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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卷 第299章 鬥智

一品嫡妃 我吃元寶 18932 2025-02-21 11:28

  周氏對顔玉所做的事情,總結為一句話,那就是見死不救。

  見死不救,不是罪。
最多就是被指責為心性冷漠。

  沒有人逼着顔玉上吊。
顔玉落到現在這個地步,她自己算是咎由自取。
至于周氏,隻能說顔玉運氣不好,最先趕到現場的人是周氏而不是其他人。

  宋安然對喜秋說道:“你去叮囑環兒,這件事情不能聲張。
事情已經發生了,現在說什麼都遲了。
而且我估計,顔玉一死,府中很多人都會高興。

  喜秋也明白這個道理,不由得唏噓。
顔玉又是一個自作聰明的人。
隻可惜,顔玉的運氣沒有文敏的運氣好。
文敏自作聰明,至少還能嫁給葉川。
顔玉自作聰明,結果就是要了她的性命。

  喜秋說道:“少夫人放心,奴婢會仔細叮囑環兒。
要是環兒不能适應的話,不如先安排她出府,到莊子上當差。

  宋安然點點頭,“你去安排吧。

  喜秋領命而去。

  宋安然沉默了片刻,她叫白一叫來。
讓白一去見顔宓,将真相告訴顔宓。
顔玉死了,顔正肯定不會沉默。
說到底,還是要給顔正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。

  白一領命而去。

  顔正得知顔玉過世的消息,差點瘋狂起來。

  他沖進内院,沖到顔玉居住的小跨院,親眼看到顔玉的屍體,頓時痛哭流涕。

  顔正一直在問為什麼,可是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。

  後來還是顔老太太派人,将顔正叫到上房說話。

  顔老太太給顔正解釋,顔玉本想上吊吓唬人,結果一不小心弄假成真。
這種事情,大家都不願意看到。
顔老太太希望顔正能夠看開一點,不要太傷心了。
畢竟活着的人還要繼續生活。

  “為什麼?

  顔正隻想知道顔玉為什麼要這麼做。

  顔老太太告訴顔正,顔玉不滿意婚事,所以才會想出這種極端的辦法來吓唬人。
妄想以此要挾周氏退掉婚事。

  顔正沉默片刻,緩緩擡起頭看着顔老太太。
他雙目通紅,眼中帶着極為複雜的情感。
顔老太太都被顔正這雙眼睛給驚了一跳。

  顔正語氣平靜地問道:“我聽說夫人給妹妹定親之前,并沒有征求過妹妹的意見。
後來還是丫鬟說漏了嘴,妹妹才知道她自己被許配給了一個商戶人家。
老太太,這是真的嗎?

  顔老太太猶豫了片刻,最後點點頭,對顔正說道:“這是真的。
你嫡母給玉丫頭定親之前,征求了國公爺的意見。
國公爺同意之後,你嫡母才給玉丫頭定了這門婚事。

  顔正又問道:“妹妹心高氣傲,不願意嫁到商戶人家。
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逼着她嫁到商戶人家?
你們就沒想過,有可能會将她逼死嗎?

  顔老太太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玉丫頭的出身,就注定了她嫁不了好人家。
商戶人家,已經是她最好的選擇。

  而且你嫡母挑選的這門婚事,除了身份是商戶外,其他方面是極好的。
那家人家資富裕,家風清正,男方人品端方,長得也是一表人才。

  可以說,抛掉身份,男方也是難得的好人家。
隻是沒想到玉丫頭竟然如此倔強,最後鑄下大錯。
哎,老身也替她可惜,隻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。

  顔正低頭,沉默,表情冷漠,似乎正在醞釀一場風暴。

  顔老太太歎了一聲,對顔正說道:“女孩子在婚事上頭,總歸是要比男孩子吃虧一些。
要是老身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慘劇,老身肯定不會這麼早将玉丫頭嫁出去。
總而言之,事情已經發生了,你也要想開一點。

  顔正擡頭,望着顔老太太,臉上帶着悲戚之色。
他說道:“老太太,那是我妹妹!

