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之期已過,顔宓想要找宋安然好好談一談。
他給宋安然傳了訊息,約宋安然在西市茶樓見面。
等到約定的那一天,顔宓早早的等候在茶樓包間裡。
他從早晨等到晚上,宋安然一直都沒出現。
顔宓将茶水當酒水喝,臉上一直挂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。
直到秦裴坐在他的對面。
秦裴如今貴為忠勇伯,而顔宓僅僅隻是四品武将,在身份上秦裴已經遠遠甩開了顔宓。
秦裴對顔宓說道:“光喝茶多沒勁,小二,上酒!
”
小二應了一聲,拿了兩壇酒上來。
秦裴提起酒壇子,一人一碗酒水。
“請喝!
”
顔宓嘲諷一笑,“忠勇伯請我喝酒?
”
秦裴撩了撩眼皮,說道:“對,我請你喝酒,你敢喝嗎?
”
顔宓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裴,“忠勇伯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了嗎?
”
秦裴面色平靜,“多謝顔公子提我的身世操心。
所以這一杯酒我敬你。
”
秦裴端起酒碗,一口喝幹。
顔宓沒有動,冷漠地看着秦裴。
秦裴擦掉嘴角的酒水,然後說道:“放棄宋安然吧,你和她不合适。
”
顔宓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如水,“秦裴,你是以什麼身份說這句話?
你有什麼資格對本公子說這些話?
”
秦裴擲地有聲地說道:“因為我會娶宋安然,我會給她幸福。
她嫁給我,就是忠勇伯夫人,将來還會是忠勇侯夫人,甚至是國公夫人。
她嫁給我,上無公婆,下無妯娌,在我的伯爵胡,任何事情都是她說了算,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。
而你,除了給她一個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,還能給她什麼?
”
顔宓輕蔑一笑,“秦裴,你還記得你的忠勇伯爵位是怎麼來的嗎?
如果陛下知道你是泰甯帝的兒子,你認為他還會賜封你爵位嗎?
到時候,别說伯爵,侯爵,轉眼你就會成為階下囚,陛下會親手宰了你。
宋安然如果嫁給你,而你就會親手将她推入深淵。
”
秦裴冷漠一笑,“你們都說我是泰甯帝的兒子,證據在哪裡?
”
顔宓說道:“想要證據,問你母親要去。
你究竟是誰的兒子,靜心師太肯定清楚。
”
秦裴卻笑了起來,“你們都說我是泰甯帝的兒子,我也一直認為自己是泰甯帝的兒子。
可是事後我仔細想了想,這會不會又是一場陰謀。
或許自始至終這就是一出謊言,我本來就是秦家子。
你們騙我,說我是某某的兒子,無非就是想讓我變成亂臣賊子,變成你們手中的刀,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”
顔宓嘲諷一笑:“秦裴,你真的這麼想?
你要知道,你被賜封為忠勇伯,不是因為你救駕有功,而是因為陛下以為你是他的兒子,他想補償你。
你所謂的某某人的兒子,這位某某可也包括了陛下。
要是陛下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謊言,你說陛下會不會将你千刀萬剮?
秦裴,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,這一出身世大戲已經開幕,不是你說想停就能停下來的。
終有一天,真相會大白于天下。
如果那時候你還能像現在這樣風光,你說你能給宋安然幸福,或許我還能相信你。
至于現在,你已經自身難保。
你不考慮後路,竟然還有閑情逸緻同我喝酒,你的心可真大。
”
秦裴攥緊了拳頭,“你想做什麼?
到陛下跟前揭露所謂的‘真相’,讓陛下将我千刀萬剮?
”
顔宓搖頭,“你放心,我絕不會在陛下面前吐露一個字。
至于其他人嘛,我就不敢保證了。
畢竟知道這件事情的人,可不止我一個。
想一想,當初你突然撲出來救下陛下,替陛下擋箭,此舉讓多少人失望。
你說那些人會善罷甘休,他們會原諒你嗎?
