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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府姑娘們的心裡面都不是滋味,就覺着宋安然厚此薄彼。
有好東西用不完,何不送給自己。
侯府同宋家是正兒八經的親戚,顧家又算哪門子親戚。
一個個都朝顧四娘手中的鳳钗看去,多好的款式,多精緻的首飾,要是自己戴上,一定能夠豔驚四座,人人稱羨。
方氏卻覺着顧太太做了一出賺錢的買賣。
用一對不值錢的镯子,換一支名貴鳳钗,這買賣太合算了。
方氏甚至猜測,莫非顧太太早就打聽清楚宋家的情況,然後設計了這麼一出。
想來想去,心裡頭越不是滋味。
宋家有着金山銀山,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看着宋安然大手筆的往外灑錢,這是什麼世道啊。
古氏很清楚方氏的德行,偷偷梭了她一眼,暗暗警告她不可亂來,丢了侯府的臉面。
方氏心頭不是滋味,臉面,臉面,永遠都是臉面。
為了這個臉面,侯府一年到頭得貼多少錢出去。
可是人活着要是沒了臉面,又有什麼意思呢。
樹活一張皮,人活一張臉。
為了臉面,就算千難萬難,也要迎頭而上。
方氏知道自己身後的女兒侄女們,個個都眼紅心熱的。
于是她幹脆說道:“咱們也說了這麼久的話,要不先去看望沐文媳婦,晚上我再置辦一桌酒菜,招待顧太太。
顧太太你們呢,就在府上安心住下,等沐文媳婦的病好了,你們再回去也不遲。
”
顧太太笑道:“等先看了大閨女,之後再說其餘的事情。
”
方氏點頭,“說的也對。
沐文媳婦這身子骨,哎呀,我做婆母的都看着難受。
隻可惜我們說的話不管用,還得顧太太親自出馬,好好勸勸沐文媳婦,心思别那麼重。
将身體養好,再替侯府開枝散葉,這才是正經的。
”
“親家說的對。
”顧太太笑着,心頭卻有些不自在。
方氏一口一個顧太太,自始至終都沒稱呼她為親家,這讓顧太太不得不多想。
隻是不管有多少不安,都得等見了大閨女之後再說。
方氏眼神一掃,吩咐道:“蔓兒,你給顧太太帶路,去見你大嫂。
若是你大哥也在的話,告訴他要好好待你大嫂,就說這是我吩咐的。
”
“女兒遵命。
”蔣蔓兒不太樂意去靜思齋。
宋安然笑道,“我也去看看大表嫂。
有些日子沒見,不知大表嫂身體有沒有好一點。
”
“二姐姐去,我也去。
”宋安芸還沒見過顧氏,心裡頭很好奇。
“安然有心了。
”古氏笑呵呵的,“都去,都去。
之前大夫說沐文媳婦需要靜養,老身特地吩咐府中所有人,沒事不準去打擾沐文媳婦靜養。
如今都過了這麼長時間,想來沐文媳婦的身體也該有所起色。
你們替老身好好看看,陪她說說話,開解開解。
”
“老夫人說的對,是該經常派人去看看。
女人養病,不能不聽大夫的,卻也不能一味聽從大夫的吩咐。
哎,也是兒媳考慮不周,之前隻知道不能打擾沐文媳婦靜養,卻沒想到沐文媳婦身邊沒人陪着說話,有可能會覺着悶,甚至胡思亂想,以為咱們都不關心她。
”
方氏是個合格的幫手。
老夫人替侯府找到了最好的借口,來解釋為什麼對待顧氏這麼冷漠,方氏就趕忙着助攻。
屆時就算顧太太知道侯府這段時間對待顧氏的态度,有了現在的鋪墊,料定顧太太也不敢趁機發作。
顧太太隐約察覺到這裡面的名堂,隻是暫時還沒見到大閨女,不好質問。
這會她更着急去見大閨女,實在沒心思同侯府的人寒暄。
方氏和古氏也不攔着,趕忙讓蔣蔓兒領路。
宋安然則跟在後面。
蔣菲兒等人不樂意去靜思齋,便找了理由各自散了。
越靠近靜思齋,越顯冷清。
顧太太心裡面着急着見閨女,沒空注意這些細節。
倒是顧四娘左右張望,看出點名堂來。
心裡面已經開始懷疑,自家大姐姐在侯府的日子肯定不好過。
靜思齋内,蔣沐文果然在的。
已經有下人提前來報信,說是顧家太太來看望大少奶奶。
蔣沐文得知消息,嘴角玩味一笑,推開身邊的絕色丫鬟,起身前往卧房看望顧氏。
顧氏神情憔悴,身上的衣服越顯空蕩。
本來容貌就不出衆,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病,更無姿色可言。
蔣沐文嘴角一翹,拉起顧氏的手。
顧氏竟然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,“相公,是妾身的錯,妾身……”
“不要再說了。
”蔣沐文打斷顧氏的話,“我們是夫妻,應該互相理解,對嗎?
