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帶着責難的問題,且隐藏着深深的惡意。張太後朝開成帝劉珩看去,眉眼微微動了動。
但她克制住沒有急着表态,更沒有替風雲子道長出頭。
風雲子道長始終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,就算是用世上最難聽的話安在他的身上,或許他都不會有所波動。
“回禀陛下,貧道終究是人,并非真仙。既然身為人,就有人的七情六欲,貪嗔癡戀。吳道長乃是貧道同門師兄,他該死,但淩遲處死着實太過殘忍,故而貧道才鬥膽懇請太後娘娘出面。若是貧道有不當之處,請陛下責罰。”
風雲子微微一躬身,看似是低下了高貴的頭顱。然而,開成帝劉珩很清楚,風雲子依舊是驕傲的。
他的刁難責問,并沒有能打斷這位道長的傲骨。
他有一種預感,就算他同意将淩遲處死改成斬首,這位風雲子也不會感動更不會感激。
反之,他堅持淩遲處死,對方也不會憤怒或是失望。
對方隻是在做一件事,認為正确的事情。至于結果,并不強求。
還真有點“得道高人”那味道。
開成帝劉珩笑了起來,一改之前的惡意。
他同張太後說的:“朕終于明白,母後為何看重風雲子道長,果然有過人之處。母後少有替人求情的時候,朕若是拒絕,豈不是顯得不近人情。罷了,就讓吳道長安穩的走,傳朕口谕,将吳道長改為斬首,擇日行刑。”
鄧少通趕忙站出來,刷了一下存在感,“諾!”
張太後滿意地笑了,“陛下如此體貼本宮,本宮要如何感謝才好。”
“母後說着話就見外了,我們是母子,何須感謝。若是母後真心過意不去,不如将這位風雲子道長讓給朕,欽天監還差一位有真本事的道長,以朕看,風雲子道長就很合适。”
張太後一臉樂呵呵,“行啊!本宮沒有意見。不過,還是得先問問風雲子道長願不願意。”
“道長,你可願意為朕分憂?”
風雲子遲疑了片刻,“能為陛下分憂,是貧道的榮幸。貧道謹遵聖喻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開成帝劉珩發出爽朗的笑聲,顯得很滿意。
“愛卿不必多禮。”
張太後卻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,“道長去了欽天監當差,若是得空,就來本宮這裡講經。本宮很喜歡聽道長說的那些道理。道長接下來要是沒事的話,正好本宮有些疑問想要請教。這裡沒别的事,陛下去忙政事吧!”
典型的區别對待。
開成帝劉珩的一張臉都快綠了。
他看着張太後,張太後直面他的目光,沒有任何躲閃。既坦蕩又挑釁。
劉珩心中很不爽。
有了風雲子,母後開始嫌棄他這個當兒子的嗎?就因為風雲子長了一張出塵脫俗的臉。分明就是個小白臉。
母後堕落了啊!
堂堂大周太後,豈能被一個小白臉迷惑。且,身為一個寡婦,名聲難道不要了嗎?
就算不顧及自己的名聲,也該顧及一下他的名聲,朝堂的名聲。
要知道,宮裡頭是沒有秘密的。
就算長樂宮鐵闆一塊,有些事情遲早也會傳出去,傳遍京城,甚至是傳遍天下。
屆時,整個皇室都會成為笑柄。
“母後确定要風雲子道長單獨談天說地?”
“有何不可!”張太後似笑非笑,“本宮身為帝國的太後,找個人聊聊天,莫非也要經過陛下的同意?陛下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。”
開成帝劉珩壓着怒火,“朕隻是想提醒母後,有些影像還是要注意一下。”
“沒什麼可注意的。本宮憋屈了幾十年,被先帝折磨了幾十年。如今,先帝不在了,本宮趁着有限的年華,放肆一下又能怎麼樣。誰敢說本宮半句不是,本宮就讓他一輩子不得安生!”
最後一句話,可謂是殺氣騰騰。
張太後從來都是一個有一說一的人。她說要讓某個人一輩子不得安生,那她就一定會這麼做。
她說想要放肆一回,就算是八頭牛也休想将她拉回來。
即便開成帝劉珩已經明确表示了反對,她也不在乎。她現在隻在乎自己的感受。
她鄭重說的:“陛下莫要幹涉本宮的事情,本宮自然不會幹涉你的後宮。你若是嫌棄後宮太過安靜,本宮不介意為你的後宮添上幾個人。就是不知,你打算如何同皇後交代。”
“母後!”
張太後嫌棄地看了眼劉珩,“本宮耳朵沒聾,吼那麼大聲做什麼。”
“風雲子,母後要留你講經,你怎麼說?”開成帝劉珩直接将炮火對準了風雲子。
風雲子一臉淡漠,“一切全憑太後娘娘吩咐。”
開成帝劉珩譏諷道:“果然是個七情六欲,貪嗔癡戀戒不掉的臭道士。行,朕就成全你。”
說完,他拂袖離去,一腔怒火還不曾發洩,不知道誰是那個倒黴蛋會撞在槍口上。
“你來!”
陛下一走,張太後沖風雲子招招手,把人叫到跟前。
她握住風雲子的手,“你不用怕!有本宮保你,陛下不敢對你怎麼樣。你以後安心在欽天監當差,得空就來本宮這裡坐坐。”
風雲子就坐在台階上,仰着頭含笑望着張太後。
他顯得很平靜,沒有任何難堪,沒有任何不忿。
“太後娘娘放心,貧道心中有數。陛下隻是一時間想差了,過些日子他會想開的。娘娘也莫要為了這點小事情同陛下置氣。”
“你總是這麼善解人意!”
“貧道隻是在替太後娘娘分憂!希望太後娘娘能放下憤怒和執念。”
“少說那些有的沒的,你靠近些。上回你說的那個,本宮不甚明了,你再同本宮仔細說說。”
……
開成帝劉珩怒氣沖沖出了長樂宮,心情極度不爽。
不僅僅是因為風雲子貌似成了母後的面首。他這麼憤怒,還有别的緣由。
小白臉,小白臉,統統都是小白臉。
先帝活着的時候,為了袁友仁那個小白臉,将他關進宗正寺,一關就是大半年。
如今,母後又為了一個小白臉将他趕出長樂宮,嫌棄他礙眼。
兩次,連着兩次,他都遭遇到小白臉的暴擊。
以前,他是皇子,力量有限。
而今,他是帝王,卻還要受一個小白臉的氣,憑什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