當然,你可以先告發他們,說他們正在陰謀造反等等。
不過你告發他們的結果,絕對是兩敗俱傷。
秦裴,我好心給你一句忠告。
你現在看似風光,實際上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。
一步走錯,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。
不僅你死,你身邊的人都要死,你的父親母親全都要跟着陪葬。
所以你需要仔細想想,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走才能保全你自己,保全的身邊人,還有你的親人。
至于宋安然,你已經不配得到她。
言盡于此,告辭!
”
“站住!
”秦裴怒吼一聲。
顔宓冷笑起來,“秦裴,現在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,你确定要和我打?
”
秦裴咬牙,厲聲質問,“你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到了今日的一切,對不對?
你處心積慮的打聽我的身世,就是想将我逼到懸崖邊上,讓我失去同你争搶宋安然的資格,對不對?
”
顔宓輕蔑一笑,“你說對了一半,我的确是處心積慮的打聽你的身世,因為我不喜歡秘密。
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和那幫人混在一起,被人牽着鼻子走。
秦裴,你落到今日地步,全是你咎由自取。
怪隻怪你自己太容易輕信别人。
如果當初你拒絕那些人的招攬,今日一切都将大不同。
秦裴,你該感謝我是個君子,沒将你的事情往外說。
”
秦裴呵呵冷笑起來,“你也不是什麼好人。
”
顔宓說道:“我的确不是好人,可是我不會利用你去接近陛下,更不會讓你趁亂殺掉某個人。
”
秦裴冷哼一聲,“顔宓,你什麼都知道,可是你什麼都不說。
”
顔宓笑了笑,“因為我隻想做一個認真看戲的人。
你和那幫人一起,演了一出大戲給我看。
對此,我要說一聲謝謝。
”
顔宓沒有走門,直接從窗戶上翻了出去。
秦裴還坐在包間裡,喝着悶酒。
夜色如水,顔宓借着黑夜掩護,悄無聲息地來到宋家。
宋家的護衛還算盡職盡責,不過遇上顔宓這樣的妖孽,所有人全都成了渣渣。
顔宓沒有驚動任何人,悄悄來到千墨院。
此時,宋安然還安坐在床頭,翻開着話本傳奇。
喜秋走進卧房提醒宋安然:“姑娘,該睡了。
明兒還要早起。
”
宋安然笑了笑,說道:“你先去睡吧。
今日下午睡多了,這會都不覺着困。
我再看兩章就會睡,你不用擔心我。
”
“那奴婢陪着姑娘。
”
宋安然擺手,“不用。
我一個人就可以了。
”
“那奴婢就在外面歇息,姑娘有什麼需要,叫一聲奴婢就能聽見。
”
“好的,你去歇息吧。
”
喜秋去了外間歇息。
宋安然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話本傳奇。
這也算是她在古代為數不多的消遣之一。
宋安然一直看到夜深人靜,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書,吹滅了蠟燭,準備躺下睡覺。
宋安然很快入睡,又突然被驚醒。
宋安然躺在床上沒有動,她豎起耳朵,留心聽身邊的動靜。
然後宋安然突然喊了一聲:“顔宓,你給我出來!
”
沒有動靜,一切都像是宋安然的錯覺。
可是宋安然很清楚,這一切并不是她的錯覺,顔宓一定在她的卧房裡。
她太熟悉這種感覺,她的耳朵眼睛可能會欺騙她,但是她的感覺不會欺騙她。
宋安然披上衣服,從床上起來。
然後點燃蠟燭,端坐在椅子上,“顔宓,你想和我談話,現在我就在這裡,你還不出來嗎?
”
顔宓慢慢地從黑夜裡走出來。
宋安然嘴角一翹,她就知道顔宓在這裡,她就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。
顔宓身穿寬袍大袖,猶如謙謙君子。
他平靜地說出數月來第一句話,“宋安然,你失約了!
”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我們之間都沒有約,又何來失約。
”
顔宓也跟着笑了起來,“你不想到外面談話,于是我來了。
宋安然,請原諒我!
