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宮亂糟糟的。
黃公公正指揮着宮人們布置。如今他也是跟着雞犬升天,一躍成為未央宮的大總管,從今以後他就是黃少監,任誰見了都要恭恭敬敬稱呼一聲黃公公。
葉慈尚未正式搬入未央宮。
未央宮收拾妥當之前,她都住在建章宮偏殿。
張太後的人來請她,前往長樂宮議事,她就猜到劉珩同張太後攤牌了。
以張太後的暴脾氣,肯定不能容忍,沒有當場反目都算是客氣的。
她必須得走一趟長樂宮,但她不想參與雙方地争吵。因此,她故意拖延了一會時間,尋摸着張太後至少喝了兩盞茶,怒氣已經平息了三五成的時候,才掐着時間來到長樂宮。
偌大的長樂宮主殿内,母子對峙,氣氛凝重。
宮人們都一改之前的喜氣洋洋,顯得戰戰兢兢,仿佛不堪重負。
經過通報,葉慈被請了進去。
“參見母後!”
“免禮,賜坐!”張太後忍了忍,忍着沒有當場發飙。
劉珩則皺着眉頭,他不希望葉慈過來,卻又阻止不了。隻能用眼神表示歉意。
葉慈眨眨眼,示意劉珩不必如此。
區區小陣仗,她不帶怕的。
“皇後是聰明人,你告訴本宮,陛下不賞賜張家有何道理?”
“陛下絕不可能不賞賜張家,隻是張家不是第一個得到賞賜的,的确有些遺憾。但,如此一來,也避免了張家成為衆矢之的。文官咬人是很厲害他。他們正愁找不到目标,張家一旦跳出來,必定會被那群文臣盯上。屆時,太後和陛下都将不勝其擾!”
張太後聞言,不由得嗤笑一聲,“有本宮在,誰敢放肆!”
葉慈微微一躬身,“或許頭半年無人放肆!等到半年後,等到明年,兒媳相信放肆的人會越來越多。
朝臣都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人,他們會以莫須有的罪名構陷張家,将小事化大。他們會想方設法逼迫陛下同張家決裂,逼着陛下對張家動刀子,逼着陛下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。
然而,陛下治國,還需要這群文臣,總不能将他們都趕出朝堂或是都殺了。陛下也是為難,既要照顧文臣的情緒,也要照顧勳貴的利益。若想取得平衡,或許對張家稍微‘刻薄’一點,會是一個不錯的辦法。至少不會親者痛,仇者快!”
張太後氣惱不已,“道理都被你說完了,果然是伶牙利嘴。張家對陛下的付出,你心知肚明。現在就開始拿張家作伐子,同先帝有何區别。”
“陛下同先帝的區别就在于,陛下還有海量,足夠大方。張家在朝堂上受了委屈,陛下可以在其他方面補償張家,讓張家獲取十輩子的富貴!”
“哦!本宮倒是好奇,皇後有何辦法讓張家獲取十輩子的富貴?”
葉慈朝劉珩看了眼,劉珩微微點頭,示意她盡管大膽地說。
于是乎,葉慈朗聲說道:“陛下欲成立皇家銀行。何為銀行,類似于錢莊,存取皆有利息。百姓存款,銀行給利息。百姓貸款,給銀行利息。從而沖擊高利貸市場。這是其一!
其二,陛下打算讓戶部兵部分别向皇家銀行貸款,戶部初步拟定貸款金額為三百萬兩,兵部初步拟定貸款金額為五百萬兩,可分十年還款。抵押物為戶部一年的平倉糧,以及糧草運輸。兵部則為兵仗局,以及南诏的利益做為抵押。
與此同時,從今以後,戶部發放錢款,就算隻有一兩銀子,也必須走皇家銀行的賬目。同理,兵部發放饷銀,也必須走皇家銀行的賬戶。
每一個官員,每一個兵卒,皇家銀行将免費為他們開辦賬戶。之後,他們隻需要每個月一号,拿着憑證就能去皇家銀行領取到自己俸祿和饷銀。
皇家銀行,第一批啟動資金,一千萬兩。五十兩銀子一股。少府,也就是陛下,出資五百萬萬兩,十萬股,占百分之51%的股本。陛下決定,給張家四萬股,也就是兩百萬兩。至于張家是自己吃下四萬股,還是從别的地方集資,張家自行決定,陛下不幹預。
另外對在京官員武将宗親五萬股,也就是兩百五十萬兩。剩下一萬股,則給宮裡的太監宮女們。他們是我們忠實的奴仆,皇家銀行辦事,他們也是一份子。”
葉慈一通話說下來,嗓子都幹了,趕緊喝了一杯溫開水。
一旁的幾個太監,如李少監,鄧少通,黃公公他們聽到自己也有份入股,一個個激動得呼吸都粗重了許多。
張太後沒急着說話,而是在心裡頭琢磨起這件事。
她朝劉珩看去,“這是你的意思?”