”
顧氏頻頻點頭,緊張無措地看着蔣沐文。
“相公,你放心。
妾身一定會好好養身體,一定會給你生個大胖兒子。
”
蔣沐文微微低頭,眼中閃過一抹嘲諷和冷酷。
轉眼又仰起頭,露出玩世不恭的樣子,“娘子可知,嶽母大人和四娘一起來看望你。
這會已經到了院門口。
”
顧氏心頭一驚,“怎麼辦,我這樣子能見人嗎?
”手腳慌亂,不知該從何處着手。
“娘子無需着急,有什麼事吩咐下人去辦就成了。
我先去見嶽母大人,幫你拖着點時間。
你自己也抓緊,好嗎?
”
顧氏連連點頭,“我聽相公的。
”
蔣沐文放開顧氏的手,前往前廳接待顧家母女。
意外的是,竟然還見到蔣蔓兒同宋家姐妹。
“小婿拜見嶽母。
”蔣沐文嬉皮笑臉的,沒半點正行。
顧氏沒空同蔣沐文計較,“女婿辛苦了。
今兒我是來看望大丫頭的,她在哪裡,你給我領路。
”
“知道嶽母着急,小婿這就讓人領路。
來人,去給大少奶奶說一聲,就說親家太太來了。
”
蔣沐文将顧氏送到門口,“嶽母請這邊走。
你們母女有私房話要說,小婿就不跟着過去了。
”
顧氏又是皺眉,又是不滿,奈何閨女的身體最重要。
有什麼事情,也等将來再計較。
宋安然同蔣沐文颔首,“大表哥,我去看望表嫂。
”
“安然表妹有心了,沒想到你會來看望她。
不過她那人因為生病,不太好說話。
要是有得罪的地方,我先替她給表妹請罪,還請表妹别跟她一般見識。
”蔣沐文笑嘻嘻的。
明明是一句很正經很貼心的話,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後,就讓人覺着變了味。
宋安然笑笑,“表哥客氣了。
表嫂人很好,并沒有得罪人的地方。
”
“表妹就是好說話。
偏偏對表哥我太過苛刻。
”蔣沐文啧啧兩聲,看着像是抱怨,那語氣又讓人覺着他是在開玩笑。
宋安然掩嘴一笑,“沐文表哥是大男人,莫非還要同我這個小女子計較?
這樣做會不會顯得太小氣。
”
蔣沐文哈哈一笑,“表妹說的對,我是大男人,可不能同小女子計較。
罷了,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。
既然要去看望你表嫂,就趕緊去吧。
”
“好的。
表哥再見。
”
宋安然帶着宋安芸去看望顧氏。
蔣蔓兒完成了任務,不想在靜思齋多留,于是說道:“你們去吧,我就不去了。
”說完,急匆匆的跑了。
卧房内,顧氏已經同顧太太抱在一起,顧太太瞧着瘦弱的閨女,哭成了一個淚人。
顧四娘也在一旁陪着抹眼淚。
宋安然走近了一看,頓時吓了一跳。
離上次見面也就十來天的時間,沒想到顧氏又瘦了一大圈,整個人都已經瘦脫形。
臉頰深深凹陷下去,五官都跟着變了形,整張臉隻有一雙大大的眼睛還能稍微見人。
她都瘦成這樣了,臉色肯定不好。
蠟黃蠟黃的。
頭發也顯得幹枯毛躁。
總之整個人都彌漫着一股死氣。
這模樣,難怪顧太太都哭成了一個淚人。
宋安然想不明白,為什麼一個人短短數十天,情況竟然會惡化到這個地步。
莫非是有人要害她,還是說顧氏的抑郁症已經到了要命的地步。
宋安然不敢深想下去,總覺着這裡面的水有些深。
再說如今顧太太來了,有顧太太看着,或許顧氏的病情會慢慢好轉。
顧四娘見宋安然兩姐妹進來,趕緊擦幹眼淚,“娘,大姐姐,宋家表妹來了。
”
“表嫂,你還好嗎?