”
宋安然突然沉下臉,“顔宓,我恨你。
我還恨顔飛飛,恨顔家所有人。
”
“我知道。
”顔宓面色平靜,“顔飛飛已經嫁給魯郡王,她已經不足為慮。
”
“這就是你的回答?
如此輕描淡寫,就想妄圖抹殺顔飛飛曾經對我們宋家造成的傷害。
顔宓,你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簡單了。
”
顔宓盯着宋安然,“安然,你想如何?
你說出來,隻要我能做到,我一定會去做。
”
“我要你殺了顔飛飛,你能做到嗎?
”宋安然冷笑一聲。
顔宓輕聲問道:“你确定要殺了她?
殺了她你就不恨了嗎?
”
宋安然昂首,“是,殺了顔飛飛我依舊會恨。
因為一刀殺了顔飛飛,實在是太便宜了她。
她好好的活着,長久的活着,承受生活的磨難,由一個青春少女變成活生生的怨婦,才是對她最好的報複。
”
“安然,你愛我,你為我心動,而我想娶你為妻。
為何我們之間不能放下那些仇恨,放下那些是非,開開心心的在一起?
”
宋安然搖頭,“不能放下,也放不下。
我宋安然做人,向來都是睚眦必報。
顔飛飛=傷害了宋家,讓我嫁給你,我做不到。
這無關愛與不愛,這是原則。
再濃烈的愛,也不能讓我打破自己的原則。
”
顔宓沒有着急,也沒有發瘋。
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宋安然,說道:“安然,你恨我嗎,想要報複顔家嗎?
我告訴你,報複顔家最好的辦法就是嫁給我。
你想想看,你若是嫁給我,顔飛飛和我娘得多生氣,多恐懼。
你嫁給我,你就能掌控顔家内務,架空我娘,她得有多憤怒。
你嫁給我,整日在顔家轉悠,你可以每天給我娘添堵。
你可以控制顔家的産業,控制顔家的賬房,如此一來我娘就沒辦法從賬房拿錢送給顔飛飛。
顔飛飛的嫁妝,以她的花錢速度很快就會花完。
等她沒錢的時候,我娘也沒辦法拿錢給她花。
如此一來,顔飛飛在王府的日子會越來越艱難。
而且顔飛飛每次回顔家,你都可以以長嫂的身份教訓她,奚落她,看她的笑話。
你還可以鼓動顔家其他人孤立顔飛飛。
然後你再為我生幾個小子,繼承顔家的家業。
如此一來,我娘和顔飛飛就更沒指望。
而你則變成了她們眼中釘,肉中刺。
她們對你恨之入骨,卻又無可奈何。
”
顔宓一邊說着,一邊靠近宋安然,“現在你明白了嗎?
報複仇人最好的辦法,就是睡了她最出色的兒子,架空她的權利,掌控她的家,在她的家作威作福。
這才是報仇的最高境界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她沒辦法不笑。
“顔宓,你對你娘有多大的怨氣?
竟然無恥地利用我來報複。
口口聲聲說報仇的最高境界,你就是想讓我嫁給你。
”
說到後面,宋安然又闆起臉。
顔宓伸手,輕撫宋安然的秀發,“是,我是想讓你嫁給我,順便報複顔家。
宋安然,你願意嗎?
”
“我願意報複顔家,可是不樂意嫁給你。
”宋安然一手推開顔宓。
“好好說話,不準靠近。
”
顔宓笑了起來,“你心動了。
我知道你想嫁給我。
隻是你太驕傲,所以你不肯在我面前低頭,承認你被我打動了。
”
“顔宓,你太自以為是。
”
顔宓蹲下身,拉起宋安然的手,“安然,我知道你暫時還不能邁過那道坎,你心裡面還有心結。
但是我有足夠的耐心,我會一直等你。
你不想放下自己的驕傲,我可以。
安然,給我一個機會,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。
我們都不想錯過彼此,又何必為了别人的錯誤懲罰自己。
時間會沖淡一切,而我也會努力得到宋大人的認可。
”
宋安然的心在撲通撲通地亂跳,顔宓的情話,總是能夠戳中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。
宋安然低頭沉思,她該妥協嗎?