劉珩:“……”
他不知道啊!
葉慈根本沒和他商量這件事。但,這個設想很不錯啊。
股本不股本,他沒關注。
他就注意到,天下沒一個官員,每一個兵卒都必須從皇家銀行領取俸祿和饷銀。如此一來,吃兵饷一事,将從源頭得到遏制。全國到底有多少兵,多少老弱,多少可戰之兵,通過皇家銀行,将一目了然。
天下有多少官員,每個官員領取了多少俸祿,分布在什麼地方,在哪個銀行領取了俸祿,同樣将一目了然。
這對于皇權來說,是再好不過的事情。
簡直是神來之筆。
這辦法太好了!
他控制不住露出了欣喜之色。
張太後瞧他興奮的模樣,頓時心中了然,“看來陛下是贊同這個辦法。所有官員兵卒都從銀行領取俸祿,這辦法真虧你們兩口子想得出來。”
“皇家銀行勢在必得!”開成帝劉珩擲地有聲,“朕有十萬股,可分與母後一萬股。”
“本宮沒錢嗎,需要你來分。本宮花錢買一萬股行不行。”張太後氣壞了。
想當初,是誰在她面前哭窮,是誰整天寫信給她要錢。
如今有了少府,就看不上她手中的錢,豈有此理。
養兒子還不如養條狗。
張太後厲聲說道:“堂堂皇家銀行,一千萬的本金太少。本宮瞧着,至少也要再添個幾百萬兩。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。”
劉珩也朝葉慈看去,是啊,一千萬是不是太少了。
他也沒想想,前些日子,他連一萬兩都嫌多,如今已經可以豪氣地嫌棄一千萬兩太少。
而且,他的戶部窮得快要揭不開鍋了。
一個元康帝的喪儀,一個登基大典,花的錢海了去。将戶部存下的一點老本都給摳完了。
如今還要逼迫戶部貸款。
啧啧啧……
真是扒皮皇帝。
戶部尚書要是知道了,非得哭死在他面前不可。
葉慈早有所料,一千萬隻是張口一說,給張太後還價的機會。不能所有的事情她一個人決定完了,吃獨食要不得。
所謂設商量,當然是有商有量,彼此有來有往。
她也要給張太後表現的機會啊!
所以,葉慈果斷說道:“一千五百萬本金,如何?陛下五百萬,依舊占據51%。剩下的49%,依舊是五十兩一股。”
張太後勉強點頭,“一千五百萬勉強夠了。隻是,戶部和兵部憑什麼從皇家銀行貸款。”
“戶部沒錢了!”葉慈鄭重其事,“先帝的喪儀,陛下的登基大典,不出意外已經将戶部的庫房給掏空了,還不夠用。先帝的喪儀還沒結束,後續還要繼續燒錢。
試問,天下間哪個錢莊有資格貸款給戶部?又有哪個錢莊敢以戶部的平倉糧作為抵押。就算有這樣大規模的錢莊,戶部也不會信任對方。
唯有陛下背書的皇家銀行才有如此海量的資金同底氣。離着夏糧還有好幾個月,戶部若是不貸款,接下來幾個月日子就沒法過了。
三百萬到手,能讓戶部喘一口大氣,就以每年的夏糧和秋賦做抵押,分十年還款,年利息打個折,給八厘。三百萬一年的利息也才二十四萬兩。隻要戶部每年按期還本金,利息是逐年遞減。皇家銀行童叟無欺,絕不會利滾利。
兵部同樣的道理,南诏正在打仗,正是用錢的時候。南诏那地方說是煙瘴之地,卻也是财富之地。那裡百年千年巨木,比比皆是。
光是賣木材就能賣出一筆巨款。更别說那裡盛産藥材,各種稀有動物,還有糧食三熟。最重要的是,南诏盛産甘蔗,而甘蔗可以榨糖。
讓兵部劃一塊地盤,招募當地人種植甘蔗,然後設立糖廠。一年出産的糖,不敢說價值幾百萬,幾十萬上百萬肯定是有的。
皇家銀行拿到南诏的土地後,可以租賃出去。租賃給商人,讓他們出錢建糖廠,承諾一年繳納多少錢。如此一來,不用花費一文錢,銀行每年就能從南诏收獲大量的銀錢。
而且,兵部也可以從中分潤銀錢。以糖廠為誘餌,我相信兵部一定願意,甚至勳貴們會主動參與其中。”
還真是一環套一環。
以南诏的土地資源做抵押,空手套白狼,不僅能套出一年幾十萬的利息,還能從商人身上狠狠壓榨一筆。
真是……
皇後有做奸商的潛質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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