”宋安然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顧氏擡眼望着宋安然,表情有些迷茫,似乎沒将宋安然認出來。
宋安然笑了笑,“表嫂,是我啊。
我是宋家安然,上次來看望過你。
”
顧氏終于想了起來,“原來是安然表妹。
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望我,你有心了。
”
宋安然尴尬一笑,她該早點過來的。
拖延到這個時候,還真有些不好意思,畢竟上次答應過要常來看望顧氏。
“表嫂好點了嗎?
”宋安然就站在床前。
顧氏擡手摸摸自己的臉頰,“好點了嗎?
應該好點了吧。
碧翠,碧翠……”
“诶!
少奶奶,你叫奴婢?
”碧翠從外面跑進來。
“碧翠,你給我拿鏡子來。
我要看看,我最近是不是好點了,我覺着我比前段時間有了點力氣。
碧翠,你快去拿鏡子啊!
”顧氏很急切的吩咐。
碧翠臉色都變了,心頭着急,“少奶奶,你别急。
奴婢這就去拿鏡子。
你先同太太說說話好不好?
太太和四姑娘還有表姑娘,她們好不容易來看望你,你可要珍惜這個機會啊。
”
顧氏點點頭,“碧翠說的對。
娘,你看我,是不是好點呢?
”
顧氏瞧着女兒這個模樣,都快崩潰了。
為什麼好好的閨女嫁到侯府,就因為一次小産,就變成了這個模樣。
顧氏泣不成聲,隻能違心的點頭。
宋安然看不下去了,對于顧氏她無能為力。
而且她們母女肯定有私房話要說。
于是宋安然提出告辭,也不等顧太太挽留,宋安然就帶着宋安芸離開了卧房。
走出靜思齋,宋安然仰頭望天,長出一口氣,總算擺脫了那種極度壓抑的情緒。
宋安芸後怕的拍拍心口,“二姐姐,表嫂好可怕。
我之前還在好奇表嫂是個什麼樣的人,沒想到……太可怕了,人怎麼可以瘦成那個模樣,都不能見人了。
”
“你就少說兩句吧。
”宋安然微蹙眉頭,“她是病人,瘦一點也是正常的事情。
”
“我知道。
可是瘦成她那模樣,真的很可怕嘛。
而且她說話有些颠三倒四的,二姐姐,你說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?
”宋安芸還特意用手指着自己的腦袋。
宋安然哼了一聲,“不準胡說。
她是病人,見到她變成那個模樣,你難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?