她該接受嗎?
還是該放棄。
宋安然問顔宓,“無論如何,你都不會放棄嗎?
”
顔宓笑了起來,“當然。
你是我今生摯愛,除非我死,否則我是不會放棄的。
這輩子,你隻能嫁給我,隻能屬于我。
任何膽敢觊觎你的人,全都是我的敵人。
”
“你可真不要臉。
”
顔宓得意一笑,“如果不要臉就能讓你嫁給我,我樂意一輩子不要臉。
”
宋安然呵呵冷笑起來,“顔宓,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。
”
顔宓挑眉一笑,“你猜!
”
宋安然心頭有股怒火,她沉着臉問道:“你要考科舉?
”
顔宓點頭承認,“是!
因為宋大人希望自己的女婿有才學有功名,能文能武。
所以我決定明年下場參加會試。
到時候我若考中了狀元,你不要太驕傲。
”
真是臭不要臉的男人。
自大狂妄,嚣張霸道,指的就是顔宓這種人。
宋安然呵呵冷笑,“如果我不問,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?
”
顔宓說道:“區區小事,何足挂齒。
科舉于我而言,不過是閑暇時的消遣,不值一提。
”
這番話如果讓那些寒穿苦讀十年,二十年還考不上科舉的讀書人聽見,殺了顔宓的心都有。
“安然,你要相信你的眼光,相信你第一次動心的感覺。
嫁給我,你絕對不會後悔。
嫁給我,你會成為全天下的女人嫉妒羨慕的對象。
”
宋安然挑眉,“顔宓,你若是娶到我,便是你們顔家祖上積了德。
我宋安然不缺謀略,不缺智慧,不缺家世容貌,不缺錢财。
我要男人,招招手,會有無數男人倒貼上來。
顔宓,你确定你配得上我?
”
顔宓鄭重其事地說道:“這世上,除了我無人配得上你。
”
兩個狂妄的人相遇,注定會燃起火花。
宋安然笑了,笑得高深莫測,“那就展示給我看看,讓我知道你如何配得上我。
”
顔宓突然抱起宋安然。
宋安然驚呼一聲,怒道:“放開我!
”
“不放!
”
顔宓一臉得意地笑着,轉眼又深情地說道:“讓我抱抱你。
許久不曾抱着你,我都快瘋了。
安然,安然,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月我有多想念你。
你是天下間最狠心的女人,隻有你才會将我的感情棄如敝履。
”
“你可以放棄!
”
顔宓搖頭,說道:“怎麼可能放棄?
我已經入魔,我已經沒辦法放棄。
安然,你就是我的心魔!
”
宋安然心頭微微震動,她張了張嘴,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。
顔宓則緊緊地抱着宋安然,想要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,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。
慢慢地,宋安然放松了自己的身體。
她靠在顔宓的胸膛上,輕聲對他說道:“不準後悔!
”
“永不後悔!
