
蔣菀兒完全沒有要參與這場争鬥的意思,更不會出頭做賢惠兒媳婦,調和母子之間的關系。
蔣菀兒就秉着少說少錯,不說不錯的态度做事。
她底氣不足,這是她應對周氏刁難的最好辦法。
周氏怒極,卻又突然大哭起來。
“四郎啊,你這是怎麼了。
怎麼可以連娘都不認了。
你這是在戳娘的心窩子啊!
”
顔定不為所動,還嘲諷出聲,說道:“這十多年來,母親不也一直在戳兒子的心窩子嗎?
想當初飛飛還活着的時候,母親可曾正眼看過兒子一眼?
兒子今日所做所為,全都是學母親的。
母親當年對兒子不慈,那麼也就别怪兒子今日不孝。
”
顔定撂下這番話,拉上蔣菀兒就走了。
周氏大哭起來,“作孽啊!
我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,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?
嗚嗚……”
夏嬷嬷陪在一邊,勸也不是,不勸也不是,為難極了。
至于顔定,走出竹香院後,被冷風一吹,沒覺傷心,反而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。
蔣菀兒看着顔定這副模樣,心頭反而擔心起來,“夫君,你沒事吧。
”
顔定哈哈大笑,“這麼多年,今日總算出了一惡氣,我心裡頭爽得很。
菀兒,以後她在為難你,你不必忍着。
該說什麼就說什麼,凡事有我替你兜着。
”
蔣菀兒羞澀一笑,心裡頭幸福滿溢。
嫁給顔定,是她這輩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。
蔣菀兒笑道:“累夫君擔心了。
其實我不難受。
婆母說的那些話,我都沒放在心上,聽後就忘了。
”
“如此甚好。
她說的那些話,以後都别放進心裡面。
我們隻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。
”
“我聽夫君的。
”
竹香院内這一場鬧劇,宋安然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。
得知顔定替蔣菀兒出頭,宋安然笑了起來。
宋安然對丫鬟們說道:“四弟同四弟妹感情真好,那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。
”
如今蔣菀兒嫁到國公府,宋安然同蔣菀兒之間也改了稱呼。
宋安然稱呼蔣菀兒為弟妹,蔣菀兒則稱呼宋安然為大嫂。
宋安然帶着丫鬟,到上房見老太太。
顔老太太一見到宋安然,就問道:“聽說你婆母又開始鬧騰了?
”
宋安然面目平靜地說道:“孫媳婦也聽說了。
聽說婆母想讓四弟妹立規矩,四弟心疼四弟妹,于是就鬧了一場。
”
顔老太太哼了一聲,“你婆母就喜歡給人立規矩。
她以為立規矩就能壓服兒媳婦,還能樹立她做婆婆的權威。
當然,她這麼想也沒錯。
十個婆婆有八個婆婆都是這麼做的。
但是這裡是國公府,不是那起子沒見識的人家。
想當年你婆婆剛嫁進來的頭幾年,老身就從來沒讓她立規矩。
老身有三個兒媳婦,三個兒媳婦都沒有立過規矩。
老身這麼做,是因為老身明白一個道理,将時間浪費在立規矩上頭,将鮮嫩的新婚小媳婦折磨成木頭黃臉婆,隻會便宜了那些有野心的,仗着幾分姿色就敢爬爺們床的下賤胚子。
讓那些妖娆丫鬟趁虛而入,壞了兒子兒媳的姻緣,鬧得小家庭雞犬不甯,往小了說是讓夫妻不睦,往大了說,影響國公府的子嗣,壞國公府的風水。
”
宋安然聞言,深以為然。
顔老太太果然是有見識的人。
立規矩這破玩意,除了能彰顯做婆婆的威風,對家庭對家族都沒有半點好處。
新媳婦天天被要求立規矩,累得跟死狗一樣。
等到晚上好不容易得空了,想和夫君溫存一下,結果因為身體疲憊,自然就沒了興趣。