”
宋安芸不以為然地說道:“她變成那個樣子,又不是我害的。
算了,算了,我不說她了。
二姐姐也不準再說我。
”
宋安然翻了個白眼。
靜思齋卧房内,顧太太讓顧四娘陪着顧氏說話。
顧太太則将碧翠叫到一邊,詢問起顧氏的情況,還有侯府的态度。
碧翠見了顧太太,就好比是找到了主心骨,當即開始倒苦水。
“太太不知道,少奶奶這幾年過的好苦。
老夫人不喜歡少奶奶,大太太也時常為難少奶奶,大少爺對少奶奶也不親熱,還時不時的納個妾回來氣少奶奶。
少奶奶在侯府可謂是舉步維艱。
好不容易懷上身孕,結果一不小心竟然小産。
”
碧翠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,一邊擦眼淚,一邊告狀,“奴婢以為少奶奶病了,大少爺說什麼也該對大少奶奶好一些才對。
可是大少爺依舊和過去一樣,三五天才來看望大少奶奶一次。
而且每次也就是坐一坐,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又走了。
侯府的人除了一開始有過來看望過,後來再也沒人來看望大少奶奶。
整個府邸的人,都當大少奶奶不存在一樣。
還有,給咱們靜思齋的藥材的成色也不好。
還是宋家表小姐來看望大少奶奶的時候,送了兩包上等藥材。
太太,大少奶奶好苦啊。
大少奶奶變成今天的模樣,固然是因為身體生病了。
可是在奴婢看來,更多的原因是因為這些年大少奶奶在侯府吃了太多的苦,受了太多的委屈。
這府裡就沒有一個真心待人的人。
個個都是捧高踩低,嫌貧愛富。
而且大少奶奶的性子太過軟綿,也不知道争取,被人欺負了也隻會忍讓。
到如今,生了病,連點像樣的藥材都要不到。
”
顧太太心頭怒火翻騰,“這些事情你怎麼不早點同我說?
”
碧翠哭着,“奴婢早就想給太太說了,是大少奶奶攔着不讓。
大少奶奶說,侯府内宅的事情,同太太說了也沒用,反倒是累太太替她擔心。
大少奶奶還總說,凡事忍一忍就好了。
”
顧太太泣不成聲,“都是我害了大閨女。
以前我總教她凡事忍耐,尤其是到了婆家,更要處處忍耐。
結果卻變成了這個樣子。
造孽啊!
”
“不是太太的錯,是侯府欺人太甚。
”碧翠對侯府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。
顧太太擺擺手,“你别安慰我。
但凡當年教養大閨女的時候,稍微松懈一點,不那麼拘着她的性子,她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。
都怪我,隻想着讓閨女賢惠,生怕她被婆家的人看不起。
卻沒想到賢惠可換不來别人的善意。
嗚嗚……我可憐的閨女。
”
碧翠跟着一起哭,“太太,那現在該怎麼辦。
”
顧太太擦幹眼淚,“大夫怎麼說?
”
“大夫說大少奶奶郁結于心,又說是心病需要心藥醫,還說需要靜養。
至于方子,倒是改了兩次,可是沒見效果。
反倒是大少奶奶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。
”
“難道就沒想過換一個大夫?
”
“奴婢給大少爺提了兩次,可是大少爺根本不管這事。
”碧翠咬着牙。
顧太太心頭發涼,“碧翠,你老實同我說。
姑爺對你家大少奶奶到底如何?
平日裡他們夫妻是怎麼相處的?
”
碧翠猶豫了片刻,反正今天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,不如一次性倒個幹淨。
“太太,大少爺貪花好色,成親才兩三年,屋裡已經收納了好幾個女人。
這還不算,大少爺還時常流連花街柳巷。
至于大少爺對大少奶奶,則很冷淡。
一開始大少奶奶就說,這門婚事是大太太方氏定下的,或許因為這個原因,大少爺心裡頭會有心結。
還說日久見人心,時日長了,大少爺就會轉變過來。
”
頓了頓,碧翠又說道:“大少奶奶對大少爺是掏心掏肺的好,可是大少爺從來都不領情。
有好幾次,奴婢聽到大少爺罵大少奶奶,說大少奶奶多管閑事,還說大少奶奶假賢惠。
不過遇到這些事情,大少奶奶都會将奴婢等人趕出去,事後也不肯同奴婢等人提一句。
所以,很多私下裡的情況,太太得問大少奶奶才清楚。
”
顧太太簡直是萬箭穿心,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閨女在侯府過得是這樣的日子。
早知如此,當年她就不該一時鬼迷心竅,聽了方氏的話,急匆匆的将婚事定下。
她該多一點耐心,等蔣沐文回到京城後,彼此見了面有了好感後才定親。
如此一來,蔣沐文就不會有心結,就不會處處防備閨女。
都怪她,明知道蔣沐文不是方氏親生的,還聽方氏的擺布,最後種下苦果,卻由閨女來品嘗。
顧太太打起精神,擦幹眼淚。
既然已經知道自家閨女的處境,說什麼她也要努力一把。
“碧翠,你去告訴親家,就說我和四娘要住下來,一直住到大少奶奶痊愈為止。
讓親家安排住處。
”
碧翠欣喜不已,“奴婢早就盼着太太能來,如今總算好了。
奴婢這就去。
”
碧翠興匆匆的跑了。
顧太太卻滿腹心酸。
尤其是見到顧氏那模樣,眼淚就止不住的落下。
顧太太坐在床邊,緊緊地握住顧氏的手,“幼娘,你睡吧。
娘就在這裡陪着你。
”
“娘不走了嗎?