”
……
時間轉眼進入十一月,離着宋安樂蔣沐紹的婚期越來越近。
宋安樂也越來越緊張,甚至變得有些神經質。
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受到驚吓。
宋安然很清楚,這是因為前面兩次的退婚,讓宋安樂成了驚弓之鳥。
她潛意識裡認為自己不配得到婚姻,不配得到幸福。
所以越是臨近婚期,她就越緊張。
這種問題,宋安然沒辦法解決。
等到成親那一天,宋安樂順順利利地嫁到侯府之後,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。
初八,曬妝,添妝,崔妝。
這一日天氣很好,宋安樂的嫁妝擺在花廳裡,花廳擺不下,就擺在院子裡。
那麼豐厚的嫁妝,讓前來添妝的人全都看直了眼。
心道宋家果然豪富,嫁一個庶女都舍得出這麼多嫁妝,那等到嫡女出嫁,豈不是要準備十萬兩的嫁妝。
十萬兩那是什麼概念,多少人家的家産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十萬兩。
多少太太夫人看向宋安然目光瞬間變得火熱起來。
誰家兒子娶了宋安然,就相當于娶了一個金礦。
想讓人不動心都不行。
宋安樂羞羞答答的出來,答謝諸位親戚上門添妝。
有宋安然陪在她身邊,好歹沒有丢臉。
之後崔妝的人上門,經過幾道程序,将大件家具,被子,一一擡出宋家,擡入侯府的新房。
等到賓客們都散了後,宋安然才帶着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,來到宋安樂的院落。
宋安樂一見宋安然,急忙站起來。
宋安然笑道:“大姐姐不必如此。
”
宋安然指着喜秋她們手上的托盤,對宋安樂說道:“這是我給大姐姐準備的添妝禮物,請大姐姐笑納。
”
宋安芸在旁邊湊趣,“大姐姐,快打開看看。
二姐姐送給你的禮物,一定又好又名貴。
”
宋安樂臉頰紅紅的,她先是對宋安然稱謝,然後才翻開托盤上的紅布。
第一個托盤上放着一張房契,城中東市三間鋪面。
宋安樂一見,頓時驚了一跳,“這太貴重了,我不能要。
”
宋安然輕聲一笑,“大姐姐,妹妹不差錢。
這些東西都是我的一份心意,你務必要收下。
”
“大姐姐,再看看下面的還有什麼貴重物品。
”宋安芸一臉激動。
宋安樂咬了咬唇,“那,我……我就厚顔收下了。
”
接着,宋安樂又揭開第二托盤上的紅布,第二個托盤上放着的是一張地契,京城城外五十裡,面積五百畝的田莊。
宋安樂手一抖,差點将地契丢掉。
“二妹妹,你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你是我姐姐,你出嫁,我想送你一份合心意的禮物。
想來想去還是商鋪和田莊最合适。
我的禮物送出之後,從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。
大姐姐,你不會是看不起我的禮物,所以才不肯要吧。
”
宋安樂連連搖頭,“太貴重了,我怎麼能夠受得起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大姐姐何必妄自菲薄。
你是宋家的長女,就是比這貴重十倍的禮物,你也受得起。
大姐姐,還有兩個托盤,你還沒看。
說不定還有驚喜。
”
宋安樂咬咬牙,同時揭開第三個第四個托盤。
第三個托盤上,放着一套綠寶石頭面首飾,價值上千兩,十分名貴。
不過有房契和地契珠玉在前,此刻宋安樂已經能夠平靜的接受。
第四個托盤上,放着一張單子。
單子上合計绫羅綢緞共一百匹。
宋安樂臉頰绯紅,宋安然送出的這份嫁妝禮物,價值最少萬兩。
宋安樂眼眶泛紅,“二妹妹,你對我真的太好了。
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。
”
“好好過日子,不要被人欺負,就算是對我的答謝。
”
宋安芸也有些動情,她拉着宋安樂的衣袖,“大姐姐真幸福,有這麼多嫁妝,腰杆都能挺直了。
以後侯府的人誰要是讓你不痛快,你直接抓起一把銀子扔在對方臉上,用錢将她砸暈。
看誰還敢随意欺負你。
”
宋安芸此話一出,宋安樂瞬間就被逗笑了。
宋安芸又眼巴巴地看着宋安然,“二姐姐,等我出嫁的時候,你都已經嫁出去了。
到時候你會來給我添妝嗎?
會有這麼豐厚的添妝禮物嗎?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你放心,等你出嫁的時候,給你的隻多不少。
”
宋安芸瞬間就笑了起來,“二姐姐一定要記住今天說的話,等我出嫁的時候你一定要送我很多很多的禮物。
”
“真是個财迷!