  顔老太太沒說話。

  顔正凄涼一下,站起來,說道:“多謝老太太替我解惑。
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。
我……告辭!

  顔正離開上房,出上房院門的時候,恰好和周氏撞上。

  那一瞬間,顔正的雙目中滿是仇恨。
不過一轉眼的功夫,顔正又低下頭,避免和周氏的目光對上。

  周氏見到顔正,暗自冷哼一聲。
死了一個野種,還活着一個野種。
遲早要将這個野種給弄死。

  二人都沒說話,顔正退守一邊,目送周氏走進上房。

  看着周氏驕傲的背影,顔正攥緊了拳頭,心裡頭有一團火在燃燒。
這把火會燒毀别人,也會将他自己燒毀。

  顔正迫使自己收回目光,不再看周氏一眼。

  顔正心裡頭暗暗下定決心,總有一天,總有一天他會報仇。
他要讓周氏付出應有的代價,要讓整個國公府後悔苛待他們兄妹兩人。
總而言之,失去的他會親手找回來。

  顔玉的死,在國公府内隻起了一點點小浪花,很快就平息下去。
顔玉的喪事,也辦得很簡單,一副上好的棺材就将顔玉給埋了。

  因為顔玉沒有入族譜,而且還是女子,因此連祖墳都進不了。
隻能在離祖墳比較遠的地方掩埋。

  顔玉喪事一過,國公府又恢複了甯靜。
大家按部就班的生活。

  三月一過,天氣就漸漸熱了起來。
正如宋子期所擔心的那樣,自正月後,京城一滴雨都沒有下。

  一開始很多人都沒有留意到天氣的異常。
等到三月底,四月初,天氣反常的炎熱的時候,很多人才恍然大悟,今年春天竟然沒下過一場雨。

  頓時,老百姓就慌了。

  幹旱意味着飲水困難,意味着糧食漲價,意味着油鹽醬醋也會紛紛漲價。
如果幹旱不解決,這種情況還會持續到年底。
年底糧價有可能是現在的幾倍。

  凡是經曆過災荒年間的人,都知道天災一來,緊接着就是**。
不死人,這場禍事是不會平息的。

  京城内的小老百姓有些恐慌。
京城周邊的農民比城市裡的老百姓恐慌十倍。
幹旱,意味着他們今年一年都沒有收成。
一年沒有收成,全家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活,甚至有可能餓死人。

  當然,恐慌情緒隻存在于老百姓中間。

  對于京城的大戶人家,無論是幹旱還是水澇,都不會對生活有半點影響。

  大戶人家有足夠的錢,足夠的存糧。
甚至他們本身就是糧商。
對某些糧商來說,天災年間,反而是發财的好機會。

  京城内外,紛紛亂亂,朝堂上也不太平。

  幹旱已經是事實,朝堂必須拿出一個章程,到底要怎麼救災。
按照往年的規律,幹旱之後往往伴随着洪澇災害。
很可能就發生在七八月份。

  言下之意,朝廷要先後組織兩次救災。
一次是應付幹旱,搶種耐旱的糧食以解饑荒。
二是應付水災。

  水災過後,糧食減産,絕收。
到了冬天,老百姓沒有糧食吃,就會餓死凍死。
當死的人一多,屆時隻要有人振臂一呼,老百姓就會揭竿而起。

  别以為京城附近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。
當老百姓沒飯吃,即将餓死的時候,沒人管得了這裡還是不是京城。