”
顧太太笑着搖頭,“娘不走了。
娘和你妹妹會一直陪着你,直到你好起來。
”
顧氏笑了,“有娘在身邊,真好。
”
顧氏閉上眼睛,很快就睡了過去。
隻是就算在睡夢中,她依舊不得開顔。
“娘,姐姐怎麼會變成這樣?
”顧四娘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顧太太歎氣,“是娘做的孽,當年不該……總之,侯府水深,偏偏你姐姐心思太單純,性子太柔弱。
而且你姐夫對你姐姐有偏見。
”
“那怎麼辦?
娘,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吧。
”
“當然不能。
你守着你姐姐,我這就去找你姐夫說清楚。
”
顧太太說到做到,當即就起身去找蔣沐文。
蔣沐文正摟着小妾喝酒。
顧太太不顧阻攔沖進來,見到這一幕,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。
顧太太恨恨地盯着那位妖娆的小妾,“女婿,我有話同你說。
”
蔣沐文撩了撩眼皮,“哦,原來是嶽母大人。
剛才沒看清,還請嶽母大人見諒。
”
蔣沐文笑呵呵的站起來,親自給顧太太端茶,“嶽母大人請消氣。
那些人不過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。
”
小妾嘟着嘴,不樂意了。
蔣沐文瞪了她一眼,“還不趕緊退下,非得讓我收拾你嗎?
”
“婢妾知道了。
”小妾嘟嘟嘴,不甘退下。
等不相幹的人都走了,屋裡總算清淨下來。
顧太太盯着蔣沐文看,怎麼看都是一個青年才俊的模樣,偏偏沒半點正行,也不知道上進。
顧太太歎氣,“女婿啊,有些話我覺着有必要同你說清楚。
”
“嶽母大人請說,小婿洗耳恭聽。
”
顧太太再次歎氣,“那我就直說了。
我聽下面伺候的人說,你對幼娘有些誤會,認為幼娘是親家大太太方氏定下的,就認定她向着親家大太太,是嗎?
”
蔣沐文連忙笑着擺手,“嶽母大人誤會了,我可從來沒這麼想過。
”
“既然沒這麼想過,那你對幼娘怎麼那麼冷淡。
幼娘可是你的正妻,總不能連個小妾都不如吧。
”顧太太連聲質問。
“這,這……嶽母大人聽誰說的?
絕對沒有這樣的事。
”
“有沒有這回事,你我心知肚明。
女婿,我知道你對這門婚事有想法。
當初我呢,也是太着急了,想着你是侯府太公子,我家幼娘能嫁給你,那是祖墳冒煙。
你也知道我們顧家的條件沒那麼好,幼娘性子也弱,沒辦法同京城貴女們競争。
若是錯過了這門婚事,肯定會後悔的。
于是在親家太太的拾掇下,便急匆匆的将婚事定下。
打的主意也是搶先一步,免得女婿被别的人搶了去。
女婿啊,我說的可是句句屬實。
我們絕對沒有同親家太太聯合起來對付你的心思。
女婿,你仔細想想,幼娘是要同你過一輩子的。
你們是夫妻,夫妻一體,一榮俱榮一損俱損。
隻有你好了,她才有好日子過。
所以說幼娘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。
”
“嶽母大人說的,小婿都明白。
小婿絕對沒有冷淡娘子,嶽母大人是真的誤會了。
”蔣沐文笑呵呵的,一點都不正經。
顧太太氣的臉發白,“既然女婿口口聲聲說沒冷淡幼娘,那為何幼娘會病得這麼嚴重,為什麼女婿三五天才去看望幼娘。
為什麼幼娘治病需要用上等藥材,女婿卻不肯出面替她讨要?