”
初九,宋安樂大婚。
天還沒亮,就被喜娘叫醒。
然後吃了一口早飯,就開始洗漱換裝化妝。
忙忙碌碌兩個時辰還沒忙完。
賓客們已經到了宋家,陪嫁的人也都準備好了。
有了上次宴請賓客的經驗,這一次宋家上下有條不紊。
剛調教出來的小丫鬟們,在婆子們的帶領下,也能做得像模像樣。
眼看吉時将到,迎親的人已經來到了大門口,宋安然趕緊來到宋安樂身邊,送宋安樂出門。
宋安樂是長女,上面沒有長兄,也沒有堂兄弟。
唯有長子宋安平,今天就由宋安平背着宋安樂出門。
宋安樂先拜别了宋子期,差一點哭出聲來。
然後由宋安平背着她出門。
,送上花轎。
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,歡天喜地的帶着新娘子出門了。
宋安然站在門口,心裡面卻有些傷感。
宋安芸傷心地說道:“以後就不能天天見到大姐姐了。
少了個讓我欺負的人,真沒意思。
”
宋安然幹脆地在宋安芸頭上敲打了一下,“說什麼胡話。
”
宋安芸擡頭看着宋安然,問道:“難道二姐姐就不覺着傷心難過嗎?
大姐姐嫁到侯府,還不知道大太太方氏會怎麼對待她。
二姐姐,你說明天早上,大太太方氏會不會給大姐姐下馬威?
比如在大姐姐敬茶的時候,故意刁難大姐姐,說大姐姐不懂規矩啊,什麼什麼的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大姐姐不是傻子。
這段時間你也看到了她的進步。
就算大太太真的刁難她,她也會想辦法化解的。
而且老侯爺和老夫人肯定不會放任大太太,任由大太太欺負大姐姐。
”
“但願如此吧。
不知道将來我會嫁給什麼樣的人。
”
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你才多大年紀,就開始想嫁人的問題。
”
宋安芸一本正經地說道:“大姐姐别看我現在小,要不了幾年我也長大了。
啊,反正我不用嫁到侯府。
父親有可能會将我許配給文官家的公子,其實我更喜歡嫁給勳貴家的公子。
文官家裡規矩太大,做點什麼事情都不方便。
反倒是勳貴家的規矩更松散一些,人也自在一些。
”
宋安然搖頭笑笑,“你人不大,想得倒是不少。
”
“我自己的終身大事,我肯定要多想一想。
難不成我還能指望我姨娘嗎?
我姨娘連二門都出不去,她能做什麼?
她又不知道外面誰家公子好,誰家公子名聲臭大街。
等我說親的時候,二姐姐估計也出嫁了。
那時候我就隻能指望自己。
”
宋安然笑道:“就算那時候我已經出嫁了,我也可以幫你物色夫婿。
”
宋安芸頓時眉開眼笑,“這是二姐姐自己說的,千萬要兌現啊。
一定要給我找一個才貌雙全的夫婿。
”
宋安芸這模樣,讓人不知道該說她什麼才好。
婚宴結束,之後就是三朝回門。
宋安樂和蔣沐紹三朝回門這一天,宋家全家人都在家中等候。
當下人禀報,說大姑奶奶和大姑爺已經到門口的時候,宋安然分明看到宋子期眼中的激動之色。
宋安樂和蔣沐紹被迎進了花廳。
宋安樂滿面紅光,一臉嬌羞,完全是一副新婚模樣。
看來蔣沐紹對她很不錯。
再看蔣沐紹,多了一份穩重,貌似還有點縱欲過度的樣子。
宋安然抿唇一笑,她完全想象得出,兩口子這兩天是怎麼過來的。
宋安然能看出兩人的狀态,宋子期自然也看的出來。
宋子期滿意的點點頭,“都坐下說話。
”
然後就問起宋安樂在侯府的生活。
宋安樂在宋子期面前放不開,話也不敢多說,總是一副無比嬌羞的模樣。
宋子期哈哈大笑起來,說道:“女婿,随我去書房說話。
安平,安傑,你們也跟上。
安然,你負責招呼安樂。
”
“遵命!
”
等男人們都走後,宋安樂才放松下來。
宋安芸嘴巴快,率先問道:“大姐姐,侯府大太太有沒有為難你?
你給她敬茶的時候,等了多久她才接過茶杯?