夫妻床上生活不和睦,平日裡又沒時間交流感情,時間一長,夫妻感情肯定會出問題。
感情出問題,上床溫存的機會隻會越來越少,想要孩子自然就成了難題。
與此同時,要是身邊還有幾個妖娆丫鬟,或者婆婆直接以兒媳婦沒孩子為由塞女人,那場面更難看。
夫妻子嗣會更困難。
要是讓庶長子出生,哈哈,未來二十年肯定會鬧得雞飛狗跳,家宅不甯。
嫡子同庶長子争權奪利的事情,會從嫡子出生那一天開始,一直到二三十年後分家為止。
持續這麼長時間的争鬥,想要家宅安甯,做夢去吧。
宋安然躬身說道:“孫媳婦受教了。
”
顔老太太先是矜持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然後又說道:“這些道理,當年我也給你婆母講過,很顯然她沒有聽進去。
今兒我将這番道理告訴你,希望你能謹記在心。
一二十年後,等你做了婆婆後,就想想老身今天說的這番話。
想要一個家庭和睦,當家人的态度很重要。
當家人立身正,這個家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。
要是當家人起了壞心眼,下面的人有樣學樣,很快一個家就會變得藏污納垢。
”
宋安然連連點頭,心中佩服,說道:“老太太這番話,讓兒媳婦受益良多。
”
顔老太太很欣慰,周氏壞了,好歹還有個明理的宋安然。
接着顔老太太就是一聲歎息,她說道:“你婆婆當年也是極為能幹的,當年老身還對她抱有很大的希望。
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你婆婆的心就壞了,人也越來越極端。
偏執。
大郎媳婦,你婆婆就是前車之鑒,你千萬不要學她。
”
“孫媳婦明白,孫媳婦肯定不會學婆母的作風。
”宋安然擲地有聲地說道。
顔老太太笑了笑,“你很好。
你和大郎感情和睦,老身盼着你們永遠如此。
老身現在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早點懷孕生子。
你也不用擔心懷孕後,會有人往大郎身邊塞女人。
老身今日将話同你說透,誰要敢往你們院子裡塞女人,不用你出面,老身自會替你收拾她。
至于掌家的事情,你更用不擔心。
等你出了月子,老身做主,該你掌家自然還得讓你繼續掌家。
沒道理你生一回孩子,掌家權就給了别人。
”
宋安然聞言,羞澀一笑,“多謝老太太關心,孫媳婦會努力的。
”
不過宋安然沒想過這麼早要孩子。
她想和顔宓過兩年二人世界,再要孩子。
至于長輩給予的壓力,宋安然完全頂得住。
顔老太太又語重心長地說道:“大郎媳婦,你一定要将老身說的話放在心裡面。
早點要孩子,對你對大郎都是好事。
明白嗎?
”
“孫媳婦明白,孫媳婦也很喜歡孩子。
”宋安然隻說喜歡孩子,卻沒說什麼時候要孩子。
當然宋安然同顔宓同房的過程中,也沒有吃過避孕藥。
宋安然根據後世的知識,算着自己的排卵期。
每次都會主動避開排卵期。
這麼過了半年,她的肚子果然沒有動靜。
可見算排卵期還是挺靠譜的。
顔老太太見宋安然将她的話聽進去了,也挺高興的。
又聊了會家常,顔老太太累了,便将宋安然打發走了。
宋安然回到遙光閣,靠在書房的軟榻上,渾身上下沒半點力氣。
到了冬天,整個人都懶了下來,一點都不想動彈。
屋裡燒着地龍,倒是挺暖和的。
就是有些幹燥,讓皮膚變得差了些。
宋安然讓喜秋挑了一本書離來看,才看了幾頁,就有丫鬟進來禀報,說是蔣菀兒來了。
宋安然趕緊對丫鬟說道:“快将四少奶奶請進來。
這麼冷的天,可不能讓她在外面凍着。
”
“奴婢遵命。
”
很快,蔣菀兒被請到了書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