”
蔣沐文一臉尴尬,“這,我這也是太忙了,一時沒注意到。
”
“忙?
忙什麼?
忙着和小妾喝酒嗎?
”顧太太終于質問出口。
蔣沐文臉色發紅,猶豫了片刻幹脆認錯,“嶽母大人教訓的是,小婿一定改正,保證改正。
”
顧太太又忍不住傷心起來,作孽啊,她真是作孽。
這女婿顯然對顧家對幼娘的成見很深啊。
顧太太也不敢将蔣沐文逼得太狠,“既然你肯認錯,那我也不是不講理的。
這樣吧,你去問親家太太要兩包藥材來。
幼娘的病得用上等藥材。
我就不信親家太太敢明着苛待我家幼娘。
”
“是,是。
嶽母大人說的極是,小婿這就去讨要藥材。
”蔣沐文跟火燒屁股似得跑了,丢下顧太太一個人在哪裡歎氣。
……
松鶴堂這邊,等顧太太走了後,老夫人古氏就将方氏留下說話。
方氏一開始還笑呵呵的,“不知老夫人有什麼事情吩咐。
”
古氏端起茶杯,拿起杯蓋撥弄着飄在水面上的茶葉沫子。
瞟了眼方氏,不急不慌地問道:“沐文媳婦那裡,現在是個什麼情況?
”
“沐文媳婦那啊?
大夫每天上門問診,天天吃着藥。
庫房裡積攢的藥材都少了不少。
”方氏隐約抱怨。
古氏翻了翻眼皮,放下茶杯,“别那麼眼皮子淺,她是你兒媳婦,用點藥材又怎麼樣?
等她養好了,自然會孝敬你。
”頓了頓,又說道:“為了一點藥材斤斤計較,小心傳出去,将你說成惡毒婆婆。
”
方氏尴尬一笑,“老夫人誤會兒媳了,兒媳怎麼會心疼藥材了。
兒媳是擔心大郎媳婦的身體,吃了那麼多藥,怎麼就沒見半點氣色。
會不會是藥不對症啊。
”
“既然藥不對症,那就換個大夫。
今兒你也看到了,顧太太上門可是來者不善。
大郎那邊的事情,老身雖然沒去關心,卻也不是聾子瞎子。
這些年你怎麼對待大郎兩口子,老身也都瞧在眼裡。
以前不開口,那是老身給你留面子。
如今,親家都上門了,你若是再敢亂來,老身絕不輕饒。
”
古氏的表情很嚴肅,氣勢凜然。
方氏哆嗦了一下,“老夫人,您真的誤會兒媳了……”
“誤會不誤會,老身不管。
老身隻要你記住,親家在侯府這段時間,你給我老實一點。
”
“兒媳明白。
兒媳聽老夫人的。
”方氏心頭很膩歪。
老夫人仗着自己是老封君,整日裡作威作福,這會還來教訓她怎麼管教自己的兒媳婦,真是豈有此理。
古氏自然不知道方氏的想法,她放下茶杯,斟酌了一番,這才說道:“沐元的婚事,你想好了嗎?
”
方氏有些發愣,怎麼一轉眼又說到沐元的婚事上頭。
方氏打起精神來,“不知老夫人有什麼高見。
”
古氏瞥了她一眼,“老身就是有再多的想法,也得尊重你這個做娘的意見,你說是不是?
”
方氏扭捏了一下,“多謝老夫人體諒。
這一兩年兒媳也看了不少,可是就沒一個合适的。
”
古氏嗯了一聲,“老身有個想法,你且聽聽。
要是覺着合适,老身就替你出面說和此事。
若是覺着不合适,那就當老身沒說過。
”
“老夫人請說。
”
古氏盯着方氏看了眼,鄭重其事地說道:“老身覺着安然這孩子不錯。
雖然性子要強了點,可是配沐元卻很合适。
沐元性子弱,耳根子軟,身邊就該有個有主見的人盯着。
兒媳婦,你覺着怎麼樣?