  這樣算下來,如果災情不能緩解的話,朝廷一共要救災三次。
這對朝廷的壓力是極大的。

  宋子期身為戶部尚書,管着朝廷的錢糧,這些壓力絕大部分又都轉嫁到了宋子期身上。

  好在宋子期早在二月份的時候就開始做準備。
已經購買了足夠的糧種,隻要旨意一下,就給老百姓派發糧種,同時發放少量的救災糧,希望能夠撐過這兩月。

  兩個月後,情況要是還沒有緩解的話,屆時就得大量派發救災糧。
朝廷官倉裡面的糧食,肯定支撐不了那麼多人吃飯。

  到時候戶部就需要拿出錢,到市面上購買糧食救災。
這又涉及到糧價問題。

  糧價問題,永遠都能牽動所有人的神經。

  一個個的問題抛出來,老臣們還能穩得住,畢竟類似的事情經曆了太多太多。

  而坐上皇位才兩年多還不到三年的元康帝,卻緊張了。

  這是他身為皇帝之後,第一次遇到大規模的天災,而且就發生在京城地界。
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警示。

  以前沒做皇帝的時候,元康帝覺着這類事情離他很遙遠,完全可以做到漠不關心。
如今坐在皇位上,他才意識到,身為一個負責任的皇帝,每一次天災都會牽動他的神經。

  好在,他還有一個能幹的戶部尚書。

  由宋子期牽頭,朝堂經過幾天的讨論,終于商量出一整套的救災方案。
緊接着戶部的官員,四下出動,前往各個縣,開展救災工作。

  這是第一場救災,隻針對受災的農民。
至于在誠實裡生活的小老百姓,暫時還不需要朝廷出面救災。
他們每天做工的工錢,還能支撐全家人的生活。

  與此同時,元康帝給順安商行下了命令,要求順安商行帶頭平抑糧價。

  按理說,皇帝下了命令,無論是内務府還是甯家,都必須照辦。

  可是在利潤面前,很多簡單的事情都開始變得複雜。
畢竟人心是貪婪的。

  順安商行表面上在聽從命令,平抑糧價。
實際上順安商行是在惜售。
他們隻等時機一到,就會将庫存的糧食抛售出去,大賺一筆。
屆時就算元康帝追究起來,事情已經塵埃落定,利潤也已經到了口袋裡。

  不僅如此,順安商行還趁機将黴爛的糧食當做優質糧發賣。

  有老百姓買到發黴變質的糧食,找順安商行讨要說法,順安商行的夥計和護衛直接将人打出去。

  老百姓們求告無門,隻能自認倒黴。

  可就算這樣,也不會影響到順安商行的糧食生意。

  畢竟自從四海商行退出京城糧食市場之後,順安商行一躍成為京城最大的糧商。
隻要是在京城内生活的老百姓,就免不了會吃到順安商行的糧食。

  這個時候,京城的老百姓特别的懷念四海商行。

  四海商行做事公道,童叟無欺,而且糧食品質好,從來不賣發黴變質的糧食。

  京城的老百姓呼籲四海商行回到京城糧食市場,同順安商行大幹一場,将順安商行從京城的糧食市場上趕出去。

  這種呼聲傳到了宋安然的耳朵裡,宋安然卻不為所動。
因為回歸京城糧食市場的時機還沒到。

  宋安然每天按部就班,一邊打理着國公府的内務,一邊留意着京城各方面的消息。

  這天,一大早,就有人遞上拜帖,要見宋安然一面。

  喜秋将拜帖交給宋安然。
宋安然翻開一看,約她見面的人竟然是内務府總管太監魏德召魏公公。

  魏公公約宋安然一日後在西市某家茶樓見面。

  宋安然知道那家茶樓,是内務府的産業。

  宋安然輕聲一笑,合上拜帖。

  喜秋有些擔心地問道:“少夫人,内務府總管太監魏公公為什麼要見你啊?
不會是為有什麼陰謀詭計。

  宋安然搖搖頭,笑道:“我要是平民百姓,我肯定不敢去赴約,我怕他們會下毒害我。
不過我不是平民百姓,我是國公府的少夫人。
給他們十個膽子,也不管在見面的時候算計我。
至于他們約我見面的目的,要麼是為了糧食。
畢竟京城的糧商聽說鬧得挺厲害的。
要麼就是為了别的事情。

  “那少夫人要去見魏公公馬?
”喜秋問道。

  宋安然輕聲一笑,說道:“當然要去。
我也很好奇魏公公的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東西。

  宋安然将拜帖交給喜秋,讓喜秋收起來。

  傍晚,等到顔宓從衙門回來後,宋安然同顔宓說了此事。

  顔宓一聽内務府的魏公公要見宋安然,也感覺有些驚奇。

  顔宓笑道:“這位魏公公,如今可是京城内的大忙人。
多少人想要見他一面都見不到。
沒想到他會給你遞帖子,約你見面。

  宋安然挑眉一笑,問道:“我應該感到你榮幸嗎?