”
宋安樂聞言,臉色微微一變,接着又笑道:“大太太并沒有特意為難我。
隻是多叮囑我幾句,讓我以侯府為重。
”
宋安然察覺到異樣,示意宋安芸不準再說話。
宋安然拉着宋安樂的手,問道:“大姐姐,你告訴我,大太太是不是說了一些難聽的話,讓你很為難?
”
宋安樂眼神閃爍,有些無措。
她避重就輕地說道:“也沒說什麼特别難聽的話,你們不用為我擔心。
沐紹對我很好,邱姨娘對我也很不錯。
老夫人對我很和藹,二太太三太太她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。
至于蓮兒妹妹,她很快就會和文家的文襲白定親,等她嫁出去了,就算想找我麻煩也沒有機會。
”
宋安然見宋安樂不想深談,也沒逼問,她隻對宋安樂說了一句話,“大姐姐,你要記住父親曾經說過的那番話。
你嫁到侯府,不是做收起小媳婦的,更不是給人欺負的。
你自己要立起來,決不能丢了宋家的臉面。
”
宋安樂臉色一白,她望着宋安然,一副為難的模樣。
宋安然沉默不語,她在等着宋安樂的抉擇。
宋安樂一副難為情的模樣,“大太太就是說了一些,一些那方面的事情。
”
宋安樂瞥了眼一旁的宋安芸。
有些話宋安然可以聽,宋安芸卻不适合聽。
宋安芸無知無覺,她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,盯着宋安樂。
宋安然隐約知道問題所在,那方面的事情,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,都是比較難為情的。
宋安然對宋安芸說道:“安芸,你先退下。
”
宋安芸不樂意,“為什麼?
我還有好多問題沒問大姐姐。
”
宋安然說道:“我和大姐姐有私房話要說,等我們說完了,你再進來也不遲。
”
“什麼私房話,為什麼我不能聽。
”
“因為你還小。
”宋安然的态度不容置疑,當場讓人将宋安芸請了出去。
連帶丫鬟們也都退了出去。
宋安然看着宋安樂,“大姐姐,現在你可以說了。
”
宋安樂絞着手絹,她望着宋安然,一臉為難之色,真的要将那些話說出口嗎?
真的羞死人了。
宋安然搖頭笑了笑,她能理解宋安樂的羞怯。
“大姐姐,大太太是不是要給你姐夫的房裡塞女人?
”
“也不是。
我才剛嫁過去,就算她想塞女人,也不可能這麼着急。
”宋安樂搖頭說道。
“那是姐夫房裡有人在大太太耳邊嚼舌根子,說了你們的壞話?
”
宋安樂還是搖頭,“暫時沒發現有吃裡扒外的人。
我聽二妹妹的,嫁過去之後,恩威并施,暫時穩住了那院子裡的下人。
接下來會慢慢甄别,看看究竟誰可信誰不可信。
”
都不是!
宋安然了然一笑。
于是她直接問出最勁爆的,也是她這個身份不該問的問題,“莫非大太太對你和姐夫的房事有意見?
”
宋安樂蓦地漲紅了臉,臉紅似猴子屁股。
不用宋安樂回答,宋安然已經知道問題的根本所在。
她問道:“大太太是怎麼說的?
”
宋安樂猶豫了又猶豫,在宋安然的鼓勵下,還是鼓足了勇氣,說道:“太太太說,說我不應該整天勾着相公想那種事情,說會影響相公的前程,讓相公不能安心讀書學習。
還說白日宣淫,是小妾姨娘們才做的事情。
我身為相公的妻子,應該端莊克制,督促相公努力上進。
至于那種事情,能免則免,盡量讓通房丫鬟們去伺候相公。
還說這是做妻子的本分。
”
宋安然聞言,冷笑一聲,“那大姐姐是怎麼想的?
”
“我?
”宋安樂有些茫然,“大太太說的話,或許也有點道理吧。
相公的确要努力上進才行。
”
宋安然冷笑一聲,說道:“道理在哪方面?
你不和姐夫同房,你們生的出小孩子嗎?
你讓通房丫鬟去伺候姐夫,你不傷心難過?
如今你們是新婚,正該是如膠似漆,濃情蜜意的時候。
你聽大太太的話,将姐夫往外推,就不怕寒了姐夫的心?