”
方氏張口結舌,她沒想到老夫人同她想到一塊去了,雖然她們的理由不盡相同,結果卻是殊途同歸。
可是偏偏這會,方氏又覺着不太甘心。
這或許是一種逆反心理,凡是老夫人喜歡的,她就要讨厭。
凡是老夫人贊同的,她就要反對。
所以方氏就有些不太甘願地說道:“安然這姑娘是不錯,可是配咱們沐元,是不是太勉強了。
她那性子,沐元那麼老實的人,豈不是要被她吃得死死的。
兒媳覺着這門婚事有些不妥。
”
古氏皺眉,有些意外方氏竟然會這麼明确的反對。
她想了想,又說道:“宋家富庶,安然的嫁妝隻多不少。
沐元要是娶了安然,一輩子吃穿不愁,富貴一生。
而且有姑爺提攜,沐元的前程也有了。
你說對不對?
”
方氏讪讪然一笑,“老夫人說的極是,兒媳估摸着安然那孩子的嫁妝少說也該有七八萬兩。
隻是嫁妝再多,也不能拿沐元去犧牲啊。
”
“這哪叫犧牲。
安然長得不好嗎,家世不好嗎?
哪裡配不上沐元?
”
古氏很不高興。
她也不是非讓宋安然嫁給蔣沐元。
隻是一見方氏這樣,古氏也來了火氣。
方氏那态度,就好像很嫌棄她的眼光。
她眼光怎麼了?
活了幾十年,臨到老了,先是被女婿嫌棄,如今又被兒媳嫌棄,真是豈有此理。
“配得上,配得上。
兒媳沒說她配不上。
隻是婚姻大事,好歹得講究個你情我願。
沐元那孩子的心思,兒媳多少也猜得到一點。
”
方氏猶猶豫豫的,“沐元心思藏得深,不過兒媳仔細問過,他對晉國公府的顔飛飛似乎不一般。
”
古氏頓時大皺眉頭,“此事你确定?
”
“估計*不離十。
”方氏小心翼翼地說道。
古氏歎氣,“晉國公,那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啊。
沐元要是真能娶到顔飛飛,那咱們家真的要翻身了。
可是你覺着可能嗎?
晉國公府,那是什麼人家。
我們西江侯府,又是什麼人家。
雖說都是勳貴,可是勳貴也要分個三六九等。
沐元和顔飛飛,很明顯是我們侯府高攀。
此事就算你願意,顔家也不可能答應。
”
“再說,娶妻當娶賢。
顔飛飛的性子那麼驕縱,娶了她就好比娶了個祖宗。
你就舍得讓沐元整日裡做小伏低的伺候顔飛飛?
”
方氏臉色一白。
古氏哼了一聲,“你光想着沐元的心思,卻沒想到這裡面的現實問題。
顔飛飛家世好,品貌好,還有豐厚的嫁妝,誰都知道她就是個香饽饽,京城不少人家都想娶了她回去。
可那些想娶她的人家,都是同晉國公府差不多的家世。
娶了顔飛飛,自然也不怕顔飛飛仗着家世胡來。
換做咱們侯府,沒有那個底氣啊。
人家的爹是超品國公,還有一品職銜在身。
沐元的爹,隻是侯府世子,身上也隻有五品職銜。
這差别可大了。
”
方氏很尴尬,又覺着丢臉,“老夫人别說了,這些道理兒媳都明白。
”
“既然你明白,那就該知道沐元娶安然是最合适的。
這人過日子,就得講究個實在。
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,還是别想了。
”
方氏依舊不甘,“就算娶不了顔飛飛,也不是非得宋安然啊。
京城那麼多門當戶對的人家,兒媳就不信找不到一個合适的。
”
“你找了一兩年有找到嗎?
