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又多了一家報紙。
取名為《理想日報》。
“這名字就沒取好。”
元士修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評論道,“理想,呵呵,飯都沒吃飽就開始談論理想,百姓是不會買賬的。
那群讀書人真是讀書讀傻了,一個個冒着傻氣。他們以為辦報紙是給朝廷的官員看,殊不知報紙是給下面的百姓看。
諸位,我們萬萬不能犯這樣的錯誤。我們的文章必須是百姓喜聞樂見的。就比如那幾位士林大佬的花邊消息就可以多刊登一點。為了争奪名妓,日灑千金,一個個修建樓台花謝,隻為博名妓一笑。
這些内容,大家都很愛看。這也說明一個問題,那些個文官一個個整日說自己沒錢,可是一旦緻仕後,捧名妓,千兩萬兩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灑了出去。
這些錢從哪裡來的?總不能緻仕後就發财了吧。見微知著,由此可知官場上的人沒有一個說實話。這種内容你說有沒有人看,肯定很多人看。”
“總編,這麼寫會不會遭到士林的辱罵?畢竟那些人都是名人。而且在江南,很多人都将捧名妓作為美談。”
“怕什麼。總編我被罵的時候還少了嗎?”元士修冷哼一聲,“讓他們罵去,他們罵得越厲害,證明他們越心虛。總之,我們辦報的宗旨不能變,就是要揭露這些官員的醜陋面目。
我可告訴你們,要是我們不寫,隔壁的《京城日報》也會寫。孫承修那個孫子,可是緊盯着咱們。我甚至懷疑,在我們的隊伍中,有孫承修安插的内奸。”
“内奸?”
“不能吧!”
“總編可别吓唬大家。”
《新民日報》的編輯們一個個面面相觑,犯得着給《京城日報》當内奸嗎?
報紙上的内容,和尚寫的,道士也能寫。無非是誰快誰慢,誰膽子更大的問題。
一開始《京城日報》還有點矜持,用詞還是比較含蓄文雅的。幾期下來,用詞越發大膽犀利,都快要超過《新民日報》。兩家的銷量如今也是旗鼓相當。
《新民日報》一期發行8000份,《京城日報》一期發行7000份,差距已經很小。
兩家報紙一出來,基本上都是半天時間就能賣光。
“總編,《理想日報》首刊出來了。”門房拿着一份報紙跑進來。
“快拿來看看。”
元士修很急切。
了解對手,就要從了解對手的内容開始。
《理想日報》第一期就出了八個版面,内容還挺豐富的嘛。這是第一眼的印象。
接着看内容。
“垃圾!”
“不知所雲。”
“辭藻過于華麗,毫無實質内容。”
“用詞如此艱深,這是要将普通人全都擋在門外啊。”
“基本上都是老生常談,各種教條文章。肯定沒人看。”
“《理想日報》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辦報紙,這些文章課堂上都沒幾個人聽,他們竟然還試圖通過報紙教化萬民,不知道誰給他們的勇氣。”
“《理想日報》最多五期,就要關門。”
“我賭十期。”
“聽說《理想日報》是一群讀書人到處求捐助辦起來的,連韓閣老都給了三十兩銀子的捐助。估摸着錢應該不太多,堅持個七八期估計沒問題。”
“這種垃圾報紙,賣不出去的。賣不出去,就沒錢回收。他們手裡頭的錢遲早花完。還十期,五期過後這幫人的信心就該大受打擊,辦不下去的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元士修放聲大笑,“果然是垃圾一樣的對手,就這水平還敢和我元某人打擂台,真是不自量力。哈哈哈……那幫士林大佬甯願花成千上萬的銀子去捧名妓,也不肯把錢花在報紙上。由此可知,這份《理想日報》正如他的名字一樣,就是一出不切實際的理想。諸位,我們又有新題材了。我決定了,後日的頭版就寫理想日報之理想,非得給他一個下馬威不可。”
“寫理想日報,豈不是幫他們做宣傳。”
“放心。咱們寫理想日報,隻會讓更多人知道這是一份垃圾報紙,别說五文錢,就是倒貼錢送給我我也不要。”
元士修得意洋洋,仿佛已經看見了《理想日報》關門大吉的場面。到時候,他一定要去《理想日報》門口放鞭炮,慶祝對手關門大吉。
哎呀,想想那個場面就激動啊!
《理想日報》大本營。
一群内心澎湃,年齡不一的讀書人正聚在一起。
“《理想日報》一出,誰與争鋒。”
“《理想日報》出來後,人們才會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報紙。就會明白那種嘩衆取寵的報紙根本不足一看。”
“是極是極。”
“教化萬民乃是我等的責任。”
“賣出多少份了?”這才是最最關鍵的所在。
銷量代表了一份報紙的受衆程度。
“首刊五千份,相信不出兩個時辰就能賣完。京城的老百姓還是很愛看報紙的。”
“朝中官員也都答應會支持《理想日報》,這裡至少就有一千份。”
“那就再等等,一會肯定會有好消息傳來。”
這一等,就等到了午時。
午時還沒消息,那就繼續等。
一直等啊等,等到夕陽西垂的時候,承辦報紙銷售的人終于傳來了消息。
經過報童們一天的努力吆喝,《理想日報》首刊賣出560份報紙。
“什麼?”
“絕不可能。”
“胡說八道!”
“一定是有人搞鬼。”
“是不是弄錯了數據。”
“有沒有人?出來收報紙啰。”兩個力夫挑着賣剩下的報紙來到《理想日報》報社。
“來個人收報紙。你們誰是負責人,趕緊的。我們還趕着回去吃飯。”
“這,這都是我們的報紙。”
“嘿,這位先生真會說笑,不是你們的難不成是隔壁《京城日報》的嗎?人家《京城日報》報紙都不購賣,《新民日報》比《京城日報》還要紅火。你們這個是什麼報紙,都沒人稀罕看。聽人說,這上面盡是瞎幾把亂寫。”
“休要胡言亂語。你們看不懂,憑什麼指責報紙是亂寫。”
“對哦,我們都看不懂,那你們辦報紙作甚?還不如自娛自樂出本書内部傳閱。就跟你們過去玩的那樣,什麼文會詩會。”
“你你你……哪來的刁民,滾滾滾,快給我滾。”
“我倒是想滾,也得你們誰來将報紙收下,開個收條給我們才能滾。”
“刁民!”
“你罵誰呢?”
“罵的就是你們這群人。”
“罵我們是刁民,今兒不刁民一下,都對不起這聲罵。”
“你們想做什麼?這裡可是報社,啊……我的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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