  “正所謂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。
我認為你應該當心,小心對方給你挖坑。
”顔宓提醒宋安然。

  宋安然抿唇一笑,“你放心,我肯定會小心的。
說實話,我也挺好奇這位魏公公。
算起來,我和他間接交手幾次,卻一次都沒見過。
我對他已經神交許久。

  顔宓抱着宋安然的腰,“明天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?

  宋安然搖頭,“不用。
事關生意,你不擅長。
你去了也隻能當木頭樁子,你覺着不自在,我也覺着不自在。

  “好吧,我聽你的,我就不跟你一起過去。
不過你萬事當心,千萬别吃虧上當。

  宋安然笑道:“這年頭能讓我吃虧上當的人幾乎沒有了。
真要鑽出來一個,我肯定非常好奇,一定要認真研究一下對方的手段和優勢。

  瞧着宋安然這副自信滿滿的模樣,顔宓覺着很喜歡。

  宋安然擡起手,勾着顔宓的脖頸,問道:“朝廷上很緊張嗎?

  “你是指救災嗎?
欽天監說天氣還會持續幹旱,估計要持續到七月份。
朝堂上不少人都憂心忡忡。
畢竟戶部的存糧和銀錢都不夠。

  宋安然一聽,頓時皺起眉頭,“戶部糧食不夠,我能理解。
可是說戶部錢不夠,這是怎麼回事?
我父親身為戶部尚書,據我所知,這幾年戶部的收入都是年年增長。

  顔宓對宋安然說道:“賬目不是這麼算的。
戶部的收入年年增長,這是沒錯。
可是朝廷的開銷也在年年增長。

  以前永和帝還在時候,朝廷官員,十有**都有被欠過薪。
直到元康二年,才将這部分欠薪補齊,這一部分就花去了将近一百五十萬兩。

  另外,這些年朝廷拖欠軍饷,累計起來足有上千萬兩白銀。
去年補了三成,這裡就開銷了将近五百萬兩。

  還有,去年年底,又給邊軍還有軍營換裝,這裡又花費了上百萬兩。
朝廷在西北設的馬場,今年年初的時候馬場從戶部拿走了三十萬兩。

  還有全國各地的書院需要修繕,這裡又是五六十萬兩的開銷。
陛下說有幾處宮殿也需要修繕,年底的時候從戶部拿走一百萬兩。

  這些額外的開銷,就花費了将近一千萬兩。
幸虧嶽父大人理财有道,戶部收入年年增長,才能應付這麼多的開銷。

  本以為今年會過得輕松一點,哪裡想到一開年就是旱災。
要是災情不緩解,戶部這兩三年攢下的錢不僅會全部掏空,甚至還會打饑荒。

  最近嶽父大人一直在忙着籌錢,甚至想讓内務府讓利出來。
将海貿的收入全部計入戶部。
不過内務府一直沒答應,元康帝也在猶豫。

  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已經吃進嘴裡的錢,再想讓他們拿出來,肯定沒那麼容易。

  顔宓點頭,說道:“嶽父大人的意思是,如果陛下不肯将海貿的利潤讓出來,就逼着陛下将去年年底從戶部拿走的。
用來修繕宮殿的一百萬兩全部還給戶部。
有了這一百萬兩,還是能解決不少事情。

  宋安然微蹙眉頭,“你說陛下會還錢嗎?