”老夫人呵呵一笑。
方氏臉一紅,“這不是沒細看嘛。
”
古氏哼了一聲,心頭極為不滿。
“行了。
你要是真不樂意,老身就同三房談。
正好沐洪同安然差不多大,他們也挺相配的。
想來你三弟妹肯定樂意這門婚事。
”
方氏心頭頓時緊張起來,她雖然不樂意宋安然做自己兒媳婦,可也不意味着她就能眼睜睜的看着宋安然嫁到三房,讓三房沾染那筆數目客觀的嫁妝。
方氏急切間,隻想到一個主意,就是拖延。
“老夫人,此事重大。
要不您給我幾天時間。
我回去好好想想,同老爺商量商量再給你答複。
”
古氏勉強同意,“行吧。
此事你要抓緊。
别等姑爺騰出手來,給安然定下親事,到時候說什麼都遲了。
”
“兒媳明白。
”方氏躬身。
方氏又想到宋子期續娶的事情,“老夫人,不是說姑爺要娶填房嗎?
這件事情需要兒媳幫忙嗎?
”
一提起這件事情,古氏就一肚子火氣。
“姑爺眼光高,看不上老身給他介紹的人。
”
“怎麼會。
老夫人介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,姑爺沒道理看不上。
”
方氏給古氏戴高帽子,古氏的臉色總算好看了幾分。
“老身是誠心誠意要幫他相看婚事,可是他不領情,老身有什麼辦法。
”
“姑爺不領情,那是因為姑爺沒親眼見到老夫人替他尋的那些姑娘究竟有多好。
等親眼見了,态度肯定不同。
”方氏蠱惑道。
古氏心頭一想,貌似還真是這麼一回事。
“照着你的意思,老身應該先将人找來,讓姑爺過個眼。
”
“正是如此。
”方氏一臉興奮,“這件事情老夫人不好直接出面,不如就讓兒媳來張羅。
等人找來後,老夫人再出面請姑爺過來。
”
古氏連連點頭,深覺方氏說的有理。
這個兒媳婦還是有可取之處的。
古氏想了想,“對姑爺的婚事,你有什麼想法嗎?
”
“當然要從蔣家找人。
如果蔣家沒合适的,也該從古家找,或者兒媳的娘家找。
老夫人,你覺着怎麼樣?
”
古氏暗自點頭,“是這個理。
”
宋子期這樣的乘龍快婿,可不能便宜給外姓人。
蔣家和古家不說了,一個是古氏的夫家,一個是古氏的娘家,都屬于自家人。
至于方家,方家老夫人小古氏是古氏的親妹子,也是方氏的親娘。
有這層關系在,能夠親上加親也是件極好的事情。
古氏笑道,“那行,那這件事情老身就交給你。
記住,要找品性端正,容貌出衆的。
老身可不想找來一個毒婦,害了寶貝外孫。
”
方氏笑道,“老夫人你且放心,這件事情兒媳一定辦得漂漂亮亮的。
”
古氏高興起來,“那你抓緊了。
遲了,隻怕事情有變。
”
“兒媳明白,兒媳肯定以最快的時間辦好此事。
”
方氏給古氏下了保證,等回到芙蓉院,叫來伍嬷嬷,“上次我聽你說,後巷東面那家子在找你拉關系?
”
伍嬷嬷笑道:“正是。
奴婢一開始也沒懂他們家的意思。
等聽了太太你的話,奴婢才明白過來。
敢情他們一家子是盯上了宋大人。
”
方氏樂呵呵的,“正好老夫人交給我一項任務,就是替宋大人相看女人。
明兒你讓他們當家的将閨女帶進來,我要親自看看。
宋大人是文人,還是有脾氣的文人,眼光高,等閑人入不了他的法眼。
别的都好說,這容貌和品性可是半點折扣也不能打,得實打實的貨真價實。
”
“奴婢明白。
奴婢明兒就将人帶進來。
”
“等等,你先别忙。
我這兒還有個名單,你照着名單先替我走一趟。
去看看這些人家家中的姑娘。
總之要找那些輩分合适,容貌出衆,品性過關的。
不拘蔣家,古家還是方家。
”
伍嬷嬷驚了一下,一家不夠,一次性來這麼多家。
皇子選妃也不過如此吧。
方氏眼一瞪,“别胡亂猜測。
宋大人是什麼樣的人,豈是你能編排的。
總之辦好這件事情,我有重賞。
”
“奴婢明白,奴婢保證辦好此事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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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府一衆妖魔鬼怪開始發大招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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