你真的認為大太太說這番話是為了你好?
你真的認為身為妻子,大白天不能和自己的夫君親熱?
真的認為做妻子的,就該端莊克制,然後将機會讓給别的女人?
大姐姐,你不會是得了失心瘋吧。
大太太這麼對你說的時候,你就該反問她一句,為什麼大老爺每次進邱姨娘的院子歇息,她都一副要吃人的樣子。
她說做妻子的要端莊克制,她自己都沒做到,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你。
大姐姐,你想和姐夫甜甜蜜蜜過一輩子,就不要讓第三個人對你們的生活指手畫腳,更不要聽大太太的胡說八道。
你有沒有想過,你要是真的聽了大太太的話,會是什麼後果?
姐夫會很傷心,他認為你不信任他,你情願信任大太太。
你要弄清楚,姐夫是庶子,他和大太太之間有着天然的矛盾。
”
宋安樂漲紅了臉,“二妹妹說的對。
我也覺着大太太說的話不對勁,可是卻想不出足夠的理由反駁她。
還有,我也怕耽誤了相公讀書。
”
宋安然嗤笑一聲,“如果男人因為娶了妻子,就不知道努力上進,前程會被耽誤,那朝堂中那麼多官員都做光棍好了。
娶跟跟努力上進完全沒有關系。
你們又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膩在一起。
姐夫每天少看半個時辰的書,也不會堕落。
你們多相處半個時辰,隻會讓旁人羨慕嫉妒。
總之,大太太那些話純粹就是胡說八道。
她自己都不信,隻是用來忽悠你,破壞你們的夫妻感情。
”
宋安樂松了一口氣,“多謝二妹妹費心給我解釋。
我就是腦子笨,被人忽悠幾句就糊塗了。
”
宋安然笑了起來,“大姐姐想要不被大太太忽悠,以後大太太對你說了什麼話,你就多想想她的立場,她的目的,想一想姐夫和她的關系。
想多了,自然也就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。
總之一句話,她是不可能替你們真心實意地打算。
她想掌控你,進而掌控姐夫倒是有可能。
尤其是你的嫁妝,她一定眼紅得不得了。
肯定會想各種辦法忽悠你,讓你将嫁妝交給她打理。
以後你要是再遇到這種分辨不清的情況,你也别悶在心裡面,你就告訴姐夫,姐夫應付大太太肯定經驗十足。
”
宋安樂捂嘴笑了起來,“二妹妹,我聽你的。
以後我要是遇到事情,我就和相公商量。
”
“這就對了!
”
解決了宋安樂的問題,又聊到侯府衆人的态度。
目前看來,唯有方氏在想辦法針對宋安樂,其他人還算和睦。
當然肯定有其他人在眼紅宋安樂的嫁妝,不過也僅限于眼紅。
唯有方氏,仗着她是宋安樂婆婆的身份,想要将宋安樂的嫁妝捏在手上。
說來說去,如今宋安樂在侯府要防的人唯有方氏。
面對方氏,宋安樂是有些心虛的。
畢竟方氏是她的婆婆,又是侯府的當家太太。
宋安然不甚在意地說道:“大姐姐不用怕她。
她也是外強内幹。
如果真到了動刀子見真招那一天,大不了給大老爺送幾個女人,足以讓大太太手忙腳亂,沒空找你的麻煩。
”
宋安樂張大了嘴巴,一時間無法接受兒媳婦給公公塞女人,這樣一個勁爆的話題。
實在是太離奇。
宋安然挑眉一笑,“對付非常人就要用非常手段。
當然這種事情輕易别做,要做就要有萬全的準備,不能讓人抓住把柄。
”
“二妹妹,你……我……”
“被吓住了嗎?
”
宋安樂拍着心口說道:“容我平靜一下。
”
宋安然哈哈大笑起來,“瞧你吓的,我就是随口說說而已,又不是現在就要給大老爺送女人。
”
頓了頓,宋安然又說道:“等将來你會知道,這種事情根本不值一提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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