  顔宓笑道:“他是皇帝,隻要他不想做亡國之君,遲早他都會将那一百萬兩吐出來。
至于時間早晚,就要看嶽父大人的手段。
不過我相信以嶽父大人的手段,肯定很快就能逼元康帝将那一百萬兩吐出來。

  宋安然問道:“最近市面上有人哄擡糧價,朝廷不管嗎?
還有,順安商行惜售,同時發賣發黴變質的糧食,朝廷也不過問嗎?

  顔宓說道:“這些問題暫時管不了,尤其是順安商行。
順安商行背後是内務府,沒有誰願意沾手這件事情。

  當初你帶着四海商行和順安商行鬥,可以說全京城都不看好四海商行。
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刻,被你翻盤。

  到現在還有很多人好奇,你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翻盤,讓内務府從上到下換了一批人。
就連甯家也受了申斥。

  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我用的手段,你不是早就知道嗎。

  “我是知道,可是别人不知道啊。
如今魏公公約你見面,十有**還是同糧食有關。
你一定要當心。

  宋安然在顔宓的臉上親了一下,“你放心,我肯定會當心的。
其實我更擔心你,還有父親。
朝堂上忙着救災,你們肯定沒辦法置身之外。

  顔宓說道:“我沒關系,嶽父大人也有自保的手段,你不用擔心。

  宋安然說道:“父親曾經提醒過我,要我準備好足夠的糧食,必要的時候四海商行需要重新回到京城糧食市場。
真到了那個時候,四海商行不可避免的會同順安商行鬥起來。
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,你可要做好準備。

  顔宓鄭重其事地說道:“就算是天大的風波,我也不怕。
你盡管放手去做,無論有多嚴重的後果,我都會幫你承擔。

  宋安然靠在顔宓的懷裡,“到時候,府中又該有人說,是我牽連了你。

  “不用去管别人的說法,我們隻做我們該做的事情。

  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你說的對。
别人的說法不會影響到我。
我們隻做我們該做的事情。

  ……

  第二天一大早,宋安然出門去茶樓見魏公公。

  宋安然到達茶樓的時候,魏公公已經來了一會。

  宋安然見到魏公公,不由得打量起對方。

  魏公公長得白白胖胖,年齡大約在四十出頭。
臉上始終挂着笑,顯得很和善,很好說話。
當然這隻是看起來而已,如果有人當真的話,肯定會被魏公公欺騙地哭天搶地。

  魏公公坐上内務府太監總管的職務并不長,就這麼短短的一點時間,已經有不少人在魏公公的手底下吃過虧。

  宋安然今日見到魏公公,雖然她不懼也很自信,但是宋安然也不敢輕視魏公公。
這一刻,宋安然是将魏公公當成了自己的對手。

  宋安然打量魏公公的同時,魏公公也在打量宋安然。

  魏公公聽過很多關于宋安然的傳聞,但是所有的傳聞加起來也比不上親眼所見來得真實。

  在魏公公眼裡,宋安然如傳聞中那樣端莊大方,氣勢強硬。
當然,魏公公也沒有忽略宋安然的外貌,如同傳聞中那麼美。
不過因為宋安然的氣勢太過強大,她的容貌是美是醜,也就沒那麼重要。

  宋安然對魏公公含笑說道:“今日能見到魏公公,是我的榮幸。

  魏公公哈哈笑了起來,“少夫人太客氣了。
少夫人肯答應出來見面,這是咱家的榮幸。
少夫人,請坐下說話吧。

  宋安然在魏公公面前坐下。

  又小内侍在煮水烹茶。
茶葉是頂尖的霧山雨前茶,還是那幾顆母樹上面采摘下來的。
一年的産量才三四斤,非常的珍貴。

  宋安然端起茶杯,細細品味,茶水留在口中,回味無窮。

  宋安然感慨道:“好茶。
今日是我沾光,多謝魏公公。

  “少夫人喜歡就好。
總算沒枉費咱家一番靜心準備。

  宋安然放下茶杯,對魏公公說道:“魏公公特意約我出來,不會是專門為了喝茶吧。

  魏公公笑道:“當然不是。

  話音一落,就有一個小内侍拿出兩個小碟子放在宋安然面前。

  小碟子裡裝着白色晶體狀的東西,有點像是白糖。

  宋安然看了眼碟子,又朝魏公公看去,然後說道:“我以為魏公公約我見面,是為了讨論糧食問題。

  魏公公笑道:“糧食問題雖然重要,卻不是你我二人能做主的。
關鍵還是要看宮裡面的意思。
少夫人,咱家說的對嗎?

 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公公,“看樣子,魏公公對糧食問題早就成竹在胸,有了解決的辦法。

  “解決的辦法談不上,隻不過有點心得。
不過現在咱家更想和少夫人談一談這個白糖生意。

  魏公公含笑盯着宋安然。
單看表情,魏公公顯得很和善,可是仔細看魏公公的眼神,就會發現他整個人都變得很陰沉。

  宋安然笑了笑,說道:“白糖生意有什麼好談的?
當年我交出白糖配方,就已經承諾過,四海商行不會在北方經營白糖生意。
這麼多年,四海商行從來沒有違背過這個承諾。

  魏公公笑道:“少夫人誤會了。
今日咱家不談論銷售地點的問題,咱家隻想談一談白糖的品質問題。
請少夫人看看着兩碟白糖有什麼不同。

  宋安然掃了眼碟子裡面的白糖,暗自嗤笑一聲。
還能有什麼不同,一個顔色是很正常的白,白得讓人心生歡喜,一看就知道是品質上乘的白糖,已經完全比得上後世的白糖質量。

  至于另外一碟,則是白裡發黃,明顯有雜質。
很顯然,生産工藝不達标,所以生産出來的白糖不夠純。

  兩種白糖擺在一起,對比是極為明顯的,無人能夠忽視白糖裡面的雜質。

  魏公公指着白裡發黃的那一碟,說道:“這是我們内務府出産的。

  然後又指着那碟純白的白糖,說道:“這是你們四海商行在南方那邊賣的。
有人在南方大量購買你們四海商行的白糖,然後運到北方來賣。
如今京城有錢人家,都不買我們内務府出産的白糖。

  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有錢人不願意買内務府出産的白糖,這不是我們四海商行的責任。
畢竟我們四海商行從來沒在北方市場賣過一兩白糖。

  魏公公笑道:“少夫人多心了。
咱家指出兩家白糖的區别,不是要追究四海商行的白糖沖擊北方市場的責任。
咱家今日約見少夫人,是希望少夫人能夠坦誠相待,将四海商行生産白糖的配方送給内務府一份,咱家感激不盡。

  宋安然好笑地看着魏公公,“魏公公認為,我們四海商行能生産出純白的白糖,是因為我們的配方比内務府的更好?

  “難道不是這樣嗎?
”魏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。

  宋安然搖頭,“當然不是這樣的。
四海商行的配方,同當初我交給先帝的那張配方,無論是材料,用料,還是工序,全都一模一樣。
你們内務府出産的白糖,之所以白裡帶黃,顯然在生産過程中有人自作聰明偷工減料造成的。
這同配方沒關系。

  魏公公聞言,頓時哈哈大笑起來,“少夫人顯然不清楚内務府的作坊。
沒有人敢在咱家的眼皮子底下偷工減料。
作坊照着配方,已經反複嘗試了多次,都沒辦法做到純白。

  最好的品質,就如少夫人所見,依舊是白裡帶黃。
少夫人,你堅持說配方沒問題,這就太不坦誠了。
當初先帝就是看在少夫人貢獻配方有功的份上,才會饒宋大人一命。

  要是少夫人不肯說實話,咱家隻好将這個情況禀報給陛下知道。
屆時由陛下親自出面同少夫人談,希望少夫人能夠堅持今天的說法。

  宋安然盯着魏公公,微蹙眉頭,“魏公公這是在強人所難。

  魏公公笑了起來,“少夫人,咱家也想和氣生财,可是少夫人如此不坦誠,咱家逼得沒辦法,也隻能采取非常手段。
希望少夫人能夠體諒咱家的難處。

  宋安然靠在椅子上,放松全身,她含笑說道:“魏公公認定我們兩家的配方有區别,說實話,的确有一點點小小的區别。
不過這個區别是在兩年前才有的。

  魏公公滿意地笑了起來,事情果然被他料中了。
據魏公公所知,兩年前四海商行出産的白糖,品質同内務府一樣很不穩定,有時候很好,有時候也會帶着雜質。
而之後四海商行出産的白糖,品質就上了一個台階,不僅穩定,而且很純。

  這個區别,沒有引起以前的内務府總管重視。
但是魏公公不同,他到了内務府後,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。
然後就開始派人調查。

 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見面。

  宋安然繼續說道:“我可以無償提供新的配方。
隻是魏公公就這樣拿走我們四海商行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配方,不覺着過意不去嗎?

  魏公公挑眉,“少夫人想要什麼?
請少夫人盡管開口。

 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公公,“”魏公公,難得見面一次,不如我們趁機談一談糧食生意吧。

  這回輪到魏公公皺眉。

  魏公公皺眉,“糧食生意,四海商行最好不要插手。

  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魏公公确定?
災情如果得不到緩解,魏公公認為順安商行能夠滿足京城的糧食需要?
别忘了,戶部随時都會拿錢出來買糧。

  順安商行敢将發黴變質的糧食賣給小老百姓,莫非還敢将發黴變質的糧食賣給戶部?
戶部買糧,至少上百萬斤。
魏公公确定順安商行能夠提供品質優良,數量高達幾百萬斤的糧食?

  魏公公周密沒說話。

  宋安然繼續說道:“順安商行進入京城糧食市場,才區區幾個月的時間,就開始自毀名聲,發賣發黴變質的糧食。

  照着順安商行這種做法,魏公公認為順安商行的糧食生意還能做多久?

  要是我們四海商行始終不進入京城糧食市場,等到六七月份洪災一來,魏公公可想過到時候京城會出現什麼情況?

  那時候,順安商行還能供糧嗎?
順安商行擔得起上百萬人口吃飯的重擔嗎?
要是事情辦砸了,魏公公猜一猜,陛下會不會大開殺戒?

  到時候從順安商行到内務府統統都跑不掉,有一個算一個,全都要掉腦袋。
那個場面一定會令百姓們非常的興奮吧。

  魏公公的臉上沒了笑容。
魏公公陰沉着一張臉,說道:“少夫人,你是在威脅咱家嗎?

  宋安然搖頭,笑道:“彼此彼此!
我隻是将魏公公用在我身上的手段,又還給了魏公公。
魏公公千萬别同我客氣。

  魏公公突然笑了起來,“别人都說少夫人心思敏捷,做生意從不吃虧,以前咱家不信,今日見識了少夫人的手段,咱家是不得不信。

  宋安然笑了笑,說道:“多謝魏公公誇獎。

  魏公公冷哼一聲,然後闆着臉說道:“糧食生意并不賺錢。
咱家很好奇少夫人為什麼執意要進入京城糧食市場嗎?

  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我做生意,目的就是賺錢。
雖然糧食生意賺得不多,但是勝在穩健。
反正有錢賺就好,賺多賺少我不在意。

  魏公公冷笑一聲,說道:“少夫人可不坦誠啊。
少夫人分明沒說實話。

  宋安然笑道:“魏公公想聽什麼樣的實話?
難道我說我做糧食生意的目的,和順安商行的目的一樣,魏公公就相信嗎?

  魏公公略有深意的說道:“少夫人野心可不小!

  宋安然輕聲說道:“我膽子小,魏公公千萬别吓唬我。

  魏公公哼了一聲,“咱家豈敢吓唬少夫人。
咱家還要感謝少夫人的提醒,咱家這就回去吩咐順安商行,多多準備糧食。
少夫人所擔心的情況,肯定不會發生。

  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魏公公确定?
你确定順安商行那幫黑心爛腸子的人,會嚴格遵照魏公公的吩咐,準備大量優質的糧食來平抑京城的糧價?
他們不趁機哄擡糧價,就算有良心。
可是我看順安商行那幫人早就沒有了良心。

  魏公公強硬地說道:“順安商行的事情,不需要少夫人來操心。
少夫人管好四海商行就行,手伸的太長,小心被人砍斷。

 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公公,“不瞞魏公公,剛才那番話,通常都是我對别人說。
今日還是第一次聽到别人對我說。
魏公公,”

  魏公公笑道:“少夫人知道厲害就行。
希望少夫人好自為之,不要讓咱家失望。

  宋安然笑道:“我也希望魏公公能夠長命百歲。
幾個月之後,順安商行千萬别哭着求到本夫人跟前,求本夫人供糧。
那時候,我們兩家就不可能像今日一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生意。

  魏公公輕聲一笑,“少夫人似乎笃定災情不會緩解?
咱家不得不說,少夫人你太自以為是。
咱家告訴你,順安商行備的糧食,絕對能夠滿足災民的需要。
總而言之,京城的糧食市場,就不要少夫人操心。

  宋安然含笑點頭,說道:“如此看來,糧食生意是沒得談了。

  魏公公嚴肅地說道:“少夫人早就該意識到這一點。
京城不是别的地方,這裡是天子腳下。
京城的糧食市場,不是少夫人想來就來的地方。
還有,京城的糧食市場,也不可能掌握在四海商行的手裡。
在糧食市場上,内務府會寸步不讓。

  宋安然微蹙眉頭,顯然有人提醒了元康帝,也提醒了内務府。
讓元康帝和内務府意識到掌控京城糧食市場的重要性。
所以内務府才會直接插手京城糧食市場,用政治手段将四海商行趕出京城糧食市場。

  接着宋安然又冷笑一聲。
以内務府的尿性,能夠經營好糧食生意,那才是見鬼了。

  看看順安商行這些日子幹的事情,宋安然可以肯定,順安商行遲早要自食惡果。
到時候,四海商行的機會就來了。

  宋安然揚眉,對魏公公說道:“魏公公,關于将來的事情,我們不妨拭目以待。
魏公公要相信,四海商行随時準備着幫助順安商行度過難過。

  魏公公冷笑一聲,“少夫人非常自信,隻可惜用錯了地方。

  宋安然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,然後說道:“看來我們之間是沒得談了。
今日多謝魏公公的招待,關于白糖配方,改天我會讓人送到内務府。
魏公公,我先告辭。

  “少夫人慢走!

  宋安然離開茶樓,上了馬車,命車夫先去世寶齋。

  馬車上,宋安然揚眉笑着,似乎心情不錯。

  喜春好奇地問道:“少夫人,魏公公拒絕了你,你不生氣嗎?

  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沒必要生氣。
雖然魏公公拒絕了我,但是我也有收獲。
順安商行的底氣來自于内務府,内務府的底氣來自于陛下。
陛下想要控制京城的糧食市場,這個思路是對的。

  但是陛下不應該讓内務府來辦這件事情。
今年的災情,會狠狠掀翻順安商行還有内務府,順便在陛下的臉上狠狠扇一巴掌。
到時候我們就有好戲看了。

  喜春聽了很興奮。

  喜秋則不解地問道:“少夫人怎麼确定今年的災情會越來越嚴重?
萬一過幾天下雨了,那少夫人的判斷就全錯了。

  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喜秋,你知道京城已經有多少年沒發生過大規模的天災嗎?
整整二十年。
上一次大規模的旱澇災害,還是在永和帝剛登基的頭幾年。

  天災,就跟人一樣。
人長時間不得病,一旦生病必定會來勢洶洶,比經常得病的人還要兇猛許多。
天災同樣如此。

  你别問我為什麼,這種事情有時候靠經驗判斷,有時候則靠直覺。
我相信父親的判斷,同時相信自己的自覺。
總而言之,今年的災情很嚴重,非常嚴重。
現在隻是剛剛開始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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